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 第三卷 黄泉 下——Erus
Erus  发于:2011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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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耶看看宁怀善青白的脸色,笑笑,说:"在下也不知,只是陛下一清醒就传大人,看来很重视大人您呀!"

宁怀善听出森耶话中有话,心顿时凉了,不再多言跟着森耶僵硬地走着,仿佛去的是不是皇帝的寝宫而是刑场。

到了清凉殿殿门口,森耶听了脚步示意宁怀善自己进去,却在伸手准备打开大门的时候,轻声说:"宁大人,有些事只要

是您说的,陛下都会愿意相信的。"

宁怀善一愣,脚下已经伴随着惯性踏入了殿门,他惊异地回头想要多问,却只看到缓缓合上的殿门外森耶一张微笑的脸

寝宫里依然是青烟缭绕,奇特的熏香味缠绕在鼻尖。宁怀善知道这种熏香是特别调制出来平心静气的,有利于皇帝的心

脉,只要是皇帝经常呆的地方都会点上这种香,上书房里也有这种味道,即使普通人闻了也会觉得心情放松。

玄澈捧着一本书靠坐在床头,穿着单衣,长发随意地束在颈边,很普通的情态放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华丽的慵懒。听到宁

怀善进来的声音,玄澈缓缓抬眼,目光从书本移到宁怀善身上,微微一笑,道:"来了?"

听到玄澈的声音,宁怀善连忙行礼道:"参见陛下。"

玄澈合了书,指指床前的凳子,说:"嗯,坐吧。"

宁怀善现在心中忐忑,听了只敢将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儿,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洒脱。

玄澈轻笑道:"干吗这么紧张?难道朕还会吃了你吗?"

宁怀善连忙摇头:"不,不是!"

玄澈看着宁怀善,宁怀善的目光始终飘逸在其它地方,不敢与之对视。短暂的安静后,玄澈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口气淡

淡的,听不出喜怒:"不和朕说点什么吗?"

宁怀善沉默了很久,心中无数念头转过,半晌才开口:"陛下相信微臣吗,如果臣说臣和那些人没有关系......"

"本来就没有关系不是吗?"

宁怀善震惊地抬头,只看到玄澈淡笑地看着自己。

"陛下?!"

玄澈微微点头,说:"朕想听你说。"

宁怀善的母亲确实是和宁少爷相恋的,只是在婚前几个月遇上了骨碌王妥罗木达,妥罗木达与宁少爷完全不同的成熟男

人的韵味吸引了她,就在结婚前几天,他们两个人发生一夜不该发生的事,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怀上了孩子。

宁怀善六岁那年,娘亲临死之前指着他身上的一个刺青,对他说他的父亲其实是已经死去的西善王,而那个刺青就是西

善王家族特有的标记。

宁怀善不太记得那时候的反应是什么了,可能还不太理解这件事的含义,那场惨烈的战役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关于太子的

传说,而作为反面角色的妥罗木达在故事中乏善可陈。

但随着宁怀善慢慢长大,他渐渐明白了这件事所可能代表的意义,他也有迷茫,但他迷茫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现在的"父亲"。

或许也出现过对于自己身份和命运的怀疑,宁怀善开始关注起国家和民生。那时候太子对西善的政策是和平演变,其中

深意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自然看不出出来,他只觉得西善人和汉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是西善王的孩子又如何?不过是

一个有异族血统的人罢了,和其它汉人并没有区别。血统的事就这么慢慢淡忘了,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普

