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云 第一部 绝恋————沈默
沈默  发于:2009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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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败,了!商映罪废然一叹。但随即却又粲然一笑、飘身离去。古怪至极的情绪之转折。
让人费解。
同时,她还撂下了一句话:“映罪等待再与两位相逢的日子到来。嘻!”

[四妖]里,除了[罪]之外,[恶]、[血]、[灭]都恪守着[魔]的禁律;一招
败,即不得再向对手出击的定例。然而,[罪]却从未曾败过一招。她一直于胜利的乐峰
里,以艳相迷乱天,逍遥渡过。
况且,[魔]于归隐前,才将[罪]收入[四妖]行列。[魔]从未对她正式提过这道
对其他三妖确切生效的禁令。因是,商映罪全不想、也不必遵守这道命令。因为,如果承认
[魔]的规定,那就代表她会有败的一日。关于这一点,商映罪是绝不会接受的!………商
映罪也曾经想过,为什么[魔]没有对她说过这条禁命?也许,是因为[魔]知道她太好强
了吧…也许是因为如此!
总之,商映罪这一句话,等同于她对[铁·云]的再战宣言!
铁毅刀回背。
云飘剑复腰。
商映罪的一句话,比她的魔功艳色,更使他们心惊。因为,这一战,他们胜得侥幸──
他们心知肚明!今日一役,若非铁毅缠思于梦殇情的执念还在,若非云飘恰在铁毅身旁,若
非两人能合使极天地之道的[天·地·无·限];若非这种种巧合,败的定是他们。[罪]
的人间色相,早已跨越了眼与心、理智与情感的困窘。那是足以立足百年的不世诡功!若商
映罪真要缠着他们,那[铁·云]的日子,肯定难过了。

梦殇情问那人:“[魔]?”
“现在不是。”男子回应了一个令人困思的答案。
“现在?”梦殇情深为讶异。眼前这魔气纵横的人,竟会不是[魔]?
不是!?他不是[魔]?月心瞳则芳心狂叫,这怎么可能?这人这人,竟会不是[
魔]?如斯惊魂慑魄的可怕功力,不是[魔],又是谁个来的?月心瞳难以置信。她明晓自
己已被那人的幻魔无方,所深深的慑骇住。她无法相信这人竟不是[魔]?!
“现在不是。但将来会是。一定会是!”
低沉犹如从地狱回归人间的喑嘶声音,缓缓而坚决。铁树被宣告势将花绽满心。
“那么,阁下现在是?”梦殇情再问。
“[夜枭]!”
“夜?枭?”月心瞳搜寻着这个名号的有关记忆。
梦殇情已先一步弄清楚来人的身分,“是【魔之宗】第二把交椅──叶太涛?”
[夜枭]──叶太涛!?
居然是他?
【魔之宗】中,除了[魔]与[四妖]外,最著名的,便要算上这[夜枭]。
传闻,他的功力,还在[四妖]之上,被誉为“第二人”。然而,自从[魔]重挫他且
取代成为【魔之宗】之主后,叶太涛此人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于江湖。想不到,今日他会在
【炫岚堡】出现。
“没错。我正是叶太涛!既是[夜枭],亦是[魔]。”
“… … …?”梦、月不解。
“因为,我即将成为[魔]──
至高无上的唯一之[魔]!
哈哈哈……”
霸道至极的笑声,洒满长空。看来,叶太涛多年苦修之后,已练就更强的魔功。因之,
他便欲重出江湖,以取代[魔]的地位。如此一来,他们一行人似乎成了[夜枭]试刀的垫
脚石。
这时,[铁·云]正好驱走[罪],转头望向梦、月三人。
梦殇情完全没注意到,商映罪的败走。因为,她的全副心神,都已置于那人的身上。她
必须把她自己的心灵脉流,维持于一定的节奏与波动,才不至被那人的气势,完全压制,且
腐蚀掉。
月心瞳也撑持得十分的辛苦。她拼尽体内所有精力与修为,方才勉强站稳身子。
从未言败的[香魂],似乎离她最痛恨的字眼,不远了。
而梦幽音的晕厥,却正好使她免受精神极压之苦。
当然,铁、云两人也看到了男子──自称[夜枭]的叶太涛。
于是,【魔之宗】的第二号人物,与《侠帖》中的四大高手,正式对上!

