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 下——魚
  发于:2011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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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苍……翔天……你是哥哥?」
好不容易轮到了自己的名字从那双红唇间吐出,语气却是让人不容置疑的满腹疑窦,血螭再也忍不住抗议地桃了挑眉。
「不能怪我,谁叫螣哥比较凶,凶的人本来就比较像老人呀,气势嘛。」无辜地眨了眨眼,戎月赶紧送上一句甜语安抚
,没了面具做掩饰,这张脸容表情实在丰富得让他叹为观止,不用言语他都能很清楚地知道男人在想什么。
「没错,小天最凶了。」大表认同地狂点着头,血螭大有找到知音的感动,肚里的那点不满早化为乌有,「每次叫我做
工都是恶声恶气凶巴巴地,如果叫他小天脸就更臭了。」
噗!这还用说?捂着口,戎月实在被肚里的笑意憋到不行,这不是人人都该知道的常理吗?偏偏这男人说来还满腹怨言
的委屈样。
螣哥那人怎么可能容得人这么唤他,哪怕是手足至亲也不会准吧。
不过瞧这男人我行我素的性子,连在他面前也左一句小天右一句小天地喊,螣哥八成对这个孪生兄长也很头大吧,真想
看看这两人共处一室的情景……
「螣哥……你怨他吗?」轻语幽幽,戎月小心的模样就像怕惊醒一个易碎的美梦,话虽然是问着面前的男人,脑海里浮
起的却是另抹身影。
对于那个一母同胞命运却大不相同的哥哥,戎月始终感到介怀过意不去,始终很想问问那人对自己究竟怨不怨恨不恨?
更想知道他还愿不愿意认自己这个夺去他所有的兄弟。
「嘿,你想问的人不是我吧?」了然地抿唇—笑,墨浓般的星眸缓缓涌现回忆的暖彩。
「我和那家伙其实跟你和戎雪的情况大不相同,你们是长大后才知道彼此,我和他却是从小就混在一块……戎甄并不是
一开始就决定了谁存谁亡,而是悄悄同时养着我们两个直到快五岁的时候。」
瞥见那张容颜上自以为了解的钦佩之色,血螭就忍不住讥讽地一扬唇,立即打断那颗小脑袋里的妄想。
「喂,别会错意,别以为那是什么伟大的母爱,那女人从来没好心过,她不是舍不得,而是要等我们大一点她才好决定
哪个比较适合争权为王。」
不是所有天底下为人母的都有为母的慈爱天性,很不巧地,他钻出的肚皮就属于先天缺陷的那一个。
「就如你刚刚说的,我虽然份属哥哥却是从小就没个老大样,活泼好动爱玩爱闹没个定性,结果自然是那个从小就懂得
端臭脸摆架子的家伙胜出。」
不舍地,戎月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指掌。
没见过光明就不会知道黑暗的可怕,天生的瞎子总比后天失明者幸福的多。
先给予再夺取……何其的残忍……
「放心,我没事好得很,要说有什么后遗症,也不过是散了点懒得争了。」笑笑回握住戎月传递过来的力量,血螭是一
脸的不在意。
「如果当年没有你姆嬷和你的存在,我想我会怨的,天地神鬼我大概全会算上一份,那些对不起我的人更是一个也不可
能放过,也许……那达早就被找这个魔头毁了吧。」
「至于小天……哼,那小子可是贼得很,要我怎么恨?」一扫之前有些落寞寂寥有些抑郁的感慨口吻,语声骤然转为愤
愤难平,每一字都是从齿缝间逼出。
「那个贼小子,先是未雨绸缪地赏了个大人情,然后和我比赛似地狂练功,害我就是想还他这人情也还不了,一屁股债
欠到最后就只有认命地做牛做马供他使唤,想到我就……就……」
眨了眨眼,看着男人嘴角抽搐咬牙切齿的模样,戎月实在质疑那句『怎么恨』答语的真实度,难过低落的心情早随着陈
述者的语气变化消退无踪,沉寂的好奇心再次蠢蠢欲动。
