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出书版) BY 云彫
  发于:2011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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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不过在面对自家兄弟的时候,他反而很爱闹。

老子平常埋伏的时候已经一个字都没得说了,休假还不趁机会讲够本,迟早会忘记怎么使用语言器官!

面对艾瑞说得振振有辞的论点,伙伴们比较怀疑他已经人格分裂了。

「该干嘛就干嘛去。」星河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地喝他的啤酒。

他又不是保母,想找女人的去找女人,想回基地喝酒的回基地喝酒,想找人干架的去酒吧,有结婚的也滚回家看老婆小

孩去,最不济也可以自己接单人任务,问他做什么?

「咳咳,老大,我想艾瑞的意思是问你想去哪里接任务?南非、印度、伊拉克、俄罗斯、车臣、金三角……」

「对啊,菲律宾、泰国、东埔寨、古巴政府也有委托……」

「还有知名企业……」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星河却显得意兴阑珊。

「老大?」

讨论了半天发现他都没响应,他们慢慢的闭嘴了。

「先各自解散,这阵子我该回台湾了。」回他出生的故乡。

「啊……抱歉,我一下子忘了时间。」卡尔拍拍额头,身为星河的副官,他清楚地知道星河的习惯与脾气。

星河可以不眠不休的赶场连挑大半年的任务,但每年三月到五月,他会停下所有任务与工作,缩到亚洲那个地图上几乎

看不到的小岛上,潜伏一段时间。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好像蛰伏冬眠的动物,规律到让人无解的理所当然。

听见卡尔的话,其它人也都安静下来了。

「所以老大又要缺席三个月?」

星河总是会在这段时间消失三个月,又突然出现在训练基地,等到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就是他正式归队率领他们出任

务的时候了。

这是星河的老习惯,会问出来也只是无聊找话说。

「嗯。」

「这样就只能三个月后见了。」

「少了老大很多时候都不好玩啦。」

话到这边还勉强能听。星河暗想。

「就是说啊,每次看老大暴走都好刺激啊!」

原来他可以拿来当精神提振剂使用吗?星河慢慢瞇起眼。

「看老大发飙有种洗三温暖的感觉,一冷一热超享受的。」

你是想洗桑拿浴吧?星河的唇角危险的扬起。

「啊啊,没干劲了……」

「妈的,你回家陪你老婆去,再被她拿菜刀赶出门你就别打电话找我……」

看着这一群凶名在外,在自己面前却一个个都是活宝的同伴,星河深邃的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可是压抑的性格让他没有跟着他们起哄,只是淡淡的抛下一句话:「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别捅出收拾不了的大篓子就好

。」

面对星河这种不冷不热却又总是附带几句凉凉的关心的态度,他们都习惯了。

并不是真的冷漠,只是外冷内热不擅长表达,在战场上的星河可是自己命不要也要保战友周全的狠角色,曾经为了救一

个伙伴单枪匹马穿越沙漠击溃了上百游击队,费时半个月才把重伤的战友扛出战区。

结果被救的人只休养十天就可以活蹦乱跳,星河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还差点废掉一只手。

那一战,星河在佣兵界一举成名,除去强悍的实力外,更让人钦佩的是他的义气与血性。

在他们这行,战友之间的义气和生死与共可是远比美女、金钱等东西更值得重视,毕竟女人跟金钱只要有命就可以再挣

,少了战友连命都没人救。

星河总是付出的比说的多,义无反顾的扛起所有责任,除去战术指挥天分外,星河身上有另一种令人慑服的气质,所以

他们心甘情愿听从星河的指挥。

也许这就是东方人所强调的那种男人的含蓄内敛与坚毅吧?

