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抑着使劲哭涕,忽然一双小手伸过来抱住我。
低头一看,是廖伯伯的她儿开心。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只发现长得越来越象洋娃娃了,此刻正用长着小肉窝的小
肉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说:“乖,小五哥,爸爸不要你,我要你,好不好?”
我拼命抽泣,“不,我要爸爸……”
在撇开小嘴就要哭的时候,仪莎阿姨抱起,“开心,不要烦哥哥。”
我是在奶奶怀里睡着的。
睡着前,看到七七,依然坐在那个总是有人看风景的阳台上,睁着没有生命的狐狸眼睛,一动不动。
三天过去了,一切归于平静,我们的王国,又恢复到过去的样子。
没有了照片,没有了白菊花,也没有了那一群一群来来往往、胸戴白色菊花的人们。
仿佛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故事、只是书里的童话故事,读完了,翻过去,就可以忘了。
欧爸爸把书包背在我背上,他携着我的手,缓缓往外走,他说:“好孩子是不能旷课的,这两天,我们原谅你。”
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冒着血丝,面颊一夜间似乎就这么陷下去了,更显得笔挺的鼻子高耸。
哥哥姐姐们站成一排,在门口等着我。
我低着头,在一楼宽阔的客厅里,揪着自己的衣角。
“怎么了?”欧爸爸问。
“我想,我想和极冰爸爸说再见!”我抬起头,告诉他。
欧爸爸一愣,然后猛的把脸扭向别处,半天没有说话。
“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七七出现在二楼楼梯上轻轻的叫我。
然后,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七七的头发……七七的头发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头发——
黑的,就象没有星星的黑夜。
白的,就象昨天满眼的雪白菊花那些只有在老爷爷头上才能看到的颜色,如今出现在七七头上,竟出奇的……漂亮。
七七象个刚刚苏醒的悲伤精灵,就那样张扬着他的花白头发,孤独地站在天地间。
“肖宸,你的头发……”廖伯伯红着眼睛再也说不下去。
七七淡淡的笑,“是他舍不得我,所以,他带走了我的黑发。”
如泰山般坚强的欧爸爸瞬时放松了脊梁,他哽噎着呼唤七七:“肖宸,你终于醒了……”
七七专注的望着欧爸爸,细长的眸子,晨星一样闪烁,他说:“欧拓,看你瘦的……是不是已经做好一辈子陪伴一个抑
郁症患者的准备了?”
欧爸爸缓缓点头,“是,他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
“放心,欧拓,自从他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就再不会迷失自己……我不能让他白白辛苦那么多年。”七七走上前从欧
爸爸手里拉过我的手,拉我往楼上走去。
欧爸爸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推开那扇很少允许我们进去的、爸爸们的大房间,我看到,极冰爸爸的照片,端端正正躺在床的正中央。
七七在照片边坐下,伸出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抚摸着,似怕惊醒照片里的爸爸。
就在我们以为七七又重新沉睡回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七七缓缓开了口,他说:“大头,你是爸爸最疼的凌儿,所以,
你一定要记住,记住你的极冰爸爸的模样……一辈子都不要忘,记在心里,在心里爱他,陪伴他,别让他自己一个人孤
单……”
一滴水,滴在照片上,四溅开来。
两滴水,滴在照片上,四溅开来。
……七七终于泣不成声。
那天,七七哭了很久很久。
而欧爸爸坐在他的旁边,深遽的眼睛望着远方,也是很久很久……
一个月以后。
七七脱去了他那套帅气的警服,从此,警界再没有一个叫肖宸的传奇人物。
七七穿着笔挺的黑西装,挺拔的站在那个总是有人看风景的阳台上,一缕阳光给他渡上一道金灿灿的金边,就仿佛,极
冰爸爸站在那里。
七七回过头来,对着欧爸爸轻轻的笑……“欧拓,以后的日子,咱们好好的过吧,开开心心的过……如果真有来世,我
会把自己全部送给极冰哥,你,不会介意吧?”
欧爸爸上前搂住他,轻轻的吮吻,“我有你的今生,已经知足了。”
七七花白的头发,在景风里轻柔舞动,与欧爸爸的黑发痴缠着,痴缠着,痴缠成一个我们永远不懂的……黑白世界!
——结局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