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 上——端仱
端仱  发于:2011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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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未然吗?」
「第二股东只是一种说法。」罗伦斯随口说:「我只要释出大都会银行17%的股权,就可以『培育』出自己的第二股东,

同时分散风险。」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盖利半开玩笑的讽刺,「知道吗,自大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最大的敌人。」
「彼此彼此。谁才是深藏不露、屈居在投资公司里当高级经理人,还经常到处打听情报赚取双手利益的卑鄙家伙?」
「这个叫做『把风险交给老板、让财富属于自己』的高报酬事业啊!」盖利哈哈大笑,「我可不想每天只睡两小时、行

动电话的蓝芽耳机从不拿下来,连运动都在办公室里进行。小伙子,人也要『享受生活』啊。」
「纠正你的情报:我每天会睡上四个小时,还有,我在『享受』生活方面可比你想像的充实多了。想要的话,我可以传

授你什么叫『权利是最好的春药』─不过你得用更值钱一点的情报才能交换。」
「失敬啊,我倒忘了阁下荣膺《财富杂志》的年度黄金单身汉排行榜Top 3。」盖利笑着挖苦。
「不敢当。我倒是更佩服你敢结婚的勇气。」罗伦斯坦承说:「不过,关于行动电话耳机这一点,我最近听力有些减退

是真的。」
「我不戴眼镜已经看不到书上的小字了;考虑开刀一劳永逸,不过就是没空看医生。」盖利说:「唉,在别人眼里,我

们好像很吃得开,经济能力高、艳遇多;在光鲜外表之下,其实也快是老骨头了......」
「等等,我明年才步入不惑之年,别把我混入一谈。」罗伦斯连忙辩驳,同时把跑步机的速率更调高了一点。
盖利又笑了几声,「不开玩笑了。言归正传,你想培育大都会银行的第二股东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听说金洁一直

想办法把小葛斯曼的股份吃掉,这样一来,她就有30%的股份。」
「金洁想抱着大都会银行这个金蛋,培育出她的投资金鸡;或相反的,想让银行当金鸡,提供投资金蛋营养。」盖利又

继续说:「总而言之......罗伦斯,我得开会去了,再聊。」罗伦斯干脆的结束通话,又将跑步机速率调低下来。想了

想之后,他在触碰银幕上按了几下,叫出大都会银行的资料。杰夫葛斯曼其实算是个负责任的银行家:一年半之前,大

都会银行进行一连串的大动作投资,但是成效不如预期,资金大赔;又踩到次级房贷的地雷,连带整着CDO产品的损失惨

重,杰夫因此才变卖私人的产业而担保住银行的根基。
罗伦斯相信是先有蛋才有鸡。他确定大都会银行是金蛋,但孵出来是金鸡还是土鸡,这就很难说了。
合约 "22"
加百列戴着耳机,斜靠在一张二人沙发上,沙发旁有叠排列零乱的书籍,他正漫不经心的一本本翻阅着。他所处的空间

有些幽暗,只有角落的一盏羊皮灯罩的桌灯做为光源。这里原本有一面可以通往小花园的落地窗,却被橡木心材质做成

的隔板封上。
这里曾陪伴加百列渡过童年的快乐时光,当他的母亲因车祸过世之后,转而成为他的秘密城堡。接着,他父亲开始和当

年还只是个董事长秘书的金洁交往,加百列随即找人过来装上隔板,还在入口安置了严密的电子门锁,开锁密码除了他

之外,只有尼尔森知道;甚至连他父亲都不清楚。就这样,母亲工作室变身成为Panic room,也是那个家中为一能躲避

过金洁毒爪侵袭的角落。
他已经四年没有过来整理,虽然空间密闭,还是积了一小层薄薄的灰尘。放下手中的书、拿起另一本,才翻开,一张照

片便掉了出来。
人生中有些「第一次」的经历会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例如人生中参加的第一次丧礼,而且刚好是自己母亲的丧礼。加

