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永学长,我……”
一至的声音里透露着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媚态。
等到话出口的时候,他不禁在黑暗里偷偷羞红了双颊。
在这样的一至面前,须永如何还能维持住圣人的姿态?而且,刚才他不目睹了一至更衣的模样,身液更是几乎沸腾到顶点。
“……一至。”
他深切地呼唤着一着的名字,慢慢拥住了他。一至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被他的手紧紧攫住,然后耳边响起一阵低语。
“我什么都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我都不会做。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就好了……”
“须……永学……长。”
一至的声音里也充满了苦闷的喘息。
“你乖乖的不要动。要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连一至都明白他是在跟欲望战斗着。
他明白……
所以,一至迟疑地用手环住他的背。
“一至?”
须永吃惊地抬起眼睛。
一至能清楚地感觉到须永眼神中拆说的千言万语。
“……可以……你可以……做。”
一至鼓起好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几个字。
他感到须永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秒他再度抱紧一至。
“一至、一至……”
像咒文一样地,须永喃喃地重复他的名字。
好久没有感受到的那种唇瓣相叠的感觉,既让一至战栗,又让他陷入甜蜜的陶醉之中。
感到须永湿润的嘴唇渐渐下移,一至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知道发烧果然是感冒前兆,是一至隔天清晨在须永的臂弯中醒来时候的事。
他打了一个喷嚏。
“你没事吧?”
须永像要把温暖传给他似地轻轻拥住他。
“嗯,一定是昨天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感冒了。”
揉着湿润的眼眶,一至把头轻靠在须永的肩膀上。
抚着他柔软的头发,须永有点自责。要不是自己昨晚让他太辛苦了,也不会导致感冒越来越严重。
他在一至耳边轻轻道歉。一股温暖的气息吹指在一至耳上,让他想起了昨夜的亲密,不觉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昨天应该算是自己去诱惑他的吧?一想到这里,一至的脸更是红得几乎燃烧起来。
“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
“但是……”
一至抗议的唇立即被须永堵住,一大早就是一个浓烈的深吻。
当一至被解放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朦胧。
“我会请餐厅的阿姨把饭送到房间来。今天我也会早点回来,所以你要乖乖躺着睡觉哦。”
最后再紧拥了一至一下,须永走下床回头对他说:
“……一至,我喜欢你。”
还给了他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真是的……”
一至不知道是该害燥还是该高兴的好,干脆拉高棉被把头盖住。
有了恋人的第一个早晨是甜蜜又幸福的。
敲门声把一至吵醒了。
是餐厅的阿姨送饭来了。在托盘上放了比一般病人食物更丰富的各式料理。
她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俯身担心地凝视着一至的脸。
“一至,你没事吧?”
“对不起,麻烦你了。”
“干嘛这么客气?阿姨很高兴为你做饭啊。”
年纪将近五十岁的这位胖阿姨,是学生餐厅里资格最老的员工。其他的阿姨们都是住在附近的主妇,只有在早上和黄昏才会来打工。
一至很受餐厅里各位阿姨的欢迎。
可能是每次排队的时候,一至都会脱口而出“哇、看起来好好吃”或者“我最喜欢吃这个”,引发了她们的母性本能吧。
只是短短一句话就能激起她们高兴和足以自傲的心情。
“多吃一点身体才能早点恢复。你要是不到餐厅来吃饭每个阿姨都很寂寞呢。”
拍了拍一至的棉被,阿姨说完就静静的出去了。
过久了没有亲人照顾的生活,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一至倍感窝心。所以本来就因发热而泪腺松动,这下子又开始泪如雨下了。
“……真是的。”
一至赶紧擦掉脸上的泪痕。
又有人来敲门了。
一至以为又是阿姨回来了,说了一声“请进”。不过出现在房门口的是隔壁的真田学长。
“我听须永说你感冒啦?要不要紧?”
“啊……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至瞄了一眼床旁的闹钟。
时间已经快接近下午一点,第五堂课应该就快开始了。
“偶尔翘翘课也不错。”
他微笑着走近一至的枕边。
对只填了第一志愿的考生来说他的态度显得太松懈了。补充说明的是,须永和柴填的也都是同一个志愿。
“你的眼睛好红,是不是又哭过了?”