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老外下了一个不怎么正确的结论。

***

同一时间,加拿大——

一座高楼的天台上,一道人影极为隐密的潜伏着。

他手上拿着一把改装过的远程狙击枪,枪身与瞄准器都涂抹了特殊的黑色质材,就算在阳光下也不会反光。

趴在天台上瞄准的男人一头及肩的银色半长发被他随手绑成一条马尾,他的体格高大匀称,比例完美的骨架上覆盖着结

实而不夸张的肌肉,身躯上起伏的每一道线条都是历经千锤百炼的生命力与爆发力。

他的身体是放松的,姿态悠闲如午楼树下佣懒歇息的猛狮,因为过度紧绷只会浪费体力与精神,这是老手都知道的事情

唇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雪莱尔·康纳轻哼着由他自己填词,只有旋律勉强还听得出原作影子的荒腔走板乡村民

谣,凌厉的银蓝色眼眸透过瞄准器静静锁定他观察了一个礼拜的定点。

「来吧,宝贝……别让我失望啊……」

他的声音很特殊,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天鹅绒似的慵懒韵味,蕴含一股子会令人背脊发麻的性感磁性,加上略带玩味的语

气,让他给人一种漂泊浪子的感觉。

就在这样的等待中,视野内三辆一模一样的劳斯莱斯缓缓从远方道路的那一头驶来。

他耐心十足的等待着,慢慢将食指放上了扳机,闭上左眼。

瞄准器中,车子准时的停在几条街外的大楼入口,一如他埋伏数日观察得到的结论。

他唇边玩味的笑容更深了。

他的目标是个行事小心谨慎的人,每天都搭乘不同辆车子,进出不同的出入口,怕的就是有人想暗杀他。

「可惜你还不够小心……」不然就会知道在另一个入口前的马路施工维修时最好别来公司。

造成马路必须施工维修的罪魁祸首愉快的低笑。

车子停在大楼门口,先是几名保镖下车,接着高大健壮的保镖们走到中间那辆劳斯莱斯打开车门,迎出一位正值壮年的

富态男人——也就是雪莱尔·康纳的目标。

他依然保持绝对冷静,看着在人墙中移动的目标,逮住人墙不经意间露出的小空隙,迅速扣下扳机。

目标物在上楼梯时因为高度差距露在人墙外的脑袋,在被特殊子弹命中的瞬间就炸裂开来,喷溅了身旁的保镖一身脑浆

与血污。

雪莱尔·康纳在确定目标爆头后,迅速的收好狙击枪,拾起弹壳,探手抓起铺在天台上的塑料布,带走所有他曾经存在

过的痕迹,如猫科动物般灵巧的隐密离开大楼。

没有多余的停留,直接把东西打包抛进跑车的后车箱,狙击枪的盒子放入跑车特殊的夹层内,塑料布则会在离开途中依

照计划丢进一处私人焚化炉。

接着,他开车上路。

线条流畅的名牌跑车以速限内最高速奔驰在空旷的公路上,一直到出了加拿大国境,进入美国领土,他才掏出手机,随

手拨了一个号码。

「哈啰,是我,任务完成了,叫委托人在半个月内把尾款两清,不然我会去他家抹他脖子,连同宰他的费用一起收。」

说话的同时他从置物柜里找出太阳眼镜戴上。

轻快的语气说的是阴森森的恐吓,电话那头的经纪人愉快的笑着,早已熟悉他爱开玩笑的性子。

『这是当然,谁敢坏了你的规矩啊?』

这是实话,代号「雪狼」的雪莱尔·康纳可是长年纵横杀手榜上的第一杀手,创下的记录在十几年内无人能打破,因此

隐隐有杀手界第一人的地位。

这个地位有好有坏,好的是在业界说话有份量、收价抬得高,坏的是麻烦总是自己送上门,而且常常被想出名的野心分

子相准了找碴。

不过,依照雪莱尔·康纳的个性,出名的好处他不在意,出名的坏处他当看戏,十来年他依旧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完

全没把别人当一回事。

他苦命的杀手经纪人曾在终于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枉然以后,下了这样一个评语——

