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 中——修罗的微笑
修罗的微笑  发于:2011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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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双臂间的身躯一点点微弱了颤动,清昭的心如同被撕裂,揉碎,她狂乱地向每个人求救着,她从来没有觉察怀中的男子对她而言是如此的重要,她是如此的爱着他,爱他所以更恨他,爱他所以用背叛报复他的无情,用放荡来遗忘心痛,可是在这即将失去他的时候,他的无情、他的背叛,他所有、所有的不好,现在都记不起来,都不重要……“谁来救救他,救救我的丈夫!永睦君,永睦君,你救救他吧,只要你救了他,我可以放弃皇族的身份,我可以放弃一切,再不会对陛下有任何的拂逆,再不会有任何的挑战之心……求求你……求求你……”啼血般的声音令闻者落泪,这梨花带雨的美丽容颜不复往昔的骄蛮任性,有的只是一个痴情女子所有的悲哀和绝望,她匍伏在凌寒曦的脚下,她并不知道凌寒曦是否有能力救回自己的丈夫,可是依然匍伏在他的脚下,哀求着,她想抓住一切可能的希望,所有可以带给她一分一毫希望的人,都不可以错过。
“清昭,住口!不许向永睦君请求!”顾延风呛咳着,制止着自己的女儿,“我,我们没有这样的资格!没有!”
一抹冷厉从凌寒曦的眼中闪过,随即消失。他冷漠地看着岳清峰的死去,冷漠地看着清昭的悲哀,也冷漠地看着顾延风哀不可言的惨痛。
冷冷地看着,冷冷地笑着。
合上了眼帘,眉峰轻轻地蹩起,耳边那人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淡,心底淡淡浮上一抹怅然。他的情自己不曾在意,他的爱自己只想利用,这个人只是这样的存在而已。可是,现在自己却为他感到了一抹怅然,就象在那个月色浮动的夜,自己的心也曾为他的告白而漏跳一拍。
“陛下驾到!”内侍们悠长的通报声中,殷桐语急匆匆地从外赶来,身后,天逸亦是一脸的凝重,他本不在宫中,只是刚刚那庞大无匹的力量跨空而来之时,连在门中静心潜修的他也感到了那股难以匹敌的敌意和杀气,因此才急忙入宫,偏又遇到因凌寒曦又被上皇召去而怒火中烧的殷桐语,两下一合,心中更觉不安,这才与他一起赶来了星隐院。
“曦君!”殷桐语一进来便见,各家修真俱如临大敌一般掐决欲施,而凌寒曦却立于场中,心中一惊,以为他们欲对凌寒曦不利,那眼中哪还容得下别人,立时奔到凌寒曦的身侧,上下细看,只怕他受了什么伤害。
“陛下,微臣无恙。”凌寒曦柔和了脸上的表情,轻轻携住殷桐语的手,微笑着答道。
“是吗?可是朕见曦君的脸色并不太好,这些人对你无礼了吗?”殷桐语哪里能够放心,见他脸上微露苍白,便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无瑕顾及脚边还有人奄奄一息。
“微臣真的不妨事,只是有点脱力。仙师,方才是圣门门主的神念侵空而至,顾先生与岳将军与之对敌受了重伤,您还是先行为他们治疗吧。”凌寒曦挽过殷桐语站于一侧,让天逸为顾延风岳清峰听脉。
天逸真气一入岳清峰体内,便已知不妙,他所有的经脉都寸断,而且有股极为怪异的力量在他体内任意肆虐,自己的真气对那股力量毫无用武之地,却也不会与之相克,而岳清峰的一线生机却被这股力量任意吞噬,毫无反抗之力。
“圣力……难道他也是……”天逸疑惑地抬头看向顾延风,顾延风黯然点头。
“仙师,我夫君他……”清昭泪眼婆娑,只盼他口中吐出个能救二字。
轻轻摇摇头,天逸断了她这最后一分希望,只是心底的感觉却是复杂万分,以修真门的门主的身份而言,他实在不必为岳清峰感到一丝的可惜难过,毕竟那份邪恶的血脉少一人便好一人;可是以燕国的仙师的身份而言,他却不得不为之扼腕,无论岳清峰在朝廷中曾经是哪个阵营中的人,以他的善战与智谋,平心而论,若数起燕国能与雍国的大将军王--五皇子殿下势均力敌的将才,除了他便不做第二人想,如此丧命,对燕国也实在说不清是福是祸了。
“可惜了他的将才……”忍不住他轻轻的叹息。
此声虽低却字字入了凌寒曦的耳中,他心中震了一震。是了,若没有了这样的人物,难道日后让陛下亲自上了战场去与五哥拼杀吗?况且……罢了,今日便做一次那以身救蛇的愚蠢之人,他日若遭他反噬也只怪自己修为不精,难以真正绝情绝义吧。
如此想罢,他轻轻一叹,说道:“天逸师兄,请准备回春术。”
天逸有些不解:“可是,回春术对他此时之伤无益有害啊。”
“回春术并非为他准备的。”凌寒曦说罢当即盘膝坐下,解开了衣襟,手中那青龙碧珠轻轻一幻便幻出一柄龙首匕首,右手一挥,那其薄如纸的匕身便没入他的胸口之中!
