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与攻(出书版)上 ————月关
月关  发于:2009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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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总觉得有什么别扭,再次回过头去,才发现月月的头低的很低,小人书已经整个晕开,上面的古装美女全扭曲成鬼魅。

      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连动也不能动,额头上渐渐生了薄薄一层汗,人紧张的不知所措,他这个很女娃的弟弟,从来也不掉金豆子,跌倒了也不哭的会自己爬起来,没想到这一哭,完全不同于他那种雷声大雨点下,而是哗哗的下个不停。


      “如果我够大就好了…………如果我有很多血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你在……就好了。”断断续续的他听见月月在喃喃的倾诉。

      一瞬间,越立觉得自己好像踏进什么陷阱的小兔子,

      那以后,他不再敢提起妈妈,不是怕他哭,而是真正领略了这个弟弟的手段。

      他记得很清楚,月月哭过以后用手背擦擦眼泪,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到厨房哀求阿姨帮他拿了两个橙色的大瓶子,回来后将一个打开,用小勺子挖了吃,吃着吃着,又是轻轻一笑,可爱有趣的不得了。


      中间吸鼻子的小动作,也粉嫩的好像小猫小狗,直让人忍不住伸手过去摸摸他柔软的毛发。

      “哥哥,吃。”橙黄的蜜香扑鼻而来,月月举着小勺子将蜜汁送到他口里,动作笨拙的举着小手,一勺蜂蜜下去,整个心扉都舒畅开来,从头甜到脚。

      两个小孩就并排坐,把一根勺子舔的溜光,很快这一小瓶蜂蜜就吃光了,月月舔舔勺子,有点发傻的笑着,显然是很满意蜂蜜的味道,但是如果他自己开两瓶蜂蜜,被爸爸知道了,肯定会挨骂,会说些要保护牙齿之类的话。


      越立看着另一个瓶子,最后还是决定开开它,揭掉上面的封套和纸,挖了一勺放到嘴里,然后闭上眼睛等蜂蜜滑到肚子里……………………

      “呕………………这~~这是什么啊?呸~~~好恶心~~~呕…………呸呸~~”飞快的跑到洗手间,越立把能吐的全吐出来。

      他的弟弟教了他生动的一课,不该吃的别吃,不该说的别说。

      这次学习的代价是他一辈子不能闻汽油的味道,一辈子不能吃带蜂蜜的食品。

      所以司觅问他吃不吃冰激凌的时候他笑着摇摇头,怕里面有蜂蜜。

      司觅自己叫了三人份,一边吃一边爽朗的笑:“我都没有问你名字,只知道你是月月哥哥。”

      越立想,这女孩子,和月月交往的人完全不同,虽然同样是比他大的类型,但是清纯的多,不由就增加几分好感:“我叫越立,站立的立。”

      司觅的冰激凌差点喷出来,大笑道:“月月的名字已经够让人误会,你的名字更有趣啊,那你们有没有妹妹,有的话叫什么名字?”有月月,有月历,那应该有个月子,还顶有西洋味的呢。


      就算司觅豪放,终归出身大家,立刻认识到自己失礼,马上伸出手去:“我叫司觅,司法的司,寻觅的觅,千万不要以为是蜜蜂的蜜哦。”

      越立握着她的手,心想还好不是蜜蜂的蜜。“认识你很高兴。”

      到大家重新就坐,越立才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太过沉默了,而他嘴边那抹笑容也太诡异了,越立马上反思自己是不是那里做错了。

      确实,在和女朋友约会的时候被亲戚碰到,不是很愉快的事情,但他也是由于月月再三挽留才坐下来的,千万别又招到这祖宗,他不开心,全家都阴天。

      “我去一下洗手间。”月月站起来,彬彬有礼的向两人打招呼,然后消失在走廊里,直到过了半个小时也没出来。

      这期间司觅又吃掉了一个香蕉船两个水果幕司三个小冰点,若无其事的样子。

      越立倒不好意思起来,站起来道:“我去看看他。”

      “不用。”司觅戳着化了的冰激凌,“我习惯了……我有一次等了他十一个小时,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会回来的。”

      那一刻,越立不知道是怜悯自己还是怜悯司觅,几乎要掉下泪来。

      司觅继续说:“他要我等,因为他不在乎我等,他不心疼我等,他不怕我不等。我会一直等,是因为我太在乎他,我心疼他,还有──我知道,他也不在乎让其它人心疼。”


      没有听司觅的话,越立还是去卫生间找月月,月月竟然在,而且竟然好像等的不耐烦的样子。

      “怎么这么慢?我等好久。”

      你等我来上厕所,这个还有交接班?

