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摘花——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11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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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路过公墓旁的花圃,

那里种着

火红的月季。

我走过教堂中的通道,

那里站着

传道的神甫。

我看到花朵的幽色,

我听到神甫的忠言:

在那鲜花遍地的天堂,

只有幸福之人,

才能摘下带刺的月季。

在那水深火热的地狱,

也有不幸之人,

只能望见它牢固的根基。

我也曾爱过你,

深深地爱着你,

可是

为什么……

上帝没有将我带走?

我一直以为,

偷了他花园里的花,

他一定会派人来抓我。

第一章

我路过公墓旁的花圃,

那里种着

火红的月季。

我走过教堂中的通道,

那里站着

传道的神甫。

我看到花朵的幽色,

我听到神甫的忠言:

在那鲜花遍地的天堂,

只有幸福之人,

才能摘下带刺的月季。

在那水深火热的地狱,

也有不幸之人,

只能望见它牢固的根基。

让我们来试炼,

我们是否幸福,

让我为你摘花,

啊!不要让人看见,

因为我已经摘下了它,

所有的人都将知道,

我们是幸福的人。

上帝将会派下天使追逐我们,

因为我偷走了他花园的月季。

西门豪竹又一次一字不漏地从报纸上读完了自己的小诗,露出一个甜得几乎不属于他的满是幸福的微笑。他从来没有觉

得自我欣赏到今天这种程度,因为他已经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他在幻想着那个即将看到这张报纸的人会怎样夸奖他的伟

大,让他还有一份做孩子的感觉,纯真的感觉。

他把报纸卷成桶状,握在手里大步流星地走进一尘不染的走廊——“好、好,表情再色一点,想象一下西门柔软的嘴唇

。”快要到门口时,西门豪竹就听到摄影师这么一句无耻的台词,他撇嘴笑笑,拖了一把钢筋制靠背椅就在外围跷起二

郎腿坐了下来。

他在这里静静地注视着灯光下裸露着下半身的男模搔首弄姿的情态,露出一个持续着闲适的微笑。这时摄影师又不满地

叫唤起来:“绝群你给我投入一点,这么不配合还是模特吗!还要我教你吗?西门柔软的不止是嘴唇吧?”

西门豪竹几乎笑出声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们走近两步,说:“你少误导他了,像你这种下流的摄影师究竟是怎么

混下来的?”

颜鹰偏过头回赠一个职业化的笑,西门发言的音调和平常一样的散漫,却又比平常更宽广有力,是一种端架子的口吻。

该怎么回答他的质问呢?颜鹰毫不避讳地坦白说:“这是我的工作,只要能拍出好的相片,不管用多么下三滥的手段都

无所谓。”

“你的趣味还不至于这么低级吧?”

颜鹰转回相机对准取镜器,随性地说:“你呀,依旧嘴不饶人。”

听到西门豪竹嗤之以鼻的轻声,齐绝群慌忙从布置好背景的台上奔下来,躲进黑漆漆的角落里放出话来:“颜鹰!快把

裤子扔给我!”

颜鹰见自己之前对齐绝群的调教都白费了,西门一来,这家伙就这副德行,简直是欠揍!颜鹰忍不住怒吼起来:“害我

功亏一篑,你得赔偿我的损失!”话是这样说,他可还算仁义道德地抓起挂在一边的裤子朝齐绝群扔了过去。黑洞洞的

角落里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利落,像是裤子打在脸上的声音。不大一会儿,齐绝群就穿戴整齐,冲冲地奔出来,直

对着西门豪竹,露出满脸尴尬:“你……你怎么……什么时候来的?”

西门给他两个吐音清晰的字:“刚到。”

齐绝群的脸微微泛红:“骗人,你在旁边看了好久了吧?”绝群不敢想象西门看到了自己哪些丑态。为了迎合某群人的

恶俗需求,他操起了出卖色相这个行当作为副业,这样不堪的情调已经被市场主流抨击得足够淹死。想到西门从来不会

买写真集之类的东西,他也就抱着小偷遇不到警察的侥幸心理混迹下去。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最不希望出现的观众还

是出现了。

西门无辜地回答并强调:“我向神起誓,我看你的时候没有一点色情的感觉。”

齐绝群依然心慌地喊道:“你是无神论者,起誓也是白搭!不如向马克思起誓吧!”

西门顽皮地眨眨眼睛,问:“马克思也管色情行业吗?”

绝群被问住了,“那……那你没色情的感觉,看我的时候还有什么感觉?”