通的混血孩子而已。

而在关心国家民生的过程中,宁怀善看到社会的各种变化,从懵懂无知不爱学习,到一种热血的悸动在心中蔓延,他渐

渐地萌发了走上仕途的愿望,由衷地希望自己也能成为推动改革的一分子。

几个月前,宁怀善怀着满腔热情来到临澹这个繁华的城市,碰到了一个自称英孜的男人,他们两个相谈甚欢,后来由英

孜引见了乔灵裳,只是宁怀善并不是很喜欢乔灵裳。

很快,宁怀善靠着自己的才智站在朝堂之中,为大位上那个堪称美丽的男人出谋划策,听他说闻所未闻的思想,两个人

畅谈治国理想,这些都是宁怀善二十一年来最快乐的事,他从没想过自己要放弃这种几乎理想的生活。直到乔灵裳受伤

宁怀善虽然不太喜欢乔灵裳,不过毕竟是同僚,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英孜,所以他就去探望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碰到

了英孜。两人许久未见,宁怀善就邀请英孜回府上小酌。不过英孜酒量太好,宁怀善陪着他喝了一些就醉了,英孜就给

他背回房,替他脱去外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宁怀善背上的刺青。

第二天早上宁怀善醒来就听英孜说了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他们连同乔灵裳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然而更让宁怀善无法

接受的是,英孜竟然要求宁怀善和他一起共谋复仇大业。

不论英孜怎么说,从小在宁家仰望着太子长大的宁怀善对西善确实没有感情,从未蒙面的父王和门外的路人没有区别,

所以他当时就拒绝了,同时劝说英孜放弃这个不合实际的想法,他这么做只会给百姓带来动乱。

那天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接下去的日子宁怀善看乔灵裳没有不妥的动作,虽然心中隐隐不安,但并没有去告发。谁知

竟发生了刺杀事件,那天夜里很久没有出现的英孜突然出现,还说出那样的话......

宁怀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清凉殿的,玄澈只是对他微笑,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宁怀善离开了,玄沐羽却从床后的密道里走出来,他看到玄澈一脸疲惫地靠坐在床上搓揉着额头, 心疼地抱过他,责备

道:"你才刚刚清醒,干吗要为这样一个人这么上心!"

玄澈苦笑道:"我若再晚一步,只怕宁怀善就要因为迫不得已而成为我们的敌人了。"

玄沐羽说:"那杀了就是。"

玄澈失笑道:"人都杀光了,谁给我卖命去?况且我可是很欣赏他的才华的。"

玄沐羽摇着头叹气,让玄澈躺下休息。玄澈其实身上无伤,但在玄沐羽面前不得不装得虚弱,老躺着让他觉得很无聊,

便拉住玄沐羽的手,撒娇道:"你陪我。"

玄沐羽调笑道:"小时候都不见你撒娇,现在却变得孩子气了。"

玄澈撇撇嘴:"哼,你陪不陪我?"

玄沐羽在玄澈额上落下一个轻吻,说:"陪,当然陪。要我陪你做什么?"

玄澈想了想,说:"嗯......陪我聊天。说说最近那帮老家伙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他们都以你马首是瞻,哪会做什么坏事。"玄沐羽说着稍稍皱了眉头,道,"不过那第二批刺客似乎是保守派的人......

真不明白,他们怎么对女性为官这么排斥,三番四次派人伤害乔灵裳,杀个人就让他们这么有兴致?"

"他们大概是想借乔灵裳之死让其它人知难而退吧,毕竟所有的女性官员里乔灵裳是最强横的。"玄澈煞有介事地分析,

又奇怪道,"不过我很惊讶沐羽对于女性官员似乎一点也不排斥?"

玄沐羽迟疑了一下,道:"澈,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你说。"玄澈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玄沐羽神色晃了一下,带着回忆的口吻缓缓道来:"当年......山枫是个很有见地的女子,虽然入宫之后不愿与我说话,

但有一次却意外流露出希望女子也能做官的心愿,那时本来想让她女扮男装在朝廷上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

是......"不久山枫怀孕,紧接着就去世了。

玄沐羽说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却突然想到玄澈就在身边,连忙看去,但见玄澈只是了悟地点点头,玄澈似在自言自语

:"如果可以,我真想见见她呢。"

"澈......你不生我的气吧?"玄沐羽小心翼翼地问。

玄澈抬眼看看玄沐羽如履薄冰的紧张神色,握住玄沐羽的手掌,用行动让他安心,笑道:"傻瓜,我的心胸就那么狭窄,

还不容不下一个已经不在的人?"

