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肯紧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掌,洛弗走到船窗边。隐藏在面罩底下的眼眸闪亮着复仇的光芒,全身的戾气令肯不觉一惊。“你看见了吗?他就在前方。”
“谁?”肯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探身向外张望。窗外,仍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水,纯洁而无暇,仿若要将人们的灵魂都吸入其内。
“伊藤峻。国王的指挥官。”洛弗暴露在空气中的薄唇拉出一丝残酷的冷笑,隐含的恨意随着空气的流动而传递给了身边的肯。
“是吗?他才是你要冒险的原因吧。”看见他冷酷的脸部肌肉在听到这话时不禁一抽,肯知道自己猜对了答案。“为什么?冰火,他真的让你这么着迷吗?”
“……我……要他。”
“天哪!!”洛弗坚定无比的语气令肯有些不可置信。“你没疯吧,他可是男人啊!!冰火,你……”
“哼,就算他是女人,我也要他!”洛弗因触动痛苦回忆而紧蹙眉头。父母的惨死,弟妹所受的凌辱,他一刻都没忘记过,就算在多年后的今天,这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仍在他胸口隐隐作痛。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看上去柔弱得仿佛需要他人保护的男人……是因为他,他的家人才会死得那么凄惨……
“为什么?他做了什么惹怒你的事?不可能啊,他是贵族,你是海盗,根本没有交集嘛。”肯疑惑地猜测着洛弗和伊藤之间的关系,万分不解友人如此憎恨的原因。
洛弗不吭一声,像雕像一般站在船窗口。紧紧抿着的嘴唇,令他下巴的曲线显得更为刚毅。
“怎么回事?冰火,这难道已经不是普通的官匪游戏了吗?”
“哼……游戏?”唇边带着冷冷的笑容,但洛弗的眼中却没有一点的笑意,“是,这确实是个游戏……不过这次我是追捕者,而他…………”
“冰火?”肯盯着他轮廓分明,英气摄人的侧脸,缓缓说道,“我发觉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扬起笑容,洛弗伸出厚实的手掌,拨了拨肯的棕发,“别说是你,连我也不了解我自己……”
“冰火……”
友人脸上流露出的悲伤令肯不忍再追问下去,握紧双拳,没有再言语,他默默地目送着洛弗魁梧高大的身躯毫无畏惧地向甲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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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德里亚王宫
在王宫装潢华丽、宽敞明亮的会客大厅中,亚德里亚国王鲍罗·伊万正在和来自邻近岛国的米索哈奇的王子兼盟友——查尔曼斯特王子讨论着有关联姻的相关事宜。
在十年前的政变中,就是因为有了米索哈奇国的帮助和支援,鲍罗才能一举击溃前国王,自己的胞兄——保尔,得到梦寐以求的王位。而在那次大战中,查尔曼斯特王子的鼎立相助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所以,对这位在米索哈奇国中举足轻重的王子,鲍罗向来都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三年前的一次狩猎聚会,让这位已年过三十的查尔曼斯特王子对朱莉亚公主一见钟情,热情似火的他疯狂地追求着纯真美丽的朱莉亚,可惜的是,公主的芳心已被伊藤所掳获。其实这也不能怪朱莉亚公主。
在亚德里亚国,即使伊藤很少露面,但在政变时,他的足智多谋和他的非凡美貌同样出名。尤其是当他在鲍罗决定流放前任国王保尔时,所持的激进态度,使他的形象更是蒙上了一层无法看透的神秘面纱。在国内,对他“斩草除根”论调恨之入骨的人有,为他恶魔般的俊俏面容迷惑的人也不少,而宫中的侍女更是争相议论他生活的每个细节,描绘他隐含无比感性的英姿。在这种情况下,朱莉亚公主耳濡目染地迷恋上了伊藤,在鲍罗看来,真的很是平常。
可是,查尔曼斯特王子却不这么认为。由于朱莉亚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向了伊藤,使得他一次又一次的求爱宣言都被无情拒绝。恼羞成怒的查尔曼斯特向鲍罗发出暗示,如果朱莉亚不属于他,那么米索哈奇国与亚德里亚国的关系就此终断,不再往来。由于米索哈奇国的军事设备先进,如此一来,亚德里亚国不仅失去了盟友,而且还多了个敌人,这对刚刚坐稳王位的鲍罗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拼命请求查尔曼斯特王子不要作出这样的决定,而王子的答复除了要求联姻之外,还多了一项:
杀死伊藤。
起先,鲍罗对此还犹豫不决。毕竟伊藤在政变时就追随在他左右,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在政变期间为自己出谋划策,对后来的胜利又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对鲍罗来说,伊藤是个很好的军师。在国内,伊藤虽行事低调,却也算是社交界力邀的名人,要无缘无故地处死他,似乎太不合乎情理,而就在鲍罗左右为难之时,朱莉亚的求婚宣言彻底惊醒了他。
他以为让朱莉亚见过伊藤,看到伊藤没被神化的一面后,她会自然而然地摆脱对伊藤盲目的幻想和迷恋,懂得珍惜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谁知,伊藤那无法抗拒的魅力竟会令她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在听闻她不顾廉耻地天天往伯爵府邸跑后,查尔曼斯特王子怒不可遏,他用短刀向鲍罗发出最后通牒。
