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下——秋墨枫
秋墨枫  发于:2011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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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如电袭来。

若离哭的昏昏沉沉,竟未发现有人接近。而这人能躲过慕容霁云的洞察,足见武功不弱,从这一掌之威看来,功力只怕

不在若叶之下。若离却不避不躲,更不举手招架,只微微上前一步,站在慕容霁云身前。那一掌离他尚有一尺便已被无

形之力阻住,不能寸进。那人不由得一呆,心念电闪:“少林金刚不坏体神功!”正待变招,蓦然手掌巨震,一股大力

涌到,身不由主便向后退去,又到了门外。

慕容霁云初次见到“引玉功”与人对敌,心中大是激动。一眼却看见若离蹙着眉头,似乎受了伤痛,又是大惊,忙道:

“离儿,你怎么了?”

若离吐了口气,摇头道:“没事。我本来想试试这护体神功的,没想到还是有些破绽,看来还得修补修补才好。”

慕容霁云先松了口气,又责怪道:“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胡乱试验的?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若离一笑,正要回话,先前那人却快步走了进来,看着若离发愣,一瞬间面现喜色,问道:“你……你是若离?”

二人一怔,却见那人约莫四旬年纪,容貌清隽,气度非凡。若离愣愣道:“你……你怎么认识我的?”那人顿时大喜,

笑道:“果然是你,好像、好像!哈哈……”

慕容霁云心中一动,问道:“前辈可是当今风影阁主?”

那人笑声一顿,点头道:“平显侯果然机智过人!不错,老夫正是风弄情!”

06 海天相依

若说起风影阁当代的人物,世人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阁中“前无古人”的大高手、风雷震九洲的风弄影了。此人一身神

功在风影阁历代中无人能望其项背,加之身为嫡长子,阁主之位本是非他莫属,奈何其人爱武成痴,于世事全不理会,

故而掌门之位便由乃弟弄情继承。除他之外,第二个有名的人物,当属风弄情的少子“独爱美人”风琇林了。此人却是

爱美成痴,除了鉴赏美色,余者皆不放在心上。而其一手丹青绝艺,被世人奉为一代国手,号称“妙笔生花”。相比之

下,风弄情身为阁主,名声反而不如兄长和儿子来的响亮。但他毕竟是一派尊主,这名字叫出来,天下谁人也不敢小觑

慕容霁云躬身施礼:“晚辈二人见过阁主。”直起身又问道:“敢问阁主,当年可是与先岳相识么?”

风弄情点头道:“不错,昔年与如海贤弟一场结交,实慰平生!”思及故人,难免伤感,叹道:“当年我三人对月痛饮

,便如昨日之事一般,想不到今日再见,却已是他的后人……”看着若离笑道:“离儿,你可还记得风伯伯么?当年你

抓周礼上,我可是抱过你的。”

若离一怔,转头看着慕容霁云,呆愣无语。风弄情自己也失笑起来,道:“我可是糊涂了,你那时还小,哪里还能记得

这些。”又问道:“你娘还好么?”

“我也好久没见到娘了……”若离被他一提,也是心中伤感,垂头片刻,又问道:“风……伯伯,你当真和我爹是好朋

友么?为什么我从来没听娘提起过?”

风弄情眼中一黯,叹道:“原来如此,看来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啊……这次是她让你们来的吗?也对,她自己不肯踏足海

天居,这些遗物却总是要取回的。”

“海天居?”若离惊问道:“这里叫海天居?娘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啊。还有,她为什么事不肯原谅你?怎么这么多事我

都不知道呢?”面色苦闷,就要哭了出来。

慕容霁云忙道:“离儿,娘这么做必然有她的原因,想必这些事只不过让人徒添烦恼,她不想让你知道了难过,所以才

瞒着你的。”

风弄情哼了一声,道:“此刻他已经起疑,你继续隐瞒他便不会难过了么?再说他身为人子,原本就有权知道父亲的一

切。秋如海纵横一世,所作所为莫不是男儿快意,到头来却连自己儿子也不能知道么?”

慕容霁云面色一变,沉声道:“前辈既然是知情人,就应该知道兹事体大,未得秋夫人允许,秋水庄一切都是私隐,外

人无权干涉!”

风弄情被他眼光一扫,连他身为一方霸主,心中也禁不住一寒,想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竟也有如此气势。却不知若

叶比之他又如何,若是弹压不住他,秋贤弟百年基业怕是要换姓了。”他老谋深算,只一句话便对慕容霁云留神戒备。

二人冷冷对视,都一言不发。

若离却道:“霁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怎么连你也瞒着我?”声音一哽便哭了起来。慕容霁云心中一慌,忙抱着他道

:“离儿别哭,不是我要瞒着你,只是……只是娘千叮万嘱,叫我不要告诉你知道。她连若叶都没有告诉,便是害怕你

们担心……”

“你现下不说,我岂不是更要担心了?是不是……是不是爹爹的死另有隐情?”

