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之舞——水飒飒
水飒飒  发于:2011年0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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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那只笨蛋狗熊的个性,也是因为常年受着这样大内敛小张扬的环境的熏陶而养成的吧。
 
 
4
当我说我是任强的同学时,狗熊学弟的妈妈便很热情地接待了我。“对了,你们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应该还在上课吗?”

她在端给我一杯果汁后,发出疑问。
“啊,我是老师专门派来看任强的,所以今天的课都已经请过假了。”我熟练地说谎,一丝不苟,尽管谎话的内容荒唐

得可笑。
更可笑的是狗熊妈妈竟然感动地接受了这个理由--“帮我谢谢你们老师,就说小强多亏他费心了……对了,小强前天晚

上睡觉的时候踢被子着凉了,今天有点发烧,所以让他一直睡着……”她突然为难地看着我,“你看我正好要去上班呢

……”
“阿姨你去上班吧。”我接口,“任强我来照顾,等他醒了正好帮他补补这两天的课。”
“真是太感谢了。”狗熊妈妈忙乱地收拾起上班用具,“多亏你来,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没关系的。”我又客套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看着她出了门--
是单纯且没有戒心的一个女人--也许是因为丈夫与儿子都是保护型的吧,所以就算是成年了,也不会有所长大呢。我在

浏览着墙上一家三口贴着的照片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进去笨蛋学弟的房间时,正好可以看见他在床上翻身。捂得严实实的被子在中间突起一个包,也许是因为被子往上拉得

过头了,所以床尾处便很不幸地露出了一双脚。
“喂,笨蛋,你不冷吗?”我站在床头,两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蒙着头的他。
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会发现狗熊正在往被子里一点一点地缩着那双冻得有些发白的脚。
“呐,果然是装睡吧。”我用穿着巨大猩猩拖鞋的左脚,隔着被子踩到了他的肚子上,用劲揉了两揉,可大狗熊依然没

有反应,就像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反抗一样。
我加重力度最后踩了他一脚,然后便自顾自地参观起他的卧室。巨大的衣柜,巨大的写字台,看来都是为了他的身材而

专门订做的。根本就是狗熊窝嘛。我将写字台前的椅子拖出来坐上去,右手顺手便拉开了右面一竖排的抽屉,本来以为

会找到几本色 情杂志的,结果翻了半天也只有一些看起来很旧的信而已。
“喂,不会是情书吧。”我仔细看着信上八角钱的邮票,艳红的邮戳盖在了邮票的右下角,正好将邮票上那只鸟的嘴巴

给遮住了。
可惜就算这样说了,狗熊学弟也没有愤怒地从床上起来然后阻止我偷看他的“情书”的意思--结果这样一来,反而就让

一直无聊着的我显得更加无趣了。
“笨蛋,好歹也是学长我亲自来看你,就算是讨厌的话,也该回答我一声吧。”我重新走回床边,看着床上卷成一团的

狗熊--总觉得这样的睡相似乎很暖呢--这样一想,人便像趴趴熊一样,突然朝着那只狗熊叠了上去。
也许是我一米八几的块头实在太重,又正好压住了狗熊学弟的胸腔,所以在被子里又捂了两分钟后,他终于爆发似的将

我用力往外一推,掀掉被子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不睡了?”我伏在床脚冲他眨眨眼。
“这样压住的话,就算死人也会被你压醒的吧!”他恶狠狠地对我嚎着,然后头一歪,却又软绵绵地倒下去了,“啊,

头好晕……我可是病人呐,这样对我……可恶!”
听到他没有气势的碎碎念,我差点笑出声来。
“这样吧,如果是发烧的话,就由学长我来帮你取暖。”我重新爬回床头,与他隔了一层被子并排躺着,手伸出去面对

面地环住了他,感觉上就像守护着狗熊宝宝的狗熊爸爸。
不过狗熊宝宝却没有我想象的老实。极力挣脱了我的怀抱以后,狗熊学弟拥着被子转了个身,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就

好像不想再看见我一样。
“喂……”我又抓了抓他的肩膀,都被他像赌气一样地甩掉了,“喂,生气了?为什么?”
他不理我,一动不动。
于是我翻个身,仰躺在床上,右手啪啪地玩起床头灯的开关,“其实你只是不想看见我的脸吧。”过了一阵,我恶毒地

揭示着。
狗熊在被子里抖了一下,然后又没了动静。我转头看了他的后脑勺一眼,心想他大概正陷在枕头里呜呜的哭呢。
“真的这么伤心吗?”我拍拍他的背,然后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盘算着:等他病好以后,该去哪里玩呢?
 