权衡之后,鲍罗只有采取查尔曼斯特的“建议”——杀死伊藤。
果然不出他所料,今天,查尔曼斯特王子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伊藤的情况。
“放心,我已安排他带领帝国军队出征了。不习海战的陆军再加上不听话的佐夫上尉及胆小懦弱的狄克路尼中尉,在海盗强大的攻势下,他必死无疑。”
“万一他打败了海盗,那怎么办?”查尔曼斯特王子显然不太满意这种方法。
“您不用担心,在海盗群中我早已布下眼线,只要伊藤一打胜仗,他就会按命令杀死伊藤。那眼线可是一等一的剑法高手,他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哼,同胞兄弟都会自相残杀,又何况是外人。”对于鲍罗的信誓旦旦,查尔曼斯特报以声声冷笑。闻言,鲍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强压着胸口的怒火,装了笑脸,他继续为自己的计划辩解。
“那个……查尔曼斯特老弟,你可以不信我,但一定得相信‘影子杀手’的能力。”
“影子杀手?就是那位因暗杀上任财政部长而出了名的‘影子杀手’?”查尔曼斯特听说过这个人。据说他是名冷血到六亲都不认的职业杀手。因他出手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擅长伪装,所以黑道上的人都称他为“影子杀手”,可是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为了鲍罗而卖命?
看出查尔曼斯特的疑惑,鲍罗神秘一笑,“嘿嘿,连查尔曼斯特老弟你也觉得奇怪吧。放心好了,有他出马,一切ok啦!!”
“你有把握掌控他?”
“哼,如果我都没法控制他,那这个世界就没人能控制得了他了。”摸着自己大鼻子,鲍罗得意的奸笑着。开玩笑,那小子再怎么阴险狠毒也是他生的,自己的儿子都没法管,他还做什么国王。
“哈哈,那就好!!”看见鲍罗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查尔曼斯特心下一松。虽然鲍罗为人奸险,但没把握的事,他也不至于会乱吹,谨慎是从政的首要原则,他相信为了自己的王位,鲍罗决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
“那么查尔曼斯特老弟,你什么时候来迎娶小女呢?”
“这当然是越快越好喽!”想起朱莉亚的纯真美丽,查尔曼斯特一阵心焦。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得到这位亚德里亚的第一美人。
“我看这样好了……在得到伊藤死讯的一个月内,你看如何?鲍罗老兄?”
“这…………有必要那么急吗?”鲍罗知道查尔曼斯特等不及地想拥有朱莉亚,但朱莉亚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因太过仓促而让婚礼留下遗憾是他不愿见到的。
“那么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内,我一定要得到朱莉亚。”
望着查尔曼斯特势在必得的神情,鲍罗知道对此,他惟有妥协…………
与此同时·金银岛远处海域
海盗船与帝国舰队的战争仍在继续着。双方势均力敌,轰轰的炮火声,在一望无际的空旷海面上显得更加震耳欲聋。
“天哪!!”看见佐夫上尉指挥的“雄师2号”受到海盗船猛烈的炮火攻击,伊藤不禁暗暗心焦。因炮弹打入水中而引起的巨大水柱,使得“雄师2号”摇晃不定。舰艇上的士兵都是陆军出身,相对于日夜都呆在船上渡过的海盗而言,帝国军队的战斗力要弱很多,再这么下去,恐怕佐夫上尉他们指挥的舰艇会全军覆没。
“伊藤大人,佐夫上尉他们已经不行了,我们要不要去援助?”菲维奥拉中卫担心地望着不远处的“雄师2号”,等待着伊藤的指示。菲维奥拉中卫是今年刚从军校毕业的新人。虽说他军阶不高,但由于应变能力较好,这次出征,伊藤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随时听候差遣。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伊藤不语。
“伊藤大人?”
“唉……”无奈地叹了口气,伊藤实在是不愿去救那个鲁莽过头了的佐夫上尉。他的一意孤行令伊藤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但伊藤也明白如果现在不伸出援手的话,佐夫他们一定会溃不成军,甚至会性命不保,身为指挥官,眼睁睁的看着下属送命,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转过头,望了眼期盼他下战斗命令的菲维奥拉,伊藤暗暗苦笑道,“命令舰上各就各位……向‘雄师2号’全速前进。”
“首领,你看……敌方的总指挥舰终于按奈不住了!!他们正全速向我方开来。”由于已经将全部兵力都压至敌方的副舰,海盗船的甲板上只留下了被众人称为“冰火”的洛弗、肯以及其他一小簇的精英。
“嗯。”洛弗听到探子的回报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无论伊藤有多理智,计划布置得多周密,在看到手下将被击垮时,他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管。想到这么一来,自己的复仇大计可以如愿进行,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浓……
奇怪的笑容令船上的众人万分不解。就在众人心里还犯着嘀咕之时,肯却已从洛弗暴露在面罩外的笑容中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冰火……”
“不用再说了。”知道肯将说些什么,洛弗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知道我的脾气,什么都别说了!!”
