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尽头 第一部——E伯爵
E伯爵  发于:2011年0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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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阿卡罗亚的表演已经正式结束了,再次来到莫龙雪山下这片纯朴的冻土,或许将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法玛西司帝国的南面临近一望无边的喀托尔海,那里的气候温暖,四季的变化一点也不明显,在阿卡罗亚冰天雪地的时

候,海岸边甚至还能看到刚刚开放的玫瑰花。

帝都萨克城就坐落在这样的地方,仿佛是被鲜花和绚丽的颜色所包围的天堂一样:空气永远都那么清新,一年之中只有

十几天看不到灿烂的阳光;这里的建筑都不高,可是非常坚固,房子的里里外外都种满了美丽的植物,五颜六色的花朵

随处可见;这里的街道随时都很干净,很热闹,每天有无数的货物在港口卸下,从这里运往全国各地;每个人都忙忙碌

碌的,非常满足,外人很难在这座城市中找乞丐、小偷和流浪者,好像他们不属于这里,因为每个人都在工作。

在萨克城的西南方有一座占地宽广的宫殿,它高出城中的其他建筑,而且更加坚固,在宫殿的中央有一个高高耸立的巨

大光轮,直面着蔚蓝色的喀托尔海--那就是法玛西司帝国现任国王罗捷克斯二世的宫廷。

此时此刻,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侍从穿过光滑的走廊,敲开了圆柱形皇家图书馆的大门。

“陛下,”侍从弯下腰,在门边行礼,“凯亚神殿一级祭司费莫拉德回来了,他恳请您接见。”

“让他进来吧。”一个明亮的声音在高高的书架间响起来。

侍从退了出去,片刻后把低垂着头的老祭司带来。光头的老人双手交叉向他的国王鞠躬,然后抬起头。

“好了,你出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罗捷克斯二世威严地吩咐侍从,在后者关上了大门以后,他从木质的梯子上走

下来。

就一个国王而言,他很年轻,只有二十七、八岁,金发披在背上形成小小的波浪,眼睛和他的妹妹一样如同美丽的蓝宝

石,不过颜色稍稍要深一些。他俊美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就像萨克城的阳光一样讨人喜欢,但是当他不笑的时候,所

有的人都会跪在他的脚下颤抖。

“欢迎你回来,阁下。”国王向他的祭司问好,然后走到了阳光照得到的地方,放下刚刚正在阅读的书--《圣物与召唤

术》,“我听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阿卡罗亚的情况怎么样?可爱的弗拉还好吧?”

“恐怕不好,陛下。”费莫拉德祭司用尽可能委婉的语言把一个月前发生在冻土上的那场曲折变故告诉国王,可怕的经

过让年轻的君主用手按住了皱起的眉头。

“妖魔竟然这么嚣张了?”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弗拉……我可怜的弗拉……她一定非常伤心……”

“ 陛下,您应该放心的是,亲王殿下表现得非常坚强--她是一位了不起的统治者。”忠诚的祭司笨拙地宽慰着国王,

他还有更担心的事情,并不想把这次谈话的重点放在那位少女身上,“陛下,我认为值得担心的倒不是阿卡罗亚和亲王

殿下,我在那里碰到了一个很不同寻常的人……”

国王诧异地看着他。

老祭司详细地叙述了那位带着黑鹰的游吟诗人:他在这次除魔过程中那奇异的作用、他对妖魔的了如指掌、他那使用光

刃的奴仆、迅速愈合的断腕,以及……他演唱的长诗。

罗捷克斯二世迷惑地看着老祭司,问道:“难道他是流浪的魔法师?”

“很难说,陛下。”费莫拉德思考了一会儿,“在帝国内只有经过神殿祭司洗礼的人才可以具有蕴藏魔法的体质,否则

就是巫术。我在克里欧·伊士拉的身上没有发现魔法或者巫术的气息,可如果他自身没有一点法力是不可能驯服妖魔的

。”

“太奇怪了。”年轻的国王摩挲着手指上的钻石戒指,“阁下,您对他的身份秘密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吗?”

费莫拉德额头上刺着的深红色光轮皱了起来:“陛下,如果您允许我大胆地猜测,我想,他或许是属于一个早就灭绝的

种族--杜纳西尔姆。

国王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发出声音:“这绝对不可能!”

