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细若蚊蝇的声音在欧廷泉听来，有如芒刺在背，让他全身血液倒流。

他只觉得男人更为下贱，然后就丢了一句「今天晚上还有工作」，离开了何顺平的家。

「欧经理！」欧廷泉半只脚就要踏出去的时候，何顺平忽然叫住他，低低地问：「今天不吃晚饭了吗？」

欧廷泉听了，心里又难受了。有的时候，他真不明白何顺平这样低微的人的想法，他哼了哼然后走出去，关上了背后的

门。

何顺平人坐在床上，觉得整颗心都凉了……

与欧廷泉的关系又转变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自从那日后，欧廷泉经常在何顺平来家里打扫完后，留男人过夜。

与其说是过夜，倒不如说是发泄需要更合适。

只是拉着男人倒在那张高级的大床上做爱，但却从来没再留何顺平下来过。每次完事后，欧廷泉都会给了何顺平车钱，

让他搭车回去。

欧廷泉的温柔和小心也不再出现过，接近于第一次被强迫时的粗暴和野蛮。

何顺平虽然没再流过血，但身体并不舒服，全身酸痛。偏偏欧廷泉像是要不够似的，几乎夜夜都要缠着何顺平做上半天

。

何顺平的身体渐渐也习惯了欧廷泉，被男人轻轻顶了几下敏感点，就会控制不住地全射了出来。

欧廷泉的家依旧是他打扫，那种感觉真不好受，自己和欧廷泉弄脏了床单，还要自己来洗干净。

何顺平自己都觉得，有一种过分低微的感觉。

当初说的是，两人互相解决需要，但何顺平却觉得，是自己在满足欧廷泉的需要，大量的需要……

有时，何顺平为了让身体休息一下，就早些去欧家早些离开，避免碰到欧廷泉。可次数多了，欧廷泉像猜到似的，常常

一个电话打来，让何顺平立刻去他家。

去了当然是立刻被扑倒，解了裤子后欧廷泉就挺进了何顺平本就干瘪的身体。

何顺平习惯了也就忍受了下来。本来以为会有多丢人，但忍耐惯了，竟然连这种被男人压着当做发泄一样的性事也习惯

了。

结束后又是被打发离开，何顺平反而怀念起那个什么都不做，只是他睡地上，欧廷泉睡床上的夜晚了。

欧廷泉依旧觉得何顺平下贱，故意把男人当做召来唤去的男妓一样，做完了就赶男人走。每次看男人不安的背影就觉得

可怜，一旦觉得可怜了，又会再狠下心来发泄在男人身上。

两个星期下来，欧廷泉自己都觉得有些苦闷得难受了。

到了又是周末的时候，欧廷泉又打了电话让何顺平来家里。

他早就已经不再去何顺平家里等着吃晚饭了，招一招手何顺平就会来家里张开了双腿，他又何必亲自上门呢。

自然，他也没想过为什么何顺平会这样任他发泄了，只是觉得男人更下贱而已。

何顺平进了欧廷泉的公寓，人还没站稳，就被剥了裤子压在门上激烈律动。

何顺平又是工作，又是打扫公寓，晚上还要承受欧廷泉野兽一样的欲望，身体本就不好的他更是累上加累。也不进补的

他很快招架不住了，欧廷泉才在他身体里捣弄了一会，他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欧廷泉本就一直盯着男人发红的耳朵看，一下便发觉了男人的异常，接住男人立刻抱回了床上放好。

给何顺平盖了被子，细细照顾了很久后，何顺平才慢慢醒了过来。

「身体最近不好吗？」欧廷泉摸了摸何顺平的脑袋，贴近碰了碰确认没有发烧后，问道：「……太累了？」

「呃……没有。」何顺平有些害怕似地盯着欧廷泉看了半大，慢慢说：「不好意思……可以继续的。」

何顺平可怜的样子看得欧廷泉心又抽痛了好几下。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没这么没人性。」

但话说完，欧廷泉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对何顺平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人性？逼着男人和自己做爱，心里面明明是消极的情绪，但身体还是不断想要男人，又

不疼惜他，像要把他弄坏一样地侵占男人的身体。

欧廷泉不缺女人不缺男人，更不缺主动投怀送抱的人。

既然觉得男人下贱，轻视他，那就由他去吧，又何必逼着男人和自己发生关系，逼着男人更下贱，也逼着自己的心难受

呢？

欧廷泉把男人的身体按下去，温柔地笑了一笑，但样子却很苦涩。

「来，先睡一觉，何顺平，醒过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欧廷泉这段时间难得的温柔态度，令男人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样，受了蛊惑般地闭了眼睛，慢慢地睡熟了。

