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棋拿起对讲机:“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郭哥,东方好莱坞二楼酒吧的承包人,据说是老板的远亲,这好莱坞上上下下的人,对他是很尊重的。
夏时棋跑回泊车位,远远的就看到郭哥,这家伙依旧是一身亮闪闪的不知道啥玩意的西装,外加一个油头粉面。
“我说,小夏,我不是叫你去我那里一次吗?怎么?升官了,架子就大了,我不亲自下来,你还不去了呢?”郭哥操着
一口外地普通话嗔怪。同这类人见面,大家一眼就能认出对方,郭哥看到夏时棋时,一眼就认出这个孩子和自己是一路
货,所以对他说不出来的亲厚。
时棋把双手放到暖气上烤了一下,连忙道歉:“哥哥,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忙吗,你看我刚擦完车,我还想着,今儿要
不忙了一定去的。”
郭哥飞了他一个说不清的白眼,夏时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说这郭哥啊,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娘了点。虽然大家是一
类人,夏时棋觉得自己还是好的,他还是男子汉,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得了,你是怕我把你带到二楼吧?”郭哥带着嘲讽嗔怪着。
夏时棋再次打了个寒战,尴尬的笑了几声。
郭哥翘翘他的兰花指,对着夏时棋脑袋就来了那么一下:“我说吧,小夏,你觉得哥哥我能坑你吗?你能一辈子泊车吗
?你看看你,这副小模样吧,清清秀秀的,多俊儿,比起我楼上那帮孙子,哪个不强?哥哥我又没叫你去陪酒,再说了
,陪酒有小姐,要你干嘛。哥哥我的意思是,你和祥子他们一起做酒保,我楼上底薪高,而且条件好,再说有哥哥我照
顾着,你还能吃亏吗?我又不会叫你去跑外场,再说了,楼上的少爷,五流的才跟客人出去呢,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楼
上的孩子,哪个不是大学毕业,气质高雅。你就说吧……这人念书念得多了,真是没好处,一个个的清高着呢,……给
我气的……气的的……操的……”郭哥越说越生气,最后脏话都说出来了。
时棋赶忙给这位兰花指大叔倒了一杯水,双手奉上。楼上的那些酒保,夏时棋知道,这东方好莱坞没男公关,再说了,
鸭子是外国电影才有的东西,这里没。但是这里做酒保的,有时候也会跟有特殊需要的客人出去,可是好莱坞不会像收
小姐的抽成一样拿他们的份子钱,这里的酒保有一半是大学生,而且长的还不错。郭哥清闲了喜欢训话,他把那些酒保
叫到楼层里,声调高昂的显示自己的权利。
“我就纳闷了,我那里怎么就没有一位时棋一样懂事还耐看的孩子呢,操的,一个个的给我拿大学生的架子,你毕业了
,出了社会了,我给你们发工资,那就是上下级的关系……”
郭哥昏天黑地的这顿唠叨,在他身边陪着笑脸的夏时棋突然眼睛一亮,转身就向地下室跑。
亮铮铮的桑塔纳停放在孟晔面前,但是时棋没得到每次必然能拿到的红塔山,今天的孟晔是愤怒的,他关车门,发动车
,甚至转弯的车声都代表了他的愤怒。
时棋很担心的看着那辆车消失的影子,没过多久,孟晔的好友东方好莱坞的老板王宏舒跑了出来,他看着空空的车道,
原地一跺脚,转身对他身后的好友说:“我就说啊,叫你们说话注意,叫你们注意,现在好了吧,他这一去,按照他的
性格,肯定消失,肯定的,怎么办?你们说吧?”
