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天(出书版)下+番外 by 帝君
  发于:2011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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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注意到在湖边的某处有微光隐隐闪动,心中一动,悄然向那边飞去。
隐匿了身形停下,前面的男人似乎没有发觉,薄唇开合,似乎正在说些什么,而他说话的对象竟是......一个圆圆的光

球?
「不行,你内丹被毁,根基全废,连元神都差点保不住,必须转世重修!」
天吴语气有些急躁,但表情却有着西王母不敢相信的温柔。
而那光球像讨好般飞到他脸旁轻碰。
天吴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仍是摇头道:「不可以,你不能留在我身边。」
那光球听了,精神马上萎顿下来,身上的光也弱了很多。
天吴见状安慰道:「以后又不是不能相见,待你转世有了肉身,我用法力护你灵智不失,有这一世的记忆,你修炼必定

一日千里,将来不是能永远伴我左右吗?又何必只求现在短暂的相聚呢?」
听了此言,光球精神似乎好了点,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撒娇卖欢。
天吴只是微笑,任由它撒娇耍弄。
「既然你同意了,何不考虑一下想要个什么样的肉身?」
天吴一手轻抚着它,又说道:「人类天赋虽好,但红尘孽障太多,使人明智蒙尘,倒不若其它生灵,欲望单纯,前期修

炼虽然缓慢,但后期的境界却比人类要高。你想转世成什么?还是狐狸吗?」
他说着一笑:「都说狐性狡黠,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啊,你和他......真是两个大笨蛋。」
无意识地抚着绑在手腕上颜色暗淡的赤金,眼前彷佛又重现当初的那一幕,两个爱他的人,一个神消形散,一个仅存元

神。
到底,他也只能看着他唯一留下来的东西追忆以往......
「我一直不懂,当初你们为什么会喜欢我?那时的我,没有意识,没有力量,连样貌......也比不上我原本的样子。」

天吴迷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们会为了那样的我,做到这种程度?」
光球静静待在他怀里,像在默默的看着他。
情之所钟,无怨无悔......
天吴勾起一抹笑,「所以说,你们是笨蛋啊......」
看着手上的光球化作流光,消失在遥远的虚空--
不久后,在没有凡人踏足过的聚擎峰上,由天地精华孕育了一只纯白皮毛的狐狸,它睁开稚嫩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

世界,深绿色的眸子望向天空,彷佛看到有人在那里一般,它轻轻的叫了一声......
晴朗的天空下,似乎响起一声轻笑。
天吴面前法力幻化的景象渐渐淡去,柔软的薄唇吐出悠长缓慢的叹息。
碇渺的记忆会慢慢的回来--他所经历过的事,他所相处过的人,这一切都会再度想起,但是......那里面不会再有他的

痕迹!
他的记忆中不会有他这个人,不论是天吴还是玄墨。
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碇渺......只有忘记我,你才不会痛苦。
没有我的人生,对你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
在你恢复记忆的一百年后,世上也不会再有天吴的存在......
在之后的几天里,天吴几乎走遍了整个下界,看起来像是漫无目的的闲晃,但西王母却直觉的感到不是那样简单。
在走过了荒凉的戈壁后,天吴落在了一座巍峨的大山前,看着附近连绵的巨大山脉,他发出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数千万年前,毕方与据比就长眠于此。
毕方,据比,也许同眠于此地就是你们好的归宿吧......
他们大概也是这样希望的......
当初不解他们死前脸上满足的笑容,而今天......他似乎有些理解了。
看着眼前广阔无垠的大地与天空,胸中突然涌上他也不明了的感觉。
他周边的人......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敌人......都已经不在了。
这里留下的--
只有他一人。
西王母在远处默默看着他,心里一片疑惑。
那个男人脸上露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那种几乎可称之为寂寞的表情,可能出现在他脸上吗?
想到之前看到他那一瞬露出的温柔,在此时,她似乎接触到了那个对她而言,就是恐怖与残忍代名词的男人的内心。
尽管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待天吴转过面来,方才的寂寞惆怅已不复存在,彷若只是昙花一现,瞬间杳无痕迹。
「走吧。」天吴对她说道。
「去哪里?」西王母被他突然的开口弄得有些怔忡。
「人、间。」
第十八章
在苏州,程府可算是当地的一方巨贾,程家自程西城程老爷子发迹,经过三代人的辛苦经营,程家已是积蓄颇丰,在当

地也有了不小的影响力。
而最近,程府因为府上新添的小少爷而热闹无比。
本来程老爷年近四十膝下一直无子,一直忧心香火问题,他在得了这个儿子后真是欣喜异常,将这个儿子当宝贝一样的

疼爱。
但偏生这小公子生下来就体质虚弱,大病小病不断,府里的人都担心他会夭折,程老爷更是不计金钱从各地找来名贵药

材来给他进补,这药吃了不少,大夫更是看得很多,奈何还是不见起色。
这一天,府中依然非常忙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婢女们像蝴蝶一样穿梭来去,忙着准备小公子沐浴用的东西。
也不知程老爷从哪里听说药浴对人体好,便煞费心思搜罗了一些秘方,天天换着花样给儿子泡澡。
浴桶准备好了,几十种药材泡制的水看起来黑忽忽的,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乳娘将小少爷放在浴桶旁的摇篮里,伸手试了试水温,却突然想起沐浴用的干净布巾和擦身的药膏没拿来,便出门去取