何顺平再醒过来的时候，欧廷泉已经不在了，留了一张字条。

短短的几句话，像永别似的。

「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我不会再累着你了。」

何顺平拿着纸握在手上看了很久，都不明白男人的意思，心里闷闷的，就捏紧了纸，离开了欧廷泉的公寓回到自己家。

这天之后，何顺平再没有接到过欧廷泉催他去公寓的电话。也没有人陪着何顺平下班，自然也没有一起吃晚饭的人。

去欧廷泉公寓打扫，即使何顺平等到八点，也没有再碰到过欧廷泉。

除了公司里碰面之外，何顺平几乎没有和欧廷泉见面的机会。

欧廷泉已不再去食堂吃饭了，何顺平也不知道他在哪解决伙食的，因为欧廷泉连午饭也不需要他买了。

何顺平大着胆子和欧延泉说过几句话，欧廷泉也只是淡淡地哼了哼，好像回应一样，但始终没有说上太多的内容。

何顺平觉得，和男人的接触好像全都结束了。

被男人野蛮侵犯的时候，都没有比这样冰冷对待难受，至少那时他能感到男人的温暖，但现在却冷得可怕。

他不知道他又做错了什么让男人生气，让男人又不要再与他亲近下去了，欧廷泉在他心里高贵得可怕，但现在却一点也

不剩地全被剥夺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难受而已，毕竟这么长的时间里，欧廷泉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虽然他知道自己在男

人眼中什么都不值。

这样冰冷的关系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何顺平这天又在欧廷泉的公寓里打扫，做完事又做了菜，等到八点，怕冷了又拿出

去温。然后继续等，反复温了三四次，直到分针指到了十点。

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终于让何顺平等到了男人。

他不知道男人回家的时间那么晚，但又很高兴，喜孜孜地跑去门口迎接男人，却眼睛发直地盯着男人身后的人。

「你好。」依旧是上次那个清秀的男人。

「呃……你好。」何顺平慌了神，觉得欧廷泉一眼也没放在自己身上。

「欧、欧经理  你回来了。」

「去洗个澡，到床上等我。」欧廷泉依旧没看何顺平，将嘴唇几乎贴到男人鼻子尖上，有些温柔有些急躁地说。

何顺平看得人都傻了，感觉像被扇了好几个耳光，连那个清秀的男人什么时候擦过了身边走进了浴室都没有发现。

欧廷泉看何顺平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最后还是发话问道：「不回去？」

欧廷泉的语气像赶何顺平一样，何顺平听了觉得眼前都黑了，声音有些发抖也有些害怕，轻轻地问：「那个……欧经理

，不，不要了吗？」

「什么？」欧廷泉不喜欢男人又害怕自己一样的表情。

他明明已经不再逼男人和自己做爱了，他干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就是……不要和我做了吗……」何顺平脸都红了，整个心直跳个不停，好像等着审判一样。

欧廷泉听了又好笑又生气。

他觉得男人的样子更显低微了，像是卖身一样。

他粗着嗓子说：「怎么，有需要了？想男人了？」

看何顺平没回答，欧廷泉继续说：「难道没有男人真的不行？下贱。」

何顺平听了，脸色已经从红转了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的嘴唇，觉得男人优雅地骂他「贱」的样子理所当然，就好像

他真的下贱一样。

才一秒，何顺平就转了念头，不是男人说他说得贱，而是他真的贱。

没错，他何顺平的确是贱，真的贱……何顺平拼命止住身体的颤抖，和男人说着：「我、我走了」后，一下冲出了欧廷

泉的公寓。

欧廷泉并没有拦住男人，但男人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却令他心口发闷。

他不断告诉自己没事没事，硬是冷着脸走到浴室边上敲了门，「我进来了。」

何顺平失魂落魄地走到马路上，风刮在脸上，很疼。他蜷缩了身体，招手拦了半天才上了一辆计程车。

车上的窗没关紧，风又持续地刮着何顺平的脸。何顺平按捺不住，终于用手指小心擦了一下眼角。

等下了车回到家里，他像是灵魂都被抽掉了，坐在床沿边上半天，又不断想着男人说他「贱」的样子，脑子里好像有几

百个声音一直在喊一样。

他受不了似地坐到桌子边，抽出一张CD，颤巍巍地放到CD机里，按了播放键。

——他自己贱，倒贴上来的。

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掉到了何顺平的手心里，冰凉的感觉蔓延到整个身体。

欧廷泉进了浴室门后，从俱乐部找来的清秀男人正洗到一半。

欧廷泉关了莲蓬头，拉着男人就压在墙壁边上亲吻抚摸，像是立刻要进入男人一样。男人被欧廷泉的样子微微吓到，扭

着身体的时候，欧廷泉却自己停了下来。

他盯着男人看了半天，慢慢说道：「钱在我外衣口袋里，自己去拿，拿完就走吧。」

欧廷泉等男人离开后，站在浴室里半天。

他不是没有欲望，但只对着何顺平有感觉一样，他找了神情相似的男人，却因为何顺平的一个表情全失了兴致。

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是能够抱住何顺平，让他别再露出那样的表情，要么微笑要么就哭泣吧……

何顺平坐在桌前半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忽然就觉得背后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是热悉的声音，「何顺平？」

一下就听出是欧廷泉的声音，何顺平赶紧用手去擦眼睛，但却被欧廷泉握在手心里，扳过了头，抬高了对着对方深邃而

迷人的眼睛。

「门都没关上，何顺平……你哭了？」

何顺平立刻摇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欧廷泉慢慢把头低下来，好像要碰到何顺平的脸似地。

