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灵剑 五 烽火+番外 BY 小林子
  发于:2011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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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婢女低头站在石桌旁,桌上除了几盘小点心之外,还有个像是翠玉雕成的大茶壶。

玄慈在打拳,玄英趴在桌上吃着糕饼,偶尔看了看玄慈,然后继续小口小口地咬着。

洁白的玉石桌面上,玄英颈上戴着的一枚红玉,搁在了桌上,显得特别的醒目。

“大祸临头了,还打拳?不知死活。”一个小男孩从假山的另外一头走了过来,对着玄慈冷冷说着。

“……二弟?”玄慈收了拳。

“知道右丞相下了牢的事情吗?”二皇子走了近,然后停了下来。

“咦?”玄慈惊疑地看着二皇子。

“告诉你,你母后已经没人撑腰了。”二皇子冷冷笑着。“父皇早就想废后,这下子你们可要好自为之。”

“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玄慈怒极,走近了一步。“母后大量,却叫你们得寸进尺了!?”

“父皇已经有四年没临幸过华清殿,这件事后宫里何人不知?”

闻言,玄慈脸色大变,走了近便是一拳迎面打去。

想是没料到他说打就打,二皇子直到鼻血流下了地,还依然不敢置信地看着玄慈。

“你打我?”二皇子下意识地捂上了伤处,才发现是满手的血。

“血……血!”二皇子尖叫着。“我流血了!太医!太医!”

挥舞着血淋淋的双手,二皇子仓皇奔出了御花园。

“糟了。”玄慈低声说着。

此时,吃完了饼,玄英正舔着手里的碎屑。玄慈本来还在微微的心慌,然而见到了玄英这等的动作,也连忙跑了过来拉

开玄英的手。

“手脏,别舔。”玄慈连忙说着。

玄英抬起头看着玄慈,眯着眼睛可爱地笑了一笑。

“唉,算了,没吓到你就好。”玄慈抱起了对他而言还是一样娇小的玄英,感叹地说着。“顶多,就是罚跪了。”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玄英低声说着。

“嗯?怎么了,英弟?”

本来要把他抱回殿里的玄慈,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玄英低低吟唱了起来,而此时玄慈才见到了眼前的玄武帝。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真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

玄英继续唱着,而玄慈连忙把他放了下来,自己跪了倒。

“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

背完了以后,玄英像是期待什么似地看着玄武。

“告诉我,你为什么唱这首?”玄武低下了头,低声问着。

“因为,没人帮母后写。所以,我就只好帮母后唱。”玄英笑着。

“……你是在怪朕?”听得这句话,在场的十几个人几乎全都跪了。

“皇上饶命!饶命啊!三皇子不懂事!”

“父皇息怒!”玄慈也连忙喊着。

玄英拉着玄慈的衣服,躲在了玄慈的身后。然而表情却是倔强的。

“……你知道朕是谁吗,玄英?”玄武沉声问着。

“皇上。”玄英看着地上说着。

“……你这副脾气是皇后教的吗?”

“当然是啊,因为我只有母后还有皇兄教我啊。”

随着两人对话的紧张度升高,玄慈不自觉地双手向后护着玄英了。

“……你几岁了?”玄武问着。

闭着嘴,玄英不说话了。

“英弟四岁了,父皇。”玄慈低声说着。

“……谁让你替他答话的?”

“皇上息怒!息怒啊!”一旁的太监婢女连忙磕着头喊着了。

“……玄慈,你说呢?该当何罪?”

“……玄慈认错,任凭父皇处置。”玄慈的眼睛微微阖了上。是了,倒让二弟说对了。

父皇身后,捧着两卷黄绢的太监,正忧心地看着自己。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一卷废后,一卷废太子。

“坏父皇!”玄英抱着玄慈,瞪着玄武。“坏父皇!”

“英弟!”玄慈喝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玄英啜泣着。

“……说的好。”玄武不怒反笑。“不过,教得出这对皇儿的女子,我倒真想再见见了。”

“摆驾华清殿!”一旁的太监连忙喊着。

玄武只微微一愣,看向了身旁依旧趴伏在地的太监。

太监没有抬起头来,整张脸还是埋在沙地上。

“……你们起来吧。”

“谢皇上!”