消失?为什么啊?夏时棋觉得天塌了的感觉,孟老板不来了吗?他很担心,他想问问孟老板这些优秀的朋友们,但是终
究没张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泊车小弟,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虽然他只有十六岁。
郭哥看着王宏舒和他的朋友先后开着车子追出去的身影,突然神秘的来到夏时棋身后:“知道吗?出大事了。”
夏时棋吓了一跳,回头纳闷的看着郭哥。
“刚才出去的那位孟老板和咱们一样,知道吗?”郭哥眨巴眨巴眼睛说。
“一样?”夏时棋不敢相信。
“不但他一样,咱们的老板,还有他们周围的那几个朋友都是玩家,大玩家。”郭哥继续兴奋的表述。
“没……看出来。”夏时棋应演讲者的要求露出震惊的样子。
演讲者郭哥顿时兴奋了,他从老板王宏舒为了得到某种利益,建立某种圈子,在高房市创立东方好莱坞的原始意图到时
棋真正想知道的那位孟老板的事情全讲了出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每个社会总有这样的人,此话并没有贬义,只是世界大了,人多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存在。孟晔,萧川,王宏舒,文
聪就是这个城市,这个圈子里挺著名的玩家,也不是玩,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以这四人马首是瞻,对外他们是洋派人
物,都出过国,见过大世面,家庭出身好,钱多,人样端庄沉稳,于是在某种时候就成了热潮的发起人。
说起孟晔,在这四个人里并不突出,但是他生意做的很好,他爸爸是市委办公室的主任,也算是一号人物。孟晔回国后
就和这些人一直混在一起,他不是最冒尖的,也不是垫底的。当然没人敢小看他,因为他也的确做出了许多成绩,比如
,市政府的所有办公用品供给,甚至周围地级市下属的十二个县区政府的办公室用品也是他供给的。去年,孟晔甚至开
始做外贸的生意了,对外,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人是个很勤勉努力的人。
人不可能一直运气,即使你投了一个好娘胎。今年六月,孟晔的父亲去世,孟晔的生意开始一直走下坡路,就在这个时
候,赶巧了,孟晔还喜欢上了东方好莱坞二楼的一个酒保,那个酒保说起来,时棋还是认识的,一个带着身残志坚的天
然气场的大学生,当然说他身残也只是一种形容,很傲气就对了,那个人对于他们这种没念过几年书的泊车弟,从来不
屑一顾。
“……就这样,爱人不爱他了,公司也倒了,你说他倒霉不……要我说他也没眼光,我啊,咱们大老板啊,他的朋友啊
,劝了多少次了,说是常羿钧靠不住,他非不听,这个忠言逆耳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傻了吧,人家花光他家业跑了吧…
…傻逼了吧……”郭哥不停的唠叨着,时棋看着孟晔消失的车道,心里没来由的心疼着,钻心的疼。
就这样,孟晔消失在东方好莱坞,从11月一直到春节结束,时棋没看到他,他的朋友也没找到他。时棋浑浑噩噩的度过
了新年,没有回家,他怕见到父亲,父亲也不想见他吧。听说爸爸要为自己找后妈了,这样也好,最好都不要注意到自
己,这样就安乐了。
大约是初春的气节,时棋那个时候以为他得到了一份上天的礼物。
这天凌晨三点,时棋交了最后一辆车,抱着一身的疲惫回自己的出租屋,路过黄玉街口的时候,一个醉鬼撞到了他的身
上,当时时棋的第一个反应是想操着自己这半年来学会的脏话倒那么一车,但是当他扯住对方领口的时候,他却惊呆了
。
“怎么……是您?孟老板?”时棋呆呆的看着他面前的孟晔,大冷的天,他依旧穿这那套最后一次离开的西装。那套西
装已经破旧了,袖口还卷了边,孟晔胡子拉碴的看着时棋,半天之后发出讥讽一样的笑声:“屁,什么破老板,去他妈
的孟老板,老子就是个屁……”
时棋觉得心都扯开的疼,这就是那个浑身总是带着干净香皂味道的孟老板,他怎么颓废如斯。
时棋微微弯腰,背起了软成面条一般的孟晔,孟晔挣扎着……
“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谁也不要见……”
“不走……孟老……孟晔,哪里也不去,先去我家里好吗?不会有任何人干扰你的,你需要好好休息……”
“家?……谁家?”
“我家,时……夏时棋的家。”
“夏时棋?……那是什么?”
“呵……夏时棋是我,不是什么……我是夏时棋,这次,你可要记住了。”
时棋就这样捡到了孟晔,奇迹一般的和这个人产生了爱情。当然,成熟后的夏时棋认为,那份爱只是他单方面的痴恋而
已,所以遭遇后来的恶果也怨不得谁,毕竟,这个祸根是他主动背回家的。
那夜,孟晔和夏时棋都很冷静,人都不傻的,略微清醒过来的孟晔摸着那张稚嫩的脸蛋问:“你多大了?还没成年吧?
”
夏时棋抓着他的手抚摸着,摩擦着,这是他想了成千上万次的白日梦:“再过一个月,我都该过二十岁生日了。”
时棋笑着冲孟晔说,接着……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发生了,他被动的,懵懂的,腼腆的接受了孟晔带给他的疼,那份疼撕
心裂肺,一生难以忘记。
夏时棋哀叫着,嘴巴咬着枕巾,流着眼泪呜咽……
4.保单
娟子好奇的悄悄打量着二BOSS,这个公司一向是老头做主,中年男人上位,偶尔单位来了一个这样的俊秀BOSS,对于公
司的女性来说,是一件养眼的事情。
更何况这位年轻的BOSS还未结婚,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好消息,一时间整个二十三层,犹如圣诞节前夕一般,真是香风
扑鼻,一水的水嫩粉色。
“好多保单?”娟子惊讶的看着自己年轻的老板一张一张的在保单上签名,有缴费的,还有新买的。
老鬼抬起头,冲着这位微胖秀丽的姑娘俏皮的咪咪眼睛:“如果有一日,我发生不测,失去劳动力,这些保单就会成为
我的铜墙铁壁,尖锐武器。一个不如意,我就可以挥舞着大把钞票威胁人,那样的日子,想象下都快哉!”
娟子咋舌:“呀,老板,您才多大。”
他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是老鬼这人没什么架子,只要你不逾越到他的某个警戒线,一切都好说,这位BOSS一天二十四小
时,也许都是在微微的笑。
娟子看屋子里的空气烦闷,想放一些新鲜空气进来,老鬼连忙阻止:“娟子,我身体有些不妥,这里是二十三层,尽量
不要开窗。”
娟子连忙道歉,惊讶的看下老鬼。
“嘿,别看我这样,每天晚上我都和死神QQ拱猪。”老鬼嬉笑一般说到。
娟子笑了下,为BOSS倒热水:“谁赢得多?”
