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第二部 三 穿越)——董圣卿
董圣卿  发于:2011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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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好歹也是做过东宫伴读的人,昔日太子出行,奴婢不在身边的时候,衣食住行,都是我一手包办,这茶,自然也

不能泡得太差了。”

“司马相爷的话,颇有责备之意呀。”夏轻尘笑着放下茶盏“看来是认为轻尘这伴君的差事,不够尽善尽美了。”

“伴君伴得君王丢了龙位,你倒是心安理得地面无愧色”司马正秀端着茶盏轻笑道“我真担心先帝在外面受累受苦。”

夏轻尘一愣,随即吐了口气:“相爷已经知道了。”

“萧允不会乱说,可我必须知道。我向他的兄长许过诺言,要守护这个皇朝的长治久安。你既然离开了,又为何再回来。

”司马正秀看着他“你该知道,我介意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带来的变化。你的归来,会让参战的士族分心。”

“我知道相爷想让朝廷维持本来面貌,但这不可能。世道总会改变,人的心在变,朝廷的财富与人才也在增加。已经发展

的事实,不可能倒退。然而我并不想刻意的改变什么,因为我知道,很多变化,是一个漫长而自然的过程。我只是想在这

个规则中,保住自己的立足之地。”

“我不想干涉你的利益。但是诸侯与豪族的权势,不是你一人惹得起,也不是我一人能压得住的。他们对允许庶民参加科

考已经非常不满,如今你若再提拔中州官学出身的新吏,挤压他们在朝中的地盘,我难保你不会遭受危险。”

“我又何尝不想和相爷一样唱白脸,可这黑脸,总得有人担当。相爷可曾想过,假如有朝一日朝廷可以不用在意这帮诸侯

的脸色,那将是一劳永逸的省事。”

“嗯?”

“这次的南征,几乎所有的领主都出兵了。攻打西苗地界,打的是人肉战……”

“夏轻尘”司马正秀正色道“他们带着自己的将士在前线厮杀,你却在后方想着如何剥夺他们的领地,你这是想让朝廷打

败仗啊。”

“我只给相爷提一个战后的奖赏与补偿计划。奖励他们永世享乐的特权。”夏轻尘看着杯中盘旋的菊花瓣“立国之初分封

诸侯,一在奖赏他们对朝廷的功勋,二来,也是让这些手握重兵的武家臣服在龙位之下。而如今,朝廷有足够的财力与人

力,四海归一,中央集权,是大势所趋。”

“你的意思是,趁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司马正秀思索着“如此一来,要用什么来奖励战功呢?”

“相爷心动了?”夏轻尘看着他狡黠地一笑。不料司马正秀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你刚才不是说‘假如’而已吗?我只想听听,你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保留王侯嫡长子世袭爵位的权利,但推荡皇恩,允许其他子祠享有分享领地的权利,王侯可自愿将领地分派给每一个继

承人。如此一来,就免除了没有嫡长子,封地会被朝廷收回的忧患。”

“嗯……”司马正秀听后,沉思起来,似是推敲良久,随即松一口气叹道“看似施恩,实则却是从中分割封地。一周之侯

,将州地分为数县,给予自己的亲子;其子又将县城分为镇村,赐给王孙。数代之后,千里之州,便成散沙一盘。此法若

出,众王侯站在自己的立场,多数会欣然接受。精明的诸侯必定不愿推行,但其庶子为一己之私,必会想方设法杀其父,

依法分其遗产。不用百年,领地便会自行瓦解,更再无能力自统厢军。你这一招,阴得真毒啊!”

“哈,只是假设,假设而已……一切都要看此战的结果如何。”

“你要在意的,恐怕不止是战果吧”司马正秀看似漫不经心地端起水壶,斟上第二泡茶“如今影响主上决策的是南王,我

听说你又跟他闹僵了。”

“呃……”

“精明如你,为何总是为了儿女私情犯糊涂?他所做的事情,连甄颖也摸不透,你想必已经听有所耳闻了吧?”

“嗯。这个小子仍然不知觉悟,真是坏得让人痛心疾首。”

“我今日请你来,也是为了这件事。你既然重掌司隶府,这事儿该由你来管。”

“相爷可是有什么新的进展。”

“暂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慢慢喝茶等……”司马正秀将茶点往他面前推了推,自顾自地品着茶。大约又烧开了一瓢水的

时间,一阵凉风吹响屋檐下的风铃,轻微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司马正秀放下杯子,语气平静地说:

“回来了。”

“嗯?”夏轻尘竖起耳朵,什么也没有听见。又过了片刻,头顶的管线忽然一暗,一道人影悄然无声地突然落在自己面前

。随之扑面而来的一股龙涎香与麝香混合的浓郁气息,让夏轻尘不由地心神一荡。

“他是谁?”一双罕见的绿眼睛,恶狼一般充满敌意地盯着夏轻尘“你让我出去办事就是为了跟这个小白脸勾搭?”