铁毅、云飘一看往叶太涛,浑身不由地就是一·颤。
既惧怕,也兴奋的一·颤!
运尽所有功力抵抗叶太涛那像是随时都能够吞噬自己的气势的梦殇情与月心瞳,也是!
她们心中亦有着隐隐微微之间,逐渐蔓开的丝缕般的血热感。因为,能够当得《侠帖》人物
的对手,始终有限啊…那样的情绪状态,是十分自然的。
于武林中,能挡住他们攻势的人,便不多了;更遑论要与他们一决了。无敌,毕竟最是
寂寞!即使是了悟凡心的梦殇情,也不禁对眼前的[夜枭],产生一种非常的蓦然的飙厉之
感。她亦想败他!梦殇情也想一战!
“铁”、“云”、“香”、“幽”,与[夜枭]!
终·极·的·一·役!


第十章 魔

梦殇情再度出关,除了护送梦幽音至铁毅身边外;另一主要原因,便是她必须将她身内
还隐伏着的江湖习气与层叠杀机,完全洗去,还归天然,才能入宇及道。要入道,必先无。
无而必极有。
极有而一空,乃得无情无心。
一笑即足以抿去人间情怨愁痴。因有而无的极端与矛盾,正是“道”之唯一、如梦般的
非常之态。那就是梦殇情所追求的,有关于人的孤独本质与永恒性的澈悟清思之道!
梦殇情希望凭藉己身的修为,跨越所有禁锢,超然飞出红尘,以升华武林里无一日止的
纷乱嚣烟,化作清莲之身,悠然逍遥于天地之间。梦殇情已看清所谓世情,不过是人的一场
集体厮杀的游戏罢了。她不愿再牵扯进去!所以,梦殇情必须用血涤心。只有,摘去她体内
那股人的残烈兽性,她方足以无碍于本然己心,亦才能登窥天道,跨越现实,无悲无欣。
铁毅是人杰;绝对而卓越的人杰!然而,他却不愿舍却现实。
因为,他要的是,蕴着痛苦的快乐。有痛苦,才会有快乐。离开痛苦,快乐也就不足以
为快乐。没有痛苦作为比对的快乐,要来何用?于这一点上,铁毅和梦殇情发生了最大的分
歧!
于是,情恋如一灯闪灭,霎时而逝。
然而,那也就如梦殇情所说的,她和铁毅的分离,不过是选择的路不同而已。仅仅如此
而已。铁毅亦认同。但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法子看破。铁毅还没有能够。认·同不代表看·
破!那顶多是一种接·受;一种不得不然的接受。………于是,这正是铁毅的悲哀与苦痛之
根由!同时,亦是人间之人永远看不透永远贪婪永远争杀永远陷身永远迷乱的最极尽之劣根
啊!

