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小小
小小  发于:2009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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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魁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她,抓着胸前的铁钳忍着痛想拔出来。我猛然想起他曾说过有些古老资料,被蕾莉娜拿走,忍不住追问:「里面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吗?」
蕾莉娜的笑声倏然而止,梦呓般低喃着说:「……有,资料的最后交代……解开咒语的关键,在第三只眼……」
「在第三只眼的什么?」我急急的问。
「没有了,就只有这样。」蕾莉娜又是狂笑:「在第三只眼,那是什么东西?根本没有人知道要怎么解咒。」
我只觉得心在狂跳,都已经这么接近答案了,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呢?
「我就是那个有第三只眼的人,要怎么解开咒语?上面一定有纪录的,你有没有看清楚?一定不只这样子的!」
我几乎是不加思索地逼问,蕾莉娜惊讶的望着我。
「那份资料上面还说了些什么?一定还有其它的线索,妳把它放在哪里?」
被拎在手上的头颅恍惚的说:「烧掉了。我以为世上没有第三只眼,所以就烧掉了…」
脚步声伴随着上楼寻找日记本的三个人出现,艾森看着伤势沉重的阿魁惊讶的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受伤了?」
我连忙提醒他们:「小心!」
可惜为时已晚,无头的手臂挥过,刚进大厅的三个人各自负伤倒地。
「你们来做什么?」
蕾莉娜勃然大怒:「想来看我有多痛苦吗?」又是一挥手,盔甲的铁矛飞过,几乎刺穿了尼尔的身体。
虽然明知无用,我还是举了把椅子丢向蕾莉娜:「住手!你会杀了他们的!」
怨恨的双眼转向我,她抓住染血的长发,把自己的头颅举向我,扭曲的脸庞挤出一抹阴邪的微笑:「不会!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他们会跟我一样…死得很痛苦,然后变成怨灵,永远都解脱不了。」蕾莉娜似乎很兴奋自己这个结论,开心的左右张望,考虑着该如何处置我们。

艾森和迪奥勉强站了起来,蕾莉娜一挥手,两个人的双脚都以奇怪的角度偏折,随即摔倒在地。
「他们是你的族人啊!妳怎么这么狠心!迪奥起码是你的父亲吧!」我对着那具无头的幽魂大吼。
「那又如何?」扭曲的脸残酷的微笑,她一扬手迪奥一声惨呼,好象连手也断了。她看了看我,喃喃的问:「你冷不冷?我的头断了以后,每天都觉得好冷。」
「那是因为你已经死掉了!」我冷冷的回答这个幽魂,原先对她的惧怕全化为愤怒。
「我死了?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蕾莉娜的头颅逼近我的面前,恨恨的说:「为什么我还要不停的感受这种痛苦?为什么我还感觉得到痛苦…」
她捧着自己的头哀怨的说:「我的头断了,你知道这有多痛吗?我痛了好久好久才断气,为什么我现在还会觉得好痛?」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我指着一旁拖着伤挣扎的其它月影族人:「他们跟妳一样,都忍受了几百年的痛苦,但是,他们起码没有放弃希望!我会找到方法的,我会帮他们解开咒语!妳如果还活着,就不必受这种苦,是妳自己要放弃生命,这样的痛苦也要妳自己来承受!」

蕾莉娜脸色一变,我听到喀咑一声,一阵剧痛左脚顿时折断,我整个人摔倒在地,强忍着痛瞪着她。
「你能解开咒语?很好!但是你要留下来陪我,没有你,他们谁也没办法解开。他们得和我一样,痛苦的死去,永远不得安宁…」
我看到火焰从壁炉里窜升,满地的柴油忽地点燃。
蕾莉娜捧着她的头颅微笑:「我一直觉得好冷,升点火大家一起取暖。」几片尖锐的玻璃碎片飘浮在她身边:「我不会让你被大火烧死的,你要慢慢的死,稍微体会一下我的辛苦…」