身侧惊呼四起,只有顾延风的眼中迸出惊喜万分的光芒!
“曦君,你干什么!”殷桐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如此自残。
凌寒曦安抚地对他笑笑,却没有余力解释什么,只是将神念全数集中在那胸口的匕首上,鲜血如止不住的小泉一般顺着匕首涌了出来,却被他右手的光芒汇成一个球形,没有洒落在地。他的脸色很快因失血而变得苍白如纸,只是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是看着那被鲜血充斥的光球渐渐变为拳头大小,才反手拔出了匕首,低声说道:“师兄,为我止血。”
天逸不敢怠慢,连忙手掐回春决,一道白光射在他胸口的伤口处,很快伤处的鲜血便止住了,只是他却煞白得可怕,仿佛随时会晕倒一般。将那青龙匕首往右手上一扣便变成一个龙形首尾相叼的手环,口中低喝:“以我名,唤四方天火,临!”瞬间赤色火焰便在那血珠四周凭空升起,在火中翻滚的血珠一层一层变小,那火焰亦由红色渐变为青白,那热量越来越盛,让四周之人忍不住倒退避开。殷桐语虽感自己的发肤如同要被烧焦了一般,只是咬着牙站在凌寒曦的身侧不肯退开,天逸见他如此坚持,便打了一道避火的咒术在他的身上,虽然不能完全避开那天火的威势,却也避免他被烧焦的可能性。
火中血珠很快只余拇指大小,颜色却由赤红化为银色,一滴滴的汗珠从凌寒曦的额上滚落,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一抹血痕从他的齿间涌出,眼中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懈怠,左手的法决不断打入血珠之中,火焰几近于无色,血珠的银色又一点点褪去,露出金色的光芒。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几乎是坐也坐不稳了。
“散!”左手猛色一挥,灼热的火焰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转眼消失,而那火焰中的金色血珠也仅余水滴般大小。凌寒曦此时已是汗透重衫,唇上流出的血也染遍了他的衣襟。见他如此,殷桐语虽是着恼他为了岳清峰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但又因心疼他这副惨况,半句埋怨也说不出来,只急忙扶住了他的身子,让他靠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天逸亦赶快上前将他的外伤止住了血。
凌寒曦轻轻一弹,金丸射向岳清峰的眉心,如同融化一般立刻被他的肌肤吸收了进去,分为五条金线从其眉心迅速行遍他全身的经脉。仅仅一瞬,他的身体变得灼热如烙,清昭一声惊呼,身体条件反射地弹了开来,岳清峰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只见那五条金线所至之处,一股股缠绕着黑雾的暗红色的物质从他的身体之中渗了出来。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清晰有力了起来,微颤着眼帘,仿佛很快就会苏醒,清昭又哭又笑地看着他,而顾延风眼中流露出的是极为艳羡的神色。
“陛下,我们离开吧。”凌寒曦目光一转不再向他们看上一眼,只是侧过头,极为疲倦地向殷桐语说道。
“嗯,朕让人备轿。”殷桐语心疼地抬手为他拭了拭汗,只恨在人前不能亲自将他抱了回去。
“不必,微臣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麻烦陛下扶一扶微臣好吗?”紧锁着眉心,凌寒曦强撑着向外行去,殷桐语拗他不过,一边吩咐了人快快备轿,一边扶了他向外走去。
“仙师,拜托你将媚灵儿-”他指了指站在一侧的前任青龙圣女向天逸说道:“带回修真门照应几日,等她的夫君前来领她吧。”
“咦,呃,没有问题。”天逸很是奇怪地看了看那银发的美女。
“曦,难道他还活着吗?!”媚灵儿闻言即惊且喜。
“他若死了,我当日又何苦逼你活下来呢?你们一家在阴间团聚岂不省我一番心血?”凌寒曦冷笑,现在的他心情处于极度恶劣的状态,除了殷桐语外谁也别想看到他的好脸色。