走了几十步,玄武才回过了头。

玄英和几个太监宫女正在连忙扶玄慈起来。

三皇儿才华洋溢,太子却能得人心。

天下有望了……只是,希望自己能把这天下留给他们了……

年方二十七,但是心境却已然如此苍老了吗?玄武苦笑着,继续往华清殿走了过去。

一边,拿过了太监手里捧着的两卷圣旨,交给了一旁的杜扬。

“毁了它吧。”

杜扬接了过,随着身后的御林军一起缓缓离开了。

然而,经过两位皇子身边时,杜扬却用眼角余光扫上了三皇子胸前的那块红玉。

血般的鲜红,却又透亮而圆润。

记忆悄悄地苏醒。

这一个晚上的气氛,格外地诡异。

皇上先是拿下了右丞相,擒下了九族,却又让内侍送了九龙玉环去华清殿,同时亲笔题字“勤学爱民”四字给两位皇子

皇宫里沸沸扬扬。原本以为废后之事大抵已定的奴才,从自己的床底拉出白绫扔进了火场。

然而,皇后本人,却是临窗展信。

鲁儿列已进四川,火烧燃眉之急。

速退进宫,其余再议。

收起了笔,封好了信,皇后轻轻推开了纸窗,一个宫女低着头缓缓走了过来。

“子丑处。”皇后低声说着。

“是。”宫女盈盈一个躬身,消失在暗夜之中。

战事如何,这个皇帝也是不可能对我提及的。皇后对着铜镜,暗暗想着。

那么,他知道鲁儿列进了四川吗?飞将军是不是守得住?自己……要主动去提及吗?

然而,又要以何种的说法,来回答这消息的来处……

难,难,难。难在一介女流之身,难立庙堂之上……

是了。

“皇……皇后娘娘!”奉命把守监牢的队长连忙跪了倒。

一身黑衣前来的皇后,直到揭下了蒙面的黑纱帽,才让众人认了出来。左右环顾了一会儿,皇后轻启朱唇:

“祸从口出这句话,不晓得大伙儿记不记得?”

“是……是……”

皇后重新戴上了黑纱帽,缓缓走了进。

在场的十人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幽暗的牢里传了出来。

重重的回音。皇后走在既湿又热的天牢里,一间一间寻着声音的来处。

“谁?是谁?谁来了?时候到了吗?我要见皇上!见皇上!”虽说把铁链摇得啷啷作响,却也只有徒增牢里的恼人回音

皇后皱着眉,看向了一间关着人的牢里。里头一个刚被吵醒的老妇人用着空茫的眼神看着她。

皇后等着一会儿,那老妇却只是咬着唇,没有意料之中的求情。

皇后轻叹一声,又走过了几间有人的牢房,此时,此起彼落的呼唤声响遍了整座天牢。

“小姐!二小姐!”

皇后没有响应,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趴在牢门上,用着渴求的表情看着自己。

白发似乎更多了,脸上也多了几条深深的皱纹。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我来看大家了,爹。”皇后微微福了身,然而眼神却没有应有的悲伤着急之意。

“谢天谢地,听说没有牵连到你,是不是?我还以为你真狠心,眼睁睁看着家里人下狱也不过问一声……我……”

“别说了,爹,孩儿已经想到了法子。”

皇后凑近了父亲的耳边,轻轻说着。

“求爹给皇上提醒一声,四川要地,易守难攻,务必留意。”

“……为何如此?”右丞相皱了眉。

“就说如今最怕的便是南北合击。皇上……应该会懂的。”

“皇上不晓得吗?”

“就怕他不晓得,多少提醒一句也是好的。”皇后重新站直了身,轻声说着。“再者,也是唯一活命的希望。说不得皇

上高兴,就此饶了大伙儿也不一定。”

“……慧娘……”

“言尽于此。”皇后转身走了出去。

“峨嵋已经退了。”华山旧时的掌门对着华清雨说着。“你打算怎么办?”

“师门基业毁于一旦,我难辞其咎。”华清雨淡淡说着。

“……君子不吃眼前之亏,你说这是什么丧气话。”旧时掌门低声骂着。

“……师父,您带大家走吧。”

“那你呢?”

“我带几个师兄弟,死守华山。真要是胡人来击,抵御不住……就以身相殉。”

“……你死了,华山以后怎么走得下去。”尽管脸色难看,旧时的掌门还是勉强说着。“莫要忘了,华山派就剩你一个

传人了!”

“……师父,您老人家先别激动。”华清雨此时才终于正向看着这旧时的掌门。“您只是一时心急,才会如此说。师父

,您忘了清江师兄吗?”

“……什么意思?”

