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雁的爱情 中——出尘埃
出尘埃  发于:2011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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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啊!你不想上学啦?你不想考北大清华啦?干妈站了起来。我的头好晕,心在发抖。上课胡思乱想得都不知道老师讲什么了,老师提的问题,他居然回答成那个女生的名字!眉姐姐在栽赃陷害。
周瑜!你!你!干妈一巴掌打了过来。我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左边的整个脸就像发酵了的面团,慢慢地膨胀起来、麻木起来。
我努力地站起身,离开桌子,打开门,走出去。干妈和眉姐姐都没有起来拦住我。我朝着楼梯的台阶踩下去,可脚给我的感觉却好像是踩在海绵上,接着我的整个人都像躺在海绵上了,而且那块庞大的海绵能够带着我飘飞。

[第56章]我从三楼摔下来
我躺在白色房间的白色床上,每一次呼吸就伴随着一次疼痛。额头上贴着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眼睛,我想把它拨开,可胳膊动一下就钻心地痛;我试着动一下腿,才发现右腿已经动不了了上了长长的一截石膏带。
我努力地回忆,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可头痛得像要裂开,耳朵里有不可捉摸的嗡嗡声,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房间里、床边上老是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的、匆匆忙忙的。妈妈一直眼睛红红地守在床边;干妈每天也过来好几次,好像是送饭;眉姐姐来了两次,都是站在门边不进来;杜老师来了两次,一次是他自己来,一次是代表全班同学来;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次,有男生有女生还有那个文艺部长;干爸也来了一次,刚看了我一眼,就有人打手机说找柳局长;最后来的是哥哥。哥哥走到床头边,足足盯着我看了2分钟,然后把脸贴在我的鼻子上,许久,才恨声地说:瑜儿!你怎么能这个样子!然后,哥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他去找主治医师问我的情况。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好像学校已经期末考试完毕,或许是已经召开了散学典礼吧,眉姐姐这天一大早就来了,呆呆地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而且到了中午也不回去。
中午刚过,哥哥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看到眉姐姐,那张脸就黑了,而且我好象还听到攥拳头的咯嘣声了。一直敢跟哥哥对抗的眉姐姐此时却无端地消失了昔日的豪气,低眉垂眼地站着,动都不敢动。
我觉得好奇怪,就拼命地去回想。就在这奇怪中,就在这回想中,我终于记起了自己是从干妈家的楼梯间的夹缝里摔了下来,而且我也很庆幸干妈家是在三楼,若是再高一层,我恐怕就没命了。
我不想起便罢,一想起就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遭遇了非人的磨难,那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直到把自己哭得气若游丝,把所有的人都吓得灵魂出窍才收了泪水。从那一刻起,我就再也容不得眉丫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了,而且我再也不愿意在县城的这个医院里呆了,我要回家。
妈妈经不住我泪水的冲刷,终于说了句:宝贝,只要你不哭了,妈妈什么都答应你!她是怕我会哭得丢了小命,毕竟带我回家与我的小命比起来,是轻如鸿毛了。可哥哥不知道从医生那里知道了些什么,死活不让我出院,而且抱着我这个科室那个科室不停地作些奇怪的检查。检查得多了,我渐渐发觉检查的部位都集中在胸部,而且检查的越多,妈妈和哥哥的神色越凝重。
那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琢磨着怎样才能把右腿上的石膏绷带取下来,因为腿痒得难受,抓又抓不到,忽然听到医生叫我妈妈的名字,然后就听到医生在门口小声地对妈妈说:你看怎么办吧,趁着他还小,要马上手术,再大了就会有生命危险妈妈好一阵没吭声。接着是哥哥的声音:能不能推迟一点,钱不凑手,得2-30万吧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是医生的话:最迟明年春上,他已经很严重了,晕倒的次数会越来越频繁明年春上也好,现在太冷,不利于手术的愈合。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我,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说的竟然不是我的摔伤,而是正在威胁着我生命的莫名疾病,而且最迟要在明年春上做手术。
我的命怎么这样惨?我自小身体弱,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玩耍嬉戏;我的爸爸过早地离我而去,我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坐在爸爸的怀里撒娇耍赖;我的家庭穷困,小时没有从商店里买来的玩具,上学没有漂亮的书包文具盒,到现在我连酷爱的单放机都没敢向妈妈提及可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得了这样可怕的病,妈妈又能从哪里弄来那天文数字般的手术费用?
