英雄(出书版)上 by 钢金属的教皇
  发于:2011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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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双方都恨不得一脚踹进对方心窝里。谁希罕你啊......即使不小心眼睛对视一下,都把脸甩开。

佐普偶尔下山进城去,回来时会带来一些往来旅人们的远方消息。

诸如一些蓝军突袭停战线以南,帝国内部反对党的支持率已到了五成以上,人们厌战情绪高涨;帝国中将变节投向敌国,AIWA杨潜进帝都,杨保瑞遭遇车祸等等事件。

这种长盛不衰喧喧泄泄的消息,好像飘忽在空中的落叶一样,时而飞到高处,时而埋入深谷。

我仔细看了看杨保瑞的简讯。笔者以一种明显被收买的文痞的阿谀口气,大言不惭夸大其词的描绘了保瑞先生遭遇车祸的镇静、宽宏大量(以下去掉两千字)的英勇表现。

我对着报纸耸了耸鼻子。只有我知道,那个倒霉的司机会被贬到一个鸟不生蛋的场所,终身在猪圈里劳动忏悔自己的罪过。保瑞这个人,对于阻挡他前途利益的,不管鸟兽他都会毫不留情的践踏而过......

我痛苦的山野医生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期待杨保瑞的「幸福」婚姻。

我很悲观的预言,他会死的很难看!谁让他为富不仁,从小迫害虐待他唯一的兄弟呢!

我和佐普,隆德躲在山上已有好几天了。

因为治伤需要药材,我和佐普经常轮换着下山进城购买药材针剂以及报纸食盐等物。佐普和隆德本来还不放心,但见我总是按时返回没有溜掉,也就习以为常,相信了我一回。毕竟,让我下山买药,总比把我留在山上单独跟隆德在一起更令人放心。

隆德的重伤未愈,无法长距离移动。于是我们只得留在山上等待着他康复。说也奇怪,这个人咎由自取,玩男人被刺,我却被拉来收拾残局。为了活命,为了不可能的红包,我恪守了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

至于病患是否满意,我可没有那么多、大的心眼容纳其它的事。

隆德身体向好的方面好转,但是他精神方面的疾病却更加严重。我想他可能患有间歇性的暴躁症,一遇到被抑制的环境,会表现得越发明显。

我低着头盘算自己的事,不经意抬头看向窗外。隆德坐在窗户旁边,呆呆的看着我这个方向。他的身影很纤弱,头大身体小面无表情,我一抬头,他立即调转脑袋向窗外看去。

午餐时隆德狼吞虎咽的吃下饭团子,然后目光烁烁的盯住锅里。乡间野地没有法国大菜,珍肴美味,所以我们都降低需求标准,暂且用野菜团子代替。粗粮还是与乡下猎户讨了些来。

我伸手把剩下的饭团子递给他,他警惕的看着我,可能是我对他太狠了。他一头埋在锅里,把剩下的饭吃了个干干净净。半晌他放下锅,看见我看着他,竟然面孔发赤悻悻然说:「反正你也不吃,不吃浪费了。」好似被老师抓住的小孩子无辜表情。

这小子长进颇快,竟然能说出不浪费粮食的话来,看来还不是不可救药。

我有点感慨,头也不抬的收拾了碗筷。「没错。但是饥民不可暴食。」

他面孔发青。

晚上我去了森林深处。

我潜伏了半夜终于抓住了一只迷路的小野羊,清晨我拖回猎屋。隆德大叫着从床上跳下来欢呼雀跃,险些跌断了打上夹板的断腿。他围着鹿转来转去,口水飞瀑直下三干尺。

突然,他仰起脸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我,认真的对我说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小子真是饿得很了。

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起来一副蠢相的样子,傻的透气。那一整天外面树林里春风如织。我用盐、香料、辣椒叶把羊肉裹了,放在室外的空地上,慢火烘烤。

