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一辆车还要买油，"奇巴叹了口气，"我们必须进城才可能买到--难道你想被警察抓吗？"
"那这些车......"吉菲斯指了指所坐的车。
"这是分部提供的，有专门的人维护，除了有任务的时候，其他时候你根本看不见它。"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吉菲斯恼怒地说，他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感到羞耻。
"我没有想到，而且也不需要。"奇巴低下了头，"如果你不问，我也不知道要告诉你些什么。"
"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吉菲斯大吼道，"所有的，一点不剩！"
少年们终于一起笑了起来。奇巴撇着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尼格罗在前面一辆车上转过身，向他们做了个禁止出声的动作，少年们马上沉默下来。吉菲斯仍然在生气，少年们不时用眼光瞟过他那张漂亮的脸，又调侃似的看看奇巴，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严肃，气氛在沉重中透出轻松，只有车轮吱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塔特尔的费尔城旧城分部慢慢地出现在车辆的前方，它远离费尔城，建筑在一个半透明的罩子里，如果不熟悉它，根本不会发现它。塔特尔的分部非常小巧，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和必要的设施，其他什么也没有。吉菲斯从来不知道在旧城之外的山谷边就是塔特尔的分部，他惊奇地看着奇巴，奇巴轻声告诉他那里并不是真正的分部，只是一个物资供应点而已。吉菲斯这才想起来，塔特尔对监视者进行培训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分部，那是建筑在城市里的机构，他对那里的记忆已经模糊，连自己怎么到达那里的都不再记得。
"准备下车，"尼格罗在前面的车辆上大声叫道，"塔特尔的同伴们，祝你们好运！"
少年们同时扬起了右拳，在车未停稳的时候跳下了车。奇巴握着吉菲斯的手，跟在他们的身后，向着分部物资供应处的入口进入。

第八章 意外的发现

任务的目的地，费尔城市中心九天科技楼，特别小组科技研究室。任务内容，研究室的研究资料。执行者：费尔城的塔特尔成员，构成：偷盗者和监视者。
奇巴把枪贴身放着，吉菲斯跟在他身边。他们是这次任务的主要执行者，而吉菲斯必须在同伴们行动之前混进九天科技楼。临时的伪造身份证能够争取到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费尔城的科技虽然不是世界最强，但是在伪造的证件出现后，系统的分析就会马上展开。半个小时之内，所有需要证件出入的场所都会将伪造证件锁定，警察会在第一时间出动。
比起费尔城或是其他城市里的贵族罪犯，塔特尔成员的优势在于他们陌生的脸孔，电脑没有他们的资料，在追踪上就会受到延缓，而处理办法更会因此滞后，就算是如此，他们所能拥有的时间也只有仅仅半个小时而已。如果不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取得资料离开大楼，他们所在的街道就会完全被封锁。
"吉菲斯，准备好了吗？"奇巴的身上换了一套衣服，那是为了进入城市而不被发现的贵族的衣服，完全用轻质的材料制造，轻便而且不会发出声响。
"嗯。"吉菲斯拿着一张磁片，这是用于存取资料的。除了吉菲斯之外，还有三个小组拥有磁片。"奇巴，"吉菲斯问，"我们被发现后怎么办？"
"尽可能地逃跑，必要的时候把警察干掉。"奇巴穿上鞋，"费尔城的中心系统控制着整个城的一切活动，包括对犯罪的监控，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但是在中心系统做出反应之前，在大楼的特殊地段，我们是隐密的。"
"什么地段？"吉菲斯问。