孤岛与孤鸟。
于一次又一次的情爱狂欢飨宴里,她用身子与心,欢愉地渡过每一段每一节时空。然
而,一种蚀人的荒虚,却从不曾由她的胸臆心坎间,淡化、抽离。她依旧是一个人!一个孤
孤单单的人!
她自己,承受着她自己的凄寂天涯。
即便,铁毅再怎么爱她、再怎么恋她,铁毅亦不会是她。铁毅永不能于一个完全相同的
程度与层次上,体悟着她的清寂。因为,只有她才是她!她的痛、她的悲、她的萧瑟、她的
迷乱、她的漂流,都只是她的!无关乎别人。铁毅也不例外。
她痛,铁毅知道。但他能不能体会,她到底有多痛?──答案是不能!
铁毅只能从她的言辞表态里,知道她痛。然而,究竟有多痛,铁毅不会知道。梦殇情很
悲哀很清然地明晓着这一点。深恋着她的铁毅,也只能爱她于他所能触及的世界。
他只能在现实之间钟爱着她,而爱不到她的永恒与她的全部。
所谓的爱,原来竟也不过是用心与肉,去揣测对方的世界的原型与深度这样的东西罢
了。梦殇情无法不荒然地瑟笑起来。铁毅始终没法子化为她所有感知官能心灵的一切,或者
仅仅一部分。
这样短暂的现实的幻离的情,于渴求永远的她,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于是,她终于明
白自己的未来,该是如何的了!于爱恋之后,梦殇情寻回了自己的梦──道·之·梦!
孤寂,并非状态,而是本质。
这样的一个思悟,让她可以一斩相思,嵌化空境,而不动不乱,超然一世。
梦殇情冷淡地析出她的所爱与所求。
铁毅不懂。他不愿懂,也不能懂。
因此,分·离,是他们维系回忆与相思最好的办法。
铁毅只好走;只好痛痛快快直直接接的走!梦殇情何尝不心痛。但路既已决定,她就没
有再回首的道理。于是,“幽”继“神”与“织”后,成为《侠帖》第三位不见江湖踪息行
迹的浮云般的人物。
而梦殇情闭关即满的时候,梦幽音的闯入,使得她对铁毅的思念,以及胸中一股蓦然忿
燃的战火,分外鲜明起来。她的闭关,使她了然本身的完全完有。她知道她自己尘气未清,
该是出关了却尘俗的时候。
唯有斩断一切俗缘之后,她才能再度回复为天地唯一独身的孤灭天宇。

孤鸟的翱翔,与孤岛的自乐,才是永恒!

梦殇情的未来,于她自己的抉择与掌握里,逐渐成形。
而如今眼前的[夜枭]叶太涛,即最适合她洗尽铅华的对象!
[夜枭]的狂野魔魅,将是促使她迈向更奥密境界的强大助力;并且,能够把存于意识
底的杀机和江湖习气,悉数挥霍殆尽,以慧心斩尽人间烟尘。[水无痕],终于快臻到真正
无痕的时刻!