“没有啦。”
希望脸上没有留下泪痕,一至慌忙摇摇头。
“那是昨晚须永让你流的眼泪罗?”
“嘎……”
他的语气好象知道昨天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带有调侃。
一至涨红了脸瞪视着真田。
然而真田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一至。”
他弯腰坐在床上。
真田慢慢移近一至的身边,他伸出手指抚摸着他没有扣上钮扣的胸前肌肤。
那里散落着几个昨夜须永所留下的小红点。
而一至却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身上已经有了须永记号。
“我不该让须永靠近你的……原谅我。”
真田的语气中有着深切的痛苦,一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自己谢罪。
“……我不懂你的意思。”
真田没有回答一到迟疑的质问。
沉默片刻后,真田才慢慢把一切说出来。
--川久保摩莉对你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个问题。
一至无法立刻说出自己的感受。
不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摩莉在自己心中究竟占着什么样的地位,而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再去追究的必要。
反正不管怎么想,对摩莉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碍眼”的存在而已……
想到昨天亲眼目睹摩莉和润要好的模样,一至的情绪又陷入沉郁之中。
“也没有什么……我跟摩莉只是普通的室友而已……”
“但是你无法忘记他的存在。”
“没有这种事!”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总有一天答案会出现。”
一至不知道真田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这件事,他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一至对摩莉有着特别的感情似的。
这绝对不可能啊……
明知不可能,但是为什么一股莫名的不安会突然翻腾起来?昨晚自己接受了须永的感情应该不是个错误的诀择,然而……
“你虽然说出了答案,但是须永却没有说出答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至有预感自己还是不要知道这个答案比较好。
他的耳里有一个小小声音叫自己别听真田的话,盖起被子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样的不安只要在须永的拥抱下一定可以立刻解除吧?
不过,一至仍然渴望知道真相。
“请你告诉我,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一至下定决心向真田提出要求。
看着一至苍白得令人心痛的脸色,真田知道他比自己想像中还要为这件事动摇。
然而即使后悔,真田也无法把话收回来了。
“……我们不是存心想伤害你,原本只是希望我们四个人在这即将毕业的一年间,能够成为好朋友愉快的相处。所以,你会成为须永的室友是我动的手脚……”
起了个头之后,真田静静说下去。
“须永的第一个室友在我们迎接第一次暑假的时候死了……”
一至只是默默地听着,让真田的声音将自己所相信的一切一件件地敲碎在地上。
在夏天失去生命的少年叫做甲斐千寻,是须永第一个室友,同时也是真田和柴的好朋友。
他们在第二学期结束时,笑着约好要再见面。然而只有他没回来……
医生说他能活到十五岁算是奇迹出现。
因为他天生心脏畸形。
背负着随时随地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恶疾,而必须经常和死神捕斗的他,内心的恐惧及绝望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然而他脸上总是带着如春阳般和煦的微笑,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的痛苦。
没有人察觉到他那复盖住在微笑之下的死亡阴影。
当夏天过后才知道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甲斐早就不在人世了……
剩下的只有无法挽回的懊悔包围着他们。
同处一室的须永居然没有发觉甲斐的恐惧。他的自责比真田和和柴都要来得深切。他诅咒自己的无知及无能,不断思念那个已经逝去的朋友的每一天渐渐地将须永的生气一点一滴的消磨殆尽。
真田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须永像行尸走肉般过日子。
直到有一天,他的魂魄终于回来了。
“真田,你找到甲斐了!”