隆德一瘸一拐的在旁边走来走去,流着口水。原本这小子还想装作不关心的麦情,但是他根本就忍不住诱惑。望着他一副做势欲扑的样子,现在谁敢把这只羊带走,他跟他拼命。

火焰燃脂,肉香四溢。佐普终于说了:「可以吃了吗?」

我们三个人同时扑上去伸出叉子,我和隆德都插住了一只羊腿互不相让。我们怒目而视,突然他想起了我的恶形恶状,不敢再跟我抢,悻悻然把叉子收了回来。

我看着他撇撇嘴,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收回了叉子:「你吃这个好了。」

小黄羊并不大,可经不过三个人如狼似虎风卷残云一般的吃。

隆德吃的满嘴流油,一边兴高采烈的说:「肉真好吃......你太厉害了......」

皇家近卫队长说的话简直跟白痴一个档次。

阳光直晒在我们三人的脸上身上,我和佐普满脸红晕,隆德一向苍白没有血色的睑上,也兴奋的满头大汗。

我们三个人对坐着大吃大嚼,不时对着傻笑,「好吃好吃。」

旁边缘树成荫树叶婆娑,阴影一点点斑驳映在我们的脸上,我的心里突然也是斑驳一片。佐普傻笑着大吃,隆德却是吃的兴奋,额上脸上都是汗。阳光下暴晒,风口处又汗出如浆。这可是容易寒侵五脏。

我忙抬起衣袖,帮他抹净脸上的汗珠。隆德嘴巴里塞满了肉,还嘟哝着说:「你干嘛不吃啊?」

我伸手去擦他的额头,凑近了竟然越发觉得隆德像个小孩子。他的头大身子小,四肢修长,原本就有些幼稚可笑。如今更是一脸孩子气,圆圆的杏仁眼睛睁大了看住我,我竟然能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脸。

就像是小时候,家里壁炉上放的小丑玩偶。古怪丑陋但是据说越丑的价值越高?他脸不丑,就是面孔太瘦、枯黄病色头发稀疏,加上性情自私自大脾气暴躁更没有道德......但是长进飞快笑起来一脸傻气......

我把手放下,站起来走开了。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不好......

晚上,我被隆德的咀嚼声吵醒了。

他在床头上咬着肉。回头看见我盯住他,微微有点踌躇。但还是慢慢从被子旁边,抽出一只羊腿,得意的笑着说:「看!佐普偷偷藏了一只,我从他那里偷了回来!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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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德就是那种出身良好,受周围的人环境影响和熏陶而成长的那类人。从以前的顺风顺雨到现在的委曲求全,聪明人不会认为是一件坏事。一个人可以从逆境中学到什么学到多少,那就看他个人的资质相潜力了。

风雨摇曳的帝国,距离我们很远。暂闭在乡野森林边界的无名猎屋,令时间短暂停留。

从窗户墙壁缝隙中透进疏疏瑟瑟的正午炽热阳光,射进了小木屋。木桶内的波光粼粼,浮光掠影,好似浮世红尘都跟随着水波阳光不住的晃动了。

除了温暖的水声,整个屋子里寂静一片。只听的见远方森林深处传出来,树叶「飒飒」的律动声。

我站在木桶旁边,把手伸进木桶里,试着水温。隆德身上大部分的创伤已结疤愈合,所以侵在水中并不觉得药物难以忍耐。他的细细胳膊搭在桶沿上,这时一阵阵翻滚着热气的水烟蒸了上来,我的眼镜上都是雾蒙蒙一片。

太暖和的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整个房间都在昏黄薄纱中一样。我正低着头把一些药材捞出来,热气蒸的我眼前昏花一片。

汗珠顺着脸庞往下滴去。

「你的眼镜掉了......」隆德无聊的坐在木桶里,他最近老是盯着我。他的身体浸泡在浅褐色的药水里面,这个人的身体外表赢弱纤瘦,手腕瘦的不堪一握。但是身体内部的精神却是亢奋。

「太瘦弱的人,大多福份薄。」养母的话无缘故的响到耳畔。

我猛一抬头,正好跟隆德面面相觑。

视线一时间胶着。

他死死的盯住我的睑。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你摘下眼镜后,长相还不错。」

「......」我盯住他,饱暖思淫欲,这小子大概是身体恢复了。

他全身都伏在木桶边上,仔细观察我的脸。

他有点迷惑的样子,用一种如被催眠的神情,伸出一只手,微微撩起我额前的头发,悠悠的说道:「你叫小宝是个是?和杨保瑞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们长的不像。你的脸是有点长,但是没人说你的眼睛很锐利漂亮,很黑很亮吗?眉毛和头发颜色乌黑又脏乱,但是很多很密,洗干净修剪好,一定很顺滑。身材还算高就是有点驼背,皮肤也很不错,虽然是黄种人,但是年轻有弹性有光泽......」