“等清雨死后,华山就交给二师兄吧。”华清雨说着。“比起我,华山还更需要他。”

“胡说!清江武功未成,根本未成气候!”

“师父……”华清雨看着自己的师父,低下了声音,甚至是带点请求意味的。“请您多想想吧,武功可以再练,下一代

也不见得不会青出于蓝。再说……掌门的武功,与这门派的兴衰,本就没有这绝对的因果。”

华山全派东迁,可说是从来也没有过的大事。在胡人的脚还没走进华山之前,日子可以说是捏在手掌心过的。

华清雨为了部署防守华山的事,根本就无暇多顾。更何况,华山旧时掌门一天里起码就要劝上三个时辰。

所以,许许多多的杂事就落在了清江的身上。举凡饮食、饮水、雇车、雇壮丁、整理必须带走的先人遗物,还有寻觅这

一千多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不只是山上的门人、杂役,山下的佃农也必须要一起带走。

谁先走,谁后走,谁负责开路,谁负责殿后,谁负责张罗三餐,谁负责护送贵重的货物,小至如何包裹才能保护祖师爷

的画像,大到沿途行走的路线以及如何隐藏行踪,华清江整天就像是转不停的陀螺,就连吃饭也都动着脑筋。每天醒来

就是被众人拉着问,等到终于有时间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周全,以及以后可能会遇上的问题时,就已经是将近深夜

这时候,华清江还不晓得自己将会继任掌门的事。

取下了墙上的画像,华清江轻轻拂去了灰尘。

画里的男子约莫也有四十了,剑尖指地的他,表情就像是在问画前的人:懂不懂?

非常的传神,尤其是那带有点责备的表情。

小心翼翼拆下了画框,把画卷了起,装在竹筒子里,华清江把这幅画跟一些银子一起收在背囊中。

“师父,徒儿本也想一起留在华山的。”华清江低声说着。“可是,清雨要我保护剩下的人,我也无法推辞……师父,

您会怪徒儿吗……徒儿是不是让您蒙羞了……”

叩叩。

“谁?”华清江抬起了头。

“是我……能谈谈吗?”

听这声音,彷佛是掌门师弟的夫人?

华清江草草收好了背囊,才打开了门走出房间。

“弟妹深夜前来,有什么要事吗?”

“打扰师兄歇息了。”披着头纱的柳练羽低声说着。“不瞒师兄,练羽有一事相求。”

“有事弟妹请说。”

“……师兄帮我……帮我劝劝清雨好吗?”柳练羽的话说到一半时,已经哽咽。

“弟妹……”

“清雨……清雨不该死的,就算他是掌门也不该!”柳练羽低声喊着,眼泪更是一滴滴沾湿了薄纱。

“师弟的心意已定,我也劝过了,没用的。”华清江连忙也低声说着。“弟妹休急,回去吧。日日夜夜在他耳边劝着,

枕边人的话师弟也许就会听。”

柳练羽低下了头,摇了摇。

“弟妹,不是师兄不帮你,而是……清雨的性子,越来越是硬了,他决定之后,十之八九不愿改了。”

“……求师兄……”

“莫,莫要再求,我真真已经尽了力。一天十人问,十天百人问,我已经苦劝了上百次。师伯劝无用,我劝无用,如果

师妹再劝也无用,只怕就没人可以说得动他了。”

“那么……练羽只得与夫君共进退了……”柳练羽冷冷说着。

“……师妹,我劝你一句可好?”

“若是劝我走,师兄也可以不用劝了。”

“不,师妹,听我说。”华清江轻叹一声,低声说着。“如果师妹真是顾念着夫妻之情,那,师兄劝你一句可好?”

“……师兄请说。”

“替清雨留个后,好吗?至少带走师弟的骨肉,传承香火。”

像个游魂一般,柳练羽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对面的书房,华清雨正在拭剑。

最近,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缓缓擦着自己的剑。

虽说不想去想,不愿去想,可是见他对着雪亮的剑身露出淡淡的笑,心里何尝不是苦得像是千刀万剐。

不想去想,不愿去想,可是这骨肉叫自己怎么留?

自从新婚之夜过后,他就不曾再碰过自己。面对着对自己总是有所微词的父亲,自己却是有苦说不出!

知道自己容貌已毁,知道自己身上脸上那些突起的丑陋疤痕,就算是自己看见、自己摸见,也是浑身的恶心与颤栗!

要他纳妾,他也不肯,外人说他们鹣鲽情深、说他有情有义,可自己……可自己却得去承受他们心中千千万万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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