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未央——珂笙
珂笙  发于:2011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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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全是青紫,哪里看得出这个人的模样?

新来的少爷?她简直以为是被严刑拷掠的囚犯呢。
她完全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主子身边的烟荭姐姐拿了药过来,看到也是吓一跳:“主子下的手?也……太狠了些…

…”
烟荭姐姐十分好,一边又安慰她:“再怎么说,也是拨你过来伺候的,到底是你的主子,也不用多说多问,做好事情就

是了。”
小昭连忙答应,烟荭姐姐又帮着她拿温水给少爷擦了身子,不敢给他穿衣服,只那软的丝被子盖着。公子只是在昏迷中

偶尔呻吟一声,竟没有醒过来,给他上了药,已经天都黑了,烟荭姐姐要回去伺候主子,便留小昭自己在这里。

小昭不敢合眼,只在床边守着,熬的药也没办法让他喝下去,小昭真怕他醒不过来。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其实死了倒少受些苦吧。
快天亮的时候公子醒了过来,小昭连忙过去喂他的药,他很顺从的吃下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吃过了就躺下去。
非常非常合作的病人,给药就喝,喂他吃饭也艰难的吃下去,身子也就渐渐好了起来。
小昭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公子实在是个非常非常好看的人呢。
只是很少笑,就算笑,也仿佛不是真心想笑的样子,勉强的扯扯嘴角,也不爱说话,总是坐在窗子边上,也不知道在想

什么。
可是,就算这个样子,公子还是很好看啊。
可惜,虽然自己觉得公子比别的少爷好看,人又好,主子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啊。
在这里伺候久了,小昭觉得连自己都怕主子过来,每次来都是冷冷的脸,很恐怖的样子,对公子又不好,晚上伺候在门

口,总能听到公子偶尔忍不住的短促的惨叫声,然后立刻又安静下来,总让小昭疑心是不是公子已经死了?

不过小昭觉得好奇怪啊,连自己都怕主子过来,公子倒是不怕的,平日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爱动,可是主子身边

的人过来说主子晚上要来,他就与往日有些不同了。

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虽然仍是坐在窗子边上,却老是看着门口,偶尔神情怔忡,不知在想着什么,有时候便会难

得的露出一丝极淡极淡的笑容来。
虽然极淡,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小昭仍是看得清楚,这个时候的公子苍白的面孔上仿佛有宝光流动,眼波极温柔,

略一流转,就让人仿佛喘不过气一般,只能看着他发呆,真是说不出的妩媚。

真不明白,明明主子对他那么不好,他怎么还那么喜欢主子。

小昭在床边守到晚上,未央公子总算是醒了过来,小昭忙过去:“公子醒了,我做了肉粥,公子吃点吧?”
未央有些迟钝,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有些迟钝,几乎不知道小昭在说些什么,只是点头。
小昭连忙去端了肉粥过来,她自己去厨房熬的,公子不得主子的欢心,下头的人难免狗眼看人低,这会子要东西肯定又

是白眼,小昭只好自己去熬。
未央吃了几口方才慢慢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候了?”
小昭说:“戌时了。”
未央点头:“小昭,辛苦你了,你去歇着吧,我也继续睡。”
说着又要倒下去,小昭连忙拉着不放:“公子,好歹把粥喝了再睡,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未央皱起眉头:“不喝行不行?我实在是只想睡觉。”
真的,眼底下一圈乌黑,小昭也忍不住心疼,不过仍是不肯放了他:“很快的,又不烫,我在厨房熬了一下午呢,你不

吃我睡不着。”
未央十分无奈,只好继续喝,刚喝完便十分支持不住的倒下去,小昭给他盖好被子,正要出去,却见公子一下子撑起来

,看来是想下床来,却是忍不住,就这么伏在床沿吐了起来。

小昭吓坏了:“公子,你怎么了?”
公子身子一直不好,这会怎么吃那么点东西就吐成这样,忙过去服侍,端了水给他漱口,一边又说:“公子觉得哪里不

舒服?快躺下,我去禀告主子请太医来。”

未央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去讨没趣了,我也没怎么,安静的躺会就好了。”
见她着急,又笑道:“你别再逼我吃东西就行。”
小昭本来就急得快哭出来,哪里禁得起他这么着说,一时竟真的哭出来,未央十分无奈,只好勉强撑起身子拉她坐在床

边:“小昭,我真的没事,你哭什么,真要哭等着我死了再哭吧,现在哭岂不是浪费了。一时还死不了呢。”