他的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竟然咽了口口水。

「把你洗干净了,穿了合适的衣服。你一定是个很舒服很耐看的男人。」

这家伙以近卫队长专业好色的眼光评论着。「只有我发现了吗?」他轻轻的喘了口气,微微伏过身来,小声说道:「让我亲一下吧......我挺喜欢你的......」

我抬手就抓住他的脖子,隔着窗户把他丢在外面草地上,在他身上恶狠狠的践踏着,把他的人和他的不良欲望和卑鄙念头都踏到泥里。我竟然忘了他是个怎样卑鄙无耻的近卫队长,酷爱SM的帝国男子。这种污泥垃圾,原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看的......

但幻想和现实是两回事。

我应该照着上面的想法去做,问题是,我应该做的、和我想做的却根本是两码子事。

我自己一动不动,那时候我很困惑。窗外春日明媚,时间、还有窗外的风声都静止了。只有自己胸口一下一下的心跳充斥着耳膜,胀满了心口的位置。

窗外的绿意和阳光浓得化也化不开,蜜蜂的嗡嗡声在春日花香中拍打着翅膀。纯净无一丝灰尘的日光正直射在我的脸上,暖阳生香。

我睁不开眼睛,全身都在放松或者是懈怠。

我不想动......我和身前的人只有十厘米的距离。

他的脸在逆光中,很深邃很隐晦像个陌生人,雾气隔阂了视线和表情,静静的空间里他的一呼一息猛然放大......充斥了我的整个空间......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滴水珠从眼前迅速滑落下来了,「叮咚......」的一声巨响,落入木桶中,它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瞬息间它像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胶着在室内的静止和懈怠。悄无声息的,某种东西一下子湍泄出来,水蒸气不断腾腾上升,使我的心情忽闪忽烁急速的左右摇摆。

阻碍了我正确的判断。

「只有我发现了吗?」

「你一定是个很舒服很耐看的男人。」

「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真好......」

不断升腾的雾气中既看不清我们的影像,却又让我们都看清了对方。距离太近了,连我们极力掩饰的私心都看清了。

它让我觉得恐怖,矫情,而且慌乱。一点点细微的枝节都被放大了......他细细赢弱的眉眼,孩子气的嘴角微撇,直来直去不掩饰的性情,无法满足欲望而备受委屈的模样,强硬权势下不堪一击的脆弱身体,虚弱身体下执着坚强的生命力。

还有我自己。杨小宝--愚蠢、无聊、虚伪、矫情的笨蛋。

我想要金钱却吝惜付出,只有嫉妒却始终追赶不上目标的无能。还有那可能有的外表下的惠质仁心,幽暗闪光的点点钝智?都可能会在人生的某个奇遇时段,特定的环境下,偶然闪光,展现在某一个人的面前......

某种傻瓜说喜欢另一种蠢蛋,这让我惊奇。我原来还以为自己档次很高。果然只有傻瓜们相互欣赏......这个世界真是登对......

没有防备的事情震动了我们,无法反应只好沉默。

我惊讶,他更是一脸惊骇。

我们心里都急剧的转换念头。

怎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怎会有这种想法。他是什么东西?我竟然想,我真是疯了......就这样的......

彼此都在沉默中,感觉到一点点可能有的东西倾斜、倒塌、倾泄。

突然间,隆德大叫了一声。他像见到鬼一样猛然后跃,却忘记了自己在木桶里。于是他猝不及防,跌倒时连带着木桶都一起摔倒了。半人多高的木桶连带着十公斤的药水都倾斜一地。「匡当哗啦......」他连人带桶带药水都倒了一地,还顺便撞倒了屋中的一众杂物。

他狼狈不堪的不断摆手,冲着我连连人叫:「开玩笑开玩笑!开个玩笑哈哈哈。」

我愣愣的看着屋子里面一团糟。木桶翻滚在地。屋子里桌子、板凳、大堆的草药、大圆桶,床铺草席等物被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隆德裁倒在房间中央,我惊醒过来连忙上去拉他起来。

