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一起去就一起去吧……反正有我在,那小子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欧阳老伯边说边转身继续朝前走,丝毫没发现身后那少年露出的奸计得逞的贼笑。
“啊,对了,你怎么穿这样啊?”
欧阳老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
“嗯,反正女装只是我的兴趣,偶尔穿穿男装也不错的。”
“那你真放得下你哥哥?”
“这个嘛,我也是赌一赌,说不定我还有大赢的机会。不过,结果怎样,我想让自己永远也不知道--这样似乎挺有意思的。”
那少年随后笑了起来,他的声音还像个孩子似的清脆,透着点天真无邪的味道,飘散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爹!爹!人呢?爹--!”
龙静文在长长的回廊上急促地奔跑着。
“你这死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还知道回来啊!”
龙啸海端着水烟袋从房里探出半边脑袋,隔着院子大声呵斥。
“爹!不好了!”
龙静文一转眼就冲到龙啸海面前。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你看看人家沈兄弟,年纪也没比你大多少,就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哪像你,就知道给我丢人!”
龙啸海眼睛一瞪。
“你先别唠叨!就是老叔他出事啦!”
龙静文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爹的话头。
“你小子什么态度!--嗯?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出事了?”
“当今武林盟主沈子矜您的拜把子兄弟沈老叔……”
“他怎么了?”
“他、他!他不见了!”
龙静文喘着气嚷嚷。
“快带我看看去。”
龙啸海扔下水烟袋,神情凝重,匆匆对龙静文说。
武林盟主的突然失踪,在江湖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谣言纷纷出笼,有说沈子矜是被仇家所杀的,也有说是退出江湖隐居去了,有说是秘密调查事项去了的,也有说是因情私奔去了的。
“我才不信呢!那些都是胡说八道!”
愤愤然的龙静文在家里大叫。
不管他信不信,沸沸扬扬的传言,还是像官道上的尘土一样沸沸扬扬地流传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传言也终究会像尘土一样再度沉寂下去的吧。
那时候,大概又有新的传说了吧?
谁知道呢?
江湖中的事。
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
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尊前醉倒且徘徊。
沙河塘里灯初上,水调谁家唱。
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清越的歌声,和着长箫,唱的是一曲苏东坡的《虞美人》。
月色很美。
水很清。
映着天上的明月,荡漾着水中的明月。
有风自河上起。
木桨的咿呀声中,自桥下摇出一条小小的草蓬船。
“小时候听我爹说,我娘是江南人。”
王怜香歌罢,放下木桨,伸出手去拨弄着清凉的河水。
水波的涟漪一层一层荡漾开来,模糊了水中月亮的倒影。
“当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娘摇着采莲船,跟着姐妹们唱着歌回家去。我爹站在岸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娘。我娘发现了我爹,也停下了桨,看着我爹。”
“他们相互凝视着,很久很久。”
“后来我娘把船靠到了岸边。”
“再后来我娘跟着我爹去了西域。”
“我一直很想来江南看看,看看我娘曾经住过的地方。我爹说,江南是个好地方,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江水碧蓝,佳人如玉。”
王怜香侧过头微笑着。
“一定要带着心爱的人一起来。”
他有些羞涩地说完。
突然他的手被沈子矜紧紧抓住了。
王怜香被吓了一跳。
“喂,这条船很小,你可别乱来!我可不想变成落汤鸡!”
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沈子矜被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放心,我才没那么猴急。”
随即他的声音转而温柔。
“和你在一起,相处在这无边的风月之下,现在我的心里平安喜乐,所以想要你了解我的心情罢了。我现在实在是太幸福了,就算立刻死掉也了无遗憾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王怜香急忙探身过来,用自由的一只手捂住了沈子矜的嘴巴。
“我们要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快快活活地一起生活下去。”
他低声说。
沈子矜拉下王怜香的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王怜香有点莫名其妙。
“我本来只是想邀你来泛舟赏月的,可是你刚刚说的话实在让人太高兴了,我已经忍不住了……”
“你这大色鬼!”
王怜香一愣,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沈子矜脸上,一边恼羞成怒地骂道。
没想到他这一动,小船本来就不稳,这下失去平衡,在两人的惊呼声中翻了个底朝天。
随即两颗头从水底下冒出来。
王怜香“呸呸”地吐着刚才误喝进去的河水,沈子矜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王怜香怒问。
“我笑现在可不无所谓了吗?老天真是从人愿!”
他游过来抱住了王怜香的肩。
“此心此情,犹如天上明月皎皎。”
沈子矜凝视着王怜香,眼神温柔而认真。
“你……你这……”
王怜香的后半截话湮没在潺潺流水声中。
天上明月一轮,地上佳偶一双。
人影两相重。
一段武林风情,闲话至此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