老鬼洋洋得意:“次次都是我赢。”
娟子没说话,冲老板笑了下,转身离开。不该问的她不会问,这份薪拿的并不辛苦,大学毕业未必是人人都有工开的,
而且还如此的清闲。
老鬼慢慢收拾着桌子上的保单,打开身后的保险柜,一本一本的把这些东西小心的和公司的财务大印放在一起,对于他
来说,这些是所有可以依赖的东西了。
人在少年的时候,总是在和父母作对,年纪大了之后才发现,父母往往都说的是至理名言。他们告诉你,无外乎不希望
你再去走一次,可是人往往都是到达那个年纪就必然要反抗的,老鬼那个时候叫时棋,时棋是要反抗的,当成熟过后,
时棋成了老鬼,于是开始听父亲的话,但是那位喜欢摸奖券的老司机却永远的去了。
老鬼现在上班的这家公司是家商业大厦,老鬼的干哥,是这里的大业主。现在老鬼在此养老,熬了这么多年,大哥瞎了
一只眼睛,而老鬼整整十年的奋斗,结果因为过劳得了肾炎,民间称呼这种疾病为“富贵病”不能累。
原本大哥想和他一起移民,奈何老鬼不去,他说:“好歹在国内,尿急了也好问个厕所,出去了岂不是要憋死。“
就这样老鬼回到了高房市,默默的从公司第一线来到这个小地方,他自己倒是觉得很满足,每天想来来,不想来拉到。
没人说他,大BOSS也知道背景自然是不敢招惹他,更何况,任何公司都是财务一支笔,这个大厦的财务公章紧紧捏在老
鬼手里。
老鬼也算是交了好运,过去他离开高房市的时候,家里被他封了,现在,据说一家非常大的开发公司要开发那里。那家
公司生意大,开发地方无数,作为搬迁户,老鬼可以得到一换一的好处,毕竟他家在二楼,老鬼想着,怎么着也要住一
套一百三四十的屋子,家啊,自然要舒展开手脚的好。于是今儿约了律师,早早的去挑选房子,办手续,以后就不必每
月花几千住那间窄小的公寓了。
老鬼晃动着他那辆吉利熊猫的车钥匙慢慢走在地下室的走道里,走道里很空旷,有回音,就像电视里的恐怖小说的案发
现场。
接着本来心情很好的老鬼,脚步停在一条断裂漏水的旧管道前。那条管道不停的流着水,上班第一天它就在哗啦啦,现
在快一个月了它还在哗啦啦!
老鬼拿起电话,一个电话追魂,后勤部的总管连滚带爬的五分钟之内出现在现场。
“这里流出的水能挽救非洲一个部落的性命,你这是在杀生害命呢,知道吗?”老鬼指着水管冲着他笑着说。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打勤不打懒,就打不长眼,知道老鬼的车在车库放着,还把这里整出问题,后勤部长瞪着自己的下
属,下属瞪着下属的下属。
“一吨水,两块钱,这样的流量一天怎么得也要有三、四十吨,我报到那天它就在漏,感情这流的不是你们家里的水吧
?你们这么不想下,一天省一百,一个月三千多,一年下来我拿这钱送你们去香港玩个购物团,受受折磨还是可以的。
这样……别的就不多说的,我的脾气你们知道,即使我没来,外号你们也是清楚的,最高的主管扣发年奖,负责这片的
回家吃自己。”
老鬼说完晃晃钥匙走人。
“夏经理,负责这里的那位管道工,他妻子身体实在不好,全家都靠他。”那位部长还算任仁意,为下属求情。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刚来,有句话你听过吗?叫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火呢,真的烧的一般
,自己都掂量一下去吧。”
吉利车屁股一冒烟的离开,那群人呆呆的站了很久,后勤部长看着属下里的一个欲哭无泪的哭面孔,恨铁不成钢的跺脚
:“该!该!我说什么来着?”
这后悔药,哪里去买啊?要有卖,人人都想吃它二斤了。
老鬼开着车子,想着心事顺着城市外环上立交桥,刚到拐口的地方,一辆巨大讨厌的丰田-霸道狠狠的憋了他一把,可
怜的吉利熊猫被憋到了一边,一头撞在街边栏杆上,车灯都碎了。
老鬼身体向前扑了一下,幸亏带了安全带,他楞了很久,心想,我要不要放炮庆祝我还活着啊?
老鬼蹲在那里,心疼的看着自己家的熊猫,霸道的车主从他身后问:“你看怎么办?交警那边也是只修不换的。”
老鬼瞪了霸道的车主一眼,妈的,用他多这个嘴吗?他难道不清楚吗?新车呢,看看里程表,还不到二百公里!
“我新车,才买三天,可怜见我家小猫猫,眼睛瞎了一只,找交警干嘛啊?找交警多啰嗦,不然你家小霸霸,给我也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