碎片射向我的瞬间,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抱入怀中。我看见所有的玻璃刺入阿魁的肩膀,蕾莉娜生气的怒吼,又是好几声骨头碎裂的声响,阿魁倒在我的身上,仍然紧紧的抱着我。一阵又一阵的攻击飞向阿魁包覆保护着我的身体,一只火钳直接穿过阿魁的肩头,我的手臂感受得到阿魁的血涔涔地留过,温暖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胸前。

我几乎是歇斯底理的喊着:「住手!住手!」阿魁依旧紧紧的抱着我,努力不让飞射的物体击打到我的身体。
刀铡落下的声音响起,蕾莉娜一声尖叫,痛呼着停止了攻击。
尼尔拉起断头台,再次落下,刀刃相撞的声音似乎让蕾莉娜分外痛苦。她丢下自己的头颅,俯卧在地不停的哀嚎尖叫,好象回忆起她断头时的痛楚。
「上一次,我们也是这样才逃得出去。」
迪奥和艾森掺起重伤的阿魁,尼尔拦腰把我抱起,我们在大火中冲出古堡的大门,还来不及离开萨克斯庄园,我就痛晕在尼尔的怀里。


再次睁开眼,我人已经躺在医院里。阿魁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我,几乎已经看不出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院方正在沸沸腾腾的广播,搜寻一个失踪的病人,听说他入院的隔天就消失了,身上还带着很重的伤。

我微笑看着他,偷偷的说:「在找你呢!」
阿魁低下身子,轻轻的用双臂环绕我。我想起那晚他也是用这个姿势保护着我,心里一阵暖暖的甜意,偏着头亲了他一下。
阿魁微笑抵着我的鼻子,轻轻蹭了两下,柔柔的问:「还痛不痛?」
我的复原能力当然不能跟他相比,老实回答:「很痛。」
「医生说你的腿恐怕要两个月才能恢复,要再等一阵子才会比较不那么疼痛。」阿魁满脸心疼的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回答很直接。
「怎么了?还有哪里痛吗?」阿魁很紧张。
微微一笑,我老实不客气的说:「我肚子饿了。」
阿魁吩咐医院外头的餐馆替我火速送上食物,一群护士七嘴八舌的讨论我怎么有办法在不离开病床的状况下,弄到这顿豪华餐点。
天黑之后,尼尔和迪奥到医院来探望我。
「镇上有人传言你是在萨克斯庄园受到攻击,你受伤的原因,我们随便编了个理由遮盖过去了。我们回去看过,那个房子几乎毁了一半,迪奥打算把庄园封闭,就让蕾莉娜继续待在那里…」尼尔停了一会,阿魁似乎使了个眼色给他,他才接着说:「我们要先离开了,迪奥想回西班牙去看看莉亚的墓,我会跟着他一起去。」

「可是,你们还没解开咒语啊!尼尔的日记本里说的方法是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们解开?」
阿魁温柔的替我拉了拉被子:「这事不急,等你养好伤再说吧!」
「怎么会不急,尼尔他们都要离开了…」
「我们已经看过了。」迪奥用着一如往常冷淡的语调,缓缓的说:「日记本是空白的,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21