西门豪竹愣住了,故意的,他向齐绝群微微扬起他孤傲的头颅,齐绝群注视着这张朴素的脸,刚毅的气质从脸上就能够

看到。这是个不爱修饰也不能修饰的人,与他相配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休闲衫,最平淡的打扮到他身上却有一种特别

的吸引力。西门很节俭,不像是个现代人。他说他虽然乐道,但不是别人想象中那样安贫,他的节俭是因为浪费对他没

有积极的改变:的确,他穿什么古怪的服装都不合适,也做不成任何一款和现在不同的发型。别人的头发用发胶什么的

总还有点效果,可那一堆液体、膏体和机械在他头上鼓捣了八个小时之后,西门的头发还是倔强地毫不变形,坚决在末

端微微翘起一个天然的弧度。也许只有一直极坚定之人的头发才会像他本身的品格吧?看似婉柔,其实是折也折不断的

,所以浪费时间和金钱于毫无意义的修饰上真的没有必要。

冷场片刻,西门终于作答了:“看到你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可怜。糊涂的国王啊!”

“我……我不……”齐绝群一时难以解释清楚,虽然西门会给他足够的时间解释,但他脑中很杂,不知先说哪一句,而

且西门听的时候也未必会认真仔细。齐绝群毕竟不是傻子,他很快采取狡诈的方式——转移话题,问:“你的眉毛怎么

修成这样?我现在知道,原来你身上还是有地方可以修改的。不过男人修眉有点不像话吧?”对西门豪竹微变的新形象

,齐绝群的惊讶并不很大,因为西门虽然形象上单一乏味,但他的行为和思想却经常是外星人式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似乎总会见到今天把眉毛修成一条上翘一条水平的西门豪竹。但同时,这副腔腮也是毁灭性的造型,给人一种表情很怪

异的感觉,他究竟想干嘛?

西门回到座位安然地倚进去,仰着头说:“那也总比一个卖色情写真的男模像话吧?”

齐绝群不成型地笑了,心中微微泛出一股酸味,“原来是为了讽刺我。”

西门语调缓和地说道:“你知道我是不会讽刺你的。”

“因为不值得吧?”

“不,是不舍得。”

齐绝群自嘲地又笑:“可你却又时刻不遗余力地取笑我。”

西门淡笑着凝视着眼前那人,善意地劝慰:“绝群,你把这个世界想象得太不堪了。”

“不是想象,是事实!这个世界难道不残酷吗?是豪竹……太天真了吧?”

西门没想到绝群胆敢朝自己还击,那个笨蛋居然连玩笑和嘲笑都分不清,还好意思“还击”?西门一字一顿地向齐绝群

宣战:“绝群,你太高估自己了,你真以为你是那匹叫做「千里绝群」的天马,能把一大群对手甩开在千里之外吗?我

最讨厌别人说我天真,即使是绝群也不可原谅。”

既然西门摆上了吵架的姿态,齐绝群当然奉陪到底:“你看看你——发少爷脾气了吧?小孩子总是不愿承认自己还是小

孩子的。”

“如果不是为了说服别人同意自己主观的看法,吵架就没有必要了。我现在不想在自己不清醒的时候和你作无谓的争论

。”西门说着便立刻起身离开。齐绝群追出去,卖乖地讨好:“豪竹!豪竹你别生气嘛,是我不对好不好?”

西门豪竹顿了顿脚步,严肃地对答:“对别人低三下四,不要对我也低声下气。如果不是真心认为自己的话没道理,只

是为了讨好我而作出的迁就,你就别来烦我!”

“好……”齐绝群咬着嘴唇恼怒地点着头:“是我下贱!是我荒唐!你清高!你纯洁!你凭什么控制别人的想法?你以

为你是谁啊?可以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别人?你有道理?你聪明?全世界的人都是傻瓜!”

听到绝群高分贝的吼叫,颜鹰急急忙忙冲出来把他们两个拉得远一点,否则就算发生流血事件也是一眨眼的工夫。西门

虽然早已被外界不怀好意的种种评论练就了金刚不化之身,但偶尔发起脾气来也是非常壮观的。如果加上性情火暴的齐

绝群,那就好比火星遇上了汽油,后果不堪设想。

颜鹰诚心地祈祷西门能适时作出一些让步,因为他不让的话,绝群更不可能在目前的状况下服软。

西门豪竹对颜鹰的表现冷哼一声:“你似乎有点低估我的气量了。”接着就将一路上一直攥在手里那份日报狠狠地甩到

了齐绝群的脸上,不客气地说:“你们继续写真吧,我先回家了。”

齐绝群为他这种不恭顺的态度暴跳如雷:“你给我站住!”

如果西门听从他的命令,那就实在太愚蠢了。因为西门又不是不知道绝群接下去想对自己做什么。还是不要理睬这个暴

力份子的好。

忘了是哪一天认识的,西门豪竹只记得当时自己嘴里叼着的一块土司差点掉下来。从来没有人对他这种穿着洗得发白的

牛仔裤,顶着一头未处理过的头发的男人会有兴趣。绝大部分时间,西门是匹孤独的狼。他有很多朋友,但仍然喜欢独

来独往,这样有很多好处,做什么事都不必征求同伴可能和自己相反的意见,自由自在,不受限制,永远不必怀疑自己

是自私的还是伪善的。

可是转机出现了,就是刚才和他吵架的那个模特,在一个过去的时间里,挪到他的桌边,闲极无聊似的和他聊了几句,

然后很阳光地笑着说:“你真可爱!”