「螣哥……救过你?」轻声细语问得比先前更是小心了几分,尽管自己在这男人面前无异于有着道免死金牌,戎月还是
十分自制地没打算在火头上添柴。
「废……」果然火起下神智难明,血螭一脸光火地劈头就是个「废」字,总算在下个字出口前看清了眼前的无辜脸容,
满肚子闷火终是化作无声长叹。
「对,那个臭小子救过我。」无精打采地回了句,血螭闷闷地将脸埋进前方香暖的胸膛里安慰自己。
「就在那死女人决定要我小命后,那家伙『阴错阳差』『误打误撞』地从阎王殿拉了我一把,然后『不差多一口人吃饭
』地把我留在他身边以供差遣。」
虽然结果已然定案无从辩驳,过程却仍可以击鼓鸣冤由得他说,血螭努力强调着某人救他完全不是基于什么兄友弟恭的
感人情谊,照戎螣本人的说法,只不过是『顺手』而已。
「呵呵……这说法很像螣哥,也很像你,你们兄弟间的感情真好,虽然我猜你们一定不承认,不过就我这个外人来看,
真的是很不错呢。」露出艳羡的神采,戎月—脸向往的模样。
「别光羡慕我,就我这个外人来看,戎雪对你的感情其实才真的兄弟情浓,只是死鸭子嘴硬话说得难听罢了。」学着戎
月用词,血螭难得正经地帮人剖析着,当局者迷,总是身为局外人时照子才精亮点。
「你想想,才一面之缘就把跟在身边十年的魑魅小猫留下来保护你,而且哪种白痴会急着跟一国之王划清界线?就算荣
华富贵不放在眼里,身为—个处在魍魉鬼城里的杀手也该趁此藉你的背景跳出泥沼吧,依我看,他早把你放进心坎里疼
着了。」
「真的吗?雪哥不会怨我?」
「月牙儿,当年又不是你决定谁走谁留的他怨你干嘛?再说你知道那个初晴的事吧,算来也是我们的表妹,你没看那件
事对他打击多大,失去了个妹妹,好小容易再有你这个弟弟,他哪舍得什么恨哪怨的,不把你宠上天去我都怀疑。」
「真的?」
「还怀疑!真要比的话,也该是我羡慕你吧,」戏谑地一撇唇,血螭索性再下了记猛药:「我和那个臭小天是典型的一
山不容二虎,现在是利害无关所以相安无事,如果哪天立场各异……嘿,也许得倒下一个。」
「怎么可能!?」
「月牙儿~怎么老是怀疑我的话?人家说真的啦,你不是跟魑魅小猫形容过戎螣像蛇吗?蛇嘛,本来就是冷冰冰的有什
么好奇怪,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谁也没管过对方死活呀,我没帮他挡过刺客,他不也老踢我上战场卖命?」哀怨地瞅了
眼戎月,血螭开始装小扮娇,然而犹不忘一一细数和戎螣间的烂帐。
「那是你们信任对方的能力。」好笑地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年龄陡然倒回十数载的大男人,戎月配合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安抚。
「不对不对,比如说……他如果敢动你那我一定会拆了他,嗯,如果哪天我对猫肉有兴趣,他也绝不会让我再多吸口气
。」一本正经地说着老实话,然而看着戎月眼睛越瞪越大,血螭知道就算是事实对这弯月牙也太过刺激了。
他和戎螣是生性炎凉情若纸薄,所以这番话不管说来还是做来都理所当然得很,可是月牙儿和他哥哥却是同样多愁善感
,甚至还比戎雪多加了善良,也难怪没法子接受了。
「呃,这两个例子现在大概都很难发生啦,你和那只笨猫不管是谁出了岔子,戎雪都不会坐视不管,况且那小子背后可
还有座将军靠山,以一敌三,我和小天谁都不会笨到做这么蠢的事啦。」
不是这样解释吧……看着那双墨瞳里信誓旦旦的认真,戊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地愣在当场。
算了,不管什么理由,只要这两个人不会真的兄弟阋墙拼个你死我活就好。
摇了摇头,失笑的同时涌起的又是股挑动心弦的悸动,只因戎月隐隐意识到会说出这话的男人绝非天性热情,无心无情