「因为……我的话吗？」

何顺平猛烈地摇着头，哑了声音一样地回答：「不不不，不关欧经理的事。」

欧廷泉见了，知道男人没有撒谎，但却更心疼了。

可怜男人一个人听着CD，插着耳机，暗暗流着泪的样子，终于又卸下负担，把嘴凑上去，密密地吻何顺平还沾着泪水的

睫毛。

何顺平的眼睛紧紧闭住，欧廷泉用舌小心地舔过他的眼睛，又将他满脸的泪水都吸走了，慢慢地将嘴唇靠上去，和何顺

平的碰到一起。

何顺平的眼泪依旧在流，身体也微微颤抖，但男人的拥抱和亲吻像给了他力量一样，耳机被男人从耳朵里摘了下来，然

后慢慢地舔弄着他敏感的耳朵。

小声地呜咽后，欧廷泉搂住男人的肩膀，将男人从座位上提起来，抱着放到桌子上，继续细细地吻男人的脸、脖子、耳

朵……

何顺平知道自己下贱，但又仍觉得感动一样，伸出手搂住了欧廷泉的脖子。

欧廷泉很高兴，将男人的毛衣翻起来，一边抚摸安慰着哭泣的男人，一边温柔地玩弄男人的胸。

「欧……」何顺平没说完的话很快就被男人用嘴堵住了。

男人搂着他放到床上，然后衣服和裤子都很快被脱了下来。不知因为寒冷还是伤心，何顺平将胸膛紧紧地靠向那个唯一

的热源。

两具身体紧密地纠缠一起时，房间里也温暖起来了。

剧烈的喘息和呻吟里，还有一些不可耳闻的情愫飘荡。身体交合处进出的声音令人耳红心跳，但也使欧廷泉更为兴奋。

本只想拥抱男人安慰男人，但渐渐成了不可收拾的做爱，最后成了怎样也停不了来的举动。

哭泣的男人像小兔子一样发红的眼睛和抽泣的声音，都令欧廷泉觉得可怜，放下了负担，一次又一次索取着男人，直到

男人在他怀里不再睁开眼睛为止。

第八章

何顺平的身体微微疼痛着，但呼吸却是分外通顺。

他感觉到一个紧密的怀抱圈住了自己，而那温度是这么多年的空白中，唯一让他觉得有些幸福和感动的源头。

「醒了？」依旧是男人低低的温柔声音。

「……嗯。」想到昨晚的事，何顺平脸红心跳，然后动了动身体，想要爬起来。

「再躺会。」欧廷泉收了收手臂，将何顺平并不结实的身躯搂紧。

「好……」何顺平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囚，他将头更深地埋进男人的怀里。

欧廷泉不解于自己昨晚的举动——莫名地打发走了俱乐部的男人，一路担心地跑到何顺平家，最后看到他可怜地流着眼

泪听着音乐的样子，又犯了心疼和可怜的老毛病，拥抱了男人，安慰了男人，也又一次与男人发生了关系。

他明明觉得男人下贱，不想再与其有纠葛，但却一次又一次拥抱了男人，占有了男人……

「你……有话和我说吗？」短暂的沉默后，欧廷泉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为什么一个人哭吧。是……因为我的话吗？」

何顺平脑里思路断了几秒。

昨天男人骂他的话他并不是没有在意，只是当欧廷泉这样高贵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觉得不对甚至反驳过。

从第一次见面男人指责他起，他便默默忍受了男人所有的轻视。

「是这样的吗。那我……道歉。」欧廷泉犹豫了一下，但想到男人哭泣的可怜模样，又一次将他少爷的高贵自尊心放在

了一边。

「不是……」何顺平吸了口气，「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欧廷泉听到男人不是因为自己而哭泣后，卸下了负担，但又对男人哭泣的真正原因隐隐觉得有芥蒂。

「……」

「不能告诉我？那算了。」

欧廷泉口气冷了下来，觉得微微失望。他以为，他在男人心中应该是很重要的。

「可以。」何顺平脱口而出。

这些事情他一辈子都不想告诉别人，可听到欧廷泉的语气，他又忍不住想要告诉他。只是想要而已……

「好，那我听着。」欧廷泉将手换了一个角度，更紧地搂住了何顺平的腰。

「……」何顺平好像下了一个重要决定似地吸了口气，缓缓道来。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但他并不喜欢我……可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大学刚毕业，什么都不懂，

为了爱情好像可以放弃一切。到了最后，还是被抛弃了，虽然很伤心，但似乎以我的条件，那是应当的……」

「她，很出色的人吗？」欧廷泉皱了皱眉毛，「你到现在都还想着她？昨天晚上因为想起她了所以哭的吗？」

何顺平并没有回答欧廷泉的问题，但相当于默认。

「不是还想着他……只是，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我也只能想到他。」

何顺平看不到此刻欧廷泉的表情，只是觉得放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事情，除了晓生外，他很想告诉自己一个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