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求道。
“那是你少爷的未婚妻,又不是你的,紧张什么,真是的!”医一半不以为然的说。“再说,谁说你身体医不好的?这对
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椿,你却弄得像要快死一样,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想死的人!”
“生死在一瞬之间,再害怕也改变不了事实!”未央从他的话中感到他对自己的关心,为什么?“但我希望能在死前看到
我家少爷幸福。”
“让你爱着的人,才是幸福。你跟我很相似,就看在你份上,我跟你走一趟。”纱帽下好看的嘴勾起了笑,把未央按回床
上,说。“你先好好休息,我还要为恶贪写药方,好在我离开后也能让他有药吃。”然后,他就把未央的随从也带走,留
给未央一个安静的空间。
“喂,你的未央少爷和他口中的少爷是什么关系?”医一半拉着随从到偏僻的院落,悄声问。
“当、当然是主仆关系!”随从小林知道未央不喜被人说是沈家的童养媳,于是慌张的说。
“你说慌!他们分明就不只主仆关系这么简单,你把我当傻子吗?你最好老实说,不然我不跟你们回去,还说是因为你得
罪我,到时,让你成为千古罪人好了!”医一半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威胁道。
哪有这样的!小林委屈的看着医一半脸上的黑纱,犹豫了半天,才说:“要我说也行,但你不能对任何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未央千辛万苦才找着人,怎能无功而返。
“行,我自有分寸。”医一半很爽快的答应。
“其实,未央少爷是我家少镖头的童养媳……”小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医一半,说当时的情况是如何凄惨,未央是
如何的无奈等等。
“这可还真是千古奇闻,竟然有男的童养媳。”医一半听到后笑着说。“行了,我明白他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从那么远的
地方来找我了。我先去准备一辆又大又舒适的马车,明天就赶路回去,不辜负你未央少爷的苦心。”他还要多和未央相处
呢!
接下来他们的回程准备就不用多说了。
医一半在马车里照顾昏昏沉沉的未央,小林在前面驾着马车,尽量选平坦的大路走,不让马车太颠簸,让未央舒服一点。
“你家未央少爷还有得治的,就是这十年来吃的药分量有点重,积聚成毒,我要每天为他施针,把毒血逐渐吐出,再帮他
固本培元,不出半年,他就能全好。但是,你家未央少爷生存的意志太薄弱了,我医得了人,医不了心,怕我做得再好,
也只是事倍功半。”路上,医一半让小林去买药时,向他解说未央的病情。“你家未央少爷还有什么亲人,可以劝他一下
的?”
“少爷最亲的人是他爹,可夜老爷已经在前年去世了,只剩下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未夜少爷,但未夜少爷还小,加上两人很
少见面,谈不上亲不亲的。”小林很老实的说。
“这可就麻烦了。”医一半托着腮,说。“你回去后就把刚才我说过的话告诉你家少镖头一次,然后让他私下来见我。现
在,能帮到未央的,看来也只有他了。”
第四章
未央给小林抱着回长风镖局的事很快就让沈辉知道了,立刻赶到他房里看他,那里医一半也在,而未央还是昏迷不醒。
医一半一见沈辉劈头就骂,道:“你的未婚妻有重要到要人拿命去换吗?为什么要别人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来找我?怕我
不来,要用这种苦肉计吗?”
沈辉怎样也没想到医一半火气会这么大,但听小林说他能把未央医好,他只好忍气吞声,道:“我本来就没想过让未央去
找你,是未央擅自去的。”他那天醒来见不到未央也急死了,好不好!
“哼!最好是这样,我为他治疗期间你小心言行,别刺激到他,这病情绪波动太大不好。”医一半不屑的道。“至于你的
未婚妻,我一会儿就去看她。”
他的未婚妻?医一半的话让沈辉想了半天才能理解,他口中的未婚妻是谁。“矛姑娘就在西厢院里,大夫可以先休息一下
再去。”现在谁也没有未央重要。
沈辉坐到床边,握着在被褥下未央的手,看未央安祥的睡脸,好像确实比以前好了不少。至少以前未央睡时还会因病痛而
皱眉,现在都不会了。
“我就住在这的隔壁好了,方便照顾他。”医一半识趣的道,看沈辉专注的眼神,他之前的担心都是白费的。
医一半等了一会没得到沈辉的回答,猜想他早就把自己当透明,干脆自己离开好了。
剩下沈辉和未央在房里,沈辉知道未央还没醒,大手肆意的在未央稍微冰冷的脸上游走。摸到他的颧骨,瘦削的脸比十年
前少年时的他还小的样子,连下巴都尖了。再到他略宽的唇,粗糙的拇指摩擦着柔软的双唇,那一夜未央的吻,还深刻的
留在他脑海里。可为什么那吻会变苦?他一直也想不通。
两人再没第二次,他无从比较。但他做镖头多年,那夜之后,他开始趁保镖回程时和其他没成亲的镖师上青楼解决生理所
需,这事他没瞒过未央,未央只说一句适可而止,别贪玩伤身就算,那冷淡的态度让他心里抽痛。而且在那些妓女身上,
他还是找不到满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让他无法寻到未央给他的感觉。
未央啊未央,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只有我回不了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要我那么在意你的喜怒哀乐?未央,我回不了
过去,又裹步不前,你让我该怎么办?
