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 第一卷 东宫+番外——Erus
Erus  发于:2011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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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里,用自以为充满父爱的慈祥目光看着自己,但小玄澈始终认为,这个目光与其说是一个父亲在看心爱的孩子,倒不

如说是一个孩子在看心爱的玩具。

好想睡觉呀……

小玄澈低头注视着那朵在普通不过的白色小花,心中埋怨着玄沐羽的任性。一大清早玄沐羽就跑到东宫把他叫醒,一会

儿说要教自己下棋,一会儿说要品茗。

真见鬼了,两岁的孩子哪里会下棋品茗?而且那奇怪味道的茶喝下去没喷出来就不错了!

这里的茶决不是那种开水冲一冲就散发着清香的茶,而是将一团茶叶扔进锅里,再放上生姜、葱、醋之类的东西调味煮

成的汤。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种美味,但是对于小玄澈来说,这简直比煮糟的酸辣汤还要折磨人。

虽然对于茶,小玄澈并没有特别的爱好,但面对跟酸辣汤一样的茶汤,小玄澈突然无比怀念起前世。

哥哥……现在如何了?嫂子会照顾好他吧?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两年了,那个世界呢?哥哥知不知道自己的死讯了?时间

能冲淡一些东西吧……

小玄澈突然有些伤感,最放不下心的还是哥哥。

“澈儿,你在想什么?”

玄沐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大手抚上小玄澈的脸颊,难得收起了他看玩具一样的眼神,换上一目关切。

玄澈看了一眼玄沐羽,不说话,视线再次回到小花上。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他谈不上什么孝心,要他一个精神年龄二

十七的男人认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男人做父亲是不可能的,况且颜御有自己的父亲,虽然那个父亲在二十五年前就成了

一张黑白照片。

玄沐羽又问:“怎么了?生病了吗?”

玄澈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呢?”玄沐羽问,眼中似乎藏着一丝哀伤。

他在为自己忧心吗?玄澈心想。也是,别的小孩一岁就会说话了,自己都两岁半了却还没有开过口,他的耐心也要到极

限了吧?终究是皇帝,那么多孩子,不可能只瞅着一个。

想了想,玄澈开口:“儿臣没事。”

玄澈说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句话,有些生硬,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身体。

玄沐羽微微眯了眼,将小玄澈上下打量一番,道:“澈儿终于肯说话了?”

玄澈再次抬头看向玄沐羽,但精致得小脸上连一点细微的表情也没有,说是令人看不出端倪,却又让人觉得端倪就在其

中。

玄沐羽的指尖抚过玄澈的眉目,道:“为什么澈儿以前不说话呢?”

玄澈抬眼,清澈的黑眸中没有泄露任何情绪,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而已。”

“那父皇和你说话你也都不应?”

“儿臣听了记住就是了。”玄澈说。

玄沐羽沉默了很久,久到玄澈几乎以为自己的这一世马上就可以结束于宗人府了。玄沐羽却又突然笑起来,将玄澈搂进

自己的怀里,说:“来,澈儿亲父皇一下,父皇就不治你犯上之罪!”

玄澈顿时黑了脸,用力吐出两个字:“不要!”

玄澈会说话之后,玄沐羽的态度也变了——变得比较像父亲了,而不是一个喜欢玩具的孩子。

三岁的时候,玄沐羽突然问:“琴棋书画诗歌赋,澈儿要学什么?”但没等玄澈回答,玄沐羽自己又说:“那就都学吧

!”

对于玄沐羽的自作主张玄澈仅抬了抬眼,没有反对。

玄沐羽最爱的是棋,早在七年前,他就是天下无双的棋者,不过他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围棋教师,各种各样的专业术语从

他嘴巴里蹦出来根本无法理解,玄澈不得不一再打断他的兴致,要求他解释清楚。

如此教了一个月,如果将玄澈看作是一点基础也没有的小孩的话,自然是进步飞快,玄沐羽大爱,又开始教琴。

玄澈前世是学过音乐的,虽然算不上很有天赋,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浸淫了二十多年,多少有点成果。或许是因为音

乐总是相通的,玄澈学琴甚快,让玄沐羽惊喜不已。

又是教了一个月的琴,玄沐羽转而又让玄澈学习书法。

可怜我们的小玄澈,三岁的孩子连毛笔都提不稳,更无伦说认识这些和前世已经有了差别的古文,写起字来简直如同蝌

蚪跳舞,这一个月就比不上前面两个月来得让人惊喜。玄沐羽倒不在意,玄澈却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丑陋的字,他开

始了一日百字的练习计划。

不过,玄沐羽可不让他就此沦陷于书法的世界,很快又让玄澈转战其他学问。

玄沐羽就像一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卖弄,好让大家都一起喜欢。玄澈也惊讶地发现玄沐羽琴

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竟是聪明至极的人物!

但玄沐羽不上朝不理政,每天早早来东宫,夜夜迟迟回寝宫,玄澈毕竟还是个小孩的身体,哪受得了这样折腾,被他搞

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

当某一天玄沐羽天未亮就出现时,玄澈终于忍不住翻出一个白眼,问:“父皇,您每日都这样清闲吗?”