 
5
其实第二天,狗熊学弟便回学校上课了--因为害怕我继续以探病的理由去骚扰他。不过,若是以为到学校来就可以摆脱

纠缠的话,那么他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下午第三节自修课,我别着风纪袖章旁若无人地走进高二教室。只要站在讲台上扫视一眼,便可以发现那家伙正坐在最

后一排的位置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任强。”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学生名册,然后点他的名字。
“啊,在,什么事?”他被身边的人推了一把,然后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待看清是我后,语气就便得异常失望,“原

来是你呀。”
“是我怎么了?今天抽查个人卫生,你跟我出来一下。”这么一说的话,他便只好在一片非议声中乖乖地跟着我走出了

教室。
“喂,是假的吧。”终于到了没有人的走廊拐角,他突然抓住我别着的风纪袖章,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不要小看我,我确实是学生会风纪部的部长哦。”我嘿嘿笑了一声,拍掉了他的熊爪。
“骗人。不良少年团的混蛋老大怎么可能进得了学生会!”他的表情异常认真,同时嗓音也提高了好几度,好像要在这

上面胜过我一样。
“警告你哦,别随便歧视不良少年。”幼稚的争辩实在很有趣,我忍不住威胁他,“要知道,混蛋老大可是有很多手下

的,就算学生会会长也要让我三分哦。”
“你看吧~果然是用暴力的手段呢。”他开始低声嘀咕起来,“都高三了还这样瞎混,会没有前途的。”
“有没有前途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用名册敲了敲他的头,“既然出来了,剩下的课就旷掉吧,反正闲着无聊,我们去

街上逛逛。”
“喂喂,这可是带坏学弟。”狗熊学弟再次提高了嗓音。
“可是个人卫生打分可是直接跟期末总评挂钩的哦~”我只是晃了晃手中名册。
 
 
从学校后门偷跑出来以后,我便带着狗熊学弟晃进了巷尾的一家录象厅。
“最近有什么好片子吗?”我老练地坐在小包厢里的沙发上,这样问着老板。
“那要看你喜欢什么样的了。”老板三十岁出头,一脸精明能干的样子。
我想了想,正要从他手中接过那本厚厚的碟片目录,狗熊学弟却突然想到什么,满脸通红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喂!虽然也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可是我还没有满十八岁哦,若是要看那种片子的话,是会对不起学长的……”
他突然喊出的这段话,让我和老板都原地木化了一阵,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起大笑了起来。
“笨蛋,这么胆小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哟。”我拽住他的手以防他逃跑,然后对着老板眨眨眼,“就选你喜欢的片子吧,

今天我包两场哦。”
狗熊学弟听到我这样说,越加暴躁起来,不过也许是想着如果回去的话或许真的会被我笑话,所以虽然很别扭地缩到了

角落,但也打消了要起身离去的念头。
 
“就要开始了,你不看吗?”我看着镭射投影的字幕,踢了踢已经变成番茄脸的他。
“我的意志坚不可摧!”他摆出一副革命先烈的架势,表明他的决心。
“倒也是啊~”我拖他不动,叹了口气,“全英语对白,对于高二生来说确实还是难了一点~”
还是没有动静,显然将我的话当成了激将法。结果一直等到某段优美的主旋律在整个房间里响起,那家伙这才发觉有些

不对,迟疑地坐直了身体,不过仍是固执地看着墙壁。
我心里又暗笑了一阵,便不再管他,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被影片的内容吸引了,过了一会儿再转过头去时,发觉那家伙

不知何时已经坐正了身体,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布呢。
 
--果然还是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成熟一点。
我静静注视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比起在美术室里看到的那张可笑但认真的脸,其实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神态多一些呢。
 
下午看了两部电影,一部是美国动作大片,一部则是老板的个人喜好,文艺片《黑天鹅之舞》,或许是节奏实在太慢,

因此第二场开始没多久,我就在黑天鹅阴冷的主旋律里睡着了。
醒来时,眼前是狗熊学弟无限放大的脸--他正拽着我的衣领死劲晃着我的头--“学长,醒醒,该回家了。”
“啊~完了吗?”我闲闲打个哈欠,这才发觉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喂~”我在他转头前揶揄他,“你不会真的看哭了吧

。”
“不是!”他否认,“灯光啦!灯光的关系!”
“哦~”我站起身伸懒腰,突然觉得嘴角有些刺痛,于是回身踹了踹他,“喂,你除了看电影看哭以外没做其他的事情

吧?”
“其他?什么也没有啊!也没有哭啦!”说到最后一句,他紧张地吼起来,多少却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跟你说我没

有哭!”
“是~是~”我斜斜撇他一眼,略过他眼中一抹不亦察觉的紧张,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嗳~作为害小文的笨蛋学弟哭了

