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牧秦
牧秦  发于:2011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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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像是听得懂梅大婶的话,挣扎着不肯下来,死命要再钻回骆悠怀里。

「大婶,小狐不是食物,是宠物。」

「宠物?」梅大婶瞬间会意过来,惊叫:「你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要养它?」

「小狐那么小,吃得不多,很容易养的,我可以训练它帮我捉兔子什么的,以后我们就天天有肉吃了。」骆悠央求道:

「好啦,大婶,让我养它嘛……」

梅大婶禁不起他的软言哀求,松口道:「反正就算我不答应,你也还是会偷偷养在别的地方,看在以后可能有肉吃的份

上,你想养就养吧。」

「谢谢大婶。」骆悠高高兴兴地将小狐放到地上,扯下两只鸡腿扔给它,小狐立刻伸出爪子按住鸡腿,低头大快朵颐。

一只烤鸡被两个大人一只小狐狸吃个精光,连沾在骨头上的肉沫都不放过,末了骆悠意犹未尽地舔着唇,回味无穷地说

:「真是人间美味啊,难怪春风客栈的生意总是这么好……」

梅大婶将桌上的鸡骨头收集起来,说:「明天我把这些骨头熬汤,再用鸡汤熬粥给你补一补吧,瞧你瘦得没半俩肉,年

纪比你小的孩子体格都比你壮多了。」

「我年轻力壮,哪里需要补?再说家里还有米能熬粥吗?我看大婶还是把鸡汤留着自己喝吧,大婶上了年纪,成天吃酱

菜豆腐怎么行?明天我去海边钓几条鱼,拿到镇上的米铺换米,还有这件衣服,洗一洗晾乾后就能卖钱了,到时候我买

条阔切五花肉回来给大婶……」

骆悠早就都在心里盘算好了,他和梅大婶相依为命,是家里唯一的年轻人,而且还是男孩子,自然得负起养家活口的责

任,只要撑过这段非常时期,等他在镇上找到活儿以后,就能纾解捉襟见肘的窘境。

呃,前提是别再遇见姚万胜和那个姓赵的男人,否则下次再被逮到可不会那么容易溜掉了。

骆悠天未亮就拿着钓竿鱼饵到海边钓鱼,这里的海岸地形半是沙岸半是岩岸,他找了一块大礁岩,坐下来开始准备钓鱼

小狐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主人忙碌,它没见过海,海的味道和声音令它兴奋。

骆悠装好鱼饵在鱼钩上,钓竿一甩,钓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后,鱼钩落进海水里。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骆悠虽然架势十足,但他其实不懂钓鱼的诀窍,对于如何顺利钓上大鱼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小狐,这是我第二次钓鱼了,上次半条鱼都没钓到,希望这次能有大鱼上钩。」他低头望着胸前毛绒绒的小脑袋,见

它伸出小爪子去碰钓竿,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不由笑道:「如果运气好能多钓几条的话,我就弄烤鱼给你吃,我烤鱼

的功夫可不输给春风客栈的烤鸡哟。」

骆悠单纯的心思里从没想过狐狸喜不喜欢吃鱼的问题。

没等多久,手中钓竿突然一抖,钓线随之绷紧,骆悠欣喜地大叫:「钓到了钓到了,看我把它拉上来。」

经过一番奋力的拉扯,一尾活绷乱跳的大鱼被拉上来,在岸上拚命扭动身躯弹跳着,骆悠手脚笨拙地花了好些功夫才把

鱼从鱼钩上解下来,丢进装水的鱼篓里。

「这是我头一次钓到鱼,而且还是大鱼耶。」骆悠非常开心,「看来今天的运气不错哦。」

小狐见主人高兴地手舞足蹈,一对小眼睛笑眯成弯弯的两条缝。

骆悠重新抛下鱼饵,想趁着运气好多钓几条,他没注意到小狐狸又伸出它的小爪子去碰钓竿,不一会儿又有鱼儿上钩的

时候,骆悠简直乐翻天了。

「又是一条大鱼,太好了,如果能再多钓一条的话,你就有烤鱼吃了。」

赎罪.04

结果骆悠不只多钓一条而已,而是钓了满满一篓的活鱼,他兴高采烈地留下三条在家里的水缸里,其馀的全拿到镇上的

米铺去换米。

米铺老板是个小眼睛、秃头的矮个子男人,看了看他拿来的一篓活鱼,面无表情地到里头去拿了一小袋米给他,骆悠拿

在手中惦了惦,不过才五、六斤重而已。

「六条鱼只能换这么多吗?」那可是他一大早钓上来的新鲜活鱼呢!