玄沐羽不明其意,但好歹也听得出玄澈口中的不满,笑道:“澈儿不喜欢每天和父皇在一起吗?”这倒是有点像她呢。

玄沐羽一边说,一边这样想着。

玄澈自然是摇头,道:“不是不喜欢。但是,父皇,您每日天未亮就将我叫醒,直到月上树梢才让我睡下,这样儿臣根

本没有办法保证充足的精力来学习。”

这是玄澈对玄沐羽一次性说过的最长的话,也是最认真的一次。玄沐羽哑然,突然看见玄澈泛黑的眼眶,终于意识到自

己的任性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玄沐羽低头想了想,最后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玄澈还在奇怪玄沐羽知道了什么,谁知过了两天,玄沐羽的口谕就到了——

“……太子澈自小聪慧……兹事体大……着其不日入太学院……指山子落为师……钦赐!”

太监尖细的声音让玄澈的耳膜接受了一场严峻的考验,晕晕乎乎地听了一遍,才发现玄沐羽那家伙竟然把自己赶到太学

院里去读书了!

3、太学

太学院是给贵族子弟读书的地方。一般皇子们年满四岁才送到太学院读书,每位皇子上午跟着专门的老师学习文化课,

下午和其它的孩子们一起习武。某种意义上说是皇子们从小培养自己势力的舞台。

大淼国很少这么早就立太子,玄澈的情况特殊,玄沐羽找了个什么“太子责任重大要早日教导”的借口把三岁的玄澈给

扔了进去。

玄澈一边猜测那人打的什么主意,一边去了太学院。

太学院里有许多独立的院落和房间,其中最大的自然属于太子。玄澈的老师叫山子落,乃中书侍郎领“参知机要”衔,

是几年前通过九品中正举荐上来的,据说是极有名的博学者。

玄澈进门时只看到一个灰衣青年坐在那儿。青年正低着头,如此看过去十分平凡,哪想到那青年抬头与玄澈目光交接的

一霎那,玄澈仿佛坠入了一口幽深的古井,那双眼睛竟黑得让人看不到底,眼前青年没有特色的五官此刻显出了脱离世

俗的超然,幽远得不似凡人。

山子落?!

玄澈惊讶的同时山子落也不平静,他没想到一个三岁的小孩与自己目光相触之后也只是挑挑眉尖,虽面露惊讶之色,但

那双眼睛却还是沉静的很!

两人的第一眼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山子落上课就是纯粹的“放羊”,说了句“不懂来问”,又扔了声“看完背下来”,最后把一叠书甩到玄澈面前。玄澈

一看:四书五经。

来这个世界三年,玄澈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历史似乎在东汉之前和前世都是一样的,文化基调相同,经典论著相同,来上

课之前玄澈就猜测这里的书生是不是也要读四书五经。如今一瞅,果不其然。

四书五经玄澈前世是看过的,他一直认为作为中国人不能把老祖宗的东西给扔了,不过现代人的“看”和古人的“看”

差太远了!

古人看书是很可怕的,看一本背一本,特别是这种经典。可怕的是这些古人是真的可以把所有书都背下来,而且终生不

忘——虽然古时候书籍不如后代丰富,但玄澈始终认为古人在语言方面和后世人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后世那些家伙

们不要说出口成章,不出口成“脏”就万幸了。

而现在,玄澈万分佩服的“语言能力”终于落到自己身上了,他只觉得头疼。不论是颜御还是玄澈,都只是一个有点聪

明但绝对称不上天才的人物,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是没有的。难道真要一本一本背下来?