他高兴的诉说着在樱花漫舞的春天找到了一至。
“在这种环境之下,把室友当作恋爱对象已是不可避免的现象。但是,第一年的室友往往给人最深刻的印象,也是最特别的存在。”
真田的语气里透露着无奈,他是须永的第二任室友。
“我很想让须永说出答案,甲斐的存在对须永来说究竟具有什么样的意义……然后不管那个答案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我要让须永知道甲斐已经不存在了,我只是想让他明白这一点而已。但是没相到须永居然会对你……”
“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一至双手紧掩着耳朵用力摇头表示不想再听下去了。
自己原来只是甲斐的代替品,当事实转变成语言的同时,对一至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一至忍不住眼睑的灼热,泪水夺眶而出。
真田轻轻地拥住了一至。
“你可以恨我没关系,因为是我不好利用了你……”
一至明白真田其实也是万分痛苦的。
他对须永一定是……
一想到他默默地守着自己和须永时的心情,叫一至怎么去恨他呢?
一至只能紧抓着他无声的哭泣。
***
“须永学长,我只是个代替品吗?
跟早上的承诺一样,须永提早回到了两个人的房间。一至毫不犹豫地提出质问。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对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早上甜蜜的气氛仍然存在,须永没有察觉到一至的情绪变化。他走近床边伸手想要量一量一至额头的温度。
一至反射性地拨开他的手。面对着错愕的须永,一至再问了一次。
“请你回答我,我是不是甲斐学长的替身?“
“……是谁告诉你的……“
须永惊愕地睁大眼睛,勉强从喉咙挤出声音。
“我真的长得那么像甲斐学长吗?像到让你有抱我的欲望?”
“不对。一至,你不是他的代替品。”
“那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哪里好到让你会喜欢上我?”
“……一至。”
他绝望地呼唤着一至的名字。
“你不相信我吗?”
“……我很想相信你……但是,我已经无法相信你了。”
一至以为须永绝不会背叛自己,他绝不会像摩莉那样狠心地把自己舍弃掉。
然而……
“--!”
一至差点要控制不住的叫出口,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从体内深处涌现的不快感让他觉得晕眩。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责备须永。
他会喜欢上须永的理由完全是出自任性和卑鄙的念头。
一至想反问自己究竟喜欢须永什么地方?把他当成代替品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脸色惨白全身开始颤抖的一至逃开了须永伸过来的手,狼狈地向门外奔去。
“一至!你要到哪里去?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啊!”
他用力甩掉须永的叫声,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你究竟想逃离什么?
那个人已经不是须永了。
第三章
“一至失踪了!”
这是真田开口的第一句话。
摩莉刚好跟同寝室的润走下楼梯的时候。
“川久保学长,发生了什么事了?”
看着高三学长一副不寻常的模样,润不禁有点担心起来。
“没什么事。我马上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摩莉向润微笑了一下让他安心,立刻跟真田走出了走廊。
他们所要去的是宿舍中人烟最罕至的地方。不用说出知道是“左怪谈”二楼和三楼间的小回廊。
“一至发生了什么事?”
在昏暗的小回廊里,摩莉向真田追问。
“一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目前行踪不明。”
“行踪不明?他该不会被绑票了吧?”
摩莉半嘲笑地说。他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或许比被子绑票还要令人伤脑筋,一至可能逃到森林里去了。”
“……森林?”
摩莉微皱起眉头。只要在宿舍住上一个月的学生,都知道那是个非常麻烦的地方。
到毕业的三年间能够正确把握这位于宿舍深处森林方位的人,一年不超过两个。
“他为什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
“可能是和须永吵架了吧。”
听到这句话,摩莉明显地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真无聊。原来是情人之间闹别扭啊?那你们自己去找好了,我跟野村同学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必要参加你们的搜寻。
“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
“川久保,我真是看错你了。”
“那真是太不幸了。我先告辞了,待会儿还跟润约了要一起吃饭呢。”
摩莉背转向真田。
真田苦涩地看着他的背影再度说道:
“可怜的一至,因为感冒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连饭也没有吃。”
他故意这么说。
摩莉的脚步停了下来。
“而且,他还穿着睡衣跑出去,现在一定是又饿又冷吧。”
摩莉狠狠地瞪真田,他气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他的话挑动,但是听到一至生病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常常有学生在森林里迷路,一走失就是两三天。
健康的时候都很危险了,何况是病人?
一至在哪里和谁作什么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但是一听到他的生命有危险摩莉就不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