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呗!还能什么事。鬼宫主抽空用意志力告诉他。
“丞相,你来。”太后脸上打了很多粉,还是掩饰不住憔悴的神色。她仰着头,将一卷黄色的东西交到身边老头手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来是老皇帝的遗旨:“大皇子年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即日起废除其王位,贬为庶民,
由三十七皇子继承皇位……”
鬼宫主听到这旨意也呆住了,不过最受不了的还是当属“即将卸任皇帝”本人。
“母后,你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他开始还笑着不敢置信,可看着太后臣子们认真的神色,他终于发飙了:“开
什么玩笑!父皇怎么可能立旨废我,这一定是伪造的!母后,你怎么可以跟他们一起糊涂,我可是你的亲皇儿啊!”
太后坚强的面具终于有一点崩塌,眼角开始湿润,但是声音还是很冷静:
“你连小安子都杀了,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哀家?”
那个娘娘腔的安公公是皇帝杀的,他不是跟皇帝一个阵营的吗?
“母后你说什么呢,安公公是给乱寇杀了的……”皇帝勉强笑着辩解,可是他的解释现在没用了。
“皇儿,这皇位迟早都是你的,为什么你这么心急呢?”太后的语气哀伤,似乎想到不美好的回忆。随即脸色一整,威
严道:“将大皇子押入大牢,等候处置。”
原本跟他们打得你死我活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服从了太后的命令,将皇帝抓起来。
“大胆,放开朕!朕是天子!朕是皇帝!你们敢这样对朕,朕要将你们连诛九族……”
他嚎叫着,象征王位的黄袍扭曲了,还是被强制押了出去。
世界一下子变得清净。
侍卫走了,大臣走了,太后还站在那里。她一步步走进来,坐在椅子上,挥手让他们坐下。这个远看保养得很好的女人
显得很疲惫,近看却发现眼角有深深的皱纹。
“说起来,哀家的命还是你救的呢。”她对鬼宫主说,对他的丑脸一点都没异议。
“不敢当。安公公他……”
太后瞟了他一眼,心中暗叹:亲眼目睹了一场宫廷政变的人应该对整件事感到好奇,这个鬼宫主却只关心一个小太监。
“除了哀家还有你记得小安子,他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
太后仿佛生气流失了一半,接着倾诉排解自己的痛苦,声音淡淡的,轻轻的:
“本来哀家可以杀了你们灭口,可是就凭鬼宫主对小安子的情谊,哀家可以相信你们。小安子从哀家入宫就一直追随,
对哀家忠心耿耿、不存二心,哀家让他辅助皇儿,却给他招来厄运。”她看着桌子上未动过的龙环杯,看得出神。“皇
位这东西,可以让人迷失本性、散失本质,皇儿从小就聪明,每个人都称赞他仁义厚道,可是哪个母亲不了解自己的儿
子?他其实贪功好利、心机深沉,广交天下士却不能容人,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皇帝不需要是好人,历代哪个皇
帝是好人呢?”
她顿了一下,对这种皇家的无奈似乎习以为常又似无可奈何。
“……先皇虽然年老糊涂,可是身体健壮,皇儿虽然表面上父慈子孝,心里却比谁都急,哀家劝过他几次,他听了却慢
慢疏远哀家……他以为这点心思他父皇不知道吗,那是皇帝啊……所以,当玉妃中了安乐死的毒,先皇用琼浆延缓其性
命,哀家就怀疑他掺和其中,琼浆这味药只有王位继承者及其正妻知道,若不是皇儿提醒,皇上恐怕不记得了。玉妃却
使性子要招鬼宫主进宫,存的什么心思哀家不清楚,可是这招子将皇儿的第二个计划破坏了。”
她看了鬼宫主一眼,一眼就让他明白这个女人的悲哀。
“难道……”他问:“你中毒也是他做的?”
皇宫当时发生的第二件大事就是皇后中毒。
“皇儿许久没有同我亲近,那次却送来哀家最喜欢的点心,哀家很高兴,以为他想通了,谁知……”
太子那时表现的哀痛欲绝的样子居然是装的?!这个人的演技实在太厉害了!