「雪狼是个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也许还有点爱恶作剧的孩子气,他的兴趣是看戏,嗜好是玩游戏,专长是把别人当

玩具,是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孤狼,再加上他的个性太恶劣,手段太张扬,脾气太反复,又偏偏学了一身高超杀人技,所

以撞到他手里的人只好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侥幸活下来的人一辈子都会作恶梦。」

面对自己经纪人的评语,雪莱尔·康纳哈哈大笑,却也没有否认。

撇去性格恶劣这点,经纪人对雪狼非常满意,不是每个杀手经纪人都有本事跟特A级杀手合作的,再说哪个杀手没怪癖,

雪狼严格说来算是配合度超高,既不挑Case也不抬价,唯一的缺点只有偶尔闹着要休假……

例如现在。

「我要消失一阵子,在我主动联络你以前,别找我。」电话这头是无比愉快的声音。

『大爷,你又要休假?!我帮你接的单子还有一长串呢!』电话那头是苦哈哈的惨叫。

「既然还有一长串,早点晚点都没差啦!反正我赚一次可以花三年,也不急嘛!」

他老大这话大有想三年出山一次的意味在。

『你不急委托人急啊!拖三年搞不好目标都出车祸死了还委托你干嘛?』

「这样可以帮他省钱。」

瞪着手边一堆委托案,经纪人眼前一黑。

『……你不是认真的吧?看在我这十三年来一直为你做牛做马呕心沥血的份上,千万别让Case开天窗啊!』

「我十三年来让你赚的中介费也不少吧?」

『就是因为还没赚够才拜托你别开天窗啊!这行很注重名声跟记录的。』

一来一往,两人用的都是开玩笑的口吻,雪莱尔·康纳说话向来都是这种调调,能让他语气骤变的事情已经很少很少了

,他家经纪人则是被他折磨了十三年,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能拿来开玩笑,大概早就因为脑血管爆裂住院了。

最后,雪莱尔·康纳呼了口气,丢出妥协方案。

「得了,你也别给我哭天,把有时效的给我,做完我就要去休假了,一、两个月不急啦。」

『没问题,还有一件在意大利的工作,希望在这个月月底以前完成,我把数据丢在老地方给你了。』飞快的答复显示这

也是对方妥协的底线。

「了解,任务完成我再联络你。」

挂上电话,掏出SIM卡折断后丢进口袋,等到了城市会被他丢到旅馆附设的焚化炉彻底摧毁。

踩下油门,名牌跑车飞快的向前奔驰而去。

***

一个月后,台湾——

窗外,雨声从来没停过。

映着台灯倒影,雨痕遍布的玻璃上,依稀可见很久以前的回忆……

隔着总是被擦拭得亮晶晶的落地窗,豪华的客厅里有一个距离他很遥远的世界。

挑高的天花板镶着价值连城的水晶灯,在绚丽的灯光下,是不属于他的繁华生活。

长桌上堆满美食美酒,墙上挂着精美名画,昂贵的沙发摆饰,精美的地毯,悠扬的音乐笑语,与一对对翩然起舞的男女

空气中飘散的香水味与食物香交织成一种奢华的气息,天鹅绒的深红色地毯像是地面裂开的鸿沟,隔着这样的玻璃窗,

是他永远也触碰不到的世界。

眨眼后,影像变了。

暗红色的液体在高贵的深红地毯上蔓延,名贵的摆设、厚重的窗帘、美丽的玻璃、酒瓶都被子弹打成千疮百孔的筛子。

华丽精致的礼服沾满了血污,人声消失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音乐,搭配着逐渐变冷的尸体……雨声依旧。

雨一直在下,混合了鲜血喷溅声与人死前的呻吟,仅有的亲人的遗言反而模糊不清……

星河坐在靠近窗户的位子上,只手撑着下颚发呆,片段的影像凌乱的闪过脑海。

英俊的脸上,比星空更深遂、比夜晚的海洋更幽暗、比无边宁静更沉静的黑瞳明显对不上焦距。

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人都是在下雨天里失去的,他清楚记得当怀里的体温逐渐冷却后,随着雨水沁入皮肤的寒冷,再

