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太岁头上动土嘛。
林明被警察一路呼啸着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包扎,那些打人的都是好手,让你疼,但都不是往致命的地方招呼,所以也就没啥大事。
林明在医院里躺着输液呢,就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好像是刚带他来的那个警察跟几个人聊天。
杜梅正在往医院赶过来。
到了后,杜梅带着父母推门而入,一见林明就哭。
林明劝着说:“没事,就是一拳打鼻子上了,刚拍了片,有点骨折,但没错位,医生说养几天就好。”
杜梅抬头问:“警察呢,抓到那混蛋没有?”
林明知道杜梅是个炮仗脾气,赶紧的说:“过去就过去吧,咱不追究了成嘛?再说你先动的手,警察来了,我还能怎么样,你掺和进去不更麻烦,还不如算了。”
杜梅看着林明,再看看外面,哪有警察的样子,她心里有点明白了。
林明见过几次杜梅的父母,就坐起来说:“阿姨叔叔,真没事,你们都回去了,别跟我这熬夜了,我输液睡一觉就没事了。”
两个老人来的匆忙也没拿什么东西,就忙着在医院里跑来跑去买了脸盘毛巾,都一一放好,又问林明身上的钱够不够,好说歹说给留了一千,最后劝着杜梅一块走了。
在路上的时候,杜梅一个劲的后悔。
老人教训着:“你惹谁不好惹路老二,那个人你又不是没听过他的名声。”
杜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林明输完了液,准备着拿了脸盘去洗下脸,他现在每动一步都疼,手臂和腿上都是青紫。
刚要开门,门在外面开了。
林明半夜来的,由警察出面给安排在楼梯口的病房,病房恰好白天空出来了,所以房间里就林明一个人。
林明本来想回家,但值班大夫说,象他这样的最好留下住一晚观察观察,万一伤到脑袋,有些事不好说。
林明也就谨慎起见,交了押金住一晚。
此时门开了,林明以为是有值班大夫来看看他,也没在意,就拿了脸盘迎过去。
外面走廊的灯不是很亮,林明只觉得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扑过来,还没反映已经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
林明一下就半跪在地上,疼的弯下腰去。
更快的门被人从里面按死。
林明这才抬眼,路浩然带了个人,得意洋洋的站在他面前,拿脚点着他的下巴,“报警,你他妈接着报啊?!”
林明知道自己要倒霉了,这个路浩然怎么潜进来的,一定是报警后他得了信,林明慢慢的站起来,忍不住的咳嗽,刚才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咳嗽的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林明咳嗽够了,才解释:“我没要求去那个法医院,我什么都不追究,这个事不清了嘛……你看你人也打了……我也不敢说啥……”
路浩然走到病床上一屁股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跟在路浩然身边的手下非常机灵的啪一下给点上,路浩然半眯着烟吸了口烟,不紧不慢的盯着林明看。
林明鼻青脸肿的,衣服上还有血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路浩然看的很快乐,他其实完全用不着亲自来,但今天的那几个小姐实在倒胃口,他这么多年又惯出个毛病,不闹腾到凌晨也睡不了觉,索性就亲自跑过来解闷子。
他以前就没少拿这个林明解闷。
上学的时候这个林明就跟鬼似的,阴沉阴沉的,也不怎么爱说话,属于你怎么欺负,他怎么无所谓的那种,但欺负急了,也能看出他眼里闪过的火光什么的。
要是别人欺负这么个不给劲的人,早就腻歪了,偏偏路浩然就以欺负这个老实人林明为乐,他总觉得这个林明不象看上去那么老实,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这个林明还真有点让他刮目相看。
所以路浩然忍不住的多打量起他来。
林明被看的不自在,有人堵在门口,路浩然来者不善。
路浩然终于抽够了烟,把烟掐了扔到地上,又用脚踩上去碾了下,才开口:“林明,你现在在哪上班呢,过来,过来,别怕,我不打你了。”
路浩然对手下笑眯眯的说:“我跟我同学聊会儿天,你们都先出去吧。”
林明暗骂:“这个变态。”可还是乖乖走过去,他没想到五六年后的今天,他还能怕这个路浩然怕的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自从进了那个破学校林明就算知道自己个个什么东西了,小老百姓的,不过是个基数分母。
坐在床头另一侧,路浩然说:“这些年同学会你一次都没去过,躲我的,是吧?”
