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 上——修罗的微笑
修罗的微笑  发于:2011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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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清峰着急地撕开了他和自己之间最后的屏障,将那染着霞色的身体与自己紧紧密合着,透过肌肤传来的脉动令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正与他一起疯狂地同步着,那契合的错觉令他感觉身体正飞舞在幸福的巅峰中。心中疯狂地兽似乎得到了温柔的抚慰,他的心情仿佛在一瞬间得到安宁,从来未有过的幸福的安宁,幸福得近乎于恐惧。只是一瞬,他还来不及分辨那究竟是怎样的感觉,那幸福便如飞落悬崖的水晶……

第八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在做什么?
他,怎么了?
岳清峰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混乱,一切都被罩在无形的迷雾当中。好象很久,又好象只是一瞬间,他渐渐恢复了视力,听觉,只是,仍不明白,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一个嘶哑疯狂的声音在吼叫:“来人!来人!,叫御医!快!!!”
他不知道那个声音是否出自自己的口中,那声音是那么远又那么近,那么悲痛那么绝望的声音为什么会出自己的口中?!
他只知道拥紧了双臂中的温度,不能冷下去,不能失去……究竟是什么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好象一切的发生都那么突然,只是一个瞬间,他便从幸福的巅峰坠入到绝望的深渊。
那刚刚与之同调的胸腔的震动,突然地,没有任何前兆地,停止了起伏。
刚刚被欲望染色灼热起来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全部的能量,遍布在身上的冷汗迅速带走温度,手触之处那冰冷的感觉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在抱着一具尸体。
惨白的脸庞无力地垂在自己的胸口,紧紧闭合的双眼和紧锁的眉头仍残留着具有意识时的痛苦的神色,让他痛苦的人是谁?是自己,是自己啊!
这个认知如冰刃划过他渐渐清醒过来的神智中,冰冷的绝望,锥心的痛楚令他不得不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现在该怎么做?!他强忍着那几乎令他想自杀的罪恶感,力图恢复自己的冷静。
这样不行,现在不是自己崩溃的时候。
必须要想办法,必须要救回他!无论如何,也要救回他!
小心翼翼地将内力探入他的经脉,若有若无的脉动告诉他,他怀中的人仍残留着一线生机。可是他没有呼吸,也没有了心跳,刚刚明艳的双唇上现在却呈现出危险的紫色,慢慢地将内息输入他的心脉,一点点带动那突然停止的心脉,俯下头,再一次覆在他的唇上,冰冷的触觉从唇上一直传递到心底。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告诫着自己,缓缓将气息吹入他的口中,然后再从他的胸腔轻轻压出他窒住的气息,一次又一次,怀中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凌寒曦,醒一醒!
不要死,是男人就醒过来报复我!
寒曦,拜托你,拜托你,不要死!
拜托你!
强压着心底的惶恐和焦燥,他持续着自己的动作。
渐渐冷汗止住了,唇上的紫色似乎也淡了一些,他的胸口微微有了一丝的震动,一次,然后再一次。
微弱的鼻息拂在他的面颊。
他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看着怀中的人。
他的眉动了动,低低地如叹息一样的声音从他微启的双唇的逸出。
“殿下,殿下。”他不敢大声,也不敢用任何的动作去惊动怀中仿佛脆弱得马上就会碎掉的人,可是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得不到任何的响应,他可能马上就会疯掉!
仿佛感应到他那几乎崩溃的神经,凌寒曦轻轻扇动着眼帘,慢慢睁开双眼。
慢慢视线从散乱到凝聚,那黝黑,毫无生气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脸上,没有害怕,没有谴责,没有任何情绪存在的双眸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殿下……”他迟疑地唤了一声,他不确定现在自己是否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安心之后,那压得他抬不起头的罪恶感重新占据了他的思想。
仿佛被他的声音惊醒,凌寒曦漠然地转开视线。没有任何的声音,但那拒绝之意显而易见地摆了他的脸上。岳清峰心中大恸,但却也无可奈何。轻柔地将他放回枕上,凌寒曦将面孔冷冷地朝向床里。
站在床前,岳清峰可悲地发现自己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
难道要说自己不知为何迷失了神智吗?这样的话连自己听来都是可笑的借口。自己对他的伤害怎么能用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来形容?
“大人,御医来了,请问要请他马上进来吗?”正在此时帘外的宫人传来了这样的问询。
“是,马上……”
“不许!不许任何人进来!”他的话被床上低哑的声音打断了,凌寒曦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下支起了身体,眼睛中好象马上就要喷出火来!