七 往事

法玛西斯帝国的人都知道“杜纳西尔姆”,甚至整个卡亚特大陆的人都知道。

他们是一个古老的传奇,似乎是从凯亚神创世以来就存在的民族。他们的人数很少,一直都没有超过5000人,但传说他

们的祖先是光明之神拉加提的儿子,所以族里的每一个人生来就带着极强的法力,只要学习了相应的咒语和仪式就相当

于一个高级祭司。在妖魔猖獗的远古,他们跟随凯亚神的骑士卡西斯到处征战,当妖魔全部被赶入地下以后,他们留在

人间成为镇守妖魔的部族。杜纳西尔姆的男子常常游走在整个卡亚特大陆,消灭零星的妖魔,女人则留在他们的领地索

比克草原养育孩子,供奉诸神。杜纳西尔姆人没有接受过任何王国给与的官职和聘任,却受到了大陆上所有人的尊敬,

他们个个都是除妖的高手,还能歌善舞,非常讨人喜欢。每年开春,所有的杜纳海尔姆人都会回到家乡团聚,重大的庆

典也在那个时候举行,许多王国都会派使臣前去祝贺,索比克草原热闹非凡。

但是大约在一百九十五年前的聚会上,新一任的杜纳西尔姆王即将即位时,索比克草原却发生了可怕的变故。所有的王

国使臣来到这片原本开满了紫星花的地方,却再也没有看到体态修长,声音动听的除妖部族,这里只有一片黑色的焦土

和横七竖八的尸体。地面裂开了无数条巨大的裂缝,吞噬了高耸的神殿,到处都是血腥味,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乌鸦

和秃鹫们啄食着尸体,甚至还有食腐妖魔盘踞在其间。整个杜纳西尔姆部族无人幸存,他们全死了。没有人知道这里到

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据赶来的高级祭司调查以后判断,有可能是极其强大的妖魔干的。

那使所有杜纳海尔姆族人都死于非命的强大妖魔让卡亚特大陆很是恐慌了一阵,可是后来却没有发现这样的妖魔在哪里

出现,于是大家便不再相信老祭司的推断,而那个传奇部族的灭亡也成了一个谜。

……

“ 你说他是杜纳海尔姆人?”金发的青年国王对费莫拉德祭司的话感到很不可思议,“阁下,这猜测真是让人难以相

信,那个民族灭亡后整个卡亚特大陆上再没有人见过他们。而且杜纳海尔姆人可不是长寿的种族,在我读到的记录里,

他们活得最久的也不过103岁而已,可您告诉我那个游吟诗人看上去很年轻啊。”

老祭司并没有因为国王的反驳而放弃,他淡淡地笑了笑:“陛下,您说的完全正确。不过,谁能保证在索比克草原上没

有人幸存呢?谁能保证他们不是隐藏了起来呢?至于那个游吟诗人的年龄……确很难相信他已经有两百岁了,但如果是

一个被下了时间禁咒的人,即使有上千岁,外表上也完全不会产生变化的。”

国王没有再说话,他转过身,手指滑过粗糙的牛皮书封面,然后点点头:“有意思,非常有意思。阁下,我现在对您说

的这个人很感兴趣了,我还真想见见在书里才读到过的人呢。他还留在阿卡罗亚吗?”

“恐怕不在了,陛下。‘开山祭’结束以后所有的艺人都会离开,他可能又到别的地方去了。”

“噢,那也没有关系。”金发青年毫不介意地耸耸肩,“我可以找到他的,只要他没有离开法玛西斯帝国就行了,在我

的国家里我的眼睛哪儿都能看到。”

老祭司知道他的国王没有说大话,他从来说到做到。

而与此同时,克里欧·伊士拉在沉睡……快两百年的岁月里他常常在睡着的时候做恶梦,因此稍稍平和的回忆就令他记

得更加清楚:

……在高耸的悬崖上,他在用自己的母语唱歌。

他知道自己的歌声多么具有魅力,如果说族人们的声音像天上的飞鸟一样清脆,那他的声音就像群鸟中如同钻石一样珍

贵的夜莺。

他们的声音都是神赐予的礼物,因为这样的声音可以更有效力地念诵各种咒语,妖魔们对这样的声音很着迷,也就更容

易被捕获。克里欧·伊士拉很清楚自己的声音具有怎样的魅力,他曾经为族人们吟唱过古老的歌谣,被他们称为“凯亚

神左手的银铃”,可是他还从未将这声音用到更加危险的地方。

然而在那场可怕的变故发生后,他不得不用了--他必须用他的声音来诱惑一个妖魔。

悬崖上的风刮得很急,他背风站着,歌声被远远地送进了黑色的从林中。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来这里了。每当月亮升起的

时候,他都会开始唱歌,因为他知道人迹罕至的洛克纳山中有一个强大的弥帝玛尔贵族--仅次于妖魔王的魔物,他需

要它,为此他可以赌上自己残存的法力。

他明白在山林中,那个妖魔正在聆听自己的歌声。为了驱除妖魔的反感和戒心,他没有像以往失败的祭司和巫师一样带

着乐器来表演最华丽的曲子,他选择的仅仅是自己从小就会的歌谣,那简单的旋律纯洁到几乎无垢。

他可以感觉到妖魔的气息非常平稳,也非常难以把握,从开始的微弱到现在强烈,起初的断断续续到现在每天晚上的定

时出现,他知道它已经完全沉迷在了自己的歌声中了。

突然他闭上嘴,硬生生截断了后半首曲子,双眼直直地望着悬崖那边等待着。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从丛林中飞出来,在空中盘旋了几周后落在地上,由鹰变成了人形。

