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的玩笑而动杀念的小气量人,再说那也要这个玩笑传到了他耳朵里的前提成立。“加文,你觉得呢?”
“是,伊尔特大人。”被点到名的魔物稍稍低头,“我觉得姑且不管那六个宠物,德修尔殿下会露出阴郁的表情似乎更
值得注意——据我所知,殿下并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
格雷希里皱了皱眉。加文说得是事实,与德修尔有不少接触的他非常清楚那位美貌文雅的大将军的举止行为。几百年来
都是那么高傲而有礼,那些能让别人勃然大怒的事只能让他动下眉毛,能看到他真正的表情的,也许只有撒旦陛下和几
百年前死亡的那个小魔物。
“或许……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事。”加文小心地选择着措辞,并没有把心中想着的事完全说出来,对面的格雷希里的眼
神似乎已经在思索着什么了。
过了半分钟,格雷希里突然开口。
“下个月在万魔殿有陛下为德修尔殿下举办的宴席,我会准备好你们的请帖。”他的眼睛打量了眼前的两人,“亲眼看
看敌人,总比在这种地方猜谜要好,不是么?”
这邀请中根本没有让人回绝的余地,伊尔特点了头,格雷希里再看向他身后的准爵,但面具挡去了加文的神情,连一个
眼神也看不到。
VerseIX
万魔殿的宴席名目繁多,从各种魔界范围的庆典到某个微不足道的宠物的请求,只要撒旦点头,负责宴席的魔物便会开
始认真准备。这还不算那些由魔贵族在万魔殿的主殿以外的地方举办的私人宴会。撒旦在这些充分体现魔物本性的地方
从不吝惜钱财,大部分宴席只要拥有贵族的身份都能参加,撒旦会提供他们美酒佳肴,漂亮的宠物,以及随时可能用生
命作赌注的游戏。在宴席上丧命的魔物数不胜数,但更多的魔物们却依旧迷恋向往着这堕落奢靡代的地方。能够参加万
魔殿的宴席是地位和力量的象征,尤其是为数不多撒旦也会出席的大宴席,这就是为什么为德修尔举办的宴席会受到那
么多魔物重视的原因了——身为主角的德修尔以及毫无疑问会陪同他的撒旦,与两大人物同处在一个大厅中,好像飞黄
腾达就触手可及一般。所以尽管宴席的地点选在了万魔殿最宽敞的大厅,人数控制却比大部分宴会都来的严格,只有持
有请柬者才会被允许进入。至于如何获得请柬,除了总有资格的魔将军及大将军,就得靠各自的本事了。
所以不得不说,不费任何力气就拿到了请柬的伊尔特和加文,实在是幸运极了。
“自从受封伯爵就没有来过万魔殿了,不过看起来变化并不大。”伊尔特回拒了侍者的带路,按照记忆向举行宴席的大
厅走去。加文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沉默得几乎让伊尔特不确定他是否还存在。
“加文。”伊尔特突然停下脚步,加文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差点撞上自己的上司,那样子显然是在走神。伊尔特看着他
,伸手抚摸他露在面具之外的下颌,“加文,我知道你的心情。但现在就如此激动,当见到德修尔殿下时你该怎么办?
”
“十分抱歉,大人……”
“别急。只要计划成功,无论是这奢华的装饰还是那耀眼的美人,随时都能欣赏到——甚至触摸到。”伊尔特微微扬着
嘴角。
面具之后的加文的眼睛似乎压抑着内心的波动而恭敬地垂下,“是的,伊尔特大人。”
宴会厅中侍者们还在忙碌地准备菜肴和餐具,一些迫切的魔物们已经早早入座。座位排成了圆形,地位越高者的席位越
靠近前方的主座是通行的规则。伊尔特在侍者的带领下选了个位子,与主座之间虽然隔了公爵和侯爵的席位,不过撒旦
从来不会要求魔物们在宴席中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位子上,所以伊尔特也并不在意这个对于要看清德修尔的容貌有
些过于遥远的位置。
参加宴会的魔贵族陆续进入,伊尔特拿了一杯红酒,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从门口走入的魔物。魔界贵族的人数与整个魔界
的人口数比起来只占了几十万分之一,但如果只论绝对值,并不是可以全部记得住的数量。伊尔特认出了几个魔将军,
一些名气大的贵族,以及离自己的领地较近的领主。不过他并没有看到两名大将军。东西大将军在平时也能随意进出万
魔殿的各个宫殿,甚至有可以直接进入撒旦寝殿的特权,所以想必能够见到德修尔的宴会对他们的吸引力不怎么大。不
过伊尔特也觉得,对于西大将军莱伊克来说,看到少年模样的德修尔会对他的记忆中的某些事造成不小的刺激;而东大
将军格雷希里,据说从过去就鲜有参加这类宴会,大概是为了表示他对德修尔不敢有半点窥伺之心。至于他心里真实的
想法,伊尔特抿了一小口酒,有智慧的高等生物的心都是复杂而难以捉摸的,再高明的人也无法掌握住每个细节,何况
伊尔特也根本不需要掌握,无论格雷希里想要的究竟什么,他注定会失败。