百列捡起照片,又很快的塞进书里;接着再把那本书刻意的藏在许多书底下。
突然间他彷佛感觉有人叫他,猛然一转头,看见尼尔森正站在门口。加百列立刻把耳机拿下来。「尼尔森?你怎么知道

我在这里?」
尼尔森只是微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加百列看看表,他没想到已经那么晚了。「抱歉,我不饿......」
尼尔森有些犹豫,「不过,布罗戴斯先生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加百列皱着眉,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他完全忘了这件事。
「小鬼,这里不是旅馆,你得尊重屋主,不能我行我素。」罗伦斯坐在餐桌旁,双臂抱胸、往后靠在椅背上,一脸不耐

烦的说:「没人教过你,让人等候很没礼貌吗?」
「别忘了我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加百列慢慢的走到尼尔森为他拉开座椅上坐下,「说到尊重,你才不应该未经同意

擅自改变房子里的装潢。」
「想要的话,我非常乐意将那些东西送给你。」罗伦斯讽刺的说:「不过,请问你要放哪里?看得出来,这个房子里『

你』的部分已经摆满家俱、而『我』的东西也需要空间。」
「什么意思?」
「小葛斯曼先生,经过几天的思考,我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必须接受现实。」罗伦斯深吸了一口气,「很不幸的,这栋

房子是『我们』共同的产业,这就是现实。要厘清产权只有从司法路径下手,而从联络律师、谈判、上法院......这会

是个将缠讼『很久』的官司。我恐怕付给律师的钱会远比当初买房子付得更多。所以,我有两个提案让你选择─」他脸

上的表情转为正经,「第一提案:我用大都会银行17%股权向你『交换』你那个部分的房屋产权。」
加百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罗伦斯。他知道大都会银行对他父亲而言有多重要,如果可能的话,他的确不希望银行的经

营权拱手让人。而现在金洁以她16%的股权,仅以2%的优势就让常务会冻结了他的股权。如果他能拥有17%的股权,就能

以同样的手法给金洁好看。他有点心动。
看着加百列的表情似乎有些动摇,罗伦斯不禁窃喜。同时拿起刀叉开始用前菜,心情变好,他有点饿了。「你可以多考

虑一......」
「不,我不接受。」不等罗伦斯说完,加百列立刻回答:「布罗戴斯先生,我也有一个提议:我用我的14%股权和你交换

你那个部份的房屋产权。」
只经过些微的考虑,加百列便做出决定。这栋房子、这个家是他一半的生命。比起报复金洁,他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扞

卫。
罗伦斯瞪大眼睛,很快的放下餐具。「小葛斯曼先生,购买或交换是一种供需关系。我已经拥有银行70%的股权,你认为

我『需要』你的那部分的小股权吗?」他做出一个「你神智不清吗」的手势。「你根本像是一个没有本钱还到牌桌上玩

梭哈的赌徒。」
加百列皱起眉头,气愤的看着罗伦斯。「总而言之,这就是我的提议,接不接受?」
「除非我疯了才会接受这种荒谬的提议。」罗伦斯白了他一眼,「好,第一项提案显然无法达成共识。接下来是我的第

二提案:以文明人的方式共同生活在这个屋檐下。」
「房屋的硬体部分:前半部归我所有,后半部由你处理;彼此不得干涉对方在个人领域内的隐私。之后房屋如果要进行

任何结构方面的变更,需要两方同意才行。另外─」罗伦斯停顿了一下,「因为厨房在『我的』这半部,而我很讨厌噪

音,所以你得依照我的作息时间和我一起用餐。」
合约 "23"
「什么?」加百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要看人脸色才能吃饭?这个家伙未免欺人太甚。「这算什么他妈的『文

明人』的方式?」
「让你使用『我的』厨房已经是很大的让步。要晓得,我未必乐意和人一起用餐。」罗伦斯说:「而且,你何必那么紧

张,非常可能只有早餐而已;我大部分的时间不会在家,我有工作要忙。」
加百列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记得,父亲也经常说这句话:我今天不会在家,有工作。但是他后来才发现父