人活着痛苦,其根源是人对未来抱有希望,像我,已经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了,我甚至希望快点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休止符。这样颓废绝望了几天,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早上醒来,我忽然觉得轻松了、平静了。我笑着对妈妈和哥哥说我想回家,因为我们那里是从来没有在医院过年的先例。
妈妈和哥哥还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也就千方百计地哄我开心。首要的是,要顺着我的意愿办事。而且,妈妈是早就答应带我回家的,于是,我很顺利地在腊月二十八那天早上出院了,虽然腿上的石膏带没有取掉,但能够回家,也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出院的时候,干妈来了、干爸来了、眉姐姐也来了,而且提着好几个装满东西的大袋子。老远看到他们来了,我就赶紧把脸埋在哥哥的胸脯上,我不愿意再看到他们,也或许是不愿意让他们再看到我吧,包括那个对我有着哺育之恩的干妈。
哥哥将我抱到一辆豪华精致的小轿车跟前,立即有人打开车门,把我抱了进去。然后哥哥进来了,妈妈也进来了。我还是头一次坐这样豪华的轿车,心里很是兴奋,觉得自己是快要见马克思的人了还能坐上一回轿车,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车还没开动,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轿车的舒适,就在哥哥的怀里睡着了。我不知道那是哥哥特意让医生提前给我打了针的缘故。我不知道,我坐的这辆轿车是干爸的局长用车,我更不知道,在我们后面还有一辆小轿车,坐着干妈干爸和眉姐姐,还有那几大袋子东西。
醒来时,已经在自家床上躺着了。床不算大,可哥哥也挤着我躺着,他很疲倦很憔悴,白白的脸很有点儿灰。房间的门虽然关着,我还是能感觉到屋子里聚满了人,人声鼎沸的。妈妈没在床边守着我,一定是在厨房忙着做饭,干妈也应该在厨房帮忙吧。
陆陆续续有人进我的房间,都是看过之后摸摸我,接着感慨一番,最后满含悲戚地走出房门。在这人群中,我看到了哥哥的爸爸妈妈,哥哥明年就要实习了,秋天就上班了,哥哥的爸爸妈妈就用不着再辛苦地在外地打工了。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爸爸妈妈,爸爸已经走了,暂且不说,我那可怜的妈妈,算是白养了我这个儿子,我能熬到让妈妈不辛苦地种园子的那一天么?这样想着,眼泪就下来了,慢慢浸湿了枕头。
老天,怎么又在哭?你不能哭,知道吗?哥哥忽然醒了,慌忙抱着我。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哭,因为我已经很明显地感到胸口的疼痛了。可是我的泪啊,怎么会听从我的意愿呢?
好瑜儿别哭了好不哥哥抱住我,我能感觉到哥哥的身体在发抖。瑜儿,哥哥该怎样抱你才好?用力怕弄疼你,不用力又怕你飞走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而我也看着他那大大的清澈的眼睛,那滚滚而落的大大的泪珠,将我的心片片击碎。
门被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钻进来半个脑袋,是眉姐姐。她小心翼翼地进来了,脸上带着基督徒向上帝忏悔时的神情靠近了我和哥哥睡的床。
你进来干嘛?哥哥立即坐了起来,用手护着我,好像眉姐姐是只老虎,随时都会吃我一样。而我此时却无端地消失了对眉姐姐的恨意,因为我的伤过年就可以痊愈,而我的病,过年后就会要了我的命。我还有什么理由恨眉姐姐呢?相反我对她只有感恩,这个比我大了一岁零八个月、做了我整整14年姐姐的丫头,的确是对我关爱有加、的确是什么都让着我。于是,我就轻声地叫着眉姐姐,并且向她伸出了手。
小瑜眉姐姐大哭着扑了过来,全然不顾哥哥的阻挡,紧紧抱住了我。好弟弟,求你原谅姐姐好不?姐姐冤枉你了眉姐姐的泪落在我的脸上,热热的,流到我的嘴里,咸咸的。我没说话,只仰起脸,在眉姐姐的眼睛上各亲了一下。
眉姐姐不哭了,呆呆地看着我,毕竟,我还是第一次主动亲她。眉丫头你走开,别吓着小瑜!哥哥不高兴了,一把推开眉姐姐。眉姐姐并不在意哥哥的举动,她看着我,很幸福很满足很激动,然后在哥哥的催促声中恋恋不舍地走出房门。