"像研究室之类的地方，如果出现警报，中心系统才会对其进行扫描，"奇巴皱了皱眉，"哼，贵族所居住的城市里是不允许有犯罪存在的，侵犯隐私权也不行，但是如果有犯罪的行为，任何地方都会立刻成为中心系统监管的天下。"
"中心系统在什么地方？"吉菲斯问，"如果能够破坏它，我们的行动就会变得很安全。"
"不可能的，"奇巴摸了一下吉菲斯的头，"你想得太多了，我们只要想如何才能在时间之内完成任务就好。"
"告诉我它在哪里！"吉菲斯固执地追问，万一他们被发现，至少可以用这个办法。
"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奇巴气恼地说，"我们只是塔特尔，没有身份的游民，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因为什么而被赶出城市的吗！"
吉菲斯紧咬着唇低下了头。是的，他知道。城市里不需要游民，一切产品都被机械代替，操作那些高科技的设备需要的不是没有知识的游民，而是贵族！游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已经远离了科技的要求，被整个世界淘汰，他们被迫离开贵族的城市，前往被废弃的旧城，在那里过着几近原始的生活。
贵族与游民，果然是不同的。

这是吉菲斯第二次进入费尔城，因为穿上了城市里贵族的服装，他不再受到注目，因而可以充分地观察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城市里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各种各样的设施，无数的车道架构于空中，悬浮的车辆在其间穿行。女人们穿着极为漂亮，男人和女人一起逛街，购物，他们使用各种各样先进的设施，以满足他们的生活。
虽然他们是贵族，但是他们的笑容却和游民是一样的。他们比游民高雅、美丽，衣着光鲜，受到更好的教育。吉菲斯从一个小女孩的身边走过，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天真烂漫。有一瞬间，吉菲斯有一种错觉，他其实可以进入城市，像他们一样生活。
费尔城的街道非常整洁，每隔数十分钟便会进行自动清扫，车辆安静地穿行在车道间，没有一丝声响。整个城市十分宁静，远远地传来悠扬的音乐声，让人仿佛置身天堂般的梦境。公共交通车开往城市的各个角落，每十分钟都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班次非常多，只要有人需要上车，它就会停下来。贵族几乎都有车，但是坐公共车的也有，奇巴和吉菲斯从公交车边走了过去，他们不能上车。一切需要身份证明的地方，他们都不能进入。
吉菲斯发现奇巴对于费尔城是很了解的，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接近了费尔城的市中心。塔特尔的成员都是分头行动的，吉菲斯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到达目的地，越接近九天科技楼，吉菲斯就越紧张，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逆流到了头上，让他无法思考。
"吉菲斯，"奇巴突然把吉菲斯拉进了小巷，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你很紧张？"
"嗯，"吉菲斯点头，惊奇地看着奇巴，"第一次的时候，你不紧张吗？"
"不，"奇巴皱了皱眉，"也许有一点，但我不记得了。"
"怎么办？"吉菲斯捂着自己的额头，"我觉得我越来越难受，无法思考，甚至连脚都在发软。"
"看着我，"奇巴突然抬起了吉菲斯的头，他的眼睛深深地看进吉菲斯的眸子，"我们接吻吧。"
吉菲斯吓得向后一跳，手足无措地指着奇巴。奇巴低下头，揉了揉鼻子，他的脸红了，同样紧张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吉菲斯看到他的模样，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奇巴也会紧张，这就说明并不是自己才会如此怯懦。他向奇巴走了过去，镇定自己的心情，试图忽略奇巴的提议。奇巴也许只是想让他分一下神，冷静一下心情--也许是真的很想和自己接吻。