“殿下……”岳清峰不假思索地扶住他的身体,可是却无法同意他对医生的排拒,现在的他如果不经御医的看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的。
“你,要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人吗?!”凌寒曦的指尖深深陷入他的手臂中,可这样的痛楚远远比不上那愤恨的眼神在他心中留下的伤痛。
“可是……”岳清峰无言以对。
“如果……这是你们燕国安排好……的待……待客之道,我……我无话可……说……但我……我毕竟,毕竟是一国的皇子,这……个世……世界上,并不是……不是你们才……有自尊,如果,你敢让……别……别的人……看……看到……我这个……丑态……还……不……不如杀……杀了我来……得干脆……”激动的情绪让他的唇上重新泛起紫色,但他却断断续续地坚持着自己的要求,紧扣着岳清峰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量,声音渐渐发不出来了,可是他的眼睛却固执地盯着岳清峰,那傲然眼神传递着他不惜一死的决心。
“你别激动!寒曦!”岳清峰被他的样子吓坏了,立刻高声说:“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进来。”一边命令着,一边重新将他扶在自己的怀中,将内力输了进去。
“不,不用……你……假……好……”他没有办法再说下去,承受不住刚刚的激动,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伏在岳清峰的手臂中。
“寒曦,寒曦……”抱着怀中毫无知觉的身体,岳清峰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救命如救火,此刻也顾不得凌寒曦的固执了,他高声地召进了御医。
一番详细地诊脉之后,御医小心翼翼地看着床边脸色不善的驸马大人,禀道:“亲王殿下体虚脉弱,而且恐怕自幼心脉便带有病根,虽经过极好的调养,平素看来与常人无异,可是一旦情绪过于激动或受到什么刺激就有可能引发旧疾,甚至会心跳骤停,不及时医治便可能……”看着驸马大人的脸色,他不敢说出那个结论。
岳清峰冷冷地点点头:“医正大人看用什么药比较好?”
“并没有可以根治的特效药,只能用些强健心脉的补药慢慢调养,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情的平和愉快,否则随时还是有可能会再度病发的。”
岳清峰点点头,说道:“那请医正大人开方吧。用药后请暂不要离开,老医正如此精通脉理,本将军还有赏赐给你。”
老御医诺诺而退,少时便呈上来一方汤药方子。岳清峰亲自拿了出去,交给在外宫的亲卫令他们按方抓药煎煮,自己才又进了宫内,让宫人们小心地为凌寒曦换上了新的衣物,自己缓缓地坐在床边,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那指掌中冰冷的温度慢慢浸渍着他的心脏。
“你放心,没有人可以看到你不希望别人看到的样子,没有人可以传出流言来伤害你。寒曦,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可以为你做来补偿你,所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唇上,岳清峰轻轻地低语着,凝视着那苍白的容颜,泪水渐渐的滑落下来,第一次知道,爱竟是如此痛的一件事,恨不能让自己消失在他的身体里,代他去承受那根本不该他承受的痛苦。


温热的药水慢慢滑入喉间,紊乱的脉息被一股强大而温柔的力量调合着。从昏睡中渐渐清醒过来的凌寒曦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好象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虽然以截脉的心法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是一件并不困难的事情,但最大的蔽端就在于此后身体的承受状况就由不得自己控制了,如果碰到一个不懂调理气脉的蠢才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现在的自己的结果可就要惨兮兮了。付出那么危险的代价应该可以收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吧,这样想着,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殿下……”低哑的声音,憔悴的容貌几乎让他认不出眼前的人来。遍布着血丝的双眼看到他睁开双瞳不由绽放出几乎令人目眩的光华来。紧握着他的腕脉传送着内息的双手仍没有松开,乍放的惊喜之后,他的双眼重又布满了歉疚与痛苦的阴云。
凌寒曦心中微微一震,升起了些许的不忍,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假装忘记了发生过的事情是不是对两人更好一些。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冷嘲着自己的心软,既然已经这样做了,现在再有这样的不忍也不过是虚伪至极的伪善,收不到预期的效果,他还不如当时就享受身体的愉悦,又何苦把自己和对方都逼迫到如此难过的境地。这心底小小的冲突甚至没有在他的眼里有一丝的泄露。他冷冷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别转脸不再看岳清峰,冷漠无情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吐出:“岳将军,请您放开我。”
“殿下,您的脉息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请您勉强再忍耐一下,好吗?”岳清峰丝毫不敢与他再起任何的冲突,只是低声下气地请求道。
凌寒曦对他的回答却是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内息的突然变动令他的脸色一阵惨白。他却只是咬咬牙,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岳清峰脸色也并不比他好看,默默地站起身,停了一下,低声说道:“殿下好好休养吧,末将先告退了。”
“您请了御医是吗?!”并不是询问的口气,而是充满了无力感和羞辱感的质询。
岳清峰痛苦的眼神丝毫没有离开他那因紧绷而有些颤抖的背影,低声地回答道:“请您放心,他们已经永远不能开口了,御医还有宫人们都一样。甚至于我,如果是您的希望,我可以立刻在您的面前自裁,以弥补我对您的伤害。”
“自裁?!”凌寒曦转过身,冰冷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盯视着他,扭曲了嘴角,发出嘲笑的声音:“哈,您真是找到了非常出色的补偿的方式啊!您知道吗,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用这双手亲手杀了您,否则永远都无法解开您对我的羞辱!”