“他以为琼浆用完了哀家的命也完了,却没想到鬼宫主你送来琼浆救了哀家一命。他居然这么狠心,哀家只是不愿看他
们父子反目,他连生身母亲都想杀害。可是,他是哀家十月怀胎的孩子,第一次,我原谅了他。”
连母亲都可以杀害的人还想着他可以回头是岸吗?不可能的,有一有二必有三。
“后来他又对先皇下手,再将全部过错推给玉妃。小安子告诉过你吧,先皇也是中了安乐死的毒,当场就死了。”
“是的,他说安乐死是下在酒里的。”他想起当初安公公透露的。
司徒闻言提出专业意见:“安乐死虽然可以推延时间解毒,但如果下载酒里的话就当场毙命,无药可解。”
“是啊,小安子对鬼宫主你其实很钦佩,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也许皇儿就是嫌他多嘴杀人灭口了。”因为你而死的。
呃……您老继续说。
“那是第二次,我又原谅了他。可是,在整件事里,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他杀了小安子!”太后拳头抓紧,凤眼半眯。
“先皇和哀家都碍了他的路,他可以杀。可是小安子碍到他什么了?他只是个老太监,再过几年就归西了,这十几年来
小安子在先皇身边伺候着,没少帮他说好话、少帮他做事,皇儿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一个皇帝,铲除异己,
那是应该的,可是如果他连身边最忠诚的人都可以杀害,他就没资格做皇帝,做了皇帝也会给天下百姓带来不幸!”
鬼宫主等人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对这个太后生出敬意。在这整个事例,最清醒的就是这个在深宫生存了二十几年的女
人。她冷眼旁观,看着儿子一步步登上宝座,却可以忍到最后关头突然发作——就因为他不适合做皇帝。
一片沉默。
“对了,”太后突然笑颜如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明天我会宣布让三十七皇子登基,你们也来参礼吧。到时大赦
天下,你们两大家族都会特赦。”
稀里糊涂地走出皇宫,看看旁边两个人,似乎没受影响。
他蠢蠢又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三十七皇子继位啊?”
“咳咳,”南宫不自在地清清喉咙,帮他解答:“先皇为登基前已经有二十个皇子四十七个公主,后来登基后仍然宝刀
未老,又不让妃子喝药,就又生了二十个皇子和三十一个公主……”
哇!人版种猪啊!
“除了太子跟三十七皇子,其他皇子死的死、疯的疯,三十七皇子母妃地位低下,又是在宫外长大,本来皇位不应该传
给他,可是实在找不到人了。”
恐怕那些皇子都是给某人解决掉的。
“事情总算解决了,你们的亲人也平安无事,回家团圆吧,我可终于可以抱抱儿子了,哈哈。”
无忧,老爹来骚扰你咯!
却见二人的脸色有异。
司徒吸口气说:“小鬼给铁无畏抱走了。我们一进大牢他就发作,又昏睡过去,才被官兵发现……”
第二十五章:登基大典
大牢里的人救出来之后并没有去破庙那里集合,因为司徒不愿走,没人带路,于是一伙人被带去了南宫家的别院。虽说
司徒世家是武林盟主,可是论起财力来,还是南宫世家略胜一筹,别院就有好几个(俗话说的狡兔三窟吧)。
一群人在大牢里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就是精神压力大了点,一到安全地方都放松休息去了。
鬼宫主三人到了别院,小鬼已经昏睡了两个时辰,房间里铁无敌兄妹照料着。
他推开门,见铁无敌在椅子上打坐,听到声响就睁开眼暗示噤声,原来无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累了,我带她回去休息。铁无敌用唇语说着。
他侧了个身,司徒和南宫纷纷退了几步,给铁无敌横行无阻地离开。
见人影消失在黑夜中,南宫才拍拍胸口说:
“你交的朋友真是千奇百怪,这个特别危险啊……”
跟他一向意见不合的司徒居然也连连点头。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给无忧整理被子。奇怪地看他们一眼,铁无敌身为异教教主,不管是性格还是人格都变态了一
点,不过他们兄妹对无忧照顾有加,对他也没恶意,如何称得上是危险呢?
“我和小鬼刚到大牢,他突然晕倒过去,不小心给巡逻的侍卫发现了,幸好他们赶过来帮忙,可是……”司徒想起什么
,脸色有点发白。
“我们刚出大牢,”南宫接着补充,表情严峻。“眼睛刚看到天日,却被眼前的腥风血雨给吓晕了几个胆小的。你那个
朋友,也不知使的是什么邪功,一伸手就抓爆一个人头,手法快速残暴,犹如恶鬼附身。见到我们时手里正抓着一个士
兵,刚拧下人头,捏爆了,在无头尸身上擦掉满手的鲜血,再抬起那只手笑眯眯地跟我们打招呼……”
南宫摇摇欲坠,喃喃自语:“当时空气中都是血腥味儿,不知呼吸的时候有没有吸进人肉渣子……”
他吞下口水,听起来确实挺恐怖的,想不到铁无敌的杀人手段这么残忍。
“你这个朋友,还是离远点吧,要是不小心发起疯来……”
“咳,我跟铁无敌其实没什么交情。”他心里嘟囔,人家根本就不甩他面子,这次到了中原肯定是无畏提议来看他的,
铁无敌才不想多一个电灯泡。想到无畏,心里的内疚更深了,他怎么可以把这么可爱的绵羊推给铁无敌这只可怕的狼呢
?“他的妹妹倒是跟我一见如故,很好说话……”
“我们说的就是那个女的啊!”南宫和司徒瞪大眼,异口同声道。“铁无敌根本没出手,就在旁边看着,那女的把几百
个官兵都打爆头了!”
