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了。
“早该走人,真是的,还麻烦我兄弟俩。”
“不就是……”
见乞丐一脸沮丧离去,两个守卫碎碎念了几句,他们没发现乞丐的手偷偷探进怀中拿出一瓶药物。拔掉瓶盖,默念一二,
风尘转身欲撒向两人,一道熟悉而陌生的男声适时止住了他的举动。
“你们在做什么?”
转身,怔怔,风尘手中的药瓶险些儿掉到地上,眼前人英姿凛凛,眉目间威严不言而喻,硬朗的脸颊明显瘦削了许多,看
上去,日子仿佛不好过。两人四目相交,波光泛起,像是有说不尽的话,事实上也不过一刹,风尘率先撇开视线,错过男
人眼底的哀伤。
“啊,煜公子。”守卫认得来人,之前已被告知不可怠慢,这位煜公子虽然未曾在江湖走动,但实际上是个有身份有家世
的少爷,这次来主要是一旁观摩学习。“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个乞儿走错路,这不已经把他赶走了。”
“是啊是啊,您瞧我俩兄弟在这里看守得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向是最好的办事方式,守卫二人向来以此避过不少责罚,可惜,这次却压错宝了。
“乞儿?谁说他是乞儿,睁大你们的狗眼,那个是我的朋友!”
“啊……”
一个身穿绫罗绸缎,一个衣衫褴褛,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人会是朋友?!鹰目迷眼睨向愣着的守卫,煜公子嘴角一丝冷笑,
后者见着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扯出讨好的哈笑。
“啊啊啊,原来是煜公子您的朋友,瞧我这狗眼睛竟然没看着,该打该打。”说着,守卫啪啪自刮两个耳光,他的伙伴见
着也连忙学着。
“我俩该打,该打。”啪啪,又是两个耳光子。
“这、这位小兄弟既然是煜公子的朋友,应该早说嘛,来来来,快进来,山路崎岖,可小心看路别摔着呀。”怕自己表现
得不够,守卫跑到也被这突变吓愣的风尘身边,作出请的姿势,旁边的守卫不甘示弱地半拉半就地拖人进去。
好一个四川变脸,果然不同凡响呀!风尘暗唉,不期然对上故意为他解脱的男人,风尘心中一阵犹豫,不想接受男人的帮
助,但此时又绝非扭捏的时候……。
“小兄弟,快进来吧,莫教煜公子等了。哦,你站着不动是否还生气我俩刚才的鲁莽?嘿嘿,我俩再自打几个耳光子,小
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俩可好啊?”说着,守卫们继续自刮耳光,虽然只是就着打,可那啪啪的声音着实刺耳。
“……我没生气,我自己来。”脱开守卫过分热情的拖拉,风尘慢慢走向男人,须尔与男人并肩。
“走吧,我带你上山顶。”
装出一副二人熟悉的模样,男人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风尘缩了缩没能甩掉,身后守卫还在看着,他不好大动作,只能由着
对方。青年默认自己的举措,男人意外之余,心中有几分窃喜,冷峻的嘴角勾出一丝愉悦。
“煜公子,小兄弟慢走啊~”
山路蜿蜒,千步一转,百步一坑,松横山岩,探身俯瞰望不见底,风尘无意间一瞟,不由得轻吸一口冷气,暗叹不愧为武
山。冷不防山路不知哪来一颗小石头绊了下,身形倾斜,一只大手及时稳住他的身体。
“小心。”
“……谢谢。”不着痕迹地,风尘推开男人的手,包括那只不知道何时跑到腰际的狼爪。见状,男人没有一丝不悦,鹰目
中的柔情化作一汪春水凝视青年,似乎想以这份难得的柔情感动青年。
“尘儿,我……”男人刚起话头,风尘板过脸,一双如冰霜般的黑眸截断他到嘴边的话。
一双含情脉脉的鹰目,另一双则是风起无漪的冷瞳,就这样互相注视着。许久许久,山顶的寒风刮起一遍又一遍,男人不
敢再说一句,仅是深深望着青年,那专注的眼神带点不协调的惧意和渴望,薄唇张合似乎要说些什么,满是茧子的大手拳
头一再握紧,暗示着主人的紧张与胆怯。
相处少说也有两年,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心里想些什么,便是分开的时间再长,他也多少明白男人为何难以开口,但是
……。重新细看眼前的男人,硬朗的轮廓,关刀浓眉,战场上锐利的鹰目此刻苦涩无奈,眉间的皱纹可见男人时常烦恼,
太阳穴旁的碎发夹带几丝银白,沧桑憔悴,这真的是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容德王么?风尘不确定,然眼事实摆
在眼前,不由得他否认。
只是,为什么容德王会在这种时候在武山出现?难道他也想竞逐武林盟主之位?不能否定,容德王的身手确实非凡,而且
贵为王爷身份尊贵不在话下,犹记得阿笑曾经提起过能够当选武林盟主的几个条件,容德王完全符合。慢着,容德王鸿烈
毓,他的身份代表的绝不是武林任何一门派,而是南朝朝廷,难道说朝廷要插手这次的武林比武?朝廷向来不干预武林中
事,为何这次却贸然插手?