      不是不惊诧!

      “你才怎么这么慢。”就算这家大饭店的厕所很豪华,也没必要如此流连忘返吧。

      不答越立的话,月月突然冷笑着靠近他,搂住脖子道:“一定是美女当前,忘记那根本不是你的东西了吧?”

      越立极不自在,月月虽然在人前一副模范好公民的样子,成功考上大学,并继承了海外外公的遗产,又是从外地调回省里高官的儿子,却是一个完美白马王子的──泡沫。


      他不知道碰到弟弟和男人接吻是计划内还是计划外,总之这件事月月一点不慌忙,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全是他。

      那时候他才知道还有同性恋这个词,竟然会喜欢男人,那是一种疾病啊,震惊的程度不下于原子弹爆炸。

      月月微笑着对他解释:“我男女都喜欢啊,上帝叫我们友爱,上帝叫我们要平等,所以哥哥不用太担心,我这是遵循神的指示。”

      不担心了,心脏都吓裂了,我们家竟然出了这样一个怪物,比卡夫卡的《变形记》更让人不可思议,然,更可怕的……

      他会发现,他不再能平静的面对月月,他会偷偷的去看他,月月真是漂亮,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并且是绝无仅有的一件珍品,东西方文化在他身上尽有体现,不仅仅是外貌上的得天独厚,就是气质也是得天独厚的,有时只在他身边就感觉如沐春风。


      他有些明白那些男女为什么为他着迷,甚至有些不忿,你们急什么?你们见到他才多久,我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由可爱到可口………

      停!!原来同性恋这种疾病是会传染的。

      可是同样悲哀,有一样他从小也明白。月月的心里装不下任何人,他不能去爱,不屑去恨,没有人教给他这些。从他懂事起,看到的就是离别和阴谋。

      月月曾经在他十八岁生日送了一个礼物给他。

      那是一个故事:有一个男人,有权有势,很爱他的妻子和儿子,这本来是美满的故事,不幸的是他妻子有遗传性的血液疾病,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

      以他的权势,竟然没有留住妻子的性命,让他很是伤心难过,如果有足够多的血液输给他妻子的话,也许她还幸福的活着,但是RH这个血型,何其难找?

      妻子死后,他利用权势在他的军区内发动全民大检查,连幼儿园也没有放过,万里挑一,终于找到一个相同血型的小孩,便连拐带骗抱回家去,不要说这孩子是个孤儿,就算是父母双全的也是会想办法抢过来,只因为……防备亲生儿子可能有遗传病发,好作为血库储藏。


      月月语末又讲,家猪虽然不用像野猪到处为生计奔波,但是终究难免会挨一刀的命运,何去何从自己选择。

      想了很久,最后他选择去读医科。

      这一身的血液都是为了月月流的,可惜他并没有在乎过。

      手指压在越立紧绷的嘴唇上,月月悲悯的看着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不要以为做了医生就会变成基督,要知道被钉在十字架上不是谁都能完成的特技。“还是你想得到什么?”


