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人系列五+超短篇——御木宏美
御木宏美  发于:2011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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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江用手指抵住进的胸口。
"不是的。心在这里。"
头。
"所谓的心,就是脑部思考。喜欢、讨厌都由人脑来做判断。因此,人才会无法看见自己的心。""……"
"心也和光线一样,需要透过对像才能成形。"进倒吸一口气。雪江沉稳地笑了笑。
"色彩的确会越混会黑。不过,心和光线同样无法用肉眼看见。说不定心也和光线一样,混入多种颜色的时候,结果是呈现透明的。""可是……"
我明白,雪江点点头。
"没错,社会到现在还无法接受同性恋情,不过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年龄、职业、国籍、家人、出身地。偏见多得像山那么高。如果双方都是独生子的话,问题还更严重呢!光是出嫁或入赘,两边家庭就会吵得不可开交。假设有一边是旅日韩侨呢?在我那个年代,首先就过不了父母那一关了。现在的日本也还存在这一类的问题。倘若有那种和平落幕,在双亲祝福下幸福完婚的女人,大概只有眼睛瞎了的笨女人才做得到。"
"……"
进闻言一呆。
"老师!"
一名助理从隔间跑出来寻找雪江。
"啊!老师!我还在想你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到这儿吸烟了!"被找到了,雪江耸耸肩膀。
"就这样。我要回去工作了。"
"……啊,谢谢你……"
进赶紧点头致歉。不客气,雪江笑了笑,将脸凑到进耳边。
"把你现在的心情老者告诉他吧!他应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吧?你的烦恼应该不只家人吧?你们同样是男人,比起身体是女性的我,那方面的事难道不该先对他说?"进满脸通红。雪江哼哼笑着,拍了进的屁股一下后,走回了后台。
悟歪着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连脖子都红了的进。
"怎么啦?"
"唔,没什么。"
进赶紧摇头。
"她还是那么厉害……"
进叹了口气。他原本不打算提出床事问题的。悟苦笑了。
梓出现了。
"还有三十分钟就开幕了。都准备好了吗?差不多该关闭出入口了。"悟望着手表。十点三十分。
开幕之后,连七楼都会有顾客出现。第一次的时装秀从下午两点开始。之后,还要彩排一次。为了不让客人看到里面的情形,准备工作结束之前,只开放电梯前的大厅,舞台和观众席全都用隔板围起来了。
"我去看看。"
悟走下伸展台,朝大厅方向走去。
原本应该折回后台的梓,却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作。两人互相对看。闪着强烈光辉的神秘瞳孔,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进。
"有事吗……"
进疑惑地问道。
"刚刚,你一直在和濑尾的母亲说话吧。我都在后面听到了。"进张大眼睛。
"放心。没有别人发现。现场很吵。不过……"梓垂下目光。然后,她扬起眼睛,以前所未有的锐利视线定定看着进。
"如果真锅再摇摆不定的话,我就要将京平抢过来了。"
"……!"
"我是认真的。"
低沉的嗓音断言。
"……"
进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茫然地杵在当场。
此时,京平、悟和瑞纪一起出现了。
"大厅的布置已经完成了。墙壁可以全部拆掉了吧?出入口--怎么了?"说到一半便感觉气氛不对的京平,试探性地望着进的脸。进垂着头,口中说了句没什么。
"可是--"
京平将目光转向梓。悟和瑞纪也是大感不解的模样。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真没有好胜心耶,真锅。老实说出来如何?就说我才刚扬言要抢走京平。"三人大感诧异。梓就站在哑然失声的京平正对面。
"我是认真的,京平。我可以帮京平生孩子。"进使劲握紧双拳。他无法去看京平和梓的脸。
在京平回答之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不需要孩子。"
进啪地抬起头。京平坦荡地俯视梓。
"为什么?你父母很反对真锅吧!"
