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 by 郭敬明 囧~~~
  发于:2009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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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诡异眼神,阴影般模糊的笑容,以及从地面汹涌而起的狂风。
当我们赶到鱼破身边的时候,他已经用三棘剑洞穿了自己的胸膛,无论是月神还是潮涯,都

没有来得及破解笼罩他的梦境。
然后是第三个,潼燮。
熵裂在看到倒在地上的潼燮的时候,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一直望着苍蓝色的天空。过了很久

,他才说,我的手下最终还是全部死了。下一个也许应该是我了。
新年终于还是过去了,可是在这个新年中却弥漫了太多的死亡的气息。我们没有告诉那个新

的店小二这些人的死讯,因为他是那么单纯而简单的一个人,也许一生都不会经历这些离奇

的死亡和诡异的暗杀。他只是个简单而幸福的凡世的人,满足自己的生活,开心地和自己的

家人一起生活一百年然后从容而平静地离开。有时候我都在想这样的生活也许才是真正快乐

的生活,而不是像我一样,是一个被无穷枷锁禁锢的一个王,灵力绝顶,可是却永远孤寂。

那个店小二依然每天忙碌,用笑脸开始迎接那些重新开始流浪的浪子和旅途中的行人,那个

店主的孩子依然每天玩着他的那个冰蓝色的球,看见我们的时候开心地笑着叫我们陪他玩,

整个凡世依然是按照它的惯有的轨迹运行着,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死亡的气息依然笼罩在我们头顶上,如同浓重而浑厚的乌云,经久不散,不见光,不

破风。
没有人知道伢照和鱼破是怎么会被梦境操纵的,按照他们的灵力而言,是不可能轻易被人操

纵到自杀的地步的,除非是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备,然后跌进梦境之后就再也无法出来。

可是在经过那么多离奇诡异的死亡之后,伢照和鱼破不可能还是那么放松警惕,除非用梦境

控制他们的那个人是个他们绝对不会去怀疑的人。在事情发生之后月神这样告诉我,我听了

没有说话,皇柝也没有,因为我们都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完全迷失方向,似乎可以等待

的就是乌鸦和西方护法来继续杀人。

皇柝突然说,王,你们还记得星轨的第三个梦境吗?
月神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她说,当然记得,星轨告诉我们,在没有线索没有方向无法继续前

进的时候打开。
那个梦境是个冗长可是简单到极致的梦境,因为整个梦境就是樱空释,我的弟弟。他英俊桀

骜的面容,梦境里面,释朝着远处跑过去,远远地跑过去,樱花和雪不断从他身后落下来铺

满了他跑过的痕迹。在最远的远处,地平线跌落的地方,释变成了他小时候的模样,他站在

地平线上对我微笑,大雪簌簌地落下来堆积在他的手上幻化成一个雪白的球,他的声音从地

平线上飘渺地弥漫过来,他叫我,哥哥,你快乐吗?你,快乐吗?

我一直无法明白星轨为什么要将这个梦境给我,是让我可以回忆樱空释吗?还是有什么别的

意思?如果只是让我回忆樱空释,那么她为什么要叫我在完全没有线索的时候打开呢?

我突然想起以前星旧给我的一个梦境,就是那个我和我弟弟在落樱坡通过幻术师资格的梦境

,也许和那个梦境一样,有些细节一直被我们忽略了。
于是我重新走进了那个梦境,我仔细观察着在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在梦境的最后,我终于

发现了星轨想要告诉我们的秘密。
雪已经停了,只是青翠的竹叶上依然有着厚厚的积雪,在风的吹拂下会像扬花般洒落。
潮涯在院落中弹琴,我和皇柝在房间中,彼此没有说话。
然后我们突然听到了潮涯的尖叫声,从我的这个角度从窗口望处去,潮涯的眼睛变成了诡异

的蓝色,她的长袍和长长的头发突然向上飞起来,她的琴被她用灵力悬在她的头顶正上方,

无数的白色的蝴蝶从琴弦上幻化出来围绕着她自己飞旋。

皇柝望着我点点头,他说,王,的确和你预料得一模一样。
当我和皇柝走到院落中的时候,潮涯头发凌乱地飞舞在风里面,她的瞳仁越加诡异地蓝,而

那个店主的儿子站在潮涯旁边,吓得惊慌失措,他含着眼泪害怕地说,姐姐,你怎么了?