因为格雷希里和之前那些丧了命的魔物没什么区别,他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伊尔特放下酒杯,无视越来越热闹的场面,向最前方空着的正座投去,眼睛里渐渐浮出某种兴奋。
他是不一样的,只有他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这里的魔物们终究都将死去,只有他会获得地位和荣耀。
香喷喷的食物已经装满了容器,但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臣子必须等到主人开始用餐之前才能进食,这点与任何有着严
密社会等级结构的生物都一样。魔物们拿着开胃酒互相寒暄,有些已经在开始为接下去的狂欢寻找猎物。直到那个令人
颤抖的气息出现,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撒旦搂着德修尔坐上正席,接受魔物们献上的跪礼,然后挥手示意宴会开始。
大厅里又嘈杂了起来。但是与之前的气氛截然不同。之前只是一把弓箭,而现在箭已经搭上了弦,热闹的狂欢之下有种
一触即发的紧张。
很多双眼睛盯着那个美丽的身影,包括伊尔特和加文。
德修尔今天穿得非常华丽。与以往出席宴会时以简洁而便于撒旦享用的服饰形成对比,德修尔这次的着装非常符合殿下
的身份。深紫色的长袍将他的气质衬托得脱俗超凡,各种宝石装饰将他打扮得雍容华贵,美丽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而下
一刻撒旦将他纳入怀中的动作又让众人清楚而惊异地看到如此整齐的装束竟然不包括鞋袜,一双如白鸽一样的雪足在近
乎黑色的长袍底下跃出,勾引着魔物的视线,好像羽毛一样搔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们的幻想沿着那双美丽的脚向上攀爬
,激起他们的各种欲望。
这不仅仅是一个宴会,魔物们都很清楚。
“看来效果很好。”撒旦吻着德修尔的脖子,摘了一颗葡萄送进德修尔的嘴里,“绝望中的希望更让人疯狂,的确不错
。”
德修尔轻轻斜了他一眼,“绝望中的希望”是他在来到魔界之前日记中的用词,指的是在漫长的岁月之后出现的威弗尔
亲王的后继者。显然是凌和奥古斯汀的相遇使撒旦想起了这个,所以才在万魔殿传出他和撒旦不合的谣言之时举办了这
么个宴会,并把他打扮成了这表面正经体面,实际连一件贴身衣物都没有的模样。
不过德修尔并不打算抱怨,几百年来对撒旦的这种趣味已经习以为常了,况且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错。就在不久前,凌
获得了奥古斯汀的初拥。那个按照血缘是自己曾外孙的孩子现在已是自己血族意义上的孙子,威弗尔的一员。一想到凌
在接受了威弗尔的鲜血,因巨大的痛苦而昏迷之前,奥古斯汀看到他那双纯金色的眼睛时天崩地裂般的震愕,德修尔的
唇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
愉快,激动,并带着些许的狡猾。一点不像那个威仪优雅又骄傲不羁的大将军,反而更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少年。
“德尔,你好像又在走神。”撒旦抬起德修尔的下巴,另一手向下捉住了层层衣物之下的某个敏感部位,“这是你的宴
席。”
“那么要我尽主角的义务去招呼来宾?”德修尔收回思绪,但嘴角依旧保持着那点弧度。
撒旦的眉毛扬了起来,不过这个可能预示生命消亡的表情在德修尔面前只不过预示着对情人的小惩罚,更何况德修尔那
带着邀请的笑早就让撒旦觉得心痒了。
“德尔。”
“是。”
撒旦突然用力捏了一下德修尔的下身,少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后软了下来,靠在撒旦怀里微瞪着看他好戏的主人,但过
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红唇送了上去。
这对于他和撒旦,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仅仅用来享乐的宴会。底下的那些魔物赴会的意图那高高在上的两人根本不在乎,
甚至都没仔细看一遍他们的脸孔,仿佛只是把通常的晚餐换了个地点,纵使有百来双眼睛被他们的动作所牵动。
“加文,你怎么看?”伊尔特的眼睛还是跟随着那天使般的少年,问话出口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回答,他只好把视线收回
,用手拍了拍他的心腹。
“真美……”
“这么就被迷住了?”伊尔特有些嘲讽。
加文这才有些恢复理智,把脸面向他的领主,但是过了没多久又忍不住向那个天使瞥了几眼。
“看起来,那个闹翻的谣言的确是假的。”
“当然,我们不早就有这个结论了么?”