月光下,克里欧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脸--很英俊,很夺目,但更特别的是他黑色的眼睛,那里面分明地有两簇

跳跃的火苗,仿佛可以立刻点燃他看到的一切。

就在那一刻,克里欧几乎可以能断定,自己的决定是有价值的。

“喂,人类。”他朝他走了过来,“为什么不唱了?继续吧,我喜欢你的歌声。”

……

一个良好的开始,正是这样……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游吟诗人,他睁开银灰色的眼睛时正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从谷仓外面进来。刺骨的风夹着冰雪从敞开

的缝隙里窜进屋子,克里欧·伊士拉坐起来,拉紧了单薄的外套。

“菲弥洛斯,雪还在下吗?”他朝稻草后面缩了一些,问道。

“是的,而且越来越大了。”淡金色头发的男人把门闩好,在稻草上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主人,看样子到法比海尔村

可能得晚两天了。”

“嗯,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空余时间。在况且这么糟糕的天气里我们也很难认清道路呢!”克里欧想了想,“对了,

这家主人呢?”

“早躲在房子里烤火去了,可能还在猛灌大麦酒呢。”菲弥洛斯抬眼看看身边的人,“怎么?你饿了?想找他们要点吃

的吗?”

“不,他们能让咱们进来就不错了。”克里欧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冷。”

菲弥洛斯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游吟诗人,突然一把抓住他,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

“菲弥洛斯?”

“嘘--别动。”高大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制止了游吟诗人的挣扎,对他的错愕哼了一声,“靠着我,我可以让你的体

温保持正常。”

“不,其实我没有那么--”

菲弥洛斯把那双抗拒的手握在掌心里,皱起了眉:“我讨厌你的嘴硬,主人。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即便你现在可以无

限制地再生,可是疼痛和伤害依然存在,所以必须好好保护你的肉体。”

黑衣下强健的肌肉确实蕴藏着炽热的能量,克里欧能感觉到已经僵硬的手指很快就暖和了,他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没

有再抗拒。

这样亲密的感觉虽然怪异却并不会让克里欧觉得突然,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已经捆在一起太久了。而他们最初的相处,并

不是剑拔弩张的,这个男人曾经那么信任自己……

“菲弥洛斯,”他轻轻地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想回洛克纳山去?”

那个人的胸膛颤抖了一下,然后又笑了:“怎么?难道你想通了,主人,愿意把自由还给我吗?”

“自由啊,那个东西我从来不想长久霸占着,该还给你的时候我绝不吝啬。”克里欧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只是在

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骸卵呢……快两百年了,难道我还要不停地找下去……三百年、四百年……”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你什么都不要了,就盼望着得到那莫名其妙、根本不能肯定是不是存在的玩意儿。”菲弥洛斯的

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气恼。

克里欧抽回了自己的双手:“那你认为我该放弃吗?让我族人的灵魂在夜晚哭嚎,让我永远在这片大陆上游荡……死去

的人剥夺了我跟随他们的权力,他们要我活下去,即使被切成碎片也不断再生地活下去……所以……我必须完成他们的

心愿。”

“找到以后呢?”菲弥洛斯的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了怀里这个人的肩膀,“是不是在找到以后你就去死?”

“我不知道。”游吟诗人闭上了眼睛,“菲弥洛斯,我很累……”

淡金色头发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厌恶的人,那苍白的额头和浓密得如同乌云似的睫毛都让他觉得:如果没有了自己,

或许这个人真的会成为一个活着的幽灵。

……

就在两个人都静静靠在一起的时候,谷仓的后面发出“砰”的一声轻响。菲弥洛斯闪电般坐直了身子,手上泛出了一层

蓝光。

“还有人?”他放开了怀里的游吟诗人,朝巨大的稻草垛后面叫到,“谁在哪儿?”

克里欧轻轻按了按他的手,站起来,用温和的语气大声说到:“请出来吧,我们是过路的,也不是主人。”

草垛后面又是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过了片刻,一个瘦小的人影怯生生地探出了头。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男孩儿,身

上裹着灰扑扑的羊皮外套,乱蓬蓬的浅棕色头发盖着脏兮兮的脸蛋儿,只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机灵的光芒。

在看到两个大人发现他以后,这个孩子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也顾不上拍一拍那满头满身的草屑,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

“别打我,先生……”他挤弄着五官,仿佛想装出可怜的模样,“……我不是小偷……我从后面的小洞摸进来,就是避

避风雪而已……真的……”男孩儿用黑乎乎的手使劲揉着眼睛。

菲弥洛斯朝克里欧挑了挑眉--这个狡猾的小东西。

游吟诗人没有戳破顽童的花招,他和蔼地笑了笑,对那孩子点点头:“我们也是在谷仓躲避风雪的过路人,不会对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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