林明摇头说:“哪会呢,哪会呢,没人叫我去。”
路浩然笑了,他喜欢看林明这个怕的要死的样子,他觉得很开心。
俩人还真聊起来了,林明说话的声音其实很讨路浩然的喜欢,声音不高不低的,有种磁性。
路浩然问他在哪里工作,林明如实说了,他现在在商场卖液晶电视呢。
说话的时候好像多年未年的老朋友了,林明太了解这个路变态的道数了,神经蹦的紧紧的。
路浩然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有的时候高兴的跟孩子似的,有的时候脾气坏的能一刀砍了你。
林明开始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后来听别人议论,知道了点路浩然的身世,才觉得路浩然长这么大没疯就算不错了。
第 5 章
路浩然有个神奇的母亲,漂亮迷人,偶然遇到个款爷,怀上了路浩然才知道对方是有老婆的又不肯为她离婚,就一个月不到找了备胎结婚,结婚后名正言顺生下小浩然,当时路浩然姓李。
戏码是常见的水性杨花嫌贫爱富,路浩然在绿帽子爹那万千宠爱中长到六岁,还没上小学,亲妈就跟一个香港人跑了,跑了也就跑了,绿帽子爹含辛茹苦的养育着,不到半年路浩然就被人给拐跑了,一来二去,报警热闹的就跟所有狗血港台片一样,原来绑架的人是路浩然的亲爹。
路浩然除了有个神奇的母亲,还有个神奇的亲爹,仗着大老婆的后台发了财,所以那么多年了依旧是外头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奈何正房大老婆生了个倒霉孩子,比路浩然大三岁,眼看着不行了,白血病,来势汹涌,病急乱投医,神奇的路老爹想起了这个流浪在外的精子,具体是男是女也是见了面才知道的。
热闹过后是凄凉,路浩然的绿帽子爹有股子被人耍了的悲哀痛苦,路浩然那还当自己是人家的宝贝儿子呢,奈何回到家就是武打片的连踢带打刀枪棍棒。
化身怪物的绿帽子爹打是打了,却不肯把路浩然给轻易让出去,路浩然就成了谈判要钱的筹码。
神奇的路老爹对这个多年都没见过的儿子能有什么感情,倒是他老婆一心一意的要救自己亲儿子,鼻涕眼泪的要把路浩然弄回来。
戏码整拧,花了银子心思无数,倒霉蛋路浩然才到了路家,还走了个法律手续改了姓。
生活中从不缺乏戏剧,在这个闹剧中,路浩然的亲妈也趁机充实了下自己的钱包。
不管怎么说,路浩然就这样被这群人改造成了一个后天的混蛋,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渣。
林明觉得跟路浩然在一起聊天的自己玩的就是这个心跳。
无奈是无奈,害怕是害怕,漫长的一夜总是过去了。
林明从医院跟逃命似的回到了家。
杜梅专门过来看他,非要帮林明垫付昨天的医疗费,最后死活又放下两千。
林明鼻青脸肿的不能去上班,索性给老板打电话请了两天假,老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在电话里说道林明是个纸糊的,给人打工少不了这个,林明点头哈腰的听着。
事情终于可以放下了,林明躺床上的时候,闲的没事就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他想起他的前男友,那一刻,路浩然觉得空荡荡的,整个人都没了主心骨,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当时充了硬汉,现在就不能做孬种。
林明正犹豫该不该删掉前男友号码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号码是陌生的,末尾是886。
林明知道这种号码都是不一般人能用的上的,忙接起来,一听就脑仁疼。