小昭听了这话,越发哭的气苦。
未央实在没哄人的手段,一着急,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小昭立时也忘了哭,连忙给他抚着背,未央咳嗽了半日,方才停

了下来:“好了,别哭了,我也没什么事,大约受了点凉,又没休息好,你悄悄去寻两丸玉叶金丹来给我吃了就行,包

管明儿就好了。”

小昭只好答应,未央又嘱咐她别让人知道了,方才又躺下去,小昭便自去找药去了。
未央只觉得昏昏沈沈的,似乎有些发热,想睡也睡不着,却又仿佛睁不开眼睛,累的只想就这么一辈子也别醒过来,不

过若真要不醒过来,倒又舍不得,有些事情还没做好呢,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昏昏沈沈中许多前尘旧事零零碎碎的想起来,都是些片断,只是每个片断里都有他,有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在阳光中笑

容飞扬,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从没有想过在以后会经历那么痛苦的选择,会经历那么痛苦的岁月,那以为他死了的日日夜夜,痛苦如毒蛇般啃蚀着他

的灵魂,痛不欲生。
幸好他回来了,不管他为什么回来,不管他回来做了些什么,至少他回来了,还奢求什么?
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的回来,现在他回来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但愿这次也死不了,不然实在不甘心。
一双冰冷的手放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实在舒服的很,沈未央舒服的叹口气:“小昭,回来的真快啊,没人找你麻烦吧?


小昭没说话,大约仍是不太高兴,只是把他扶起来喂他吃药,沈未央皱起眉头:“好苦,这是什么药啊,小昭你没弄到

玉叶金丹?也别给我浑吃药啊,药也有浑吃的?我看非让你弄死不可。”

等了半天,小昭还是不说话,未央十分奇怪,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终于放弃,让

她扶着躺下,感觉她轻轻解开他的中衣,忙伸手阻止,却抬不起手来,只好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往常那样,那

些人谁舍得放过我,你何必自己找气生?过两日就好了,皮外伤而已。”

一边又自嘲的叹口气:“只要他没瞧见就好,不然就得再添上些。”
便放松身子准备睡觉,却听到凌飞扬的声音:“他是谁?”

第二章

若是往常,沈未央一定已经跳起来了,可惜偏偏此刻竟是半分力气也没有,只好仍旧那么躺着,说:“原来是主子来了

,实在起不来,主子今晚饶了我吧。”

一边在心里想,千万别让他弄死了。
凌飞扬仍旧是那句话:“他是谁?”
沈未央心中暗叫不妙,倒也忘了不舒服,只打起全部精神来应付:“主子这话什么意思,我竟不明白。”
一个耳光清脆的落在沈未央脸上,沈未央头偏到一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凌飞扬淡淡说:“他是谁?”
这下子眼睛倒是睁开了,仍觉得模模糊糊的,却是说不出话来。
略等了等,这边脸上又挨了一下,然后凌飞扬继续等着他的答案。
果然心狠手辣,沈未央心中叹口气,说:“何必要我说,你自然知道的,你爱怎么便怎么吧,我反正一点力气也没有。


立时堵得他说不出话来,竟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此时烛光下,沈未央安静的躺在那里,中衣被他解开,雪白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印记,脸色却是潮红的,隐隐透出刚才

打的指印,而他仍记得刚才他手下未央滚烫的额头,他病了。

刚才在窗外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竟忍不住要进来看看他,昨天亲手送出去的,知道他会被怎样

的对待,今晚竟怎么也睡不着,信步走出来,不知不觉却走到他的窗边。

故意让他住在院子里最荒凉,最冷僻的地方,今晚,自己却不知不觉走了过来,却看到他那样子躺在床上,一时之间,

总觉得他的呼吸随时都会停止一样,哪里忍得住,进来才发现,原来他病的那么厉害。

又听他把他当成小昭说些那样的话,心里都酸起来,只最后那一句,一下子便激怒了他,只是……这个时候却是十分后

悔了,他都病的那样了,还打他……

沈未央等了半天,却没动静,强撑着睁开眼睛来,却见他在床头呆站着,似乎有几分懊恼的神色。
心中不由一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凌飞扬十分难以左右的一个人,心底恨着他便恨的入骨,半分机会也不肯留给