浑浑噩噩看了一上午书,玄澈郁闷地回到东宫。

下午习武。

皇宫里有一个校场专门供皇子们习武,骑剑射是基础,一般由禁军统领教授,不过那些大家族里选出来的精英子弟们往

往在进宫之前就接受过专门训练,到这里之后并不一定接受统领的教导,反倒是陪各位皇子的任务更重些。

玄澈一到校场便受到了众人的瞩目,原本的“头头”——皇长子顿时受了冷落。

皇长子玄沃排行第二,上面有个姐姐。玄沃是过世的容羽皇后的孩子,嫡出的皇长子,母后又是皇帝最爱的女人,按理

来说太子非他莫属,可惜玄澈的出现打破了很多东西。

跟在玄沃身边的还有一个孩子,那是三皇子玄涣。玄涣的母妃只是个不起眼的美人,没权没势的他成了大皇子的跟屁虫

,以寻求庇护。玄涣也看着一进门就被众人围住的弟弟,眼中透露出的却是羡慕和怯弱。

众星拱月之中,玄澈看到站在一边的玄沃对着自己露出怨毒的神色,看来自己和这个哥哥日后是不会善了了。玄澈颇觉

无奈。对于“哥哥”这个身份他有着别样的感情,如果可以,他绝对不希望和“哥哥”反目。

学院里约有二十来名的孩子,那些贵族高官子弟多是在六岁之后才进入太学,在场的孩子都比玄澈大了两岁以上,一个

个锦衣华服,围绕在玄澈身边喳喳地介绍自己、寻找话题。

玄澈虽有些嫌吵,但仍然是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直到统领到来。

禁军统领卫青兰身高足有一米九,这在古代是相当惊人的高度,站在一群小孩子里跟塔似的,投下的阴影就能把玄澈完

全盖掉。偏生这巨塔长的颇为眉清目秀,小麦色的肌肤,细长的眉毛,细长的丹凤眼,鼻子小巧而坚挺,两片薄唇呈现

出少女的粉红,这么大块头的人皱起眉头时竟有些哀怨。

卫青兰皱眉的时候玄澈刚好在拉弓。玄澈才三岁,平日也没怎么锻炼,哪怕他已经挑了武场里最小的弓也很难拉开,所

以卫青兰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卫青兰若是眉头紧拧也就算了,偏偏就是那么若有似无、欲迎还休的来了一下,哀怨之气

顿生。不巧玄澈余光瞄到——

一只大熊面露哀怨?!

玄澈惊得手一抖,弓弦便不受控制地弹出去,那只箭射出去飘飘忽忽地落在玄澈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

一片静默。

一个比玄澈高出一个头多的大孩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悲痛地附在耳边说:“殿下,我理解你!”

其他孩子也都在沉重地点头,连随统领而来的多名侍卫也是面色怪异。

禁军统领的杀伤力果然不同凡响……

卫大统领大概也很明白自己的杀伤力,露出很无奈的表情,告诉玄澈先不用练箭,去做基础训练——扎马步。

初次扎马步的人往往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住,玄澈一个头还没有人家巴掌大的小屁孩不要说五分钟,单是站了一分多钟大

腿就开始晃,到了三分钟的时候已经跟筛子似的抖个不停。一般三四岁的小孩到这里不晕过去也求饶了,但玄澈心理年

龄都二十七了,性子内敛又倔强还死要面子,咬着牙不啃声硬挺着。等那只哀怨的大熊想起这边的时候他连伸腿都不会

了。

到了回去的时候玄澈脚都抬不起来,但他不喜欢旁人搀扶,咬着牙摇摇晃晃地摸回东宫,晚上仆人给他按摩的时候疼得

死去活来,后来昏昏睡死过去,连玄沐羽来了都没感觉。

只是刚入夜,玄沐羽便来探望玄澈,但玄澈已经睡下了。

床上的小人儿侧躺着,秀眉微皱,手边还散落着一本《大学》。

玄沐羽轻轻为玄澈拨开落在脸上的青丝。玄沐羽知道这个要强的儿子今天是真的累坏了,平时自己来时只要往床前一站

,不消片刻这孩子就会惊醒,而今天自己都已经抚上脸庞了却还没有反应。

玄沐羽将书放到一边桌子上,为玄澈掐好被子才悄悄走了,心想如果明天玄澈请假他一定准。

不过玄澈第二天并没有请假,一瘸一拐地去上课。

进了书房发现等待他的居然不是山子落而是玄沐羽!

玄澈诧异:“父皇?”

“朕和子落轮流来教你。”玄沐羽笑着说,看向玄澈的目光又爱又怜,“腿还痛吗?下午就不要去了吧?”

“不用了。”玄澈淡淡地说,却满是坚决。

玄沐羽也不再说什么,开始继续他随行而至的素质教育课。

下午还是扎着马步,回去时玄澈依旧要强。

晚上惨叫声不见了,用力倾听,只能听到背书声——虽然其中不时夹杂着闷哼。

玄沐羽来时依旧看到玄澈微皱着眉头沉沉睡去,手边依旧是那本《大学》。

第三天,山子落出现,让玄澈背书。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

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

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清脆的童音在房间里响起,每一个字都似珠玉点地,玄澈咬字清晰,流畅自如,更没有错误。

山子落有些惊讶,眼中异彩一闪而过,随后就让玄澈自己再去看书。

下午扎马步。

晚上背书连闷哼。

每逢山子落上课都不忘让玄澈背书。

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玄澈渐渐适应了扎马步带来的不适。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开头痛苦,熬过去

了,就是苦尽甘来。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脑袋好用,背书也轻松很多,读两三遍就能背下,离过目不忘的伟大本事又靠

近了一点。

晚上玄沐羽来看望玄澈,意外地看到床上的人坐在床上看书,被这么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定定看着,玄沐羽笑了笑。

玄澈拢拢衣裳,将长发撩到身后,想要下床行礼但被玄沐羽阻止了。

“累了就休息吧。”玄沐羽说。

玄澈也不客气,半倚在着床头,道了声:“父皇。”

玄沐羽在玄澈身边坐下,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脸庞,道:“每天那么累了就不要读了。”

玄澈偏头避开对方的抚摸,淡淡地说:“山先生要求的不是吗?”他用天经地义的口气说着看似天经地义的事,但显然

怨念深重。

玄沐羽不禁笑起来,道:“他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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