“不过……我觉得我似乎能理解传出这个谣言的人的心情了。”主座上的那两位简直就像夫妻一样亲密无间。
“雄性的嫉妒和占有欲。”伊尔特轻哼着,对着不远处几个本想趁撒旦和德修尔闹翻之际趁虚而入、现在满脸愤恨不甘
的魔物嗤之以鼻。“这些东西在没有力量的情况下只是绊脚石。”
“您说得对。”不过……
加文再次将视线越过众多魔物,投到那只能看到背影的少年身上。似乎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或者是,已经发生了
。
-------------
VerseX
融和欢乐的宴会进行了快一个小时,魔物们在音乐的伴奏下畅饮、进餐、攀谈、调戏、玩乐。大厅里充满着食物、酒精
和性欲交织起来的奇特味道,但这些是在魔界的每一次宴会上都会出现的场景。魔物们都知道,今天的正戏还没有开始
。除了像伊尔特那样被动获得请柬的,会争破脑袋参加这个宴会的,都是有备而来,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
坐在长榻上的魔帝抱着他的宠爱的大将军,一边调情一边减少着面前数个餐盘内的精致食物,时不时再用嘴灌给德修尔
一些醇酒。德修尔并不是不胜酒力的人,但撒旦似乎在酒里还加了什么东西,使得他的头脑还清醒,脸颊却明显地开始
发热,并且这股潮热还在向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让他四肢有些无力,但又慢慢积聚起另一种兴奋。
撒旦坏笑着,他的德尔的眼神已经开始远离平静,但是到最适合入口的程度还需要一些时间。撒旦将面前矮桌上的还剩
下一半左右食物的餐盘稍稍推远,让侍者上来将它们收走,换上餐后的水果甜点,自己换了个姿势,将一条腿跷上长榻
,人斜侧过来靠在长榻的扶手上,并把德修尔整个人抱上长榻,让他半卧半靠在自己怀里。
很快端上来的金琉璃盘子里摆了十多种不同的小糕点,撒旦随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坏,便把剩下的喂给德
修尔。而就在这时,底下一直不敢打扰撒旦和德修尔用餐的众魔物终于有所动作了。
一道魔力从大厅左侧徒然跃出,横穿了整个大厅后将一个贵族手中的酒杯击得粉碎。
挑衅的开局。
撒旦事不关己地看着底下的气氛突变。成为目标的梵希伯爵的心里多少有些狼狈,但表面上却努力撑着沉着的颜面,掏
出手帕擦拭溅在身上的红色液体,同时一个个扫过大厅另一边的嫌疑者。但是还未等他找出攻击者,又两道魔力飞来。
这回不是仅仅击碎一个酒杯那么儿戏的攻击了,梵希侧身躲开一击,但另一击却正中几秒钟前他正要疼爱的小魔物,宴
会中终于加入了鲜血的颜色。
侍者侍女们开始恐惧地躲避,梵希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甩下染红了的手帕,大步向攻击的发出地走去。那个攻击者
大概也不屑于一直藏在暗处偷袭,还不等梵希把他揪出来便自己迎了上去。
“我是杜勒,受封子爵。”站出来的人向梵希行了一礼,梵希在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几乎要怒气冲天。一个子爵!竟
然不过是一个低级贵族!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陛下和殿下的宴会上放肆!”
“您真是这样想的,伯爵?”杜勒似乎一点不怕他,“我想陛下和殿下都不会介意的。”
杜勒向主座看了一眼,撒旦只是托着脑袋在看戏,见那余兴节目似乎要等待自己的批示才会继续下去,才懒懒地开了口
。
“那么,你们两个之中只有一个可以离开这里。”
这句话就相当于默认了接下去的武力争斗。梵希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那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子爵,但是既然对方要在撒
旦面前取自己性命,自己就没有任何理由白白把命交给他。
撒旦难得很好心地在他们周围造了一道结界,似乎是因为不想面前那盘相当中意的甜点被波及到。
“你觉得谁会赢,德尔?”
“预先知道结果的话,戏就不好看了。”德修尔回答着,伸长手臂去拿甜点,在快触到想要的那块时被撒旦抢了先,然
后邪笑着用牙齿咬在嘴间。德修尔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攀着他的脖子把唇递上去。
“看起来比起那两位的决斗,陛下和殿下更喜欢今天的甜点。”站在远离决斗地点的伊尔特一手安抚并轻薄着怀里还受
着惊吓的小侍女,一边以旁观者的立场点评着。
“那位杜勒子爵恐怕会很失落。”
“也许。不过,加文,他敢在这里闹事,说明他很有自信能博得陛下或者殿下的好感。”
加文再次把视线从激吻着的两位权力者身上移到结界内。伊尔特说对了,那位才加封子爵不久的杜勒不知是占了偷袭后
的优势,或者是使了什么小伎俩,竟然面对一位伯爵一点没有落下风,反而把梵希打得连连后退。不到半小时,胜负揭
晓。杜勒的获胜有些不合常理,但又好像没有悬念,如果要说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那就是击败梵希的最后一招,连
主座上对整场决斗都没有兴趣的两人也不由地将目光投了下来。
“黯雷。”撒旦很悠闲地说出这两个字,嘴边的笑不知道是赞扬还是别的。
“的确,很惟妙惟肖。”黯雷的真正拥有者德修尔也点头。他一直认为魔力的表现形式是天生而定,即使不是,黯雷那
可怕的蔓延力和威力也不是可以轻易模仿的。但面前的这个子爵,竟然使用出了可以乱真的模拟品。
“您的夸奖是我的荣幸。”杜勒单膝跪下,脸上挂着少许得意的神色。
“很好,你成功地让我看到了意外。”撒旦的手搭在额旁的碎发上,另一只手围在德修尔的腰上,“你想要什么作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