奇巴抓住了吉菲斯的手腕，吉菲斯被他推向了墙壁。看着奇巴贴近的脸，吉菲斯全身都在收缩，他如果想拒绝，现在就可以反抗，但是他迷糊了，力气像被抽掉，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奇巴吻上了他的唇，吉菲斯的大脑里轰地一声，他确实地感觉到有什么被破坏掉。
轻轻地，仅仅是唇瓣间的碰触，温暖便传遍全身，吉菲斯沉浸在柔软而甜美的感觉里，与奇巴的唇互相摩擦着。这是一个很纯真的吻，丝毫不带情欲，只是相互间的安慰。吉菲斯喜欢这种感觉，在四唇相触的时候，那种感觉便彻底地俘虏了他。他不讨厌和奇巴接吻，只是害怕和羞怯。奇巴握着吉菲斯的手，很用力的，让吉菲斯感觉有些刺痛，但是他不再紧张，偷偷看向奇巴，他能感觉到奇巴极力压抑的不安。
吉菲斯平静下来，大楼的入口就在他们的面前，而任务即将展开。
通过了身份证的扫描，吉菲斯和奇巴直奔上行梯，十楼以上就已经对外封闭，所以他们必须通过外墙，向上攀爬。奇巴拿出绳索，套上铁勾，转身跳出了窗外，吉菲斯回头，几个同伴的身影出现在另一条出口处，出现在他们周围的普通人已经被击昏。奇巴翻上了第十一楼，紧接着是吉菲斯。
整栋大楼的警铃已经响起，大楼中心控制系统对外来的攻击进行了既定程序的防护。奇巴和吉菲斯已经翻上了十三楼。十三楼的电网防备已经接通，上下隔离带展开，而研究室的门就在整楼的拐角尽头。和奇巴他们同乘一辆车的少年在拐角处向他们挥了一下手，随着爆炸声，电网被破坏掉，奇巴和吉菲斯向着研究室跑去。吉菲斯开始准备打开研究室。
"动作快，破坏它的电子锁。"奇巴说着，将一颗蓝色的药丸咬在了嘴里。吉菲斯边拆锁，边检查接线，他不能毁掉它，否则不但门打不开，资料也会全部被破坏。
"别吃那药。"吉菲斯戴上了专用的电流检测仪，他听到了电流的颤动声，判断它的频率。十几秒钟后，他果断地将接线扯断，只听"咔"的一声，门应声而开。电流的声音仍然在吉菲斯的耳边响动，他拍了一下奇巴的肩，开始慢慢向着房间中的主电脑靠近。奇巴很紧张，研究室的房间里有特异的防护电流，如果吉菲斯靠近了危险的区域，他会立刻被电昏，而整个房间将会被关闭，即使用炸药炸开，资料也会在一瞬间全面被毁，房间甚至会自动爆炸。
奇巴也很好奇他们每次所偷的资料。他相信那绝对是一些机密的研究，而塔特尔正是靠偷盗和出售这些资料得到足够的金钱，以支付塔特尔成员的生活金。
吉菲斯在踩到危险区的瞬间整个向后仰，防护的电波从他的头顶掠过，溅出火光。奇巴紧张得差点叫出声。吉菲斯挥了一下手，这时候另外一个同样任务的监视者赶到了，同样戴上了检测仪，但是他在进入房间的第二步时便被电流击中。奇巴没有动，房间的警报声响了起来，吉菲斯冷静地看着电脑，迅速地调取资料，资料是被锁定的，锁定的手段非常古怪，也不需要密码，那是只有特级技工才可能会的技术。
吉菲斯沉思着，他似乎懂这个技术，如果能够解开锁定，他可以立刻调出资料，保存到磁片里。躺在地上的伙伴昏迷不醒，奇巴守在门边，紧张地四顾着。他听到了枪声，立刻贴着墙滑到拐角，探头向外望。银色的警察服在拐角的尽头晃动，奇巴扣紧了枪的板机。即使是费尔城的警察，他们的服装也只能保护他们十秒，只要被击中三次，枪弹就可以穿透他们的服装，将他们击毙。
"吉菲斯！"奇巴轻喊。
"我还需要至少十秒。"吉菲斯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很冷静地操作着，对身后传来的枪声恍若未闻。电脑在十秒中后被解开锁定，吉菲斯迅速地插入了磁片，然后趁着复制资料的时候，浏览他们偷到的东西。资料闪电般地在吉菲斯眼里闪过，吉菲斯很快就知道那只是一项机动武器的研究资料，隐蔽式的设计，半人脑的智能控制，用于军事的高级机密。吉菲斯抽出磁片，正想关闭电脑，他突然看见了一个红色的锁定。在这台电脑里，还有着其他的资料？吉菲斯确定，他立刻坐了下来。本来这项资料跟他们所要盗取的无关，但是他充满了好奇心。红色的锁定刚刚解开，吉菲斯的身后就传来了枪声。他一歪身，闪到一边，透过门，他看见奇巴捂着肩，蹲在门边，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滴下，染红了地面。