“如果,这是您的希望……”在他那几乎凝结如固体一样的恨意面前,岳清峰感到了从所未有的绝望。
“是啊,是我的希望,可是,以后呢?让我的父皇背负上教育出一个妖姬一样的儿子,用下流无耻的手段除去敌国的将军这样的名声吗?不,岳将军,我做不到,即使我能够杀了自己,也不能让自己父皇的名誉受到这样莫名的玷污。”凌寒曦冷冷地说着,却暗暗在心底咋了咋舌,这种言不由衷的话说起来还真是想忍不住笑出声呀,自己那个父皇呀,恐怕巴不得自己能这样和将燕国大军打得落花流水的仇敌同归于尽吧。虽然心里对自己父皇那所谓的名誉不屑地一再撇嘴,可他的脸上却更加显露出倍受伤害的冷漠表情,继续说道:“所以,你赢了!您也可以对雍国的任何人夸耀,夸耀您成功的羞辱了敌国无能的皇子,你们尊贵的女皇陛下想必也会为您的尽忠职守而感动不已。我不需要您的弥补,唯一希望您做到的是,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厉的钢针深深刺入岳清峰的心底,那种锥心刻骨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忍受。他的心底滞涨着痛苦,羞愧,无法止息,如江河一样汹涌的爱意以及那被误解而产生的愤怒!他想对着那冷漠的少年嘶吼,告诉他,他的用心并不他所想的那么丑恶,告诉他,他只是情不自禁!可是,当他看到凌寒曦合上的眼角处无声滑落的一滴眼泪,他的愤怒冷却了,他的声音消失了。除了默默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自己对他做了太大的伤害,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为自己开脱,没有什么误会,情不自禁只是脆弱到可笑的理由,他没有因此而必须被伤害的义务,他没有必须忍受自己任性的爱情的理由。
“岳将军,你不会知道,你让我多么失望!”饱含着深意的话令他的身躯猛得一震,猛得回头,他看到在凌寒曦那未能及时掩饰的眼神里闪过的与他仿佛有着灵犀相通情意的光华。他僵硬着身体无法移动分毫,而凌寒曦仿佛也因他的举动吃了一惊,而忘记了掩饰,两人默默地对视着,不知道有多久,好象过了很久,又好象只是一瞬,凌寒曦疲惫地合上双眼。声音中失去了刚刚的尖刻,充满了无力的感觉:“你走吧。让我忘记我认识你,下次见面,你是燕国的无敌将军,清昭长帝姬的夫婿,我未来妻子的姑丈,只是这样而已,其余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吧。这样,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
“殿下……寒曦……”岳清峰喃喃唤出了他的名字,在那一瞬,他恍然明白昨晚自己鲁莽的行为让自己失去了什么,可是,真的什么都无法追回了吗?无法再唤他的名字,无法再看到他那清透的笑容,无法再让他在自己的身边撒着娇,那样亲昵,那样信任,是自己亲手把最美好的一切在未成形的时候生生地毁坏了,是自己亲手把他推到了最远的地方……
这样的认知如重锤一般撞击在他的心头,忍不住喉中一甜,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艳红的液体溅满了他的衣襟,也飞落了少许在凌寒曦的面颊上。
凌寒曦骇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脸色苍白的他,眼底再也掩不住那浓浓的不忍。强自要支起身体,却被岳清峰轻轻按住了双肩,岳清峰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底那柔和起来的神情,心底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希望,他温柔地用手掌擦去沾染在凌寒曦脸庞上的血滴,轻轻地带着几分苦涩和怜惜微笑了。
仿佛被这柔和的微笑刺痛了双眼,凌寒曦重新合上了眼,却没有避开他那温暖的手掌。皱起的眉头,微微颤抖的唇角却无一不泄露了他此刻也怀有毫不逊于岳清峰的激动的情绪。
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他柔声说着:“别想了,如果你想要忘记这一切,那么就忘记吧。忘记我做过多么蠢的事情,忘记我带给你的痛苦,甚至忘记我的存在,如果是你的愿望,我可以从你的面前彻底的消失,或者……”他抱着一丝微小的希望低声地说道:“或者,你可以重新认识一个岳清峰,这样可以吗?”
凌寒曦静静,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否定的表示。
岳清峰深深叹了口气,他告诉自己现在不要有任何的奢望,也许没有回答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至少,那样他还可以抱持着一丝的希望。他轻轻地站起身,为凌寒曦掩好锦被,放下床幔后,准备离开内间。
身后传来凌寒曦低哑迟疑的声音。
“也许我做不到,但,我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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