[第57章]哥哥写在我掌心的血字
哥,你帮我把石膏带取下来好不?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摇着哥哥的肩膀,几乎要哭了。的确,我的右腿膝盖以下脚以上全困在铁板一样的石膏带里,每时每刻都像一万只蚂蚁在爬在咬,那滋味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很是恰切。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全呢!哥哥说这句话时,眼睛依然盯着手中的大部头书。你只顾得看你的书,哪里把我的痛苦放在心上!我就赌气在床头抽屉里去找小刀,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我就开始割那该死的石膏带。
我割得满头大汗、累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将石膏带割了个大口子。心中觉得很有成就感,手里就有劲了。
老天!你在搞什么?哥哥丢了书本大叫起来。管我搞什么!我一听就来了气,你不帮我,还不许我自救啊!我接着割。你给我住手!哥哥一把夺了我的小刀。把刀给我!我也火了。周瑜!你疯了!我没疯!我难受!
听见我说难受,哥哥的声音顿时低了八度,哥知道你难受,但是你要忍,总不能因为一时难受落个终生的瘸子吧哥哥说的终生二字就勾起了我万般的伤痛,我竭斯底里地大叫:我都活不到明年夏天,还担心会变成瘸子么?
哥哥像被电击了一般,怔怔地看着我,眼睛都不会眨了。半晌,哥哥的脸开始变化,哥哥的身体开始颤抖,我从没看过哥哥如此可怖的表情,吓得靠在床头,动也不敢动。
谁在胡说!你是听谁胡说了!你好好的!好好的!知道吗!哥哥使劲捧着我的脸、好像要把他的话装进我的脑子里。没有告诉我!我知道每年春天一过完我就要死!
你!哥哥一掌推在我脸上,我根本来不及叫,就仰面倒下。想死是不?我这就让你死!哥哥恶狠狠地说完,两手就狠命地抓住了我的肩膀,指头就像铁钩一样嵌进我的皮肉。他使劲摇着、摔着,我就像一只玩具,在他的手间做着他满意的动作。
哥哥摇够了摔累了,就把我扔在床上。我虽然不觉得有什么疼痛,但是晕得厉害,想说句狠话都张不开嘴。
我在床上很不规则地蜷缩着,哥哥在床边喘着粗气看着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哥哥又一把抓起了我,说,还想死不?这时,我已经略微清醒了些,觉得哥哥真的好愚昧,病已经在身上了,我的死活岂是我能把握的?
说不说!哥哥还在生气,又开始摇我摔我了。我想活,可你救得了我么?我想我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表情可能刺激了哥哥,因为我是带着绝望戏噱嘲弄轻蔑的语气和表情说出这句话的。哥哥就那样呆着呆着,大大的眼睛没有一丝活气,只有深深的痛苦。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哥,我说着玩的,你别在意
哥哥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依旧大睁着眼睛,呆着呆着。哥我正要叫他,却被他捂住了嘴,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拿起我的右手,看了看,接着就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放进嘴里,手离开嘴巴时,我看到了留在哥哥嘴唇上的血。哥我吓坏了,抖个不停。哥哥还是那样呆呆地看着我,然后慢慢用他那滴着血的手指在我的手掌写字,我不敢看可又不敢不看。哥哥停下了,把我的手掌拿到我鼻子下面,我看到了无比鲜艳的四个字哥哥救你。

[第58章]哥哥帮我取下石膏带
哥,你看!我活动着右腿,叫哥哥看。
哎,你别乱动!会疼的!哥哥慌忙按住我的腿。
什么呀?不疼!其实只要我哪怕轻微的动一下,那伤骨就隐隐作痛。俗话说伤筋动骨三个月,而我才过了一个月。
不会吧?好这么快?哥哥大睁双眼,满脸疑问。
真的好啦!我一点也不疼了!我是想赶紧把那该死的石膏带拆下来,一分钟都不想让它再呆在我腿上了。
这太好了!哥哥高兴得抱住我就亲。
哥我故意把声音拖长。
有何吩咐?哥哥还在亲我。

哎呀!你说呀!哥哥的唇暂时离开我脸。
把石膏带取下来好不好?