风弄情叹道:“你这孩子果然纯孝,也不枉你娘对你万般呵护……”

慕容霁云喝道:“前辈既然知道,就请体谅高堂护犊之心,谨言慎行!”

风弄情一笑,道:“我正是要让他明白为人父母的一片艰辛,昊天罔极、恩深如海!从此更加懂得事亲至孝的道理!”

慕容霁云一滞,无话可说。风弄情道:“孩子,此处名为海天居,你可知道为什么?”

若离脸上泪痕未干,闻言愣了片刻,小心答道:“海天居……‘海’是爹爹的名讳,这‘天’字莫非也是一个人的名字

?”

风弄情点头道:“不错,这个人,便是你父亲一生中唯一爱过的人!”

慕容霁云见终是躲不过去,闭目长叹。若离自是大惊失色,身子一震,半晌才说道:“爱……爱人?难道爹爹爱的,竟

……不是娘么?”

风弄情上前几步,拿起那墨玉镇纸,道:“你且看看这一句话,便明白一切了!”

若离失魂落魄地接在手中,果见那镇纸上刻着几行小字,自己适才竟未发觉。随着那字迹念道:“秋四书嘱爱……郎…

…凌君昊天……勿记海天相依,不离不弃……”手一松,镇纸掉在了桌上。口中喃喃道:“原来……原来爹爹喜欢的,

是凌昊天……‘昊天’罔极、恩深‘如海’……”

慕容霁云心中大震,生恐他竟因此引动了“五蕴藏”,便要出手将他穴道制住,若离却突然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抽噎

道:“霁云,原来、原来爹爹真的不爱娘……他、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虽对父亲没什么印象,但自小听母亲和长辈们

说及,无一不是说父亲是何等英雄盖世,不但武学修为旷古绝今,更加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了自己。在他心中,父亲便是

这世上最完美的人。此刻突然得知父亲竟对母亲负情,一时如何接受的了?

慕容霁云见他神智清醒,心中一宽,抱着他叹道:“离儿,你不要怪你爹,他也是身不由己……”

若离一听这话,抬起头来道:“难道……难道他也是和哥哥一样么?娘也是像兰馨姐姐嫁给哥哥那样,明知道爹爹不喜

欢她,还是要嫁给他?”

风弄情叹道:“虽不中不远矣!”向慕容霁云道:“事已至此,你就将一切告诉他吧,否则他若对亡父生怨,就误了老

夫的初衷了。”

这“生怨”两字一提,慕容霁云心中一凛,万万不敢试法。当下将白滟霜那日所述之事告知若离,原原本本地交代了秋

如海与凌昊天二人从相识到相爱的全过程,只将李光遥对秋如海苦恋痴缠、海天二人并非死于九宫绝阵而是殉情自杀这

两件事隐去不提。他一面抚慰若离,一面观察风弄情的眼色,见他自始至终并无异色,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若离越听越惊,到最后呆呆坐着,看着慕容霁云一眼不瞬,却久久无言。慕容霁云见他眼中清明,知他并无异状,也不

过分担心。等了片刻,若离才开口道:“原来爹爹也这么可怜,他要是能早些遇到凌王,他们三个人也不会这样……这

样痛苦了……”轻轻靠在慕容霁云怀里,流泪道:“霁云,还好我遇上了你,不然的话……”

风弄情道:“当年他们二人相见恨晚,你父亲原本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惧世人眼光,唯独对你母亲觉得有愧,所以一直

隐瞒此事,连雷刀王和玄素双侠都不知道。我与他原本并无来往,只因和凌王有交,才得以和他相识。这海天居,便是

由我为他们所筑。”叹了一叹,苦笑道:“也因此,你娘后来知道这事以后,便对我有了嫌隙,秋水庄和风影阁,终是

断了来往。”

二人听他如此落寞言语,都不知该如何应对。风弄情见状,也不便再提这些旧事,笑道:“当日老夫听闻你二人大婚,

着实高兴了一场,还特地到此处告慰你父亲亡灵。没想到秋如海不能做到的事,却是由他的儿子做到了!哈哈……”

慕容霁云也道:“离儿,爹爹和凌王生前不能在一起,但能同日而死,来生必然能得偿所愿的,咱们应该为他们高兴才

对……至于娘,她有我们、有若叶、兰馨,还有小安承欢膝下,也不会难过的。”

若离哭了一阵也平静下来,他对慕容霁云本就依赖信任,听了他的话自然觉得是真,便擦了眼泪,向风弄情道:“风伯

伯,我听霁云说风影阁内藏有我爹的画像,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看看?我真的好想看看爹爹长什么样子。”