那时候西门很有自信地点点头:“我本来就很可爱。”

“你可一点也不谦虚呀!”

“这方面还用得着谦虚吗?见过我的人都只会用「可爱」来形容我,你不觉得很悲哀吗?可爱是什么概念?小猫、小狗

都很可爱,还有这块土司也很可爱。这个词语用来形容女孩子的话,根本称不上是赞美了,如果硬要说是赞美,那也是

赞美中最低等的,是个擦边球。连女孩子都不会激动的评价,我有什么可骄傲的?”

“嘿!你有点大男子主义。”

西门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齐绝群痴痴地看着他,带着三分贪婪。绝群是个急于求成的人,这点西门可以断定

。绝群和他套近乎的方式就很没水准,竟然这样问他:“我们在这每天客流量近三千的餐厅里能相遇到一起,是不是很

有缘分?”

西门不怎么热衷于缘分论,不冷不热地敷衍道:“也许。不过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的随便哪个人,都能和你相遇,只要你

肯多走几步不是吗?”

“可是我遇到了你!”

“那又代表了什么?有缘?那我先走,你在这里坐着,很快会有其他人坐过来,你和他们可以继续讨论你们的缘分。”

西门吃掉最后一片土司,果真站起身来。

“嗳!你别走啊!”齐绝群追上他,“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西门豪竹。”

“这么爽快就告诉我?”

“名字当作秘密的话,还取来派什么用场?”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名字?”

“我记性不好,怕麻烦。”

齐绝群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笑容,双手插进裤兜,这是模特的职业动作。

“这么冷淡?我的名字很好记,你知道有一匹天马叫做千里绝群吗?我姓齐,就叫齐绝群。我明天还可以看见你吗?”

西门淡淡地反问:“你不是相信缘分吗?”

“那你可不能故意不来呀!”

“我还不至于因为你而不上这儿来。”西门豪竹扔下这句话就走了。他不知道这句话对齐绝群来说有多少含义,他也没

想到齐绝群会在认识的第二天就向自己告白。那张脸,他没留意。他只记得对方说的话。

绝群说自己起先是被他那头漂亮的头发吸引过去的,交谈之后又发现豪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那些独到的见解是他闻所

未闻。豪竹是任性和温情的结合体,既感性又野性……

西门豪竹并不是想把对方的告白倒背如流地记忆下来之后当作讹诈的筹码,他只是想从生活中寻找一点真实的素材,来

润色他酝酿中的作品。他实在不喜欢去某些企业蹲点,尽管只是蹲点上班,可他依旧不合群,他也不怎么喜欢被“责任

”这东西压着,太累。可他总得上哪儿弄点钱来糊口。

他想做艺术家,但不想当穷艺术家,那样人们就会有理由说:“艺术是个屁!”

现实很奇怪,也很不乐观,除了失败,还是失败。一个自己都不快乐的人,又怎么能给别人带来快乐?编辑总是会挑剔

地拿着稿子对他说教:“现实已经够叫人吃不消了,你就不能给人一点光明的幻想吗?不要试图去揭露什么,那不是你

的职责范围。你要颂扬人间的真、善、美。对!真、善、美,你懂吗?像你这么写下去,会把小孩都教坏的!那这个世

界就真的没希望了!就算又哄又骗,也要把还没变质的心灵,往正确的道路上引导,明白吗!何况现在的人呐,都不喜

欢看你这些了。鲁迅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周作人的行情比他好!你再看看影视界,那种结局不都是骗人的吗?好人

一定会有好报?谁都知道这是扯淡!可观众就好这一口!如今这世道,谁能把谎话说得天花乱坠,谁才是佼佼者!”

编辑说的的确很有道理,西门能够理解。他不是不想写得美好一点,也不是故意摆清高,清高?他是偏爱清高,但他还

配清高吗?还清高得起来吗?在这个早已变质的社会里,清丽与高洁这样幽雅的字眼都被那些乌合之众当作垃圾一样唾

弃得不堪一提了。但无论他们怎样鄙弃这个词,它在西门豪竹心中仍然是一尘不染的圣土。人啊!有什么资格去辱骂这

清凌凌的意境?

每次提起笔,都不由自主地写到沉重。直到有一天,他无法再次狠心拒绝齐绝群约计两年的不断告白,他才想,该为这

个人做些什么?才学着抛弃自己,逼迫自己。因为有了所爱的人,就必须给他幸福,最浅显的方式就是为他积蓄一大笔

钱财。人,为了爱,才变得贪婪。

西门豪竹换了一个笔名,换了一家报社,开始大行其道。他描绘男女间缠绵悱恻的爱情,令编辑与读者皆砰然心动,编

辑自然近水楼台,暗想着要约这个笔名香甜的小说家出去聚一聚,西门豪竹在信中谢绝了他的邀请,为了表示歉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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