亲不在家的原因并不一定真的为了工作。
「怎么了?」看加百列半天不说话,罗伦斯于是有些关心的问道,「脚底的伤口不舒服吗?」
加百列又张开眼睛,一脸冷漠又挑衅的看着他。真是个很讨人厌的小鬼,罗伦斯忍不住心想。「这是我的第二个提

案......由于你否决了第一个,恐怕只能接受第二个了。」
加百列摇摇头,正想开口拒绝的时候,罗伦斯喝了一口水,慢慢的说:「小葛斯曼先生,我建议你最好接受。你要搞清

楚,这二个提案对你来说是稳赚不赔的......吃亏的人其实是我。」
截至目前为止,罗伦斯都企图以友善一点的态度和加百列对谈: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鬼,罗伦斯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但是这个小鬼实在冥顽不灵,而且莫名其妙的傲慢,教他不得不搬出商场上的面孔,公事公办。「在这栋房子上我已

经花了太多的投资,不可能搬出去的;所以,如果不接受这些提案,你只有找律师这条路。一但走上法律途径,在官司

结束之前,谁都不能住进个房子。」罗伦斯露出冷笑,「我有其他的房产,居住不成问题。但是你没钱、又没有地方去

,先不提律师费用的部分,我只请问你打算怎么谋生?当然,以你的外型条件─」
他故意以恶劣的语气说:「不是恭维,你很有当rent boy的本钱。」
加百列顿时脸色发青。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力大拍一声桌子,并且丝毫不理会脚底的伤口,站起来就要朝罗伦斯

冲过去用力揍几拳。然而罗伦斯却好像早就预料到对方的行为模式,在加百列还来不及走动前先一步来到他旁边,抓住

他的衣领用力一推,让他又跌坐回椅子上;接着再绕到椅背从后头连喉咙带肩头一起横勒住,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移回

餐桌边。「坐下!」
「没有人教过你文明人的餐桌礼仪吗?」罗伦斯也回到他的座位上。因为气愤,原本向后梳整的头发也掉到前额上。
加百列继续怨恨的瞪着罗伦斯。接着他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又张开,露出抱歉的笑容说:「我失态了,非常抱歉。」
罗伦斯看着对方的态度骤变,有些讶异,但还是双手一摊,「我接受你的道歉......」
话还没说完,加百列的眼神又一变;很快得拿起红酒杯朝罗伦斯的脸上砸过去。罗伦斯连忙把头一闪,虽然脸部惊险躲

过攻击,上衣却整个被杯中的红酒泼脏。「你......」
尼尔森在门边忧虑的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犹豫着该不该上前;罗伦斯却手一抬,制止了对方,接着拿起餐巾随便擦

了一下。他深呼吸几次,努力忍下海扁对方一顿的冲动,只是瞪着一脸傲慢不羁的加百列,缓缓的说:「......这就当

作你接受我的提案了。」
合约 "24"
「那么,我们能好好用餐了吗?小葛斯曼先生。」罗伦斯咬着牙说:「还是你想继续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发现罗伦斯并没有随着恶意挑衅而失控,加百列有些讶异。他们于是又相互瞪着对方继续僵持了好一会儿,罗伦斯首先

恢复平静神色,招手请尼尔森过来为他们补足餐具,然后继续上餐。加百列则别过头,一句话也不说。
两个人在极度沉默中用餐。一会儿之后,加百列打破沉默:「布罗戴斯先生,你为什么对我家─这栋房子那么执着?」
「你又为什么会对这栋房子那么执着?」罗伦斯连头也没抬,随口冷冷的回答。
「不可以用问题回答问题。」加百列抬起头,「这是一种『礼节』。」
罗伦斯露出讽刺的微笑,轻松的说:「好。我之所以执着,是因为我付了很多的钱。非常实际的考量。你呢?」
加百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因为『记忆』。这栋房子里面有我很多记忆。」
彷佛并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记忆」这两个字让罗伦斯一下子闪了神,瞬间露出感触良多、甚至有些悲哀的眼神,又