路浩然在床上打着哈欠,他才睡了三个小时就睡不着了,白天是最难消磨的时光,路浩然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找点乐子,路浩然恨自然的就想起这个林明了,让手下查了下医院的记录,林明登记的时候填上了手机号,正中路浩然的下怀。
路浩然在电话里说想请林明到他家来玩。
林明直觉自己要倒霉,忙说自己还要上班呢,非常客气的要委拒。
路浩然就说:“你在那个某某商场工作吧,我去找你,你等我啊。”
林明这个后悔昨天说了实话,忙着往回揽话,答应并保证自己一定在最快的时间里到达路浩然家。
路浩然其实没有家,他是到处按窝的人,这么多年了,他就没一处固定的房产,现在也不过是借助神奇路老爹的房子。
这些年路浩然所有的吃喝玩乐的钱都是他亲爹给按额发下来的,他只要玩的不过圈,基本没人搭理他。
路浩然坐起身,浑身懒洋洋的,他脑子有点乱,他昨天回家的时候因为睡不着喝了点酒,杯子被扔到地上一地的玻璃渣子。
当林明进屋后,为了讨好这个路浩然就主动收拾起屋子来。
路浩然一脸无聊的坐在沙发上按着电视,电视里不时出现些雪花让人败兴的东西,路浩然就一指正撅着屁股打扫的林明说:“你不卖电视的嘛,过来给我看看。”
林明有点紧张,他能感觉到这个路浩然有点没事找事的劲,他忙走过去接了遥控,按了几个按键,发现是信号不好,就说:“这个不是电视的原因,是信号不好,可能是这个地方的信号
不好。”
路浩然一瞪眼说:“给我调好了啊。”
林明心里暗骂,假装给调,无非是想混过去,结果越调越不清楚。
路浩然急了,一脚踹在林明肚子上。
林明本来就没好利索,被踹的疼了,眼泪差点给挤出来。
林明面上却维持着神色不动。
路浩然观察着林明的表情。
这个小子还跟以前一样,你怎么给他找麻烦,他都是一脸你打我吧——打我你也得手疼的德行。
路浩然找人轮着揍过他几次,每次都把这玩意揍的蹒跚而去,第二天就跟没事一样的来上课,看到自己也就是那幅你还打我的倒霉样子。
路浩然索性来了次狠的,给他直接按厕所便池里,还是腊月里的便池,结了薄薄的小冰茬,把林明的脑袋按在里面用脚去踩。
厕所围观了不少人,女孩子们从门口经过,大开着的门,人来人往。
林明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也不求饶。
路浩然踢他肚子,林明依旧不说一个字。
等上课铃打响后,路浩然的手下都撤了,林明从便池里起来,脱下弄脏了的外套,到水池边用水擦拭着一点一点的弄干净,重新穿上就去接着上课。
路浩然完全被林明给镇住了,林明的前后桌算倒血霉了,整整一节课都是捏着鼻子。
一股股的尿骚味唬的老师都侧目。
这个就是林明,路浩然觉得这个林明就是生出来嘲笑自己的。
他就不信自己整不服他。
第 6 章
路浩然算是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玩具。
林明一脸无奈,再去上班,脸上的青紫未退,经理鼻子不是鼻子脸也不是脸的训了他一顿。
杜梅给他打电话,林明声音不对,杜梅知道后内疚的要死。
林明劝她说这个路浩然就是这么个人,不理他就没事了。
路浩然下班的时间给林明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
在路浩然家调电视就够倒霉的了,可林明又不能不去,不去后果更可怕。
林明到了地方,那个乌烟瘴气就别提了,到了包厢门口,推门进去。
路浩然正在点小姐呢,那些女的都跟站队列似的,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啥类型的都有。
林明来的正是时候,路浩然让他帮忙点几个。
林明算开眼了,可林明既不懂也不是很想,就安静的坐在一边说:“我不要。”
路浩然不高兴的说:“你他妈装什么装,今天我请客,你要几个就点几个。”