,将小婴儿留在了屋子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阵清风吹过,将开着的窗子弄得啪啪作响。
躺在摇篮中的婴儿伸出短短的小手,对着窗户摇晃着,一边还呀呀地叫着。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轻轻将窗户关上了--
俊美的青年站在窗边,对着小孩轻笑。
「原来这一世你转生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青年走到摇篮边,看见襁褓中的幼儿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手脚很细小。
天吴发觉他的魂魄已经极其虚弱,这个肉身看起来也支持不了多久,他的力量恐怕不足以支持他再次转世了。
「烛阴,你可曾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小婴儿睁着无邪的双眼看着他。
「以前你跟我说过,让一个人最痛苦的方法,就是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个人听了你的死讯,似乎很难过呢......


天吴意味不明的笑了出来:「不过那也是他活该。」
说完,他手一扬,红色的细芒射入了他的体内。
「这是含有你法力的鳞片,有了它还可以让你再多支持一段时间......也许,还可以让你等到他出现。」
天吴忽然阴险地一笑,「不过到那时,他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竖亥,你欠我的,就等着慢慢还吧。
「哎哟,怎么把小少爷一个人留在屋里啊!」
一个妇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像完全没看到婴儿身边的红衣男人。
她小心地将软软的婴儿抱在怀里,在帮他整理衣襟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雪白胸口上,出现了一个椭圆型的

红色印记。
「咦?这是什么?」
妇人好奇的盯着看,这时拿了东西的乳娘也回来了,屋子里嘈杂了起来。
在女人们唧唧喳喳的声音里,谁也没有看见一个男子从她们眼前走了出去。
西王母在程府外等候,见天吴缓步出来后跟了上去。
没有说话,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今天市集上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人与人之间拥挤的几乎连下脚的地儿都没了,叫卖的小贩,好奇观望的路人,在路边嬉闹的顽童,嘈杂的声音充斥在空

气里。
就在这样鲜活而普通的日常场景里,自街道的那边走来了两人,一前一后。
让人觉得异常的是--这两人轻松地在拥挤的人群里穿了过去,像微风拂过般,没有任何一个人碰到他们,也没有任何人

看他们一眼,在他们经过的那一瞬间,彷佛连时间也静止了,世界寂静一片。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人产生了周围的所有是流动画卷般的错觉。
极快地,两人越过了人群,慢慢走远了。
这二人走到城郊,前面红衣的男子身形微晃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女子也立刻止住了脚步。
天吴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扶在了树干上,一手捂在胸口上,面色有些苍白。
西王母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
天吴凤目半合,流光内敛,双唇紧闭。
在她走上前来时,天吴撒出一道金芒。顷刻后,他们已在之前栖身的山洞里。
西王母知道是天吴使用法力将他们移过来的,但这段时间他使用瞬移的次数屈指可数,去哪里时都是直接飞过去,或是

干脆学一下凡人用步行的走,这次这么突然的瞬移过来,想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王母看向天吴,只见他直直站着,眉头一皱,手轻轻捂住了嘴。
西王母清楚地看见从那白玉的手指间,妖艳的鲜红沿着指缝流下。
天吴定定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脸的漠然,似乎那流的并不是他的血。
西王母惊呼一声,天吴双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似乎过了极长的时间,又似乎只是极短的一刹那,天吴薄薄的眼皮动了动,醒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西王母端着一盆清水从洞外走了进来。
「我睡了多久?」天吴问道。
「三天。」
「是你把我扶到床上的?」
她没有回答。
天吴忽然笑了,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西王母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乖顺地走到他身边后,天吴修长的手指缠上了她的脖颈。
「怎么不趁我昏睡的时候趁机逃走?我记得你是一刻也不想多留在我身边啊。
她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似乎在她颈上随时可以掐断她美丽颈项的手不存在一样。
「我讨厌你脸上的表情。」天吴厌恶的皱眉,「我该说你真不愧是他的女儿吗,连表情也那么相像了。」
天吴说完松开手,低头看见衣襟有些凌乱,正要去理,没想到一只白玉小手伸了过来,仔细系好了带子又将衣服上的皱

褶理平。
一切就好像理所当然,就该如此。
天吴抿着唇,未发一语,眼底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叫她出去了。
天吴的情况丝毫未见好转,在之后的三个月内,他已经吐血昏迷过两次了,而且时间逐渐增长。
而在这三月中,西王母一反常态,先前的不甘怨恨如今看不出分毫,对天吴身周大小事物无一不弄得妥妥帖帖,仔细非