梓越说越激动。眼瞳松懈下来。
"我一直爱着你,京平。我想和你重头开始。"进咬紧下唇。
京平没有任何表示。梓将手轻抵在宽厚的胸板上,眼睛已经湿了。
"京平是必要的。一起过了这两个月后,我终于明白这件事。我果然还是喜欢京平。我想待在你身边,不是京平就不行。"
"……别说了。"
沉默看着这一切的瑞纪从旁说道。梓茫然地望向他。
"濑尾……"
锐利的双眸逼视着梓。
"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在他面前哭闹是没用的。女人一哭,如果不是丑女,男人通常会陪她说话解闷,晚了会送她回家,也会陪她去买东西。但是,这并不表示男人的心就在她身上。"
"瑞纪。"
进下意识大叫。梓冻结在原地动也不动。
"为什么要这么说。"
进发出抗议。然而,瑞纪却伸出手要他闭嘴。
"女人是用感情来判断事情,因此她们才无法和讨厌的家伙往来。但是男人不一样。总之,男人会先听从女人的任性要求。对方一哭,男人就会无条件地伸出双手。尽管他并没有特别喜欢那个女人。"
"瑞纪……"
进茫然地低语。
悟也点头了。
"你要多加留心男人的亲切面。会对你亲切的男人,就表示感情还没安定下来。倘若是在真正着迷的女人面前,男人是没有这么多心思的。"
"伊达……"
悟对进摇摇头。梓独语般地呢喃着。
"我好寂寞……,我好难过……"
湿润的眼瞳望向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闪着耀眼光辉。梓爱怜地吻着它。
"他已经……不在了……。明明说要永远在一起的……。原本的我,应该穿上那件婚纱才对。现在和他一起住在神户……。竟然……"嘴唇抖动着。
"我让自己……埋首于工作……"
"所以这回轮到京平了?"
瑞纪冰冷地说。
"你们根本不明白女人的心情!只有我一个人逐渐老去!"
"我是不明白。"
"瑞纪。"
进哭着要瑞纪别再说下去。接着,进面向梓,极尽可能地温柔说道:
"田呜小姐,你非常地美丽。工作中的田呜小姐,看起来魅力十足,而且你又很正直……"表情变成又哭又笑。
"老实说,我根本比不上田呜小姐。不管男女,首先为人就比不上了。我个性懦弱,什么事都做不好……。所以……,如果京平选择了田呜小姐,那也是当然的……"梓摀住脸开始哭泣。
"请你不要哭……。田呜小姐,你没有错。我,很能体会田呜小姐的心情。如果我是田呜小姐的话,也会重新爱上京平……"说罢,进垂下眼睛。下定决心后,轻轻将手搁在梓的肩头。
"好了,别哭了。全都由我来承担……。田呜小姐的痛苦和悲伤,全部都由我……""
进!"
瑞纪人吼。
"这算什么!?"
进扭曲着一张脸。
"我已经累了……。家人的事、男同性恋的事……"
"进……"
进摇头。
"我果然不适合谈恋爱。因为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孩。吵架、运动都是,连像个男孩子般在外头游戏、交朋友也……。这样的我居然妄想谈恋爱……。我怎么可能做得好呢?"
"所以你干脆逃走?"
瑞纪严厉地说。
"再这样下去,你的恋情一辈子都不可能开花结果的。两个在不同价价观下长大的人,交往之后当然不可能事事顺利。为什么你不试着努力看看?就连男同志这件事,你不是打一开始就明白了吗?要不然,你也不会喜欢上悟或京平。"
"我和伊达、瑞纪、京平不一样……。我……"进阖上眼睛。
"……我……渴望别人的守护……。无法从双亲那里得到的亲情,我转而向伊达和京平索取……。肉体方面的欲望,我连想都没想过……"
"因此我才说--"
"够了,公主。"
一直沉默不语的京平开口了。以安静无比的口吻。
进反射性地转过脸。京平回了一个微笑,接着再将视线移往眼前的梓。
"我很抱歉。"
"……京平……"
赤红的眼睛闪烁地凝视京平。
京平静静地左右摇头。接着,他牵起梓的左手,取下那只戒指,让梓握在手中。
"京平……"
京平笑着对依赖的视线说:
"你一点都没变。不管是交往之初在你房间过夜的时候,第一次大吵特吵的时候,还有分手的时候,你都哭成这模样。平时那么霸气的,到了紧要关头却会突然软弱下来。"
"因为……"
嗯,京平点点头。
"每一个都是真正的你。我很明白。不过,你别再被过去牵绊了。这一点都不像你。甩了我的隔天,你马上就恢复了平日的笑容。你对我说过吧?说要找个能认可你能力的地方,因此才决定到神户工作。那个时候你做到了,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当时的我还不曾体会真正的悲伤……!这次不一样……!"京平再度摇头。
"一样的。田呜梓就是田呜梓。这点我最清楚。你不能永远依靠我,应该尝试着自己再努力一次。""京平……"
新的泪水落了下来。
"为什么……?我有哪里不好……"
京平垂下视线。
"京平……"
湿润的眼睛和细瘦身躯捱了过来。京平露出淡淡苦笑,悄悄推开她的手。
"你很有吸引力。可是……"
略微下垂的双眸停留在进身上。梓追寻京平的视线,发现了呆呆杵在一旁的进。接着,梓的视线再度回到京平脸上。
视线缠绕在一起。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京平静静点头。梓咬紧嘴唇。这个时候,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田呜小姐。"
五人一起回头,在隔板的阴影处看见织江和麻理奈的身影。麻理奈正盯着织江不放。梓张大了眼睛。
"佐藤……,你……能出声了……?"