「空白!这怎么可能?」
我猛然坐起,刚打上石膏的左腿一阵抽痛,阿魁急忙压着我躺下,柔柔的说:「子奇,别太激动,你现在还需要修养。就当作日记本在大火里烧光了,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你们要解咒的方法只剩下那本日记了。要是那里头什么都没有,你们要怎么解开咒语?」
我拉着病床的扶手,硬是坐起身来:「那本日记呢,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说不定他只写了其中一页,其它都是空白,所以你们才…」
迪奥双手搭着我的肩膀,露出罕见的温柔微笑,绝丽的笑颜让我马上闭了嘴。
「没关系的,解不解开咒语都没有关系。」迪奥以近乎慈爱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
美丽的翠绿双眼定定的看着我:「你替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很高兴能遇见一个真正能接纳我们的普通人。就样你对蕾莉娜说的,这都是自己做的选择。我们一直把生命往孤单和痛苦里推,多亏你让我们知道,我们还有资格好好活着。」
迪奥扬起他端丽的脸远望着窗外:「我们也可以让自己活得像个人,不管解不解开咒语,月影一族都一样感谢你,感谢你对他们的接纳和付出。」
迪奥再次在我的手背上轻轻一吻,转身就离开了。
尼尔既迪奥之后,同样执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落下庄重的吻,随即紧跟着迪奥的脚步离开。
我错愕的望着阿魁,阿魁摸摸我的头:「会再见面的,我和尼尔他们还是一样约定七年见一次面。七年,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艾森带着苏珊在白天出现。艾森把非尔留下来的日记本交给我:「我认为你应该留下它,毕竟,若不是你,我们不可能发现这本日记。」
我接过手一页页的翻看,日记本非常老旧,上头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无助的失落一下子包围我,手一松,空白的扉页就这么摊开,落在我的腿上。
阿魁努力想让我开心:「你没发现,有什么事不一样吗?」
我垂下手臂呆望着空白的日记,缓缓的摇头。
艾森拉着苏珊的手带着笑宣布:「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苏珊了。」
我猛地抬头,这才想到现在是白天,艾森怎么会带着苏珊一起出现。
圆圆的脸温柔的说:「艾森告诉我了,事实的确很匪夷所思,但是我相信艾森不会骗我。」
连续的失望之后,终于有一件事能让我感到开心。我连忙抓着两人交握的手,帮忙保证:「艾森真的没有骗你,我是因为有特殊能力才能看得见他们。一般人眼中他们是透明的,你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很冰凉,这也是他们白天的特性之一;还有你白天会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他们几乎不会生病、受了伤也会马上复原,他们月圆的时候会有点危险,但是只要小心预防,其实没什么大碍,还有…」
「艾森几乎都告诉我了。」苏珊笑灰蓝的双眼眯成一线:「我相信他。」
我跟着笑眯了双眼,我知道对艾森而言,只要有苏珊这句话就够了。
「我们打算再待一阵子就到北方去。」艾森看着他心爱的人喜兹兹的说:「苏珊想到一个很好的方法,我们几乎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用手指在苏珊手里画了画,苏珊跟着解释:「纬度越高的地方,到了冬天日出的时间就越短。如果我们住得靠近极地,甚至会有连续三个月的夜晚。当然我们不必住到那么冷的地方去,只要纬度够高,冬天的白昼时间不长,艾森就可以过像一般人一样的生活了。」
「那夏天怎么办?」
「往南方走啊!」苏珊高高兴兴的说:「到南半球的国家去,澳洲或着纽西兰,我们这里是夏天,那里就正好冬天。一样选个纬度高的地方,太阳出来的时间短,艾森就能过正常生活了。」
「苏珊,你好聪明啊!」我握着她的手开心的上下直晃。
这一对恋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突破层层障碍;苏珊白天无法听见艾森说话,他们在手心上写字来沟通,艾森没办法白天出现,他们就住到没有白昼的地方。有苏珊这么坚定开朗的伴侣,我相信艾森会过得很幸福。
「只可惜……没办法解开咒语。」摊开在一旁的空白日记提醒我这个残酷的事实。
艾森又在苏珊的手心写了好些字,苏珊伸出手在半空中摸索我的方向,我连忙接住她伸出的右手。苏珊紧紧握住我,一字一字的说:「我们还没有放弃。」
艾森微笑:「你是真正能解开咒语的人,虽然我们还是不知道方法。但是,说不定哪一天你和阿魁一不小心,就把咒语解开了也说不定啊!我告诉苏珊我们还是一样每七年聚会一次,苏珊说为什么一定要等哪么久?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络,有好消息立刻相互通知,就算经常碰面也很快乐啊!」
阿魁揽着我的肩头也说:「就是啊!我们慢慢的试,说不定哪天就让我们试出来了。」
虽然明知道这是多么渺茫的期望,看着眼前微笑的三张笑脸,我不由得也跟着笑了。