玄沐羽面色讪讪,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否认吗?澈确实不是那样的。承认吗?却觉得心中酸酸的,似乎是因为

澈的大度而闷得发酵了。

玄澈笑了笑,心中并不怎么嫉妒山枫:若是真爱,又怎么能找得到代替品?不断地寻找不过是因为从未得到而希望有一

份寄托罢了。这样的情绪玄澈了然,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人,只是......

水园里的少年,那么多却依然无法满足,可以认为他是爱我的吗?

罢了,不论怎样,自己终将是眼前这个男人现在唯一爱的也可能是最后一个爱上的人,曾经有过的那些又如何。

玄澈想到这里不由得握紧了玄沐羽的手,这双手,他不愿意放。

"沐羽,"玄澈再次开口,换了一个话题,"你要怎么处置宁怀善?"

玄沐羽收敛了心神,问:"澈希望放过他?"

玄澈毫不避讳地说:"能是最好的,他毕竟没做什么。"

玄沐羽微微蹙了眉头,说:"澈,你这样仁慈会留下麻烦的,万一宁怀善是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出戏呢?他那样的说

辞......一点也不可靠!"

"我仁慈?倒不觉得......能走到这一步的君王都不是仁慈的人......"玄澈自嘲地说,看到玄沐羽想说什么,连忙转了

话锋,说,"宁怀善应该不会是演戏。昨晚莫怀和我说,那日他跟着英孜到了宁怀善房外,听到英孜对宁怀善说‘我们到

里面去说',我听了就觉得奇怪:若真是怕隔墙有耳,那密室之言就更不应该说出来,他们之间应该有其它暗号或密语才

对。今天我就让莫怀仔细检查宁怀善的房子构造,基本可以确定他的房间里是没有密室的,又让人问了这两宁怀善的情

绪,发现他始终心神不宁,似有心事。我就猜测莫怀跟踪之事肯定是被发现了,莫怀走后不知英孜说了什么宁怀善才会

如此不安。我原以为他是普通的汉胡混血,便想他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强迫,这才将他招来想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只

是没想到他的身世如此复杂,让我不得不多考虑再三了。"

玄沐羽想了想,觉得有理,却又说:"那如果是英孜故意的呢?"

"不,英孜不是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玄澈肯定地说,"那夜乔灵裳曾和英孜提起你我关系,虽然乔灵裳只是隐隐有个念头

自己也不确定,但英孜却是半分怀疑也没有,而且他又不出言不逊......足以想见此人玩阴谋还是太过稚嫩。而且莫怀

是在出了乔府的路上才被发现的,说明后来在宁府所作的不过是英孜临时起意,招是好招,只可惜......"

玄澈摇摇头,似乎是在感叹英孜的败笔。

玄沐羽看了好笑,道:"果然什么阴谋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也未必。"

玄澈说,心中却想到另一件事。那英孜之所以会露马脚并非上面说的那些原因,虽然这些东西确实帮助自己更加肯定了

判断,但关键在于半个月前莫怀对乔灵裳的刺杀。

那次莫怀的擅自行动力,英孜扮作蒙面人出手相救。一边是保己救人,一边是舍身杀人,但即使这样莫怀仍然无法突破

英孜的防线,说明英孜功力高于莫怀,那么莫怀的跟踪怎么会不被发现?如此一来,英孜对宁怀善说的那句话绝对是说

给门外的莫怀听的。虽然此举也有可能是为了给宁怀善撇清关系所放的烟雾弹,只是宁怀善对乔灵裳的不喜,这次遇刺

乔灵裳受伤他没有去探望,以及这两日的忐忑都是藏不住的事实,若这些都是做戏,那么前后阴谋的深度就差太远了,

这个团体的主谋者就产生了冲突。整件事不论是逻辑还是情理都说不通了。

只是这个缘由绝不能说给玄沐羽听,所以玄澈只好说了一些其它的理由。

玄澈想着,突然听到玄沐羽问:"你怎么会怀疑到宁怀善身上?"

