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王 上(生子)——诚心
诚心  发于:2011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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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网回复一些邮件后,上床和小老虎一起睡。
我有时候被小老虎拉上去,有时候在他们谈话的中途,小心地走进房间里,在旁边看他们说话、玩耍。
我从不插话,小老虎总会问我一两句什么,这时候我就简短地回答他。
即使儿子问到我擅长方面的问题,我也不敢卖弄,怕说多了话,惹他讨厌,让他觉得我故意在他面前卖弄,惹他厌烦。
最迟到房间的主人开始临睡前的工作,我会退出房间。
我知道我在这里,仍然不受欢迎。
因为儿子,他总算对我不那么排斥,允许我长时间地和他呆在同一个地方,也允许我进他的卧室,不会一看到我就起身

走掉。
但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动他。
除了小时候说过一次喜欢我外,之后他一直对我说的,都是不想看到我。
他不和我说话,不看我,不给我任何机会。
我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怔怔地想。
回过神来,我发现四周没有了声音。
他们刚才还在玩跳棋,儿子悔棋,一个人在那里吵得厉害。
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安静。
我看过去,小老虎和他都在垫子上睡着了。小老虎一半身体趴在垫子上,屁股落在地板上,正睡得呼呼地,一脸傻样。

他坐着,背靠床,跳棋盘在他手边,两人中间的垫子上散落着几颗彩色的玻璃珠。
我笑一笑,走过去捡起玻璃珠,收起跳棋盘。
寻找着跳棋盘的盖子,我转着头,突然被什么吸引住视线。
定睛看过去,看到他靠着床仰起的脖子的线条,解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口露出的白色肌肤。
我的喉咙发起干来。
舔了舔嘴唇,我低头看他。
轻轻吻一下他的脸,应该可以吧?
之前也经常窥看他的睡脸,都只是看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难以忍耐。
只亲一下脸就好。
我凑过去。
嘴唇触到他的皮肤后,我发现自己无法控制。
我已经忍耐了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接近他的机会。
心跳个不停,脑袋中轰鸣不已。
我想我应该制止自己,如果现在他醒来看到的话,我之前那些努力和忍耐换来的微末成果就会消失殆尽了。
迟疑地向他的唇凑过去,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一刻,我吻到了。
他的眼睛平静无波,冷冷地看着我。
我反射地急忙退后,有点害怕他发火。
不,他发火还没有什么,我最怕他露出嫌恶我的眼神。
不过他没有像看细菌一样看向我。
我继续忐忑不安。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说什么,看看旁边的小老虎,转身上床拉过被子,把自己塞进去,睡下了,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慢慢退到门边,说了一句"好好睡"后,慌乱跑下了楼。
天快亮,我才睡着,睡下不久就到了起来的时候。
早上我送儿子上学,打听他起床后的反应。
儿子穿戴整齐,背着书包跳上车后,我还没有问,他就开了口:"爸爸我昨天看到了。"
我抬眼看他,小老虎又说:"爹地今天早上起来没有不高兴,昨天后来也没有。"
我没说话,车开上路后,儿子又说:"爸爸知道爹地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在林子里,那只狼朝瀑布跳过来,我冲出去吼它

,爹地说我当时真是太帅了。但其实是爸爸你吓走那几只狼的,爹地也知道。"
我"嗯"了一声,心中有一点高兴。
小老虎问:"那天晚上爸爸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一起睡?瀑布那里很冷,又没有保暖的草床,虽然我是不介意抱着爹地睡,

不过那天如果爸爸过来,爹地就可以睡在我们中间,比被我抱着舒服多了,爸爸又才救了爹地,你要过来睡在一起,爹

地也不会说什么。"
我那天的确是动过进去的念头,不过立刻就打消了。我笑着看儿子:"我要守在外面,万一那几只狼返回来,或者别的什

么能跳过瀑布的野兽进来,我们三个都在里面,敌人悄悄潜进来,一定最先攻击你爹地,那样就太危险了。"
小老虎晶亮的眼睛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那不是爸爸最大的理由,爸爸还是怕爹地不喜欢。爸爸太老实了,该耍点计

谋才对。"
我空出一只手按了按那虎头虎脑,眼中却闪着算计的小脑袋。
我就是以前太奸诈又霸道,所以现在才不敢不老实啊。
除了不准他离开我的家外,其余一切都顺着他,不想惹他不快。
如果,他还愿意久久地看上我一眼,如果,他还愿意伸手帮我顺一顺毛,我什么都愿意做。
接下来的暑假,他都说有事,我依旧送儿子过去我们的森林,然后急着赶回来,等暑假结束后再去接儿子。
儿子升上初中后,学校是住宿制,只有偶尔才能回来,于是不再和他一起住,在三楼选择了一个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
夜里,我依然爬上三楼,今天小老虎在家里住,我先看一看小老虎房间,再潜进他的卧室,长时间地看他睡着的样子。
他每次都面向着墙睡,他应该不知道我半夜会来的事,他是否潜意识里就不愿意面对我?
我真的很坏吗?这么久,我也得不到他的原谅。
可是如果当初我不逼走他的男友,我永远也不能呆在他身边;我不强行亲近他,永远也别想碰他一根手指头;不一直强