看,你又来了!这可不行!哥哥说得斩钉截铁,我听得万念俱灰。
哥,我都好了,没必要再用它了,你把它取下来吧,哥,算我求你了行不?
不行!
我哇一声哭了起来。
哭也不行!完了,看来此时的赵彦不相信瑜儿的眼泪了。我转而就去抱哥哥的脖子,你要干嘛?哥哥吃惊地看着我,直想往后退。因为我很少主动抱过他。
我不说话,只是把哥哥抱得更紧。然后我开始亲他的脸,他没动也没说话;我又亲他的眼睛,他还是没动也没说话;我把心一横,一下贴住了他的嘴唇。哥哥身子一颤,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就那样紧贴着哥哥的嘴唇,也大睁双眼。
终于,哥哥妥协了。他掰开我抱着他脖子的手,将我搂进怀里,闭上眼睛轻轻地吻我。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哥哥的气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可又想不起来究竟和谁相似究竟缘何亲切。好一会,哥哥才睁开眼睛,很灿烂地笑了一下说:哥现在就帮你取石膏带,对了,你千万别对姑姑说是我取的啊,她会骂我的。
我就说是我自己取的!我欢天喜地,我最大的愿望是,只要能取下那害人的石膏带,就是被妈妈骂十次我也心甘情愿。
瑜儿,你好好养着,干妈要走了。干妈摸着我的脸,说话时眼睛都红了。干爸走过来想揭开我身上的被子,别揭!会凉着瑜儿的。干妈急忙予以阻止。
我在心里暗叫了声我的妈妈呀!要不是干妈,我的石膏带案就要东窗事发了。
妈,我就在这里陪小瑜。眉姐姐一直低着头,直到干妈起身要走时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怎么行!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随便在别人家过年!干爸的话特别撞耳朵,听得我满心不愉快。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瑜家是别人家么?听干妈这样教训他,干爸瞪了我一眼,不吭声了。
眉丫头我是第一次当着干妈尤其是干爸的面叫眉姐姐眉丫头的,你还是回家吧,一个堂堂的局长千金,在我们这穷乡僻壤怎么能度过美好的春节呢?
小瑜!你说的什么话!干妈又转过来批评我,我瞪了干爸一眼,扭头睡觉去了。
小眉!快走啊!干爸催着眉姐姐。我虽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但我能感觉到眉姐姐并没离开,她还在床边看着我。后来,直到她的脚步声从堂屋响到院子里,我都没有把眼睛睁开。
小瑜,你干妈干爸走,你怎么连坐都没坐起来啊!妈妈一送走干妈他们就进来数落我。
我蒙着被子不说话。
你眉姐姐走时,你看都不看她一眼,弄得她一路都在哭。
我还是蒙着被子不说话,但眼泪却无声地流到了耳边。我无端地觉得我和眉姐姐之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究竟是什么,我却不知道。

[第59章]初二的团圆饭
哥哥好几天没过来看我了,或许是四处跑着去拜年了吧。我在家里也不寂寞,因为我大姐姐回来了,还带着我的小外甥女。而且我现在已经能够下地了,只是右脚还不能着地,不敢用力。
初二那天,三姐姐、四姐姐也先后和她们的养父母一起回来了,午饭特别丰盛。因为人多,妈妈就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尽管这样,还是全部被盘子碗占满了。我第一个坐下后,姐姐们也都陆续坐下了。四姐姐特意要求要挨着我坐,我也很想挨着四姐姐坐。我回来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回家看我。四姐姐家住得太远,每次回来都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而她和我一样,也是个晕车大王。三姐姐已经回来过好几次了,她住得近,可以骑着自行车来往。
我看到自己面前放着塑料杯子,再看其他人,见每个人面前都有,觉得好奇怪,这样大冷的天,难道要喝啤酒吗?!我正要把菜往杯子里夹:别!那是装花生牛奶的!四姐姐赶紧把我的手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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