米铺老板不耐烦地说:「镇上少说也有十家鱼店,我要鱼还没有吗?你不换就拉倒,把米还给我。」

「啊,我换我换,别拿回去。」骆悠不敢再有意见,离开米铺前打开米袋一瞧,发现老板给的米和店里陈列的米看来不

太一样,他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些米不像那些又白又漂亮?」

老板未料他有此一问,顿时脑怒道:「米有十多个品种,当然不可能每种都一样,你到底有没有见识?」

「对不起……」无端被骂,骆悠赶紧拎着米袋,低头快步离开。

骆悠前脚一走,米铺老板立刻吩咐儿子看店,自己亲自拿着那一篓活鱼来到镇上生意最好的春风客栈,找到店掌柜的,

把鱼转手卖出。

店掌柜一见到那些鱼非常吃惊,「这是黄鱼啊,就是出海捞捕也很难捉到的罕见海鱼,有钱还买不到呢!你竟能弄来六

条?」掌柜的认识米铺老板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相信这些鱼是他自己出海去抓的,肯定又是向哪个倒霉鬼坑来的。

米铺老板得意洋洋地说:「掌柜的,这黄鱼的价值你我皆有谱,要是不出个好价钱,我可要拿去别家酒楼卖了。」

掌柜递给他白眼,「你这黑心贪钱鬼迟早得报应!」

骆悠紧抱着好不容易换来的一小袋米快步走在大街上,想到小狐还在家里等他回去烤鱼,不由得加紧脚步走得更快了。

热闹的泰平镇和偏僻冷清的云霞村相比有如天壤之别,街上行人络绎不绝,片刻未曾间断,骆悠与一个又一个路人擦身

而过,冷不防脚下一绊,毫无防备的他惊呼着往前扑倒,重重跌了一跤。

好疼啊!手肘和膝盖受创最重,痛得他一时半刻爬不起来,幸好米袋绑得够紧,好端端地被他护在怀里,人摔伤了无所

谓,米可不能洒了。

「瞧瞧这是谁呀。」三、四名姚万胜的同党围过来,其中一个带头的名叫李晋德的家伙,就是他故意伸脚绊倒骆悠,他

的地位在姚万胜之下,是这个流氓团体里的二号人物。「昨天被你溜了,今儿个大爷我一早就来街上等着逮住你这只小

耗子,敢偷姚大少的东西?哼,看我怎么整治你!」

骆悠才刚撑坐起来,脑袋还有些迷糊,断断续续将李晋德的怒骂听进耳里,直觉就要倒大楣了,念头刚起,下一瞬间棍

棒齐飞,挥得咻咻作响,每一棍都结结实实打在身上,痛到骨子里。李晋德在一旁冷眼看着同伙们手持木棍,围着骆悠

就是一阵乱打,不留情不手软,街上的行人摊贩店家们,只敢远远地观看,不敢多管闲事阻止这帮恶霸逞凶。

骆悠被打趴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咬紧牙根,缩着清瘦的身子闷声挨打,心想等这伙人打够了就会停手,他只要再

忍耐一下,一下下就好……

「光天化日之下动用私刑,恃强凌弱、以多欺少,泰平镇没有王法了吗?」

随着低沉醇厚的男声而来的,是一柄带鞘的剑,镶着翡翠的剑鞘敲在其中一名持棍人的后脑,力道看似不重,那个人却

身形一滞,两眼一翻,瘫软倒地。

李晋德眨了眨眼,还没看清楚胆敢插手多管闲事的人是谁,他的同伴就在他眼前一个个倒下,快得让他连震惊的时间都

没有,齐锋已经解决所有人,神色冷冽地站在他面前,半出鞘的银剑抵着他的颈子。

「你们是姚万胜的党羽?」齐锋认得他们,昨天才在姚万胜带头下闯进他房里,今天又在大街上欺凌弱小,这些人当真

视大齐律法为无物。

「赵赵赵赵、赵大侠……有话好说……」李晋德吓得结结巴巴,膝盖直发抖。

「我和败类没有什么好说的。」齐锋冷嗤,不屑地收起剑,「带着你的狐群狗党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李晋德立刻连滚带爬逃离现场,一下子就不见人影,连同伴都弃之不顾。