的赔偿,今晚的晚饭就由小文的混蛋哥哥我来请吧~”
“你才是笨蛋加混蛋!还有!我没哭……”他不停笨拙地嘴硬着,于是我只得忍着笑,将他拖上了大街,一面则安抚着

,“是~你没哭……那算我哭了……行了吧……”
 
 
6
旷课的那天接下去的半周,是全市统一的高三模拟汇考。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我,碰到这种时候,也不得不认真地复习

起来,因为若是不好好对待的话,班主任老太唠叨起来的杀伤力,可是绝不弱于任何一款星际导弹的。
就因为这样,狗熊学弟便意外幸运地有了四天的喘息时间,结果当我第五天的傍晚出现在美术室的时候,他的神情就只

能用见到鬼来形容了。
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在跟美术老师打了声招呼后,索性便自己找了张凳子,旁若无人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喂,这里可是神圣的艺术殿堂呢,你这样做就不怕打扰到别人吗?”终于接受了某个混蛋学长在沉寂了四天后又再次

出现的残酷事实以后,狗熊学弟用这样厌恶的语气责备我。
“别人?有吗?”我扫了眼安静的美术教室,发现除了认识的美术老师和另外一名坐得远远的学生外,剩下的也只有我

和狗熊学弟两个人。
“我是说你打扰到我了。”他开始沉不住气地对我吼,狗熊老大的凶悍表露无疑--
可是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到我的话,那么他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呢。
“如果是真打扰到的话,那么你现在也没有心思再画下去了吧!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现在跟我一起出去玩呢。”我将额

头舒服地贴在身前的画架上,这样眯起眼睛懒洋洋地对他说。
“谁说我没有心思画下去的,我可是要在今天把这幅画画完的。”果然单纯得跟只狗熊宝宝一样,只要随意地转变了话

题,他就会沿着你的意思与你争辩下去,“你看着吧,就算你在我面前唱歌跳舞,我也不会受你的影响的!”
话一说完,他就又提起笔认真地画起来,不过只是过了短短的两分钟,他那小狗熊般的哀号便又响起在美术室里--“颜

料呢?我的颜料不见了!”
“不见了?”我被他的声音震起后,指着他身边凳子上放着的颜料盒问,“不是在这里吗?”
“可是我要用的那支不见了。”他弯下身,吃力地在放满画架与凳子的地板上寻找他的颜料,然后一无所获地挠头,“

奇怪,难道是昨天用的时候掉了?……”
“呐~”看着他一脸郁卒的样子,我用脚踢了踢他的鞋跟,“如果连颜料也不见的话,就算想画也画不成了吧!所以你

还是乖乖地陪我去街上玩吧。”
“我会画完!”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去向另外一名学生借颜料。
我淡淡笑了笑,然后趁着那名学生因为狗熊学弟的寻问而抬起头时,冲他伸出一根中指。于是很快的,狗熊学弟就垂头

丧气地被以“我也找不到了”这样的理由打发了回来。
“呐~你看吧。”我啪啪作响地拍着他的肩,得意地笑着,“今天的黄历上肯定写着:不宜画画。”
 
 
7
带着狗熊学弟进了我与朋友常去的那家小饭馆的时候,他还在用“高中生是不能喝酒的”以及“我还没满十八岁”这样

的理由阻止我向店员要啤酒,结果只是很简单的一句“是男人都该喝酒的吧”,就让他乖乖灌下了三杯生啤。
“喂,其实你的酒量挺好的嘛。”我趁着他将已经空了的杯子放下来的空挡,替他继续斟上满满一杯。
“那当然,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我爸就用筷子沾了白酒喂我。”狗熊学弟洋洋得意地夹了口鱼塞进自己嘴巴里,完全忘记

了刚才是谁还在叫嚷着自己是绝对不会喝酒的。
“骗人的吧,那时候你还没断奶呢。”我盯着他大嚼特嚼的嘴笑起来,突然觉得如果现在在他嘴里塞进一整只鸡蛋,或

是将一根棒棒糖就那样打横放进去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景象一定会很有趣。
“就算没断奶的话也不代表就不会喝酒吧。”他不安分地打着酒嗝嘀咕着,“我的酒量可是天生的呢!”
“是啊是啊。”我忍着笑意附和着,一面不停地用肉啊菜啊什么的充塞着自己的食道。
结果这一句结束以后,饭馆里的这一角便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而那些邻桌虽然离得不是很远,可那

些笑闹着的声音,却混沌得好像是从天外传过来的。
--其实就算是在热闹的学校里,也经常是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有的时候在教室里坐着,听着身边女生成堆的叽叽喳喳,

以及周围同学打招呼的声音,不知不觉就会觉得有一面无形的水墙立在自己和周围人的中间。然后就很想趴在桌子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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