……
铁无敌的妹妹,果然是物以类聚啊。
南宫和司徒识相离开,留给他们父子一片小天地。
他摸摸儿子的脸,嗯,弹性不错……年轻真好啊。除了那些个胎记,其他地方都滑嫩得像块豆腐似的。他拿出地图,对
照着无忧脸上的胎记。
是块圆圈啊……啥地方啊?就这么块红红的圆一点提示都没有!不过这形状……
“要是两边对称都有块红饼的话,不就成了腮红了?”
“你跟着我进来干什么!”
司徒走进小雅间,一回头,南宫那条尾巴还在后面叼着。
“毒蝎子啊,”南宫笑嘻嘻地拍拍屁股坐下来,故作委屈地说:“你对夜辉那么亲热,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呢?”
司徒拍拍身上的鸡毛疙瘩,不客气地说:“你跟他怎么比?”最后还是忍不住加一句:“别夜辉夜辉地叫!”
“啧啧啧,某人又打翻醋桶子咯。”南宫嘴里在说笑,脸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嬉闹。“你恢复记忆了吧?”
一阵阴风吹过,万籁无声。
“什……”司徒清清喉咙,额上的刀疤像条蜈蚣般扭曲。“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蒜了!你称呼无忧‘小鬼’,什么‘又昏睡’了,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要不是恢复记忆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南宫一步步逼进,满意地看到总是骑在他头上拉屎的毒蝎子频频后退。“呵呵,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呢?
喔,这可是大事啊,夜辉肯定很感兴趣!”
“别!”司徒喘着粗气拉住他,两人眼对眼鼻对鼻,近得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这样暧昧的亲密场景却被两人如
狼似虎的眼神破坏了。“别去!你敢说,我就……”
南宫一巴掌推开他,整整衣领,将他的威胁当作耳边风。司徒狼狈地退开几步,胸脯起伏不定。
“啥时候恢复记忆的?”
“玉心走了之后突然就想起来了。”司徒识时务为俊杰,乖如波斯猫。
“不打算告诉夜辉?”
“……别告诉他。”
“你啊,”南宫突然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也该学着长大了。你今年都二十岁了,别人家像你这么大孩子都几岁了(呃
……虽然你是不太可能有孩子)。三年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那件事你有没有掺和在内,可是夜辉受伤了,
你绝对要负责任。他是你的情人,你应该要保护他的,而不是放任危险靠近他。”
司徒垂下头,心情难受。
无敌的鬼宫主在他们心目中却是一个需要呵护的人,可能这就是爱情的缘故吧。南宫自认失去了跟心中人相处一世的机
会,不过他还是希望司徒能代替他走完这段路,毕竟……司徒虽然脾气臭得像万年粪坑石,让人见一遍就想扁三遍,但
是在鬼宫主面前就乖得像扯线木偶,叫他往东不敢往西、叫他往西绝对追着落日,百年难得见毒蝎子这么乖的模样,怎
能不让见者欣慰啊!更重要的是,他偶尔见见夜辉一解相思之苦,毒蝎子肯定是敢怒不敢言,换做别人可就说不定了。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哪。
“你说夜辉会不会也恢复记忆了呢?”丢下一个炸弹,满意地看到司徒惊惧的撑大眼,摸摸自己的心脏——喔,良心还
在。
“哎呀,忘了跟你说个好消息了!”南宫拍掌大叫,又丢下一个炸弹:“听说当初跟着夜辉的那群影卫也过来了呢。”
司徒咬着牙,小小声地抱怨:“这也叫好消息?”
“当然啦!”南宫本想拍拍司徒小朋友的头以示疼爱,可是见到对方握紧的双拳还是决定放弃。“他们知道你也在这里
,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笑一个,嘴巴快裂到耳朵上了,补上一句:
“他们都笑了。”
南宫拍拍屁股,神清气爽地拜别。司徒立刻将门栓紧。
他坐下来,扶着额头,头痛……那些影卫怎么又来了,我可得小心点……
摸摸额上的伤疤,有点高兴。
“这伤,值得。”
原本以为太后那晚说的是客气话,可不想真的就有太监一大早就来传旨——宣鬼宫主一干人进宫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
一干人穿着正式的朝服,呵欠连连地跟着太监鱼贯穿入大殿。因为他们只是平民,大殿上连处站脚的方寸都没有,太后
给他们安排了个隔间,文武百官既看不到他们,又能将他们与大殿外拜观的老百姓区别对待。
太后根本没出现,就安排了宫女端茶递水。鬼宫主趴在桌子上补眠,司徒瞪着熊猫眼与南宫脉脉无语,南宫摇晃着绘制
精美的纸扇踱着小步,时不时跟司徒抛一下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