沈辉看着未央在心里低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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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的到底是什么底?”沈初比任何人都紧张的问。
“她是中毒,而不是得病。”医一半收回手,道。
“毒?她给人下了什么毒?”沈辉好奇有谁会害一个没有武功的少女?
“千日醉,一种慢性毒,由中毒到毒发要千日的时间,中毒的人开始会对晕,以为自己得病,中期就会像喝醉的人一样痴
痴迷迷,最后会长卧床上不起,千日后即亡。这是一个叫苦‘罪’的杀手组织里独门的毒药,一般大夫会以为被害人是患
病,没想到会是中毒。”可是有谁会花上千两银子去买千日醉去杀一个孤女?下毒者的目的又是什么?医一半一边解释,
一边在心里猜测着。
“你有办法解毒吗?”沈初问。
“当然有。我给你开一服药,你们照上面的药熬给她喝,并以半日红做药引。每天一碗,然后每十天我会来一次修改药方
。”看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的年轻女子,长得确实招人喜爱,肤如白玉,眉如粉黛,鼻如倒葱,唇红且小巧,确是一
位佳人。可惜她现在双目紧闭,不知她的双眼会是生得如何勾魂。“敢问总镖头,你和患者熟悉吗?”
“这和她中毒有关吗?”沈初对医一半的问题觉得奇怪。
“可能会有关系。”
“我和她爹很熟,都是几十年的好友了。”
“我只想知道你和患者熟不熟!”医一半无奈的再问一次,不让沈初避重就轻。
“呃,不太熟,就是她还小的时候见过一两次。挺聪明伶俐的女孩,他爹死于非命,我在老友的故居找到她时已经毒发了
。”沈初简单的解释道。
那这人真的是矛大侠的女儿吗?医一半和沈辉同时在心里想。
“爹,你……”沈辉刚想提醒他爹这一个误区,就给医一半一把拉住,不让他说。
“总镖头,药方我弄好就给少镖头。女患者需要休息,我们也不便久留。我先辞退了。”说罢,医一半收拾好他的药箱就
离开。
“爹,我去拿药方。”沈辉也趁机找借口跟在医一半身后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西厢院往未央的偏院去。半路上沈辉忍不住问医一半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话。
“你爹也是老江湖,你想到的,他会想不到吗?那位姑娘身上一定有让他信服的东西,才让总镖头把她带回来的。”医一
半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当时不让你问,就是怕你打草惊蛇。”
“你的意思是她根本不是矛大侠的女儿?”刚才的猜测他还在想会不会太大胆了。但听医一半的口气,好像已经肯定了似
的。
“不,我认为现在有两种情况。一,她根本不是矛姑娘,而且‘罪’派来刺探的人;二,她是矛大侠的女儿,但和幕后指
使者有关,听命或受制于‘他’。”医一半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药瓶。“一般中了千日醉的人,在中期应该像酒醉的人那般
喜欢胡言乱语,或吐出一些真言。但她却能用意志去控制自己守口如瓶这么久,证明她不简单。我这里有一瓶药,你每天
在她的药中下一点,放心,这药不会危害到她性命,但若她真对你沈家人有歪念,这药就够她受的。”
沈辉心情复杂的接过药,问:“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未央。你是他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所以,在他找到另一个寄托前,你不能有事。”
多么现实的话,听在沈辉耳中自然不是滋味了。“你很关心未央?”
“他和我很像,但少了我的积极性。他的心坚强又脆弱,只懂为别人而生,不懂为自己而。这样的他很累,也得不到快乐
。”医一半转身继续往竹林去。“我希望能让他振作起来,在失去前先懂得放弃。”如果他心里真的认定他和沈辉是没有
可能的,就该把那份说不出口的爱割舍掉,以免重蹈他的覆辙。
前半段沈辉是赞同的,但最后的一句沈辉却不能理解。未央会失去什么,要放弃的又会是什么?