织江点点头。然后,她对梓伸出手。
"大家都在等你。彩排要开始了。"
虽是轻如蚊鸣的声音,不过却很温柔。麻理奈对四人耸耸肩。
"不好意思,我站着偷听。"
四人茫然地互视。
织江走了进来,牵起梓的手。
"我们去补妆吧!"
"佐藤……"
织江用什么都不用再说的表情点点头。
"佐藤……"
进还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织江看了进一眼,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之后,她挽起梓的手臂,静静引导她离开现场。
等候多时的麻理奈看着四人。
"知道吗?女人在决战的时候,都会在下眼睑擦上睫毛膏。"四人再度面面相觑。想起梓的脸了。
麻理奈笑了笑。
"反正你们根本不会记得吧?"
男人们愧疚地垂下视线。麻理奈又笑了。
"说的也是。京平你们还是保持四个人最好。"然后,她以强硬的语气说出:
"女性公敌!"
"……"
回过头的时候,三个女人都不见了踪影。
瑞纪轻轻叹息。
"为什么要被一个小鬼头当成敌人吶~。她那张嘴可以去竞选了。"
"瑞纪。"
悟温和地制止。
进紧咬着唇。最近老是这样。虽然连日来二十四小时的作业时间,使得他的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但是却不觉得痛。比较起来,跌入谷底的梓更让他觉得伤心。
人们常说,为了得到幸福,有时就得和他人竞争,用自己的手来赢得胜利。然而,每个和自己有关的人却又都陷入不幸。
父母,佳子,月香,梓。
"那枚戒指……"
京平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那攸戒指,是她在地震以后,再一次买给自己的。未婚夫给她的婚戒,在前一天做家事的时候取下来,后来被火烧毁了。钻石也是炭的一种嘛。未婚夫的遗物和戒指一样,全部化成了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所以她就动用结婚基金,再一次买了同样的戒指……"
"是吗……"
悟回答。
"我总觉得,那是她未婚夫故意这么做的。如果留下遗物的话,每次看到那些东西,顶多是触景伤情罢了。她又不是为了哀伤才喜欢上对方。因此,她的未婚夫才会将所有的回忆,全部带到那个世界去了。"
"有可能……"
突然间沉默来访。剧烈的疲劳袭击着每一个人,谁都不想再做事。但是,京平还是得在开幕之前关闭出入口,悟和瑞也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进再次凝望梓消失的方向。接着,他抱着无法释怀的思绪,紧紧地、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那一夜,进忙着收拾散乱已久的房间。
这几天,大伙儿是轮流回家洗澡的,休息几个小时后,又得赶回工作地点。待洗衣物累积了不少。由于正价夏季,上衣穿一件T恤就够了。不过,还有内衣裤、袜子和毛巾等等。零零碎碎堆起来的量也挺多。
昨天加上今天,浴室门前的藤制洗衣篮早已塞不下,连地板都堆满了脏衣物。床铺也是一片混乱。
哈瑟趴坐在进脚边,摇着尾巴极其感动地观察他将团状毛巾拿起来甩一用的模样。是悟将牠从宠物旅馆带回家的。之后悟就撇下哈瑟,和瑞纪一起出门了。今晚是紧凑的工作表中,唯一得空的日子。
明天,第二场服装秀结束后,又得熬夜赶工,进入展示会的现场布置作业期。
可能太久没回家过于兴奋了吧?哈瑟一直黏着进不放。进每完成一项工作,就会摸摸牠的头,称赞牠"乖孩子,哈瑟。",哈瑟缓缓摇着胖嘟嘟的雪白尾巴。那表情大概是在笑吧!
抚摸着哈瑟的温暖,进总觉得内心深处的伤口也能随之痊愈。因此,他比平时还要宠哈瑟,不断陪着牠嬉戏。
雪花般的白毛让进联想起织江饲养的猫。身体同样是白色的,只有尾端带点灰毛。猫的名字是咪亚。那孩子有着迥异于猫的安详性格,牠是否也带给寂寞的织江某些安慰呢?
此时传来敲门声。
"谁?"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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