「咳、咳……」棍子打中背部最多,骆悠轻轻咳了几声,觉得嘴里尝到淡淡的血味,可能受了内伤。

「我救你第二次了。」齐锋有点粗鲁地拉他起来,见他连站都站不稳,不禁眉头深锁,「你得看大夫。」

「我没事的,只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他试着走两步,还好,走回家不成问题,疼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不需要花钱

找大夫。「多谢你的帮忙……」

他弯腰提起米袋,简单道过谢后转身离去,蹒跚的背影映在齐锋眼里,不知为何胸口有点闷,有点难受。

帮他打跑那些人就够了,不肯找大夫治疗是他的事,齐锋可管不了这么多。

心里这样想,脚步却违背意志追上清瘦的人儿,扣住他的手臂,强硬地说:「我带你去找大夫。」

齐锋这时才发现掌下的手臂有多纤细,像个姑娘家似的,矮他一个头的人儿惊讶地望着他,齐锋对上那双澄净无垢的眼

睛,心儿一跳。

「真的不必找大夫……」骆悠忙摇头婉拒,窘迫地嗫嚅道:「我……我没有钱,所以……」

「看诊费我来出。」

齐锋不容他拒绝,硬是拉着他在胡同巷弄里穿梭,远离热闹的街区,往僻静的小巷子里钻,这一带住的都是小门小户清

贫穷苦的人家,齐锋早先已经来探过路,小巷深处一座老旧宅院里,住着他要找的人。

他不来敲门这一套,而是直接抬脚把腐朽蛀虫的大门踹开,一名正在院子里晒药草的青年吓得绷了个高儿,差点把药架

给撞翻了。

向绍安面色青白,满脸惊恐,直到看清来人的真面目,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肩膀一垮,语气哀怨。

「我还以为仇家找上门来了,犯得着这样吓人吗?也不想想你的兄弟之中能喊你一声三哥的只有我,哪天把我吓死了,

小弟就轮到你来当。」

齐锋环顾一下年久失修、简陋破旧的院落,忍不住数落道:「躲仇家躲到这儿来,你也太孬了吧。」

「你以为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吗?拜托,不会武功当然只有躲了……」他也很后悔啊,都是当初拜错师父惹得祸,谁

教他是神医唯一的弟子呢!这就好比在一群乞丐面前丢下一块上好肥肉一样,人人抢着要,抢不到的人宁愿毁了这块肉

也不肯让好处落进别人手里,他这块抢手的上好肥肉能活到今天可不容易啊。

「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不去投靠二哥。」

「小白兔会为了躲避猎人追杀而去投靠大野狼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向绍安有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阴险,

最好相处的齐锋,良心也只比绿豆大了一点点而已,自家兄弟什么性子他还会不清楚吗?

赎罪.05

「随便你。」齐锋不再跟他罗嗦,推着骆悠到他面前,以命令的口吻道:「他受了伤,快帮我治好他。」

又……又来了……他就知道兄弟多年不见,突然找到他藏身的地方来肯定没好事,难不成全天下的大夫都死光了,非要

他不可?