风弄情点头笑道:“自然可以,那副画是你爹唯一留存世间的肖像,珍贵无比。现存于风影阁总坛之中,你们随我来吧

。”领先走了出去,二人尾随其后,向风影阁而去。

这一路登山而上,三人都是高手,不费多时便已望见巍峨红墙。慕容霁云以秋如海遗训为由,让若离戴上了面具易容,

风弄情也不多说。到了阁外,早有门人迎了出来,想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风弄情只交代一声贵客光临,并不向二人引

荐。径直带着他们进了自己书房,自书桌暗格中取出一卷画轴,笑道:“你爹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容貌,更不许人画他

,这幅画还是我瞒着他偷偷画的。”说着递给了若离。

若离接在手里,只觉得异常沉重,颤抖着展开了,一见之下,登时呆了。但见那画卷之上,万点飞红飘落,闲花野草连

天,繁茂桃树之下,两个年轻男子相依而坐;一人白衣胜雪、长发如黛,偎在身后锦衣男子怀中,面带微笑、神情柔和

,右手遥指远处,朱唇微启,似在轻轻诉说;那锦衣男子则靠着树干,左手与爱人十指紧扣,右手拈着他鬓角长发,微

微垂头看着怀中玉颜,满眼柔情……

这二人紧靠一处,仿佛占尽了天下灵气。那二人本身固然是芝兰玉树一般的容颜气质,而这份执手相依的和谐温馨,却

更令观者心醉神迷——所谓幸福,原本不过如此!

若离眼中一酸,那雪衣男子一看便知是自己父亲,自己和哥哥的容貌,几乎便和他一模一样。而那锦衣男子的面貌,依

稀也可见洛华公主的影子,显然便是凌昊天了。他原本已经接受此事,此刻见了父亲遗容,更加为他难过,转念一想,

他毕竟还是找到了相爱之人,能够与之同生共死,而不是与自己母亲懵懵懂懂相伴一世,又不免为他庆幸。

正悲喜交加之间,手背一热,被慕容霁云握住了双手。若离顺势靠在他怀里,叹道:“原来爹爹真的这样美,就像哥哥

一样美……”

慕容霁云道:“你现在知道,他对娘并没有负心,只是情难自控,他只得一身,既不能许给所爱之人,又要承受对妻子

的愧疚,其实最苦的是他才对……这画中一幕,只怕已是他一生中至为开心的时刻……也正因如此,娘才从来没有怪过

他,反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若离淡淡笑道:“娘真傻,明知道爹爹不爱她……霁云,你说是不是只要喜欢了人,每个人都是这么傻?”

这一问可说是千古难题,一入相思门,人人都各有见解。慕容霁云叹道:“是啊,爱了人,又岂有不傻的……”

07 溪云将起

这一桩心事既了,慕容霁云便要带着若离告辞,风弄情自然百般挽留,慕容霁云却推以要事在身。若离原本就可有可无

,一切听从慕容霁云安排。风弄情便不再强留,想到若离兄弟思念亡父时连个凭寄也没有,便要将那幅画相赠。若离却

不愿夺人所爱,只说自己可以凭记忆重绘一副,婉言谢绝了。风弄情送了二人出去,嘱咐六日后是自己五十大寿,请二

人务必前来观礼。二人也承诺必来拜寿,便告辞去了。

二人回到城中住处时,已是黄昏时候。未免引人注目,慕容霁云特地不住客栈,而是买下一处清幽别苑,只请了几个年

老仆人打理起居。若离一日之间经历了两件大事,乍喜乍悲,便觉得心力疲惫。随意用过晚膳,慕容霁云又写了书信以

信鸽送回秋水庄,二人便沐浴就寝。待上了床后,若离却又睡不着了,偎在慕容霁云怀里,睁着眼睛不说话。慕容霁云

笑道:“怎么了?想到要见到若叶了,所以睡不着么?”

若离摇了摇头,道:“霁云,我现在才知道,咱们比其他人要幸运的多了,几乎都没有什么坎坷。可是别人要么就根本

不能在一起,就算能在一起了,也要受许多磨难,就像东方大哥和谢大哥……”

他素来心无挂碍,此刻却也如常人般心事重重了,慕容霁云自是心疼,笑道:“那是因为离儿是上天的宠儿啊,它怎么

舍得让你受苦?”

若离一笑,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知道,它若是不宠我,怎么会让我遇见你……”

他这般温声软语,慕容霁云心中一荡,翻身就将他压在身下,呼吸急促,笑道:“离儿既然睡不着,不如我们……”右

手顺着他腰际抚了下去,引起一阵颤栗。若离面红耳赤,低声道:“那……你不准……弄疼我……”若在往日,慕容霁

云非得连哄带磨,才能让他勉强答应,今日这样爽快,慕容霁云知道他必是因为见了父亲、钟言等人情路坎坷,念起自

己的好,这才不忍拒绝。他虽情动如火,此时也不愿再让若离受一番折腾,便只在他唇上一吻,又翻身下来,笑道:“

离儿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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