常,常常是天吴想到要做什么她就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用不着他费半点心。
如此说来,这样可以媲美以往天宫侍奉仙女的做法,但天吴的反应却还是很冷淡,既不夸奖也不责备。
而在这期间,天吴吐血昏睡的情况还发生过两次,每次他醒来,西王母都在身边服侍,不曾离开半步。
在那秋水般的眼里依稀可以看见深深的忧虑。
天吴昏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而她似乎知道原因般,从没有问及过原因。
在天吴又从一次昏睡中醒来后,不意外地看到身旁坐着的人。
那人黑潭般的眼里露出一抹欣喜--让天吴觉得有些刺目的欣喜。
天吴刚动了动,就有条雪白的布巾递上前来,细细地将他手脸擦拭干净,又端来水送到嘴边供他漱口,整个过程不用天

吴动一根手指,可谓是体贴周到之极。
天吴也很习惯的任她侍弄,洗漱完毕后天吴喝着刚沏好的香茗,等着她给自己系好鞋袜。
西王母做这些已是熟练之极,最后将天吴那头长发束好后静立在一旁。
天吴懒懒地站起来,在石洞一角立着的一人高的镜子前照了照,还算满意地出了洞口。
西王母随即跟上,天吴转身说道:「你就留在这里,不用跟着我去了。」
她恭敬地垂下头,应声道:「是。」
整整过了一天,到日落时分,天吴才回来,招手便让她伺候梳洗。
清洗一新的天吴躺在了玉床上,他支着头,半闭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西王母正要退出去,忽闻他道:「过来帮我揉揉腿。」
她依言上前,跪在床前为他按揉双腿。
她的手柔软冰凉,力道适中,天吴舒服地叹了口气,她手微微抖了下,动作一僵,但马上既恢复常态,冰冷的面容看不

出任何变化。
揉了大半天,在她以为天吴已经睡着时,却突然听到他说:「你的技术很不错啊,你以前做过这种事吗?」
「......不,从未做过。」
天吴轻笑--这人的笑,总是带着淡淡嘲讽的味道。
「让你做这种事倒是委屈你了。连元始也没有过吗?他可是你的父亲。」
西王母神色如常,没有因天吴的话产生什么反应。她启唇说道:「我和父亲相聚时日很少。」
天吴不屑地撇唇道:「元始此人天性冷漠,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里,即便你是他女儿,想必也不会有例外。那种冷心冷

情的人不提也罢,说来我倒是对你的母亲很是好奇,是怎样的女子竟然会为他孕育子女?要知那时的神众,生子是逆天

行事,母体不但要损失万年的道行,生产中更是凶险万分,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尝试。」
还有一个原因,但凡上古神众对繁衍一事都不是很热衷,对自己的儿女也没有什么感情,况且耗费功力甚至冒着性命的

危险来生子,是极不划算的事,没有人愿意这样做。
西王母面容沉静,纤长的睫毛下波光微闪。
「我母亲名叫太元,据说以前是父亲挚友的好友,天渊一役时,母亲战死,是父亲把我抱回来的。」
「......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不是元始的女儿啰?」
西王母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这......我也不知道。」
天吴看着她许久,忽然一把拉下她倒在床上,翻身覆了上去。
修长柔软的手指在她脸上滑动,另一只手则伸到她的心口上,只听天吴叹息般的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和她对调的?竟

然把我骗了这么久,很了不起嘛。」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僵了一下,随后表情一松,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早就有所怀疑,只是刚才确定下来。我不得不说,元始,你真的很不怕死啊,你真认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知道自己的身分已被拆穿,元始除去化身的法术恢复了原貌。
一袭白衣,映衬着身下雪白的玉石,不是那人又是谁?
「说吧,你这么费心的待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原本在元始脸上滑动的手指停在了脖颈上,暖暖的气息喷在他颈边,

「让我猜猜看,不会是为了你可爱的女儿吧?」
天吴自己也觉得十分可笑地摇摇头。
「元始,最适合你的还是冷酷无情,能让你这样忍耐待在我身边的原因,也无非是想寻找机会杀了我吧?」
「有这个必要吗?」
元始突如其来的反问,天吴一愣,眯起了狭长的眸子。
「你什么意思?」
身下人的眼睛如结了冰的湖面,而天吴的眼睛则似跳动的黑色火焰,两双黑的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眸子相对,其中一个

的主人开口陈述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天吴,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到了什么状态。」
「......」
天吴松开了手,翻身躺在一侧,支手撑在脑后。
元始将上半身微微撑起来,表情严肃,「你现在的身体太过脆弱,你恢复后的力量,即便是你以前的身体也未必能承受

,更不要说这个你做出来的肉身了,况且你一恢复意识就动用这么大的力量,这对你的身体损害极大!」
但天吴听后脸上仍是淡淡的没有颜色,绯色的唇讥诮地勾起。
「如果我没记错,这似乎大半都是因你而造成的吧?现在来假惺惺的告诉我,不觉得很可笑吗?」
「的确......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一丝悔恨掠过元始的面容。
天吴看着他的脸冷冷地说:「怎么,你这是在同情我吗?元始,你大可不必这样,别忘了,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有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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