      越立突然仰起头,整个身体压向月月,月月措手不及,被他压倒在墙壁上,嘴唇迫切而饥渴的凑上来的时候,他连用牙齿阻挡都没来得及,脑袋被固定在瓷砖和男人的手臂中,月月头一次感觉到温文尔雅的哥哥的痛苦。


      这一个温是传达痛苦的一个吻,压抑的伤心的失望的情绪,互相传达。

      我比他们幸福,我是你哥哥,我能为你贡献血液,这是我的荣幸。

      我们之间有坚固的血缘。

      舌头被狠狠的一咬,咬破了表皮,鲜血狂涌而出。

      月月就那样吸着他的鲜血转动着舌头,直到两个人几乎断气,将越立推开,月月掏出手帕擦着下巴,嘿嘿的笑着:“真看不出来呢,想让我上你么,我们到里头处理一下。”


      脑袋麻木了,就好像发现玫瑰花上爬满蠕虫,烹饪好的美食是自己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向后退,越立看着月月冰冷的双眸,几乎要诅咒──你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人,你爱上的人也要这么践踏你的感情。


      那是头一次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有那么深的程度。

      “怎么这么纯洁啊。”暧昧的笑着点上一棵香烟,打开一扇厕所的门,月月坐下来,“要不要爽一下?你还是处男?不过不要叫太大声啊,公共场合,切勿喧哗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越立气的发抖,他反而安心,不要对我和这个家留恋了,把你当棋子一样耍的父子,不值得你任何怜悯和牺牲。

      越立从洗手间出来就向司觅求了婚,司觅想了一会,低头问:“你将来会不会爱别人超过他?”

      不会,即使我的子女,我也不会爱他那么深了。

      越立就是这样答的,他也做到了。

      月月从本地大学毕业后便发展顺利,运用遗产开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那时候计算机刚起步,手机珍贵的如身份像征,能捧一大砖头说话,那是一个气派。

      仅仅十八岁(小学连跳三次,初中二年直接升高中,大学是专科)的月月,就趁市场尚未完善,狠狠的捞了一把,两年以后,已经是商场翘楚,到了科技烂成垃圾,这神仙已经不知不觉的事业转型,他的人马好像是神兵天移的,竟然搞起了多元化投资,小到超市连锁证券投资,大到跨国集团国际专卖,他的项目数不盛数。


      无商不奸,但奸到他这种可以当超人程度的还是少见。

      大玩了几年空手道,终于在二十五岁漂白成功,稳稳在繁华商业街买下一块地皮,盖了大厦,取祖父之公司故名──华新集团也,真正成为操控中国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也,一代天骄就是这么血腥练成的。


      越立早早来看护这弟弟,在西欧读了博士回国,就拒绝了多方名院挽留,自己在家开了一个小小诊所,三个人甚至有说有笑的同居过一段时间,也只是短到三个月的时间。


      有一天月月在刷牙,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然后就卷了自己的衣服离开了。

      越立不说,司觅也不说。

      他们知道,聪明如月月,肯定会明白,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为了能制造更多鲜血的提供者。

      *****************************************************************************


      就在越立以为月月永远也不会回来的时候。

      一天夜里一个男人敲开他的门,这个男人抱着失血过多的月月暴跳如雷,月月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两个人闹的一团糟。

      第一次有那么深的威胁感,他试图把他们分开。

      月月迷迷糊糊的叫:“北北,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那男人像发誓一样,眼睛急的全是血丝,把月月手上的皮几乎抠烂,花了好大工夫才能把他们拉开。

      然后他处理了月月的伤口,喂了他药片,但没有输血给他,没有那个必要,虽然是自己热切期盼的,这个时候,他更想用血液证明他们的亲密。

      但──那是──一个荒谬的想法。

      第二天月月和那男人做爱,声音大到前面的诊所也听的到。

      越立一边和病人解释那是在做手术一边想,自己有没有后悔过没与月月做爱?

      结论是──没有,他们只要维持血缘就好了。

      这比什么都强大。

      然而几分钟后他就知道,不是的,他错的离谱,月月也是会温柔笑的,会关心人的,会体贴人的,会伤心,会去爱的人类,而现在他找到了一个不离不弃的对象,不管这是不是爱,都比他们之间的关系牢靠。


      那天晚上越立做了一个梦,一个洋娃娃一样的男孩子向他伸出手叫哥哥,他笑的很开心,醒的时候司觅正给他擦掉眼泪。

      二十多年恍若一梦。

      五年后月月给他打电话,语气很平静,只说了地址,他立刻赶到那家医院,把自己的鲜血输给他。

      月月终于还是病发,终于还是没逃脱遗传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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