制他住在我的房子里,我永远也不能像这样看到他。
我该怎么办,那个暑假以来,他重新不理我,并且不肯再和我们一起出去。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怀念那个暑假,里面的每个微小和重大的场景我都快要背得。
看向床上的人,他没有盖好被子,而是把被子抱在怀里,和小老虎一起睡的时候,他总会抱着柔软暖和的儿子,经过这

两三年,他已经习惯抱着东西睡。
儿子住学校,不再和他睡在一起,我多希望那个代替儿子位置的人是我。
可惜我只能变身为老虎,不能变身为一条被子,得到他的拥抱。
怕他冷,我变成人,去拿了另一条被子,盖在他身上。
坐在他的床前良久,月亮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着床上那日思夜想的背影,伸出一只手,想碰碰他的背,但他不是

我小时候遇到的那只冬眠的熊,可以随便我触碰而不必担心后果,最终我把手放在了他的床沿,看着我的那只手,我只

敢这样接近他。
我不敢再犯错,他要打我也无所谓,他要用花盆砸我也无所谓,我唯一所怕的是我再逼他一点,他会伤害自己十分,那

样,我将永远失去他还会理我的机会。
那年他搬上三楼,看到他门口地板那张老虎皮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他是多么讨厌我,恨我,不想理我。
自从我用虎身强抱他以来,他一定准备了很久,花了很多力气,才拿到那张虎皮,向我表达他对我的永远不会原谅,以

及厌恶。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即使偷看,也只能看到十几年来一如既往的背影。
如果我给你我的皮,让你剥我的皮出气,可不可以?
我不后悔以前,但如果你肯原谅我的话,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
我甚至想过把自己作为研究对象交给你,只要你肯原谅我,正视我,给我一个笑容。
但是那些想法都太懦弱了,我想过很多赎罪的方法,最终还是决定像这样地一直陪在你身边,即使你并不需要我。
其实,你以为离开虎族长老的研究所,加入别的研究所,是在工作上和我脱离了关系,但你不知道,你现在呆的这间工

作做得更好好,研究成果比以前重大得多的研究所,是我家出资开的,我们一族,向来有资助医学和生物研究所的传统

,你在这个研究所获得的那些机会,虽然到后来是你自己凭本事争取到的,但最开始,都是由我授意,才会给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而已。
虽然我也只能对着你的背影,在心里对你说。
也许,先爱上的,不是先对我说"喜欢"的你,而是第一眼看到那个山精一般的孩子的我。
就你第一次看到的,我只是一只老虎,我做过的事,不要和我太计较,好不好?求求你。
但是你听不到我心里的声音,我若把这些话说出口,向你哀求,你会更加地鄙视我。
被你讨厌也就罢了,如果被你瞧不起,我一定再也无法活下去。
门轻轻一响,我看过去,儿子的虎脸露在开启的门缝里。
他很担心地看我。
小老虎知道我经常半夜过来他爹地的房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过来看我。
我向他走去,摸了摸他的头,关上身后的门,和他一起走去露台。
"爸爸,你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吗?"小老虎问,纯真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我们一族中,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总会有一点心灵感应的存在,今天我的想法特别软弱,连儿子都想过来安慰我了。
我摸着他毛乎乎的头,问他:"怎么这么想?"
他说:"如果是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爸爸想放弃也是正常的。"
我蹲下来,看着儿子的眼睛。
他一脸的坦然,我们一族的小孩,有比普通小孩天真烂漫的一面,也有比他们成熟深沉的一面。
"我不会放弃。"我告诉儿子。
他点点头:"我也不希望你们分开。爹地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我还是喜欢他。"
我说:"即使他和我分开,你还是他的儿子。"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低下头去。
很少看到小老虎低垂着头,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再怎么讨好爹地,他也不喜欢我。"
我安慰他:"怎么会?他经常和你玩游戏,教你功课。"
小老虎抬起头来:"爸爸,我可以分辨得很清楚,爹地只是因为我是小孩,又是一只老虎,所以才对我好一点,不是因为

我是他的儿子,他往往回避我是他儿子的身份,把我当朋友和玩伴一般对待。"
我摸了摸他的头,说:"对不起,儿子。"
这些,都是我的错。
小老虎摇摇头:"爸爸对我很好,我爱你。"
我摸摸儿子的头,告诉他我也爱他,然后叫他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时间已经很晚,小孩子应该睡觉了。
小老虎点点头,伸过嘴来亲我一下,转身回房去了。
我也下了楼。
第二天他应该是发现了我给他盖的被子,但吃早饭的时候,除了和儿子例行的答话之外,他依旧没有说什么。
虎王 8
寒假一过,他所在的研究所和另几所大学合作,准备去非洲。
那里太危险,我不想他去,但是他想去,我无法阻止。
我只把我曾经给他的那个钱包,塞在他准备的行李最底层,带多一点钱总不是坏事,在那些地方,说不定能救命。
一开春,他们就过去了。
我陆陆续续收到他们的消息,到了哪个国家,往哪里进发,路过哪个城镇,出了点小意外,但很快用钱解决,已经过了