多的雨水也洗不掉浓厚的血腥味,倒是带走了最后的泪水与感情。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不需要出任务,星河就会回到他在台湾买的小公寓中,将大脑放空,尽量的放松自己

肚子饿了再吃饭,身体累了再睡觉,除此之外,放空思绪是他唯一的嗜好。

「还在下雨啊。」

自从全球暖化愈来愈严重以后,气候就变得很奇怪,所以,在春天达到三十度高温又狂下雷阵雨,也是应该习惯的事情

啊!

发出感叹并不是因为环保意识抬头的缘故,而是他面临断粮危机,需要出门购买粮食。

之前似乎是一口气买足了一个月的伙食才入住的,也就是说,他发呆超过一个月了吗?

看了眼窗外的阵雨,再看看空荡荡的冰箱,虽然出门的兴致不高,但想到万一自己因为下雨不想出门的理由饿死在这里

,手下那票兄弟们大概会笑死,他只好认命的起身拿了钥匙出门。

撑着伞,完全无视于路上行人对他投以欣赏的目光,星河以悠闲却迅速的步伐走进住家附近的超市,在最短的时间内把

需要的冷冻或罐头食品、水果和饮料全部扫进推车,然后推去结帐。

前后不过十分钟就完成了高效率的采购,惹得某些客人对他投以诧异而好奇的注视——很少看见有人用这种仿佛超市失

火的态度在赶场的,更何况星河的神态自若,除了快速的动作外,一点也没有紧迫焦急的感觉,反而是从容自得的。

提着塑料袋走出超市,撑起深蓝色的伞,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习惯性的移动视线警戒四周环境。

虽然知道在台湾不太可能出现什么乱扔手榴弹或步枪大扫射的危机,但长年累积的习惯已经很难改变了。

忽地,他的目光静静的停在马路斜对面骑楼下的人身上。

冷漠的都市生活,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那个人显得分外显目。

凌乱的长发遮盖了他上半部的脸庞,露出的下半部也满是胡渣,穿着蓝色休闲服与洗白的牛仔裤,脚踏一双旧球鞋,就

坐在骑楼外,淋着闲歇性的大雨,浑身湿淋淋的像只刚被丢进水里才爬上岸的大狗。

不知道是银色还是灰白色的胡渣子让星河估不准他的年纪。

他极有可能是个流浪汉!

星河在内心对自己说道,他没忽略行经那人身旁的路人脸上眼中难以掩饰的警戒与嫌恶厌恶。

以外表打扮来衡量一个人的地位与人格价值是现在社会普遍的自以为是的人性表征。星河不无嘲讽的想着。

他对谁被歧视什么的根本不在意,可是,那个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打扮反而让他想起距离现在很遥远的小时候,家里收

养的那只流浪狗。

肮脏的皮毛,没有血统证明的庞大身躯,惊惧的呜咽,与隐含渴望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线,在四十五秒的红绿灯时间过去后,星河发现自己站在那个人面前,伸手用伞替他遮住又

开始逐渐加大的雨。

那人抬头看他,过长的浏海后方,是一双美丽特殊的银蓝色眼瞳。

闪烁银光的蓝眸有一点近似灰蓝色,但比灰蓝色更明亮,眸光流盼间溢出醉人的色彩。

凝视着他,胡渣半遮的薄唇缓缓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空茫无神的眼、玩世不恭却略带孤傲寂寞的笑……奇怪的人,却给他一种流浪狗的感觉。

「等人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有事吗?」

不答反问,玩味十足的语气后头隐藏了某种沧凉与悠长的宁静。

「跟我回去。」

他也懒得去修饰遣词用字,跟一群雇佣兵混了好几年,什么言词上的礼貌早就全部被他丢进粪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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