“事情办得如何?”司马正秀的语气依旧淡定。

“你在无视我吗!”男人低吼一声扑向司马正秀,却在眨眼间止在司马正秀突然出鞘的匕首尖端。

“司马大人……”夏轻尘正要出言阻止,赫然看见司马正秀伸出的手,已不知何时被被紧紧钳住,无法再向前刺入一分。

绿眼睛的男人咧嘴坏笑着,像巨大的狼一样在司马正秀旁边栖下身来,邪恶地伸手勾过他的肩膀:

“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别在客人面前无礼。”司马正秀用责备的口吻说道。绿眼睛的男人移到司马正秀身后,贴着他的耳朵,旁若无人地说:

“让我再做一次,我就告诉你……”

“呃……”夏轻尘尴尬地看着依旧保持风度的司马正秀“相爷,这位是……”

“我说过别在客人面前无礼!”突然暴怒而起,司马正秀一把扣住那男人的胳膊,反手将他整个摔了出去。那男人在地上

滚了一滚,稳住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笑了起来。

“把你找到的东西,给这位大人过目。”

“哼……”男人不情愿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绒布包,丢到夏轻尘面前。夏轻尘捡过布袋,倒出里面的东西,神色不由的疑惑

起来:

“这是……”掌心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碎银子。

“看出什么了吗?”

“这些银子,比较新。”夏轻尘反复端看着,这些银子除了光泽崭新外,看不出与寻常银两有什么不同。

“这是南王府账房里的碎银,一共有好几大箱。”绿眼睛的男人大模大样地伸直了两条长腿“很奇怪吧,偌大的一个王府

,要用碎银子购东西。”

“的确是有些小家子气。王府有的是银票和整锭,小额数目皆是记账结算,备这么多碎银子做什么”夏轻尘放在手中掂了

掂,这几年他开面馆儿收账,过手的银子不在少数,有人在银子里掺和锡铅假充分量,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可这银子

的成色跟市面上流通的银两并没有什么区别。”夏轻尘拿起自己腰上的银钩对比了片刻“轻尘眼拙,肉眼看不出这银子有

什么不妥。南王就算是是在查抄的过程中私吞了赃银,大可走账洗钱,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将它们切碎来用啊。除非…

…是为了掩盖这些银子原本的样貌?依相爷看,会不会是见不得光的银器之类?”

“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城西南十里坡,有一个菜地。今天往王府送菜的车上,装着沉甸甸的麻袋,要好几个壮汉才

能搬动。”绿眼睛的男人看着司马正秀舔了舔嘴唇,起身走进屋里。

“有劳相爷提供线索,此事轻尘会彻查下去。”夏轻尘站起来准备告辞“只是想不到相爷身边还有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意

外了一把。”

“呵,才被那些个文人吹捧了几年,你就以为自己是天下的情圣了?”司马正秀不屑地笑道“老夫年轻时也曾风流过,爱

过的人,不比你少!”

听着司马正秀那一反常态的夸耀语气,夏轻尘在暗地里憋着笑,道别离了相府,就直接去了雍津府衙。李昆岭死,萧允出

征,他这一回来,忽然觉得,身边的可用之人,寥寥无几了。

他让府衙的差役找来银库的监察吏,将那些碎银子重新熔炼,发觉其中析出极少量的铅锌,但分量,在朝廷限定的纯度之

内,不构成掺假。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悄悄带着雍津府的衙役去了城外西南的十里坡,抄了那个菜园子。然而当地已经

人去一空,只留下屠杀过后的血迹、融过银的坩埚,与炉火熏黑的窝棚。然而细搜之下,他还是在屋外的切磨台上,搜集

到了一些光亮犹新的白银碎屑。他将这些碎屑重新熔铸,这一回,他得到了惊人的答案:原来这些碎银屑的纯度,高于朝

廷流通的库银。很显然,有人将极度精纯的白银掺上少量的铅锌,做到与库银一样的纯度以方便使用。

“皌连景焰,你这个不知悔改的小子!”夏轻尘恼怒地看着那块纯净的白银,成色纯净、不染杂质,这是西苗地界的银。

他想不到,时隔多年,皌连景焰竟然又跟西苗勾结起来,竟然还是在大战之前。这回他又交易了什么?粮食,还是武器!

第八十一章

就在夏轻尘忙于寻找皌连景焰藏匿脏银的秘所之际,翠娘忽然答应了他的求婚。于是,他暂时从这项上火的工作中抽身出

来,张罗着办起了喜事。

皇朝的秋季,离京城千里之外的中州是一派的萧瑟的凄凉,而对于远居京城的王侯士族来说,这个季节,永远只象征着充

盈。从各地源源不绝供入京城的丰盛物资,充斥在红墙绿瓦的华屋之内,填满了整个凋零季节。

夏轻尘生平头一回,这样挥霍起自己的钱财。他找来有实力的商贾,挥金如土地让他们到各地采购最好最上等的珍宝与器

物,作为婚礼之用。漠海的宝石、东南的珍珠与织锦,北域的金银器与玉雕,在这个秋季,被陆续送入冷香净苑的大门。

还有不少意欲攀附夏轻尘的势力,趁着这大好机会,向侯爷献上珍奇异宝,以博得欢心。

“这是家中匠人赶织的两匹水光滟”楚大善人将两匹茜红的织锦捧到夏轻尘面前“以前先帝下旨专为侯爷织造的水光滟都

是白色的,这回听说侯爷大喜,特地染了两匹红色的,正好作喜袍用。”