荒地,到达了草原。
我知道他们在那里很安全,防护措施做得很好,工作站就在不远的地方,和他一起去的也都是有经验的熟手,但我还是

很担心,那个地方有太多的意外,而我和儿子又不在他身边,一旦有事,谁能比我们更好地在野外照顾他?谁又会一心

为他着想,为了他不顾一切?
儿子也很担心,经常回家来看,脸上怏怏不乐。
我也是,一直郁郁寡欢。
即使他不喜欢我们,不把我们当家人,我们还是爱他,希望每天看到他。
我觉得心神不宁的一天,儿子也回来了,在花园里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转着圈圈,本来以为是天气突然变得闷热的缘故

,但过了两天后,就得到了他失踪的消息。
听到消息,我眼前发黑。
他们是在深入草原的时候出的事,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一行四人,一名向导,他,还有另外两名在非洲草原工

作过许久的学者,在追踪一群狒狒的时候失去了踪迹,也失去了和工作站的联络。
所幸只是被报失踪,还有希望。
和长老们紧急联络后,我出发,去了非洲。
第四天,我来到了他们工作地点附近,自从得到他失踪的消息后,我从来没有睡过,在飞机上,也忙着研究这附近的地

形资料。
已经过了四天,相当危险了,非洲草原不适宜人类的生存。
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当地的搜索队也进不来,失踪的人等于是被放弃了。
但我不想放弃,十天,十天之内,我一定要找到他。
在这个期限内他才有可能存活。
不过,即使十天之内找不到他,我也会一直继续找下去。
我变成老虎,在他的失踪地点徘徊搜寻,但是整整一天,毫无结果。
老虎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出现过,有一些动物在草丛里窥探我,其中也有带着敌意的猛兽,但我无暇管它们。
第五天,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在回去的路上,有一只猎豹向我挑衅。
平时它是不敢的,大概是我一个人在草原里太过失魂落魄地游荡的缘故。
我打败了它,但是心情更加焦躁。
第六天,长老们派来支援我的人混在考察队派出的搜索队里来了。
几架新派过来的飞机轮番地在草原上空搜索,地上也有我们的人,分成小组搜寻他可能留下的踪迹。
只有我一个人单独行动。
在傍晚,我发现在一处水源,草原里一处隐蔽地方的狭长洞穴里,里面有暗河经过。
我在这里闻到他的气味,活着的气味。
心脏狂跳起来,我沿着暗河奔跑。
在一处低矮的湿地上,我找到他。
他在发着烧,已经睁不开眼睛。
所幸还有微弱的呼吸。
我把他移动到干燥的岸边。
暗河的水清澈,我嗅了嗅,尝了尝,判定可以喝后,把水含到嘴里,像小时候一样喂他喝水。
他的身体上有干了的雨水渍,还有微弱的狮子的味道,我猜他们是在暴雨中遇到了狮群。
周围没有其余人的味道,和他一起的那些人要么是和他失散,要么是已经葬身狮腹,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不大。
他之所以能幸存下来,我想,那是因为他与我和儿子在野外呆过,看我们捕猎,就知道一些逃脱的常识,而且他身上有

我和儿子的味道,那会让狮子犹豫。
我有祖先曾经和狮子打过架,把它打败,那是一头强壮而灵活的狮子,据说现存的所有狮子都是它的后代,那么这些狮

子应该对我们的气味有所记忆,而在面对带这种气味的动物时,对是否发出攻击有所犹豫。
一旦对方的猛兽迟疑了,对经常和儿子一起玩的他来说,就是逃脱的机会,对猛兽的攻击套路,儿子给他讲解演示过,

他完全能看得清。
喂他喝完水后,我想帮他用水退烧。
但现在的他很虚弱,不知道是否经受得了冷水敷身,热量散失?
我看着他憔悴的面容。
还好这里有水,他不至于渴死,支撑了六天。
但他应该几乎没有进食。
给他吃什么好呢?我变成老虎,什么也没带,饿了打猎就是,这暗河附近只有草,什么也没有。
即使能打到猎物,他也吃不下去固体的食物。
我想了想,一口咬住自己的爪子。
虎血不是人类梦寐以求的补气佳品吗。
咬了很大的口子,我把爪子放进他的嘴里。
刚才让他喝了水,这次他吞咽起来很顺利。
等他的脸色好了些,我再喂他几口,然后抬起爪子舔自己的伤口。
很痛,我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伤。
过了会儿,他的呼吸有所平复。
我看他一阵,觉得他似乎支持得住,于是决定用水帮他降降温。
正要转身,他却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看到我,他打了个哆嗦,接着又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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