一星期后我拄着拐杖出院,左脚上的石膏要再等两个月才能拆开。我已经可以到处活动,苏珊建议我和阿魁跟着他们一起往北方走。
自从艾森把日记本交给我,我几乎每天都会不死心的翻看好几次,虽然希望总是破灭,我还是不愿意把哪本日记丢开。
阿魁知道我为了此事意志消沉,极力主张我们跟着艾森和苏珊继续旅行。
苏珊想要回挪威探望她的父母,我和阿魁就跟着他们一起搭船朝着北欧前进。
在油轮上,我感觉得到他们努力想让我重新振作精神,可是再怎么尽情的玩乐之后,我只要一看到哪本空白的日记,胸口就会不自主的揪紧。
这天我又望着日记呆呆的发楞,预约好的活动也提不起劲去参加。阿魁从背后轻轻抱住我,心疼的说:「又难过了?」
我努力眨掉眼里打转的泪光,假装平静的说:「也没有很难过,我只是觉得好可惜而已。」
阿魁把我转个身抱坐在他的腿上,轻轻的捏了下我的鼻子:「说谎,我好几次看见你偷偷对着这本日记掉眼泪,晚上也没好好睡,爬起来就是翻这本日记,翻完了又满脸忧郁的躺回我身边。我都看见了,还不承认。」
我把脸埋进阿魁胸前,满怀恐惧的问:「万一…我解不开咒语,那该怎么办?」
阿魁把下巴靠我的头顶,轻松的说:「解不开…解不开就算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每次都是听他这么安慰我,我再也藏不住满心的不安,一口气发泄似的说了出来:
「我死了以后,你怎么办?我老了以后,你怎么办?我不要你像迪奥一样孤单悲伤的过着无穷无尽的日子,我不要你像蕾莉娜一样,用那种残酷痛苦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解不开咒语,你要怎么办嘛!」
我窝在阿魁怀里无法抑制的痛哭,他们受的苦,我都亲眼看过,我不要阿魁也受这种苦,可是,我却偏偏无能为力。
阿魁抱着我轻轻的晃,像是安慰个啼哭中的婴儿:「我不会像他们一样的,我跟他们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我带着哽咽问。
「我有你啊!」
阿魁笑得很温柔,深情的眼睛凝视着我,可是听他这么说,却反而让我更伤心,嘴一扁,又哭了出来。
「怎么了?我又惹你哭了!」阿魁宠溺的把我拥进怀里:「我说的是真的,有你在就算不能解开咒语,我也不在意。」
我一边吸鼻子一边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跟你双宿双飞永不分离啊!」
「我老了你怎么办?」
「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啊!大不了少做几次,我会配合你的体力的。」
我瞪他。
「万一我变得满脸皱纹呢?」
「我帮你把皱纹扳平。」
「万一我老得连牙齿都掉了?」
「我帮你清理假牙。」
「万一我老得不能动呢?」
「那正好,我坐在你床边陪你,永远不必担心你会离开我。」
我眼里的泪水又开始打转:「万一我死了呢?」
阿魁微笑的眼睛好温柔:「我会很伤心很伤心,会常常想起你。但是,我还是会笑着回忆有你的日子。我会因为没有你觉得孤单,可是有你陪着我的回忆,我知道我会带着笑想起你。」
他轻轻擦掉滴落在我脸上的泪珠,缓缓的说:「如果孤单和悲伤是我拥有你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我不后悔,因为我心甘情愿。」
泪水决堤而出,我窝在阿魁怀里哭得口齿不清:「你不可以…呜…随便结束自己的生命,就算诉我不在了也不可以…你们这样死掉以后…呜…会没办法安息的……」我吸吸鼻子,又哇啦哇啦的哭着说:「等我死掉以后,你再去找一个看得见的人试看看好了…说不定下一个人可以试得出来。」
阿魁抵着我额头问:「你不吃醋?」
我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要等我死掉以后啊!」我板起凶脸:「你敢现在就找,你试试看!」
阿魁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爽朗的大笑:「子奇啊~你真是个宝贝!」
我还是不停的掉眼泪,阿魁亲吻我的额头,万般疼惜的说:「不要再难过了,如果我们真的没办法解开咒语,那就更要珍惜能够相处的每个时刻,你总不希望我以后想到你,总是一张哭泣的脸吧!」
他轻轻吻掉我脸颊上的泪水,爱怜的说:「别哭了,脸都哭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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