“嗯……这水光滟没染之前,像是月华临池,粼光闪耀。染上红色之后,就像是女人的红唇,柔软而腻华”夏轻尘扯过一

截料子在手中把看“我听说,这绸子,最娴熟的织锦匠一年也只能织出一两批。当今世上最贵的三样东西:永州乐坊的头

牌名伶、张太医的师兄鬼手神医的救命针、你楚家织造这水光滟绸子。三者得占其一,有这样名贵的嫁衣,我总算是能够

让翠娘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了。楚大善人这回,费了不少人力吧?”

“哎,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楚大善人眯着小眼睛陪笑道。

“哈……这礼我就收下了。”夏轻尘摆摆手“胖子,我听说,你有一个能干的侄子,最近在南方颇有名气?”

“不敢不敢,那都是跑江湖的人瞎封的名号,怎么能入侯爷的法眼”楚大善人摇着胖胖的脑袋。

“你也别跟我谦虚,我知道你们跑江湖的消息灵通。替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侯爷尽管吩咐。”

“阮洵。我的兄长,数年前曾因冤罪逃离朝廷,游走江湖。他相貌俊美、身手轻捷,惯用的兵器,是点金判官笔。身边也

许有一名西苗男子,也许没有。”

“这……”楚大善人面露惊色“不敢隐瞒侯爷,小人的侄儿前段时日曾被判官笔所伤,对方身手不凡,听说如今依然栖身

在永州乐坊之内,侯爷口中所说另外两件天下至贵,也在他的身边,此外还有数名顶尖高手,轰动一时。此事也是因争夺

名伶争风吃醋而起,若真是冒犯了侯爷的兄长,那小侄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还请侯爷宽恕他的鲁莽……”

“嗯……江湖上用判官笔的高手不止一人,此事我会亲自查证。不会为难你。”

“多谢侯爷。祝侯爷与夫人百年好合,早得贵子。”楚大善人道完祝贺,退出大门。

“阮洵,现在已经过上了风流快活的生活了吗……我到底应不应该找你呢……来人”夏轻尘思索着,看着他送来的水光滟

与金银珠宝,唤来家奴“将两匹绸缎送下,通知裁缝赶制嫁衣。”

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来完成。

※※※※※※※※※※※※※※※※※※※※※※

当内心期待的幸福成为触手可及的现实,翠娘的心情,也随着婚期的到来,忐忑而兴奋。人是贪婪的动物,她坐在镜子前

,看镜中的浓妆的自己,一切恍如梦境。仿佛这就是今后的生活,长相厮守的幸福。

侍书、司棋、入画、抱琴,手捧长长的霞帔,披上她的肩膀。珍珠冠,五彩刺绣的盖头,宛若自己出嫁的喜悦。翠娘嫁了

,她们也要嫁了,一起嫁给自己心仪男人。她作妻,自己作妾,一切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翠娘接过丫头递上的火红的苹果,牢牢地捧在手里。

“吉时已至,请夫人上轿。”

翠娘没有说话,默默地一欠身,上了花轿。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亲的队伍从西院出门,将绕城一周,再进入冷香净苑的正门。

夏轻尘穿着隆重的喜服骑在披金戴银的“妖狐”背上,领着花轿,招摇地走过雍津的繁华。全城的人,男女老少,纷纷在

道路两旁,欢天喜地地接着花童沿途抛出的真金白银。那些充斥在欢声笑语下,各式各样的眼光,聚焦在这场声势浩大的

喜事上。身份高贵的士族公然迎娶庶民出身的女子为妻,注定夏轻尘永远是这时代惊世骇俗的先例。然而夏轻尘不再顾虑

,站在这个世界的高处,便可以左右思想的走向。

打破尊卑的等级禁忌,为他赢得崛起的庶族的支持,也是他重整朝堂的格局的昭示。纵使这场婚姻加注了太多的赌注,他

却始终认为,自己迎娶翠娘的心意,是理智而真诚的。这世上有很多种爱,他爱翠娘,胜过自己过去的血亲。出了肉体关

系,她在所有意义上,就是他的妻。既然她已经有自己的子嗣,那么他就为她的将来留下一个保障。至少在他离开之后,

尊贵的地位与丰厚的财产,将让这个她后半生不受欺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去赴那三个月之约,就算今后那个人要责怪,他也认罚。

秋季的西风吹落树上的梧桐,然而夏府门前的街道,沿街用彩色的锦缎装点起的树木,却比烟花三月的春天更加鲜艳。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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