我扶起他的时候顺手重重的揍了他一拳。「你小子大概是身上不痛了吧?好了伤疤忘了疼!」

佐普远远的看到了屋子里的状况。他急忙跑进来帮忙收拾,这个房间像发了汪洋大水般,东西,物品都从门口冲了出去,顺着山坡流淌出去了。

我们急急的把东西放在室外的阳光中曝晒。好在天气很好,柳絮清风带来的热空气暖暖的。

只是开玩笑的,就不是笑话。不是开玩笑的,那就是笑话了。

但我们的心居心叵测,亦不相信对方的鬼话连篇。偏还要作出相信的模样,相对着傻笑。却在暖阳下心里胆颤心惊。

***

这个世界真冷酷啊。

第四帝国的街道,春意街无法吹拂过来。空气中夹带了丝丝寒意。民众们无法认知过了这个春天,是否还能看见帝国最负盛名的盛夏玫瑰和深秋科阳。

城郊区大片的土地和建筑都属于教区,这里长驻着第四帝国的宗教教团。那直插入空的教堂塔尖好像在宣扬着这个国家悠长而不间断的宗教传统;无论旅人或异教徒都能触摸到一丝宗教灵魂的气息,不由人不心动。

教团由著名的宗教首领索拉姆教皇掌控着。他的处境就像是站立在塔尖,在风雨飘摇、国之将亡的前夕,与皇帝、改革激进分子、战争强盗、以及亚美三洲的AIWA杨,在交错织成的钢丝绳索上,小心翼翼的走着独木桥。

他的任务就是保持平衡不摔断脖子,好维系大群依托着教会生存的上帝子民的心。

「索拉姆教皇就像是埃摩斯和厄里斯等黑夜的后裔,张开它黑色的翅膀,把黑暗恐惧带到了贫困、老化、斥责、妒嫉、劳累、饥饿、苦难、欺骗、纠纷、疾病、癫狂黑暗的人间。」以上就是对索拉姆教皇的恶劣风评。

他本人也就像是头顶上面一排排积匝插入云霄的尖顶钟楼上的钟一样,每日固定的在某个角落、时段敲响,不时敲打着人们被战争绷得紧紧的心弦。

「他略微有些神经质,脾气急躁,习惯一口气发号施令。却被他身边那群胆小阴险、唯命是从的教士们奉若神明。总体上来说,还不失为一个体贴,文雅的绅士。」他在贵妇人间的名誉非常好。

贵妇人谈论起他来,总是一副漫不经心,却又很是着迷的口吻:「他长相过得去,讲话还算风趣甜蜜,蓝灰眼睛专注盯着你的时候,仿佛你就是上帝......」

「我猜他是被上帝看烦了以后,才被一脚踹到这个世界上的。」皇帝在筵席上,脱口而出。

本来传闻杰克佛蕾特皇帝对于年轻教皇弹着管风琴的优雅风度小有兴趣。

但是,教皇一下小心脱口的真心话,使重臣们对于撮合两大当政者和睦相处的私心完全破灭:「我就是为了目睹那个好色纵欲的僵尸迈进地狱而存在的。」

这两人的关系彻底交恶。于是,关于教皇大人厌恶杨保瑞的传闻就完全有理有据了。

帝国大教堂阴暗空冥的内部有种奇怪的潮湿木头味道。一排排的木条座椅上空旷无人,它的正立面处,采用法*德式教堂常有的玫瑰花窗,使得教堂的穹顶大大升高,教堂内的空间扩大了。

由于帝国大教堂大面积采用镶嵌彩色玻璃,堂内光线十分明亮。教堂中心高深莫测的穹顶和渺远深邃的圣坛,在四周无数烛光的映照相袅袅升腾的香火烟雾缭绕下,更给人蒙朦胧胧的感觉。

这时接近正午,柔和明媚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射入圣殿,又平添了几分神秘,恍若置身于仙境天国。

在靠近教堂前端的圣坛,大片的长条椅中坐了个年轻男子。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两旁的壁画。全身带来了一阵清新的泥土芳香气息。

「崇拜帝王相宣扬基督教神学,反应出政教合一的精神统治权威。这个国家是用怎样的精神力量约束着人民?」年轻人举目望着大厅两侧廊柱外的墙壁上,大量取材于《旧约全书》的圣像画、壁画和雕像画的墙壁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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