一串串的联想浮现他的心中,风尘摸摸怀中的书信,明明只是一张纸,重量却沉了许多,这里头牵连了众多的性命,他得
赶紧到山顶去,否则……。抬头迎上男人期盼的表情,风尘想就此离开,但又想此人在紧要关头帮了他一把,依情依理仍
该道声谢。
“……谢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本应知恩报答,但在下身负要事需赶往武山顶,若有缘他日再遇在下必报答公子的恩
情,再会。”目光一直注视地面,拱手,风尘转身急行上山,方几步,男人一个箭步挡他去路。
“你……”
“尘儿,你别再装了,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失忆,没有忘记我鸿烈毓的事,更没有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感情,你之前只是因为
生我气所以才会讲我当陌路,是不是?”男人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没错,他就是容德王鸿烈毓,他捉住青年的双肩往自
己的怀中按。
“放开!”挣开肩上的束缚,风尘喝道。“请公子自重,在下与公子素未谋面,公子认错人了。在下有要事上山,告辞了
。”话毕,提步越过男人,手上却一阵刺痛,扭身望去,男人的手紧紧握住他的左手腕。
“你!”风尘急得发怒,冒火的黑瞳瞪着男人,一阵愕然,男人刚硬的脸上露出与之很不相衬表情,泫然欲泣,风尘脑海
中浮现这么一个词。
“素未谋面……呵呵……尘儿,你可知道我找你好久了,你可知道这三年来我每天都想着你,想着我们之间的事?我知道
我从前对不起你,我不求你能立刻原谅我,但起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好好爱你补偿我对你以往的过失。我在青鸾楼
等了你几个月,每天看着你跟那些人一起,我恨不得将他们杀了!”鹰目露出凶光,情牵躯体,鸿烈毓没有察觉手中的力
道伤及青年,怒火燎原,他脑海中一幕幕刺眼的画面掠过,渐渐地,祈求原谅的情感化为恨意蒙蔽了他的心,隐藏在深处
的真话滔滔不绝爆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狠心践踏自己的身心?我说过,我不会介意你曾经跟那些男人的关系,你何必为了要气我在我面
前跟那些男人纠缠不休?你说你身染怪病,需要与男人结合方能安然,这病状你只需要跟我说我肯定会帮你,为什么……
”他就非得在他面前与其他人乱来!
“尘儿,尘儿,我爱你,我只是想好好爱你……”紧紧抱住,男人哽咽的低吟随着一丝湿意沁入风尘的心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以为,这个战场上如鬼神一般的人物是不会为任何事和人掉泪,看来他错了,他确实伤了男人的心。说不怨不恨,其实
是假的,他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记忆中,他曾为男人挡箭受伤,他曾为了昭清破肚,他曾为了成就男人的心愿堕进
江中……这些事现在回想,尽管恍如隔世,他却不能否认他曾经爱过这个男人,这个名叫鸿烈毓的男人。
两人抱拥不知多长时间,男人依然伏在青年的肩上。接着,素手抬起,凝在半空,少顷,覆上男人抖颤的背部,安抚,一
道无声的叹息飘散风中。
“我要赶上武山顶,有什么事边走边说。”
第二十三章:浩劫
说是边走边说,但其实,一路上两人缄默相对。风尘想一下子就到山顶,手中的重量却告诉他是不可能,偷偷瞟了眼稍稍
落后于他的男人,充满红丝的鹰目令人不忍告诉他紧急的事态。再三思量,眼看山顶将至,想到将会发生的危乱,风尘决
定还是要告诉男人一部分事实。
“容德王,无论从前我们有过什么,现在都请您暂时放下。”泛着晶莹的碎光,黑瞳认真专注凝视着他,与从前的尘儿温
柔若水截然不同,鸿烈毓一下子被这双眼睛镇住。
见男人呆呆看着自己,风尘趁机挣开他的大手,从怀中探出一封染血的书信:“容德王,这封书信的内容事关整个武林的
存亡,我必须立刻将它交予武林盟主敖追风。如果你相信我,能否请你暂时放下私情,助武林度过此次危难?”
武林存亡,男女私情,这些话是如此地熟悉,翻滚脑海的记忆……
尘儿,男儿以国为家,先国而后家,国家面前女儿私情先放一边。厥国公主绝对不能有何损失,我必须先救她。尘儿,你
要明白我。
尘儿啊尘儿,原来他还是不能原谅自己,这算什么?以牙还牙,是给他的惩罚么?如果是,那么无论刀山火海,他都会愿
意听他的。
“呵呵……”
男人苦涩的笑像哭,风尘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心里一时百感陈杂,该嘲笑他的自作孽还是为他此刻感受到的痛苦而悲叹,
抑或该出手安抚他的痛楚,不知道。
“……要是王爷认为我不可信,那风尘就不强求,希望你别再拦我的去路,再见。”若是可以,以后别再见了,心是这么
想,但风尘知道,一旦关系天下苍生,男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果不然,脚才走出一步,身后就传来冷静的沉声。
“你要我怎么做?”