的程度只怕和戎螣难分轩轾,就只有对自己才这么款款情深浓炽醉人吧……就只有自己……
感动溢满了心间,戎月不胜负荷般低了—低头,下一刻却陡然省起正事还没问又猛地抬起。
「你身上的毒……能解吗?」飘忽的语声问得很是迟疑,如果简单就能够解决没人会让自己痛成那个样子,可是就他所
知螣表哥就能自行解毒,他们从小就形影不离,也许连功夫也是一起练的。
「我记得螣哥……」
「月牙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惜不是所有功夫都能对半拆着学,小天那小子一身血肉解毒的本事我可没法学全。」
苦笑地摇了摇头,尽管血螭不想让人知道太多,但既然瞒不住就只能坦然以告,谁叫他的月牙儿没那么好蒙。
虽然心里已有点底,然而听到肯定的回答时戎月还是忍不住铁青了脸。
「也没那么严重,这毒在你身上会要命,在我身上还好啦,偶尔痛痛就……」本想轻松点安慰人,谁知道玩笑话才出,
那张俏容的颜色就又更难看了几分。
轻叹了口气,血螭温柔地吻上那双巍巍轻颤的唇瓣,舌尖轻轻划过细细吮着,一遍又一遍,用浓情洗去人儿的担忧。
「放心,有你在,我不会轻言放弃的。」
「我还是要说对不起。」紧紧抱住血螭的颈项,埋首肩头间的闷语又带上了哽咽的气息:「……是我害你这么痛的。」
「在意这个干嘛,真觉得过意不去,改天换让我抱如何?」此痛非彼痛,血螭故意扭曲戎月话语的意思转了个方向,原
本只是老老实实开点玩笑让气氛轻松点不作它想,谁知嵌在脖子旁的头颅不一会儿竟是大力点了点。
「月牙儿……我……我说的抱是……是……」被吓得不轻,连唇舌都变得顿拙,血螭不能置信地瞪直了眼。
「我知道,就是碧落斋里我们做的。」抬首拉开距离,尽管红着脸,戎月却依旧不退缩地凝视着另张比他还要红的俊脸
:「我愿意啊……喂,为什么呆成这样?意思是我应该摇头吗?」
「……」整张脸烫得快要冒烟,血螭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真是烧得厉害,连口都干渴得快喷火,原以为在这人儿身旁十
数年早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水火不侵,到现在他才知道还是低估了这弯月牙的级数。
「不……我只是觉得在作梦。」喃喃呓语着,血螭翻掌覆上烫热的脸颊降温,浑然顾不得两手捂颊的行为有多孩子气。
就在气氛旖旎说不出的暧昧时,一声咕噜腹鸣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戎月尴尬地咬了咬唇,两、三顿没吃了,实在怪不
得五脏庙抗议。
「对了,水哪儿打来的?」笑笑地抬手抚了抚戎月赧然羞窘的面容,血螭目光骤然定在不远处的水碗。
「屋子后面有条小溪,里面还有鱼,可惜我抓不到。」有点懊恼地噘了噘嘴,戎月是一脸的惋惜,如果他手脚俐落点能
抓到鱼,就能熬点鱼汤让血螭补补身体了,而不是可怜兮兮地和他一样只能清水果腹。
「肚子饿了很久吧?」撑坐起身,再扶着人不放心递来的双臂缓缓站起,血螭转了转双腕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顺手
捞过一旁满是暗泽的血衣打算一并洗了。
「想吃水煮、清蒸还是烧烤的?」
「别逞强,伤没好又还在发烧,你这样还想下水?才一天而已我没那么饿。」忧心忡忡地抓住人,戎月不表赞同地猛摇
着头。
「才一天?难怪叫得这么响……好好,不开玩笑了,谢谢你替我担心,不过月牙儿,未免太小觑我罗。」伸指轻刮着戎
月滑嫩的面颊,血螭自负地扬唇一笑,邪肆狂佞,尽是睥睨群伦的傲物风采。
「这点热度算什么,要不是死女人下的毒趁机作怪,血皇那老头早不知上哪殿轮回了,他赏的这些我还不看在眼里,再
说嘛……」狂态骤敛,俊朗的男人霎时又变得人畜无害的和煦,弹了弹指,一截拇指粗的红衫凭空幻出般,从挂在臂上