媚灵儿却不以为忤,容颜一下子亮了许多,仿佛这一句话竟给她无限的生机一般。漫说凌寒曦只是这样嘲她一句,便是当真的打她骂她,此刻她也觉得是开心无比的,那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高高在上的青龙圣女的高傲存在。
“曦君……”殷桐语看看他又看看媚灵儿,心中如有万团疑惑。
凌寒曦对他轻轻笑了笑道:“其中根由,回去后微臣慢慢跟陛下禀明如何?再不离开,只怕臣要出丑了。”
殷桐语立刻惊觉眼下不是向他追问根底的时候,当下扶了他走出星隐院,外面步辇也已经备好,两人刚刚上辇,凌寒曦立时昏在他的怀中,不省人事了。

第四十章

天逸轻轻放下凌寒曦的腕脉,将被子拉高为他盖好,再转过头,轻轻对在一旁焦虑万分的殷桐语说道:“陛下无许如此忧心,永睦君只是过于虚弱才会昏迷,过会进些参汤,再小心调养几日便会无事了。”
殷桐语稍稍放了点心,坐在床侧,轻抚着凌寒曦的散发,眉心未解,自他来到燕国以来,仿佛总是病恹恹的样子,这令他时时感到一种无力的挫败,自己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微弱吗?甚至令自己所爱之人平安无恙这样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
“那位岳将军是否素来与小曦交好?”静坐于一旁的媚灵儿突然开口问道。本来天逸打算先将她送回修真门,只是凌寒曦昏迷不醒,殷桐语急着让他救人,所以也只好带着她一起来了修华殿。
殷桐语听她之语,眉峰忍不住一耸,这个女子出现的突兀,只是凭着她那身怀六甲的模样大致猜测是那位自己见过的灵儿小姐,至于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却是满腹疑团,不得其解。
“岳将军亦为宗亲身份,不过与永睦君泛泛之交而已。”殷桐语冷冷地说道,反正只要是有人将凌寒曦和岳清峰扯到一起的言论都令他心中十分的不爽。
“哦,是~吗~?”媚灵儿拖长了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可是小曦居然用了心血炼精术救了他耶,小曦一向冷漠,若非与他交好,不要说是他们这族的家伙了,就算是凌氏的骨肉血亲小曦都不见得肯用这种舍己救人的术法呢!我倒觉得,小曦可是很重视这位岳将军的哟。”她轻转秋波,状似天真。
殷桐语暗暗握了握拳,心里的醋海已是波涛惊天了,有心把凌寒曦不顾死活得摇起来问个明白话,可是才伸出个手指便觉得不舍了,最后还是咬咬牙,忍下了这口气,只等着他醒来后再行逼供。
天逸无语,他在一边旁观的明明白白,那媚灵儿借着低头饮茶之时,掩去了一抹好戏的笑意,摇摇头,他决定三缄其口,家务事难断啊,还是远观比较好一点。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凌寒曦这一昏倒足足三天未曾醒来,自第二日起便起了高烧,几番用药也不曾压下去,昏迷之中呓语连连,神情之中似受到恶梦纠缠,痛苦万分。
殷桐语急得连朝政也顾不上了,整日守在床边,骂完御医无用又恨天逸不尽力,天逸苦笑连连却也不好与他小孩子计较,只是与御医商议着用药施针。
直到第四天凌晨,他的病情方才稍稍平复了下来,殷桐语靠在床边,轻轻抚着他消瘦的容颜,心底说不清是酸是苦,这三天三夜以来,他的精神已疲惫到了极点,只是未见到凌寒曦醒来,他怎么也无法合眼休息,总是担心自己稍一睡去,那人便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离去,虽然知道这种不祥的想法怎么也不应该有,可是看着那苍白的不见丝毫血色的容颜,他便无法克制这种令他恐惧万分的想法,只好这样睁着眼守着他,看着他。
轻巧的足音停在帐外,殷桐语未等她开口,便道:“侍琴你们不必再劝,朕要等曦君醒来。”
身后之人轻叹了口气,一盏浓茶递了上来,殷桐语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掠过的暗银色的身影,皱了皱眉,接过浓茶说道:“你怀有身孕,怎不去好好休息?”