不愧为容德王,世上只有天下能牵动他的心,这才是大丈夫所为。风尘背着男人含笑,笑中带欣赏亦带点说不清的情愫,
待转身,笑意仅留纯粹的赞叹。
“谢王爷的信任,其实很简单,王爷你只要下山便可妥当。”
……
日移半空,将近辰时,风尘与鸿烈毓两人才商榷好,男人深知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奔下山去,而风尘则跑向上山顶。以为
到了山顶,就可以很容易找到敖追风,却发现遇到难题。原来,为了防备事故发生,山顶也设有守卫,这层关卡亦需要邀
请函方能解决。男人走得匆忙,并没有交予他邀请函,于是,风尘只能被挡在外头。
“走走走,我不知道你这乞儿怎么溜上来的,赶快给我下山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这里的守卫也把风尘看做乞丐
,扬手赶他离开。
在守卫的驱赶下,风尘只能站在门口望进去。直直看去,人山人海,呐喊声沸腾,可以想象不远处台上激斗的精彩绝伦。
就差那么几步路就能见到人,但偏偏这里过不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当风尘在门口旁干急,一个白色的身影路过。
此人本无意望向门口,但台上精彩的打斗似乎吸引不了他,他环视周围热闹的人群,哼了一声,抬脚向正要往台中央走路
,眼角却瞄到门口处可以的黑影。白衣人半迷眼,原来是个乞丐。
“哼”丐帮就算赢了也当不了武林盟主,有邀请函的帮主没来,倒是没被邀请的小喽啰偷溜进来,不自量力。
冷冷一笑,白衣人欲离去,啪的巴掌声引起他注意,回头督去,却是守卫不耐烦那鬼鬼祟祟的小乞儿,给了他一巴掌,若
是放在平时,白衣人最多姿势微皱眉,但是,此刻却眼露凶光。那一巴掌打红了小乞儿的脸蛋,也抹去了他脸上的污渍,
露出半张清秀的容颜,这张脸的主人则是他找了许久的好友阿风!
武山顶的守卫并非常人,都是从各门派中挑选的精英,风尘面前这两个是华山派中的新锐林昭和林扬。华山在武林算不上
名列前茅,但由于前任门主林越之独创“天一剑谱”,闻名江湖,风光一时无量。可惜,林越之英年早逝,“天一剑谱”
从此迟滞未展,勉强维持在武林前十尾巴,直到近年,却被乞丐帮的打狗棍给扫出十名以外,华山派众人莫不将乞丐帮作
仇人。
平时因为乞丐帮总是一大群人,若是动手恐怕吃亏,现在来了个看着就像短命鬼的臭乞丐,林昭和林扬早就眼中冒火。吼
了乞丐几句,瞧他不走,脾气火爆的林昭当场上去给了他两个耳光子。
“你这乞丐怎不懂人话,叫你走不走,硬要爷我动手!”林昭叫着,扬手又是一巴掌。
知道自己躲不过,风尘闭眼,以手挡在头上,心想希望他们打完就放他进去,不然就白挨这两巴掌了。不料,等了一会儿
,巴掌没下来,却听到两道凄厉的惨叫声,抬头望去,两个守卫的手掌活生生融化掉,露出血肉白骨,两人痛得冷汗直冒
,嗷叫打滚。
“呸,叫你俩混蛋打我家阿风,这次断掌,下次我叫你们找不着脑袋,快滚!”林昭林扬二人忍痛仰头,眼前竟是“邪郎
君”唐门宗主宁为笑,顿时连痛嚎都不敢,连滚带爬离去。
“孬种。”朝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宁为笑回头对愣住的风尘露出笑意,扶起,对方一张清秀的脸蛋上一个巴掌印看得他
心痛恼火。“这两个混蛋,我绝不放过!”双拳紧握,宁为笑起步欲追,风尘赶忙拉住他。
“阿笑,算了,我没事,你别去找他们麻烦。”
“没事?!”被人刮了一个耳光子,一边脸都肿起来,还说没事!
“呵呵,你以前还对我这张脸下过毒,一两个耳光算什么。”不知道为何,看见好友忿忿不平的脸,风尘一直紧绷的精神
放松了些许。
“呃……这个和那个不同,我对你下毒你不会痛,这个会痛的!”……这算什么说话,若不是他有奇异的体质,早就死在
他唐门宗主的手上,风尘感觉嘴角有点抽搐。
“不行,不能就这么饶了那两个孬种,我要断光他们的手!”越看红肿越不顺眼,宁为笑甩开好友的手,起身跑去追,风
尘赶忙拉住。
“阿笑,别去!”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做。
“阿风,你别拦着……”好友一双通红的眼睛,风尘知道怎么劝也劝不住,把信塞进他手中。
“这是什么?”狐疑打开染血的信纸,看完,宁为笑整个脸色都变了,喃喃道:“难道还是阻止不了么……”
“阿笑……啊。”察觉好友有异,想提问,突然一个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好友抄在怀里,随之是呼呼的风耳边掠过,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