"奇巴！"吉菲斯大吃一惊。
"我没事，有同伴掩护我们。"奇巴咬碎了药丸，转头看着吉菲斯，"你那边还好吗？"
"嗯。"吉菲斯看向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扇门，他立刻跳了起来，敲下键盘。研究室的警报声突然停止，在电脑斜对面，一扇隐蔽的门缓缓地打开，里面的一切展现在吉菲斯的眼前。吉菲斯捂着嘴，一步步地倒退回门边，然后猛地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奇巴着急地靠了过来，他立刻发现了那扇打开的门。门里布满了复杂的仪器和线路，在特制的实验桌上，摆着一颗少年的头，整颗头被浸泡在透明的液体里，眼睛正不断地眨动，看着他们。奇巴只感到一股寒气从脚袭到头，全身冷得僵掉。
吉菲斯突然又跳了起来，冲进了那个隐蔽的房间。奇巴想也没想，紧跟着就冲了进去，一股强大的电流对着他击来，奇巴立刻栽倒在地。吉菲斯回头，看到奇巴躺在地上，正想冲上去救，身后的那颗头却开了口。
"你是第一个进到这里的普通人呢。"少年阴冷地说，"我很高兴看见你，塔特尔的监视者。"
"你是谁？"吉菲斯刹住了脚步，转身问。
"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只是这间屋的资料。"少年看向斜上方，"把那张磁片带走，小伙子，他们一定会疯掉。"吉菲斯在仪器边拿到了磁片，他看着少年的头，感觉得到少年的痛苦。少年已经麻木，他只会想到报复。
"他们在做什么实验？"吉菲斯问。
"我不知道。"少年回答，"不过，能让一颗大脑像人一样存活着，你不觉得就很刺激吗？"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吉菲斯看着少年，"我是说，他们做实验的目的是什么？"
少年看着吉菲斯，眼睛微微转动，似乎在思考。
"你能为我做点什么吗？"少年问，"如果你能，我就告诉你。"
吉菲斯看着少年，少年的目光中带着戏弄的意味，可是只有一颗头，吉菲斯想不出来他能对自己怎样。少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头，除了可以说话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他还拥有什么呢？吉菲斯流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少年看着他，又是轻轻一笑，无法掩饰的绝望情绪落入吉菲斯的眼里。
"我能为你做什么？"吉菲斯问，只要少年说出来的他能做到，他真的会为他做。
"把这个瓶子里的水倒掉。"少年淡淡地说。
吉菲斯震惊地站在原地。他不是不理解少年的心情，但是这样做并不能救出少年！他是......想死吗？

第九章 被困费尔城

倒掉水，意味着少年会死。没有这些培养液，单独的一颗头怎么可能存活？吉菲斯做得到，但是那是杀人，杀一个不认识的，一个可怜的人！吉菲斯垂下了头，他做不到！
"喂，那边躺着的是你的搭档吧？"少年笑了笑，"如果你不快离开这里，你们都会死的。"
吉菲斯一怔，回身看着昏倒的奇巴，外面的警铃声仍在响着，同伴们的枪声不断传进来--时间不多了。他不能让奇巴遇到危险，绝对不能！
"如果你答应帮我把水倒掉，"少年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秘密。"
吉菲斯紧抿着唇，是的，他会做--少年惟一的希望，至少对他来说那也许是幸福。吉菲斯的手扶住了装着少年头的特制瓶，少年看着他笑，吉菲斯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高兴。
"你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少年说，"我叫什么大概你也没有兴趣听吧，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曾经是塔特尔的监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