我走过去,在那个小孩子面前跪下来,抚摩着他的发髻,对他说,姐姐没有怎么,姐姐只是

被你的梦境暗杀术控制了,她没事。
那个小孩子望着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他说,哥哥,你在说什么?
我突然一扬手,一道锋利而短小的冰刃突然飞扬出来划断了那个小孩子系头发的黑色绳子,

然后他的头发长长地散落在地上,超过了我在这个西方护法幻化出来的凡世里见过的所有人

的头发,包括熵裂,熵裂和他比起来更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而潮涯的头发突然停止了撕裂般的吹动,安静地散落下来,沿着她的幻术袍如同水银泄地。

她的眼睛是纯净的白色,瞳仁又干净又纯粹如同最洁净的冰。她说,小弟弟,我说了我没事

,我只是中了你的梦境控制而已。

然后那个小孩的面容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冷傲和凛冽,如同锋利的朔风从面上不断吹过。
他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可是眼神却依然锐利而森然。
我说,乌鸦,你可以停止了。
乌鸦望着我,他说,你不可能知道我就是乌鸦的,这不可能。
我说,对,的确不可能,可是我还是知道了。
乌鸦望着我,然后望着潮涯,他说,你们是在演戏,潮涯根本就没被控制?
潮涯说,是的,我是在演戏。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操纵梦境最好的人,我差点

就沉溺于你的梦境中无法苏醒了,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我想现在我应该是用琴弦把我自己

勒死了吧。

乌鸦望着我说,你们怎么怀疑上我的?
铱棹死的时候,凤凰肯定在大厅里陪熵裂他们喝酒,所以杀死铱棹的绝对不是凤凰花效,而

且这种事情也不可能让西方护法亲自来做,所以肯定是乌鸦杀死了铱棹。

那么你们怎么怀疑到乌鸦是我?
因为我们看了铱棹咽喉的伤口,发现伤口是从下往上切进皮肤的,也就是说杀死铱棹的人是

从比铱棹矮很多的地方出手,然后以剑洞穿了她的咽喉,所以我们想到杀死她的人一定是身

材格外矮小的人,而且是个她绝对不会怀疑到的人,因为她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还有呢?
还有就是片风的死。那个时候皇柝说暗杀者绝对还在那间屋子里面,可是我们却没有看到有

人从房间里面出来,其实的确有人从房间里面出来,那个人就是你,因为你的个子太小,还

没有达到花效的腰的高度,所以就被走廊上的围栏遮挡掉了,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

花效看着一个透明的人走出来一样。

所以你们就想到是我?
还没有,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蹊跷。然后进一步怀疑你却是因为月神的一句话。
什么话?
你还记得当那天我们全体中毒的时候,有人引开月神吗?那天我们打开门的时候,你出现在

走廊上,表情惊恐地望着听竹轩的方向,于是月神追了出去,可是月神回来之后对我说“我

越往那个方向追杀气越淡”,然后我突然想到,其实那股杀气根本就是你站在门口制造出来

的,你本来就是暗杀的顶尖高手,制造杀气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等月神出现时你就突然收回

,让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你。

乌鸦望着我,脸上是阴毒而怨恨的表情,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说下去。
然后就是星轨的梦境,星轨在梦境里重复了樱空释,也就是我弟弟小的时候的样子,和你一

模一样,同你一样的是,他的手里也有一个同你的球一样的球,不过是雪白色,开始我不知

道这个梦境是什么意思,可是到后来我明白过来,我记得在我刚刚进入这个由西方护法幻化

出来的凡世的时候我见过你,可是那个时候你手上的球是雪白色,而现在你的球却变成了冰

蓝色,我记得伢照死的时候对我说的“王,请小心冰蓝色的……”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要我