一闪而逝。「记忆啊......」他摇摇头,故做洒脱,「记忆不是人类的好朋友。记忆是会背叛人的。」
「记忆是一种天赋。」加百列说:「只不过这个天赋不一定是快乐的保证罢了。」
「Wow,你想教我『人生无常』的哲理?」罗伦斯故意瞪大眼睛,语带讥讽,「我差点忘了,阁下是跳级就读的高材生,

IQ想必很高,EQ就不一定了。」
「记忆和IQ、EQ无关。」加百列摆起脸孔回应对方的嘲笑,「我可以是个IQ低EQ又差的蠢蛋,但是我的记忆力非常好。


「喔?真是教人意想不到。」罗伦斯笑着说:「那么,请教一下记忆很好的小葛斯曼先生几个历史问题─」他故意模仿

益智节目主持人的声调,「请问:南北战争的时间?」
「1861到1865年。」加百列很快的回答。
「很好!挑战者获得一分。第二题:法国大革命的年代?」
加百列皱了一下眉头,「1789年......」
「很好,挑战者再获得一分。」
加百列白了罗伦斯一眼,明白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捉弄他。「布罗戴斯先生,你可以问更有深度一点的题目。」
「深度啊......」罗伦斯冷不防的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是......」加百列轻皱了一下眉头,突然住了口。
「果然『记忆很好』啊。」罗伦斯取笑他,「不过书上强记的知识和人生的记忆是不一样的。」
「......我18岁生日宴会上,就在这栋房子里。」片刻之后,加百列一脸不经意似的,以语气冷淡的回答。
「哈,答对了,挑战者获得10分!」罗伦斯夸张的笑了,有些惊讶,又半开玩笑的继续追问:「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


加百列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避对方的视线。「......忘记了。」
罗伦斯双手一摊,一脸加百列是瞎蒙中的表情,笑着挖苦他说:「干得好,果然是记忆好的证明。」
加百列什么话也没说,低下头专心的吃着餐盘里的食物。人生中有些「第一次」的经历会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对加百

列葛斯曼而言,除了人生中参加的第一次丧礼刚好是自己母亲的丧礼之外,人生中的第一次舌吻也让他留下非常、非常

深刻的印象。
合约 "25"
每天早晨,尼尔森都会将邮差送来的信件分门别类,剔除广告邮件─数量不可思议的多,正是行销时代的象征─以银托

盘装着分送到收信人手上。现在有两个屋主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个人都极重视隐私,于是邮件分派工作「稍微」加重了

点:尼尔森必须先将信件先送到罗伦斯的书房,再把加百列的信送到他的房间里。
这天,尼尔森却瞪着一封来自法国的信出神良久。
加百列面前有一杯caffe latte,左手支着脸颊,靠在餐桌上,双眼惺忪,几乎又快睡着了。坐在他正对面的罗伦斯正在

面包上抹Nutella巧克力酱,面前除了espresso之外,还有煮蛋和酸奶酪,以及两份报纸。一如之前的「协议」,加百列

现在被迫必须和罗伦斯一起用餐。几天下来,加百列的确发现很少在晚餐时看到罗伦斯,只有早餐时间才会遇见。所以

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他「陪」对方吃早餐。加百列无奈的打了一个呵欠。
「那么困?」罗伦斯的视线从报上抬起,「奇怪,一天到晚待在这个屋子里无所是事的人还会累?」
加百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被强迫和乏味的人待在同一个空间,当然很累。」
「哈哈,每天看你这样的确很令人疲倦。」罗伦斯干笑两声,眼睛看着报,同时反诘:「你只要找点事情做、为人生找

个有目标,就不会觉得自己乏味了。」
「我的人生很有目标,只是不像你,为利是图。」加百列不以为然的说:「人需要思考、需要体会,要懂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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