向绍安上下打量着骆悠,嗯,看得出是个好孩子嘛,怎么会跟齐家的人扯上关系?大概就像他一样,上辈子忘了烧好香

、做善事积阴德……

「这个……三哥啊,要我治好他可以,那诊金你打算给我多少?」

齐锋没好气地一瞪,一锭银元宝脱手丢过去,正好砸中小弟的额头。

向绍安「哎哟」一声,不是因为被银子砸痛,而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一锭元宝了。他两眼放光,不顾额上的

疼痛,捧着银子傻笑,「啊,再多丢一块过来吧,是金子就更好了,黄澄澄亮闪闪的金元宝啊,最好能大到把我砸昏。

骆悠被他的滑稽相逗得噗哧一声笑出来,「他真的是你弟弟?好有趣的人哪。」

有趣?对齐锋而言那叫丢脸。

「快点帮他治伤。」他沉着脸催促。

「好啦好啦……」向绍安先仔细地把银子收进衣服暗袋内,才领着他们来到屋里,拿出他的药箱,「你……呃,你叫什

么来着?」他问骆悠。

「我叫骆悠。」他微笑道:「你叫我小悠就可以了。」

多和善的人儿啊。「我叫向绍安,是那个家伙──」他指了指齐锋,「同父异母的小弟,从母姓,我是个大夫,专门为

人看诊治病,最大的喜好就是收集金银珠宝珍珠玛瑙,身外之物永远不嫌多。」

「向大夫,你和赵锋完全不像耶,他老是板着脸冷冷淡淡,你比他亲切多了。」

向绍安闻言一愣,「他告诉你他姓赵?」

「我听到他对别人这么说,赵锋赵锋,听起来就是个很正经的名字呢。」

向绍安真想告诉他齐锋一点儿也不正经,他的三哥自由惯了,风流也惯了,走到哪儿都能遇上红粉知己,小妾数不清纳

了几个,二哥齐律有座大后宫,三哥齐锋则是有个小后宫,他不想认祖归宗是有道理的,因为姓齐的都不是好东西!

「你们说够了没?」齐锋脸色欠佳,见到骆悠跟向绍安两人有说有笑,心里颇不是滋味,「快点帮他看诊,我可不想在

这儿耗上一整天。」

哼,假正经!向绍安在心里腹腓,脸上则笑容可掬地对骆悠说:「你过来这儿坐下,我先帮你诊脉。」

骆悠依言坐好,伸出一只手来。

向绍安有模有样地两指搭在雪白皓腕的脉门上,专心把脉。齐锋还是头一回见识到他认真替人治病的一面,确是有几分

神医的架势。

「你的身子不太好哪……」向绍安直言道:「精气不足、脉虚无力,身虚体弱元气匮乏加上内伤淤血不化……虽然气虚

不足容易疲倦劳累、吹风受寒,不是很严重的大病,但是最少需要半年时间调养……」

骆悠听不太懂,「气虚?」

「就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你该不会穷得三餐不继,老是有一顿没一顿地饿肚子吧?」

骆悠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蒙上一层大红布似的,揽在怀中的米袋变得无比沉重……

「我先给你治疗内伤的药,需按时服用,待内伤痊愈再来调养身子,否则再拖个几年,小病根深柢固成顽疾之后就难治

了。」

向绍安自药箱内取出治内伤的药瓶交给他,接着又取出一个小陶罐,「你的内伤是被打出来的吧?脱下衣服让我帮你抹

药,内外兼顾才好得快。」

「啊,不、不用麻烦了吧……」骆悠不自在地推拒,「不抹药也会好……」

「我说过不想在这儿耗一整天。」齐锋不是很耐心地说:「快点脱衣服。」

骆悠似乎有点怕他阴暗的脸色,垂下脸不发一语。

向绍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三哥,难道你只会对女人和颜悦色柔情款款吗?这么凶作什么?又不是在跟仇人说话!」

他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三哥到外头去等吧,否则你脸这么臭,谁敢在你面前脱衣服。」

齐锋也不明白自己气从何来,看见骆悠在他面前一副畏缩的模样,心里更是一把火无处发。

「我到外面等,你动作快点。」

齐锋迳自生着闷气踱步到院子里去了,向绍安随后关上门,嘴里嘀咕着:「闹什么别扭嘛,阴晴不定的家伙。」回头绝

对跟他加收诊金,坑他一笔!

「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骆悠小心地问。

「别管我三哥了,天晓得他哪儿不顺?」又不是女人!哼,向绍安才不想管他,笑容和譪地对骆悠说:「来,小悠,我

帮你擦药。」

齐锋站在门外等了又等,等愈久心情愈浮躁,到最后等不下去了,也不管里头的人好了没有,迳自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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