“……”
看着高大魁梧的身躯背向他,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地方的主舰上,肯沉默了。而在此时,海盗们已顺利地经过搭架在海盗船和帝国军舰上的船板,成功地杀上了敌军的领地,因激战而引起的刀剑声此起彼伏,海浪声和炮火声混合在了一起,配以飞溅的鲜血,令人有种错坠地狱的感觉。
望着眼前异常激烈的战斗,洛弗不发一言。面对鲜血和惨叫,他的眉头都不皱一下。站在他身边的肯,在看到他若无其事地拭去脸上被溅到的血滴时,也不禁为他的冷酷而心惊。眼前男人一贯的冷血无情虽说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每次看到洛弗闪着嗜血光芒的双眸时,他还是有些害怕。他非常庆幸当初自己选择的是作他的朋友,而非敌人。
凝视着已经驶到副舰旁边,站在甲板上指挥着士兵的伊藤,肯心中升起了一阵莫名的同情……
“肯。”
听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肯回过神。转头望向看不清表情,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友人。“是你在叫我吗?冰火。”
洛弗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冷漠的语调吩咐着,“等我潜入伊藤的主舰之后,你们就撤退,结束今天的战斗。”
“……你还是要冒险吗?”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伊藤的身影,肯知道自己已无力阻止他的决定。叹着气,他接受了洛弗交给他的任务。“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转过身,瞥了眼一直默默支持着他的肯,洛弗轻轻颔了颔首,“谢谢,肯。”
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道谢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肯的记忆中,洛弗永远是冷傲得难以相处,而现在,他竟为了这件事向自己道谢,这对肯来说,是始料未及的。
“冰火……”
“……”
勾起一丝微笑,似乎是不想看到肯因他的道谢而湿润的双眼,洛弗轻咳了声,“撤回到金银岛后,暂时按兵不动,耐心等我的消息。”
“好……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目送洛弗以矫健的身手跃上敌舰,肯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将在那儿展开……
第三章
帝国舰队·主舰
站在甲板上,伊藤仍在急促地喘息着。无力的四肢只有紧靠在船栏上,才得到支撑下去的力量。将近3个过小时的激战仿佛还历历在目,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刀剑声和炮火的轰鸣,混乱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如今,海盗船虽已散去,但甲板上却仍遗留着混战的痕迹。帝国士兵和海盗的尸体被东倒西歪地堆放在一起。鲜红的血液令伊藤的胃阵阵作呕。他很难想象,若海盗们迟迟不肯离去,这场战斗会如何收场。十年前的叛变,虽说是武装叛乱,但由于当时计划完美,配合到位,规模虽大,但却只有少数人死伤,哪像这次这么血腥暴力。
尖叫?昏倒?
是他亲眼目睹这一幕幕杀戮场面后,最想做的反应。但指挥官的职位却压得他不得不抓住船栏,勇敢的面对一切困难……幸好自己坚持下来,不然……
“伊藤大人。”菲维奥拉中卫走到了他的身边,“您的脸色很差啊。”
“唔。”用手拭去额头的汗水,伊藤用指腹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疲惫,“你有什么事吗?菲维奥拉中卫。”
“哦,是这样的,获救的佐夫上尉刚刚派人来请我们今晚去他那儿共进晚餐,说是为了庆祝首战告捷。”
“什么?”听到令自己头疼不已的佐夫上尉竟然不知悔改地大肆庆祝他鲁莽的出兵,伊藤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去庆祝?不服从指挥,擅自进攻,差点害我们全军覆没,这还值得庆祝?你派人去传话给他,叫他乖乖地安分点,等到战斗结束后,我还要和他算算这笔帐呢!!”
“……哦,遵命。”
看见伊藤因气愤而涨红的双颊,菲维奥拉不禁失神。他知道伊藤大人很美,却没想到竟会如此地令人心醉。当他第一次见到伊藤时,就曾被他那脱俗的容貌所震撼。
“菲维奥拉中卫??”发觉身边的菲维奥拉不吭一声地盯着自己猛看,伊藤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噢,没什么。”尴尬地搔搔头,菲维奥拉回过神,“我只是在想,今天这仗实在赢得艰苦,如果不是海盗无故撤退,说不定会一直持续下去。”
“是啊。不过,就因为这样,我总觉得好象有什么阴谋在进行着……”
“怎么会呢!海盗都被击退了,还会有什么阴谋呢!”带着些若无其事的语调,菲维奥拉对于伊藤的神经质感到相当的不屑。虽然在他看来,美丽的上司所部署的计划几近完美,但过于纤细的外型与敏感的神经,使伊藤总是缺少一种大将的风范。与身高将近1.86的他站在一起,伊藤就像乳臭未干的小男孩般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