小心的是什么,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是要我小心你的那个冰蓝色的球。后来我问了潮涯,

潮涯告诉我,的确灵力高强的梦境操纵者可以将梦境凝聚为实体,也就是你那个球,然后触

碰过那个梦境的人就会在一瞬间被梦境吞噬,所以我们要潮涯去试试你的那个球是不是杀人

的梦境。结果不出我们所料,那个球的确就是你操纵的杀人的梦境。

乌鸦望着潮涯,他说,原来你并没有被我的梦境控制,你只是装出来的样子?
潮涯点点头说,对,皇柝已经在我的身上下了防护结界,一般的幻术无法进入我的身体,而

且不要忘记了,我也是操纵梦境的人。
乌鸦站在我们的当中,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样子就是一个乖巧的小男孩,可是谁会想到他

就是这个世界中仅次于西方护法的暗杀高手呢。
皇柝的结界已经将周围的空间冻结了,而潮涯也将琴弦召唤了出来,乌鸦站在中央,我不知

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他眼中的色泽变幻不定。
然后他突然就笑了,他走过来,抬起头望着我对我说,哥,你抱抱我好吗?
那一瞬间我觉得周围的空气被搅动得形成巨大的旋涡,一恍神我竟然看见站在我面前的竟然

是我的弟弟樱空释,他的头发晶莹如雪地披散下来,乖巧纯真的面容,望着我微笑,如同几

百年前那个在我怀中沉睡的小孩子,会在梦境中安静地微笑的释。我眼前开始出现大团大团

华丽的色泽,整个脑子里都是我弟弟的声音,他说,哥,你抱抱我好吗?抱抱我好吗?好吗

?好吗?

然后释踮起脚来伸手抚摩我的脸庞,可是当他的手要触及到我的时候,皇柝在我身上种下的

防护结界却突然出现,一个晶莹透明的球将我笼罩在里面,释被突然出现的结界弹开倒在雪

地里,他趴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睛里面滚落出来落在雪上,他哭着说说,哥,你为

什么不理我?

我的心突然如同刀割一样,撕裂的疼痛从胸腔中穿涌而出,我走过去,弯下身子准备抱起我

的弟弟,我说,释,不要害怕,哥在你身边。
在我弯下腰的一刹那,释突然变成了乌鸦,周围的幻觉一起消失,我看见乌鸦诡异的蓝色的

面容,然后一道冰冷的白光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上,然后闪电般划向我的咽喉,我已经来不及

后退了,一瞬间身体如同冻结一样。

可是当乌鸦手中锋利的冰刃出现在我的咽喉前面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乌鸦凝固的笑容,他

的冰刃再也无法前进一寸,因为我看到了一道月光从他的胸膛穿涌出来,然后我看到了站在

乌鸦身后的月神,她的面容冷酷而光芒闪耀,头发飞扬在空中,如同萧杀的呐喊一样撕裂而

锋芒。

然后乌鸦慢慢地在我面前倒下去,在他身体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他凄凉地对我说,哥,你

为什么不抱抱我?为……什么?
周围的空气里突然出现大片大片的樱花,然后一瞬间变成了如同凡世的血液一样鲜红的颜色

,我听到大地的震动,如同天边沉闷而钝重的雷声。
我抬起头的时候眼泪无声地展翅滑落,我听到释在天空的声音,他说,哥,请你自由地……
               二十一
 听竹轩的背后又多了两座落满雪花的坟塚,凤凰和乌鸦并排躺在冰冷而坚硬的泥土之下,