梦殇情,已准备出手。
铁毅忽尔开口。
于叶太涛极盛的魔力狂涛之下,铁毅开口问:“田谛涟是你的手下?”
叶太涛笑;狂笑也狂啸,“手下?哈哈…我[夜枭]需要这种手下?即将君临【魔之
宗】的叶太涛,会需要这种废物?”随即,他手一轻扬,原本立于田谛涟肩上的神鹰,转飞
落到叶太涛的手肘上。
神鹰厉眸,莹光四射。
田谛涟则全无反应。
“看着吧!”叶太涛道。他手又轻扬,哨声吹起。
失去神鹰的田谛涟,忽地眼满红芒,猛然扑往铁毅。完全没有任何症召的猛扑!
铁毅黯然一叹。神鹰已然易主。而田谛涟果然也被操控了。田谛涟可以说已完全丧失自
我,再无存在的必要。难怪,叶太涛以废物称之。快战,快决吧!他与田谛涟总算相交一
场,自是得助他脱离、割却这种失去了人性、恶鬼般的状态。
铁毅出刀!
暗芒一掠,带起一潮红血,纷落为片片夕日残下的余影──
刀招是[无恨天]的[流火夕影]!
铁毅的动作,干净俐落确实迅速。
田谛涟倒地毕命。
“杀得好!”叶太涛狂笑道:“这样的垃圾,不死也是无用啊。哈…”
够冷酷够残暴的发言!
铁毅双眸紧紧盯住叶太涛。他的暗之刀,并没有回到背上。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那把和
他死生与共的刀。看得出来,他随时准备再刀飞千斩,袭往叶太涛。铁毅已怒──狂·怒!
叶太涛不理会,杀气腾腾的铁毅。他伸手抓向他腕上的神鹰。
一番捉揉后,神鹰陡然变了个样子。
原来,不是鹰!而是,形态与之相仿的夜枭。
一只魔气四漫的夜枭!
“你们定在奇怪,何以田谛涟的神鹰,会成为叶某人的夜枭?原来的那只鹰,又哪里去
了?好教你们死得不糊涂,答案其实相当简单,那只鹰,早被我宰了下锅。味道还挺好!有
机会你们亦可一试啊…”叶太涛的语调慢慢拔尖,渐有疯狂之态。
四人没有回答。
叶太涛邪邪一笑,自顾自地说:“把夜枭装上一些假羽毛,很容易就能化为神鹰,以便
代我伺伏、探听【炫岚堡】的一切变动。这是一点小把戏!叶某人总得彻彻底底掌握,堡中
所有人事物的更易,才能决定该怎么利用,或者屠杀他们呀…哈!这个想法,相当的棒,对
吧?至于,为什么叶某挑中【炫岚堡】,则纯粹是偶然和巧合。总之,路经过的【炫岚
堡】,有幸成为我叶太涛的杀戮之所便是了。我[夜枭]要化为[魔],自然是需要一些娱
兴节目和场地,来衬托烘抬才行。而这【炫岚堡】又恰好有叶某所需的罂粟花,所以──”
“罂粟花?可练成腐人心念迷药的,罂粟花?”云飘神情肃然谛几近乎愤怒。
“哦?小子你也知晓?没错!正是罂粟花。叶某的大业,一半可全都得靠它了。本人花
了半年的时间,才慢慢渗透进【炫岚堡】。期间,乃练就成足以宰制人心的崩灵丹。并且,
对堡内人做了最精准完美的全面人体测试,才完全夺得全城的控制权。这过程,可不容易
呀。那全靠【炫岚堡】堡后山坪那种曼妙无方的仙花,叶某才有啸霸天下的雄厚本钱。想想
看,若武林人全都受我灵丹的控制,那么──哈哈!”
“毒花就是毒花!再怎么修饰,它还是毒花。[夜枭],你的梦,今日便要碎了!我等
誓要将你──”云飘声调平稳;然而,言辞的内容,却极之辛辣。“云”的内心,极之义愤
填膺,恨不得举剑立把叶太涛一剑刺死。
叶太涛截断云飘的话,大笑道:“哈哈哈!你们视为毒花,叶某可是惜如珍宝啊。至
于,我的梦碎不碎,可不是你们这群毛都还没长齐的后生晚辈,可以插得上手的!懂吗,小
子们?”
“田前辈与【炫岚堡】上上下下,都是你一人所害?”铁毅插嘴再问。
“那个姓田的废物,是第一个受叶某人罂粟药丹操纵的人。至于【炫岚堡】的堡民,除
少数自动臣伏于我、为我所用的[炫岚七卫]外──其他的,嘿,都是我[夜枭]一人所
杀!当然,也有些是受不了罂粟毒性而致死的。这答案如何?可满意?”
“连妇孺小孩,都·不·放·过?”铁毅杀机跃然。
叶太涛斜视铁毅,“正是!可以用的,叶某当然都不会放过。这些废物,总算有些发挥
用处了。毕竟,有他们的存在,叶某人才能制成崩灵丹!此外,该杀的、可以杀的,我当然
也全杀了。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也没放过!”
铁毅等人,心头燃起焚焚野火。【炫岚堡】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上上下下大大小
小加起来,亦有三百五十人之谱。除了,被叶太涛所迷与利用的人之外,其余的人,他说他
一个也没放过。
从别的面向来看,他的手,确确实实的,沾满三百多名冤灵的哭嚎与及血渍的悲鸣!这
一句“一个也没放过”,使得他们与[夜枭]的血斗,成了必·然的趋向!他们已不得不
战!
因为,他们的血,直冲向他们的脑际。他们遏抑不住杀战[夜枭]的沸然狂心。
“可知,我为何引你们来?”叶太涛不等他们反应,又续着说:“因为,叶某人要你们
成为我的手下。我要受白道万人景仰的《侠帖》中人,成为新一代[魔]的下属。只有,如
你们般的人杰,才有资格成为我叶太涛的部下。崩灵丹的妙效,将使你们自愿把生命奉献予
我。叶某本仅预计引来[铁·云],却怎也想不到‘香’、‘幽’,也一并来到了。好极!
甚至,连易老头也惊鸿一现。可惜,他只对[四妖]有兴趣。这次,算他逃过一劫!但,你
们也不用遗憾,[灵机]到最后总是会与你们一样的为叶某人所用的。下一次,他绝对飞不
出我的手掌心。叶某毕竟是个十足爱才的人啊!哈、哈、哈…我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英杰
的。嘿!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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