媚灵儿施施然在床沿坐下,微笑道:“我自会调节自己的作息,陛下现在还有余地为我担心吗?”
“朕并不是为你担心,只是不想让曦君醒来之后埋怨朕而已。”
媚灵儿轻轻一笑,挥了挥手道:“这个陛下不必忧心,小曦他不会为了我而埋怨陛下的。我对他而言,嗯,该怎么说呢?即不是友方也不算敌手,说到底,我充其量也就算是个棋子吧。”虽然说这样话,可是她的神情却轻松到诡异的程度,令殷桐语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哎呀呀,陛下怎么这样看着人家嘛,人家又不象您和那位岳将军对小曦情根深种,便是被当成棋子也不会太难过了啦。”她眼珠儿一转,又继续着她的酿醋大业。
殷桐语眉峰一耸,又很快平复下来,很是平静地问道:“曦君和你近日有仇?”
“怎么可能嘛,人家和曦君好久不见了呢。”
“那么是旧日有怨?”
“呵呵,陛下问得好生诡异,人家哪里表现出与小曦有仇怨的样子嘛。”媚灵儿笑得十分善良纯真。
“那么你是对朕不满喽?”
“怎么会呢,随乡入俗,人家现在可是陛下治下之民,恭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陛下不满呢?”
“那么朕为什么感觉你似乎唯恐天下不乱,总希望朕和曦君之间闹出些矛盾来才好呢?”经过凌寒曦这段时日来的潜移默化,殷桐语也不是那个一点就着,一碰就爆的毛燥皇帝了,当日虽因媚灵儿的话闹出一肚子的醋意,但经这三日来的焦心忧虑,那醋意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而当媚灵儿再度旧事重提之时,他便生出了警惕之心,反担心她是不是对凌寒曦有什么不轨之意。
“哎呀,这都被您给看出来了?!”媚灵儿十分‘惊喜’合掌一拍,“果然不愧是小曦亲手给调教出来的皇帝陛下呢,和过去传闻中的陛下有很大的进步哟!”
殷桐语咬牙,凛冽的目光直直地杀了过去。可惜媚灵儿视若不见,反分外柔情地轻握着凌寒曦的手,神色间有些黯然:“只是,他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吧,他是个傻孩子,从来不顾惜自己的傻孩子……”
殷桐语一怔,默然无语。
“陛下,你知道吗,小曦这一场病不是因为外伤,而是因为心病。他比任何人都仇恨着血族,可是却强迫自己去救了血族的一员,那种自责和罪恶感即使是他也难免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那为什么他还要去救岳清峰,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为他袖手而责难他,难道说岳清峰对他而言是如此重要吗?”殷桐语不可自抑口气中的受伤,他不愿相信有一个人在他的曦的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让他可以放弃仇恨,也忍受挣扎。
“难道陛下还不懂吗?重要的人,并不是那个岳清峰啊。”媚灵儿轻轻的笑,这个人还是懵懵懂懂的,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小曦竟没对他用上那些调教的手段来,难道,是真的用了情吗?唉,还真是令人想不到啊,这个人究竟什么地方特别了,小曦竟也将自己陷了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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