我不知道当春天来临的时候,他们的土壤上会不会长出青翠柔软的野草,我只知道,他们坟

墓旁边的樱花树,在来年的花季,会开得格外灿烂而夺目。

其实樱花是种最残忍的树,它的根下埋葬的尸体越多,它就开得越灿烂。如同朝霞夕阳一样

流光溢彩。

月神和皇柝站在风里面,他们的表情疲惫可是依然坚韧,幻术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只是潮涯的表情格外的伤感。在乌鸦死的那天,潮涯对我说,王,也许帮您复活了您的弟弟

之后,我就会离开这个纷扰的世界了。
我问,为什么?
潮涯说,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厮杀和血腥,无数的亡灵栖息在云朵之上,每日每夜不停地歌

唱,那些黑色的郦歌总是穿进我的胸腔,让我觉得难过可是无力抵抗。王,也许我应该和蝶

澈一样,去凡世,寻找一个爱自己的男子,也许他根本不懂得幻术和乐律,可是我只要他有

干净明朗的笑容和坚实的胸膛,那么我宁愿舍弃我千万年的生命在他肩膀下老去。王,您知

道我的母后吗?就是你父皇的御用乐师,其实她早就已经死了,因为她就是去了凡世,在那

个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的凡世微笑着死去,她死的时候,她的丈夫在她的身边,眼泪大颗大

颗地掉下来,而她的丈夫,已经白发苍苍。这是我的母后在死前最后给我的一个梦境,我总

是为这个梦境而忧伤。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难过,我在难过地想,我为什么要是个被禁锢的

神?

我对潮涯说,几百年前,我就在为这个事情而难过了,因为为了我的自由,我失去了我最爱

的弟弟。
潮涯转过身来,云朵从我们两个人的头上倏忽地飘过去。缓慢无声地飘过去。
新年已经过去。
日子依然流淌如河水。有时候我躺在高大的樱花树的树干上的时候,我总是眯起眼睛望着天

空那个潮湿的红日,如同躺在河底,看着水面的落叶无声地漂过去,然后再漂过去。

就像婆婆说的那样,我终于成为了一个安静地等待时光覆盖而过的寂寞的王。
可是西方护法依然没有出现,我和月神皇柝潮涯依然被困在这个用灵力幻化出的凡世里面无

法移动。
我曾经将这里的情况用幻术记载在一卷羊皮纸上,用掣风鸟传递给了星旧,我问星旧,现在

应该怎么办。
可是当星旧的掣风鸟飞回来的时候,他的纸上却只有两个字:等待。如同当初我问熵裂我们

应该怎样才可以见到西方护法时的答案一样。
熵裂已经离开,他走的时候大雪已经停了,他站在我和月神皇柝潮涯面前,气宇轩昂,依然

是这个凡世里最伟大的人。
熵裂笑着对我说,王,我所能够帮你的已经全部完成了,其实我没有帮助你任何事情,凤凰

和乌鸦已经死了,剩下西方护法不是我能对抗的。王,请您自己小心。
然后熵裂在我面前跪下来,抬起头望着我,他的笑容温暖如同穿街而过的阳光,他说,王,

你是我见过的最年轻可是却最伟大的幻雪帝国的统治者,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请用

掣风鸟召唤我,就算我已经死亡,那么我的子孙也会出现在您的面前不会有任何犹豫。

我难过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熵裂转身离开,他的身影逐渐缩小,然后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消失在冰雪融化的地方。
我可以想象熵裂一个人长袍纷飞地行走于凡世明亮的喧嚣中的样子,气宇轩昂,一个人就算

失去了所有,可是他不会失去他生命中的精魂,而正是这种精魂让一个人成为不灭的神。熵

裂就是这样的人。

我回过头去看月神皇柝,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长发柔软地散落一地,如同一幅最安静的画面

,经过无数的厮杀的格斗,他们的灵力也变得越来越强大,他们的头发已经超过了刃雪城中

所有的幻术师,甚至超过了星轨和星旧。

潮涯低着头站在他们背后,我可以看见她眼中的泪光。
然后我听到精美的乐律突然腾空而起,冲上无穷空茫的苍穹。周围的空气在潮涯幻化出的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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