林明看路浩然一眼,他俩绝对算不上有交情的那种人,现在骑虎难下,既然来了这种地方,林明就挑了一个看上去清纯的。
那个女孩子坐到林明身边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路浩然点了三个,无非是屁股大胸大。
没被点到的几个,一句话不说都跟着退出去了,豪华包厢里跟外面就象两个世界似的。
路浩然跟那些女的摇骰子玩,看点大点小,输了的脱衣服,林明就看着这个路浩然摇大了就说摇小的脱,摇小了就让摇大的那个脱,没一会儿其中一个倒霉的就脱的光剩三点了,林明有点看不下去。就转过头去跟身边的女孩子聊天。
林明问她家在哪,做几年了。
那个女孩子圆滑的反倒套起林明的话来,没几句林明的大概情况就都被人家知道摸了个底掉。
林明这才觉出自己看走眼了,一时间觉得无趣,那边那个脱的就剩三点的正在讨饶,林明觉得恶心站起身来,对路浩然说自己去方便下,就开门出去了。
到了门外,也没好到哪去,到处的乱七八糟。
林明是喜静的人,平时在家就是喂喂鱼下个棋看本书打发时间,一时间到了这个地方,就跟掉到另一个时空。
林明叹口气,掐算着时间,大概过了十分钟,不得不又回去。
里面路浩然脸色很不好看,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此时哭哭啼啼的坐的路浩然身边。
林明进去有点不明白,怎么忽然间包间里还多了一个人,看上去象是这个地方的经理,正点头哈腰的道歉。
路浩然一见林明进来,气不打一处来,“妈B的,你跑哪去了?”
林明忙说:“厕所。”
路浩然一个酒瓶扔过来,扔到门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撒了林明半身的酒。
林明不再吭声,就听路浩然教训那个经理,转头按住那个女孩子就要撕衣服,最后那个女孩子哭着把衣服脱了下来。
林明都傻眼了,吓了一跳,忙把身后的包厢门关上,走过去劝路浩然:“有什么啊,没必要,真没必要……”
路浩然转手又一个酒瓶,正打在林明的头上,林明捂住头倒退一步。
那个女孩子被路浩然逼的,光着屁股站在桌子上哭哭啼啼的跳舞,路浩然一个酒瓶扔过去,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他妈哭丧谁呢?”
那个女孩子脸都扭曲着站在桌子跳。
路浩然其实根本没用心看。
林明觉得手上粘呼呼的,他冷冷的看着这个路浩然。
路浩然觉得生活又有意思了,起码没那么无聊,他哼着曲子。
那个女孩子终于跳够了一支曲子,路浩然让包厢里的人都出去。
林明还捂着头站在一边,听了这个话也跟着往外走。
路浩然看见他也要走,忙说:“你去哪啊,过来跟我唱歌。”
林明把手放下,一道子血顺着往下淌。
路浩然看也不看拿起话筒,音响效果是顶级的棒,灯光随着曲子里的调子忽明忽暗,变化着各种颜色,照到人的脸上也是五颜六色的。
林明有点缺氧,他不想唱歌,路浩然给他选了首歌。
路浩然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过来,“你不喜欢这个嘛,唱啊?”
林明胡乱的抓过话筒,用力的吼了出来。
路浩然看着林明的脸。
有些东西重合在一起,高三的新年联欢晚会上,大家都玩的比较疯,就连当时校园里并不流行的的士高舞曲都被用上了。
中间有个节目是传绣球,一边传一边敲鼓,鼓声停了那个还拿着绣球的就要出个节目,路浩然故意坐在那个敲鼓的身边。绣球到了自己腻歪的那些人那,就踩敲鼓的脚一下给个暗示,弄的拿绣球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推推搡搡的在台下现眼,轮到最后一圈的时候路浩然注意到那个坐在阴影里的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