的血衣间慢慢爬上腕蔓上掌再缠上指尖,末了小巧的晶亮坠饰还颤了颤如蛇吐信。
「谁说我要下水了?该洗澡的是这宝贝。」对上面前目瞪口呆被唬得完全呈现凝滞状态的大眼,血螭极无辜地撇了撇唇
,最后是毫无歉意地拧了拧那俏挺的鼻尖提人回神。
「早说了嘛……找懒呀。」
第十一章 爱倾
「要不要休息一下?」
「……」迎上那张写满着担心的芙蓉脸,血螭就不由地又想叹气了,妾身未明时是无奈满心才总是抑郁难抒,谁知现在
咸鱼翻了身无奈也还是没少减几分。
走来不过十几里,休息却已不下十数次,就:
皱了皱眉,血螭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让这弯月牙以为他是纸糊的了,虽然说能得情人关爱心头甜滋滋的,不过若到了能
力被如此小觑的地步就……
「月牙儿……好,我们休息一下。」被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紧瞅着瞧,那个在舌尖打转已久的「不」字再怎么努力,终
究还是只能和着叹息再次吞回肚里去。
对上这弯月牙,十有八九就只有乖乖认命的份儿。
无奈地拉着人寻了块片状板根坐着歇腿,血螭抬头看了看天色,盘算着今晚该在哪儿落脚过夜。
照阎罗送上的忠告,他们两个现在和肥羊没啥两样,再说和血皇那老小子结下的梁子也还没完,为了节省体力避免不必
要的麻烦,虽然没到昼伏夜出那么夸张,但也已舍官道改走小径。
时已近夏,所以即使他们是一路朝北走,露宿野林也不至于过于不便,否则他自己是无所谓,身边的那弯月牙可舍不得
让他挨寒受冻。
只是过午后就一直天阴阴地,湿气又忒重,看来很可能会有场雷雨,还是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比较妥当。
「你真的都没事了吗?伤口还会不会痛?」
才在想着晚上该拿什么野味慰祭一下五脏庙,耳边的清亮脆嗓就大煞风情地卷跑了所有遐想,血螭再次哀怨无比地叹了
口长气。
这问题比上个问题更惨,被提起的次数连加上十只脚趾头扳数也不够用,根本是从离开那间破屋后就没停过……
「怎么了?」看人望着自己的幽怨眼色,戎月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片刻后恍然大悟似地赶紧将手探上男人不再有面具
遮覆的光洁额首,「不舒服?伤口哪里痛?还是又发热了?」
「月……牙……儿……」任由软绵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东摸西,认命的男人索性连挣扎也省了,只剩鬼哭般有气无力的
呻吟。
「没有啊。」摸摸男人再摸摸自己,戎月被搅得一头雾水,不懂为什么那双墨玉般的黑瞳目光更幽怨了,连唤语都变得
无精打采。
「是没有,不累不痛也没发热,月王大人可不可以对区区在下稍微多一点点信心?多这么一点点就好。」可怜兮兮地拉
着那只犹在额上探的手臂轻摇,血螭扁嘴指比着所谓「一点点」的寸许之距。
「我……没办法嘛,我又没伤成这样过,根本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好,上次我才被草割到指头就痛了一两天,何况你伤成
这个样又没上药。」咬着唇,戎月也是满腹委屈地扁了扁嘴。
过往的生活虽然算不上风平浪静,偶尔也会有卫士为了他披染血泽,但一来身为王者总隔上了许多层距离,二来亲疏有
别,感受从不曾这般清晰深刻过,上次赫连魑魅为了保护他落得一身伤时,他就难过担心了好几天,而那还不比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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