玄澈一愣,轻轻哼了一声,道:"一个月前春闱时的赏花会,乔灵裳在我面前口出狂言,宁怀善不服气反驳,张口就是‘

乔姑娘',可他当时所站之处若非周围安静而我们又特别大声说话,是绝不可能听到凉亭里的对话。但那乔灵裳自我介绍

的时候却并不大声,由此想见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从这几个月接触的宁怀善来看,他那内敛的性子又怎么会在那种场

合对陌生人出言不逊?当时我是没有多想,但现在想来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蹊跷。而你--"玄澈露出些许不屑,"你当然

想不到,你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乔灵裳身上了!"

玄沐羽干笑了两声,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澈果然还是吃醋了。

96、伊始

一旦整件事线索理清了,要抓到凶手只是很简单的事。那名为英孜的外族男子不出三日就被听风者在临澹城郊外找到,

侍卫欲将他捉拿归案他还负隅顽抗了半天。

大内天牢,玄澈第一次看到这位试图颠覆大淼以报父仇的男子。英孜似乎与记忆中的妥罗木达有着八份相似,但与乔零

裳或宁怀善都不大像。

看到玄澈,英孜愤怒地叫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

不愿意承认?玄澈嘴角微微勾起,嘲笑道:"英孜,你这演技可不高超,朕这身衣服你还认不出来?"

沉沉的玄色华服,整个国家只有三个人可以穿。

英孜的脸色沉了,却冷静不少,道:"皇帝又如何?皇帝就可以随便抓人吗?"

玄澈轻轻击掌两声。

英孜莫名,下意识地去看那牢门外的走道,却见一个较为纤细的身影颤颤巍巍地走来,虽背着光看不清面目,但这再熟

悉不过的身型,英孜已经知道--

"三妹!"

英孜惊叫一声扑在木栏上,却见走近的女子一脸惊愕同样跪在监牢之前,握住英孜的手叫道:"哥?!"

乔灵裳本就是突然被玄澈召入宫的,根本没想到是事情败露,虽然被人带入天牢时心有疑惑,却没想到英孜已经被抓。

乔灵裳惊慌之下回头去看,只见玄澈脸色苍白,愈发显得那双纯黑的眼睛深沉冷漠,在天牢幽明不定的火光下,鬼魅森

然。

"陛、陛下......"

乔灵裳面色灰白瘫软在地上,身子顺着木栏滑下。

玄澈问:"也不辩解吗?"

"陛下都知道了,不是吗......"乔灵裳无力地说。

玄澈点点头,不否认。

英孜突然狂笑不止。玄澈只是看着他,也未有动容。笑过了很久,英孜才说:"虽然没有杀了你这个狗皇帝,但带走你两

个得力大臣我也心满意足了!"

玄澈眨眨眼,问:"你说乔灵裳和宁怀善吗?"

"难道不是吗?"英孜冷笑,"近年最优秀的男女青年都背叛了你,哈哈,你大淼离亡国也不远了!"

玄澈看看乔灵裳,后者并无反应,想来是承认了背叛之说。玄澈笑笑,道:"乔灵裳确实不愧今年科举中最优秀的女子,

只是朕从未想过重用她,你自己可以问她,她在这官场中可觉得意?"

英孜向乔灵裳投去询问的目光,乔灵裳只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头。

英孜脸唰地白了一分,却又说:"那宁怀善呢?我那四弟可深得你心吧!"

"英孜,你当朕是靠运气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吗?你那么一点点肤浅的离间计朕都看不出来?"玄澈淡淡地反问,"宁怀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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