好像时间真的能倒流般,未央的身体逐渐好起来了,功力也在恢复,但心里还是欠缺活下来的动力。
“身体好了,我又能做什么?做镖师吗,还是继续在沈家管理账本?”明明已经不会动不动就死去,为什么心里还是没有
活下去的理由?未央忍不住问医一半。
这段时间,他和医一半成为知己好友。他的心事很多时会找医一半倾诉,因为医一半给他成熟而且可靠的感觉,这是沈辉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所没有的。
“我打算留在这里开一家药店,不再大江南北的跑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合份开,你自己也做老板?”仍然纱帽不离身的
医一半提议道。
“我的积蓄不多,恐怕……”
“没关系,开药让用不了多少钱。重要的是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医一半打断他的话,不让他有借口开脱。“
说真的,五年的时间我逃够了,难得他愿意放弃,我终于有喘息的机会,可以安稳的过我的后半生了。”
“逃、放弃?”未央歪着头问。“你在逃避的是谁?”
“看你能保守秘密我才说。”医一半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道。“那个人是我的义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会爱上他就
像呼吸一样容易,但不爱他就和窒息一样痛苦!”
“啊?”未央一时接受不了会有人这么轻易就说出自己有龙阳之癖。“你是说你爱上你义兄?”他不禁高声的问道。
“现在我爱上你了,小央央!”谁知,医一半好像认为他还不够惊讶的说。
“啊!”这次未央认为这人疯了,吓得尖叫着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怕医一半会突袭他。
“开玩笑的,你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医一半捂住耳朵埋怨道。
“这种一点也不好笑的幽默感不要也罢!”未央按住他还在狂跳不已的心脏,虚弱的说。
“哼!死脑筋。”医一半小声的嘀咕一句。“说回原题吧。因为爱上了他,而他也要成亲了。当时我只想给自己留下一个
美好的回忆所以强上了他,然后服毒自杀,可惜没死成,不然,就可以在他心里留一辈子了。”
“啊?”未央很难想象医一半这么斯文也不会武功的人去强暴另一个男人会是什么样子。“你的做法是不是太偏激了?”
“你也这么认为?”纱帽下传来自嘲的笑声。“呵呵,我当时也这么想,可是理智控制不了感情,做了后也没有后悔,反
正只有一次。”
又是只有一次的拥抱,和自己真的很像,未央有点儿惊讶,他和医一半竟然也有相同的感受和经历,虽然攻受相反。
“不过,我活着让他恨我追杀我也是另一种幸福,至少说明他心里还有我的位置。过了五年,他大概也累了想留多点时间
给他的妻儿,这也好,时间冲淡了他的怒气,追着我东奔西跑的,忽略家人也不好,自此,我们天各一方,我继续我的思
念,他继续他的怨恨,这对大家未尝不是好事。”
又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死心眼的人,和所爱的人生离死别,只因禁忌的爱情本就注定得不到回应。
“只要你认为这样是幸福那就好。”未央面向墙壁,细看壁上的裂缝,脑里想着他和医一半到底谁比谁幸福。
“未央,如果……我爱的只是普通的女子该多好啊!”医一半把头靠在床柱上,在未央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把纱帽摘下,一
头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泄在他身后,脸却给床柱挡住了。
“为什么男人爱上男人就不应该?是因为我不好吗?”
“不,是因为我们就是男人,不能像女人那样哭去博取男人的怜惜,不能像女人那样任性,要求男人千依百顺,不能像女
人每天安坐家中就能让男人自动回来,因为无论他们怎样对我们,都不用承担负责。”未央安慰道。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怨恨上天把我们的性别搞错了。但至少我们拥有一夜的梦,已经足够了。”医一半声音有点沙哑,
听在未央耳里仿佛是自己心里一直回响着的声音。
正如医一半所说的,一夜的梦,已经足够,抱着那梦,继续痛苦的活着。
“医一半……”
“叫我傲雪,我叫司徒傲雪。”
“司徒?你就是药王山上的神医!”未央惊讶的把对转回去,正好对上一张成熟尔雅的俊脸。
看他张大嘴巴呆掉的傻样,司徒傲雪忍不住大笑。“对,哈哈,我就是你所说的神医,要保守秘密,这名字只能在我俩私
下时叫,亲爱的小央央!”说完,他还不忘戏谑的加上不伦不类的昵称,再继续大笑。
“怎么和传说中风度翩翩的神医差那么远?”未央回过神来,抱怨道。
“这就叫闻名不如见面,就好像你的宝贝小少爷在外面何等威风,回到家里的他却是一个长舌公,嘴巴永远闲不下来!”
傲雪收起了笑,打趣的道。
“他自小就是这样,可能是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还是少镖头,很少有人愿意亲近他,听他说与工作无关的话,才会和
我说那么多吧!”所以才会让自己不管多累多辛苦也会陪着他彻夜不眠,听他说一些孩子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