他,实在是在他手里吃了许多苦头,竟一点机会也没抓住,今天倒是阴差阳错,偏遇着他生病的时候来了,又让他看到

这么懊恼的样子,若是错过了一定后悔一辈子。

沈未央原是十分有决断的人,心里微一动念,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那种撕心裂肺的样子,真仿佛要把心都咳出来一般

,又像随时可能咳断气了,脸涨的通红,那样子谁看了也不能无动于衷。

果然凌飞扬立时慌了手脚,连忙扶着他,一边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过了好一阵,沈未央慢慢停了咳嗽,却是缓缓的倒

在凌飞扬怀里。
凌飞扬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这个,竟是十分担心摸摸他额头,声音也很温和:“要不要喝点水?”
沈未央摇头,慢慢闭上眼睛,眼角沁出一颗晶莹的泪珠,在昏暗的烛光下灿烂生光,看得凌飞扬一时竟是呆了。
虽是做戏,那颗泪珠却是真的,这么多年了,总算得了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便是在此刻,那泪珠也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沈未央心中竟觉得一阵悲凉,罢了,纵然今生都无法挽回,好歹也还有今晚这一个温柔的怀抱。

两人各怀心事,就那么静静的靠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过了片刻,沈未央总算想起该接着下去了,虽是万分舍不得那怀抱,还是咬牙,略动了动,惊动了他,沈未央低声说:

“这么晚了,若没事你就回去吧。”

一边又皱着眉头轻轻咳嗽。
凌飞扬并未放手,皱着眉头说:“服侍你的人呢?”
沈未央道:“我打发她找药去了。”
“找药?怎么不叫管家请大夫去?”
啊,就等这句问话呢,沈未央低下头,半响才说:“不用了,何必麻烦人家。”
凌飞扬想了想,立即明白,哼了一声。
沈未央勉强笑道:“我一时间还死不了,你也不必劳心,放我在这里几日,就好了。”
又低声道:“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一句激似一句,偏又故意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果然,凌飞扬眉毛一跳,俯身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他连忙说:“你要

做什么?”
“闭嘴!”凌飞扬恶狠狠的说,抱着他就走出去,直接往自己住的听阈楼去了。

夜风虽冷,沈未央却觉得身子暖暖的,在凌飞扬的怀里,那么温暖,那么安然,真觉得就算此时死了,虽是不甘心,却

也甘愿。
这么些年,只怕他比自己还苦呢。
虽然死是最容易的一件事,只是一念至此,叫他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就这么去死了?
便是再苦,也得到能放心的死的时候才能死啊。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灯火辉煌的听阈楼,凌飞扬抱着他大步走进去,一边吩咐:“立即请季大夫来。”
一边就把他轻轻放在自己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又顺手摸摸他额头,发觉仍旧热的烫手,便皱起眉头来。
旁边的侍儿个个精灵无比,千年难遇这主子抱着人回来,虽说是平日并不得主子欢心的人,却也是知道总是有些不同,

连忙拧了冰的手巾来递给主子,温热的水也递了上来,又吩咐厨房伺候。一时间,竟是热闹非凡。

很快,季晓枬便请来了,一个大国手来瞧瞧伤风感冒,实在是委屈了人家。
瞧了病,又写了方子,笑道:“主子也不必着急,只是大约吹了冷风,又没休息好,吃了这方子几天就好了,只是千万

静养,别劳神生气就好。”
又说:“这原是小病,不过刚才看脉象却很是虚浮,只怕有点别的,现在也不好说,等这病好了,我再细看看。”
凌飞扬不由皱起眉头:“怎么说得不明不白的,你只说要不要紧。”
季晓枬道:“这个难说的很,总得急症先下了才好说。”
倒是沈未央有气无力的说:“哪里还有什么,不要紧的。”
凌飞扬头也不回,只冷冷的说:“你闭嘴。”
一边对季晓枬说:“那就到时候再说吧,你今日也别回去了,在东厢房歇着吧,免得万一有事了找不到人。”
季晓丹只得答应着,虽然明知这一点子发热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边早乱着煎了药服侍沈未央喝下去,凌飞扬一直站在床边,一张英俊面孔板起来,一句话不说,看着他喝了药睡了才

罢。
凌飞扬自己就在后头的暖阁里胡乱睡了。
心里却是十分纷乱,怎么也睡不着,耳边听到里面轻微的悉梭声,大约是那人睡不安稳。
从来没有发觉过他竟然已经这么虚弱了,完全不是当年那么英姿勃发的样子,在窗外看到的他,昏暗灯光下,一丝生气

都没有,仿佛随时会停了呼吸,永远也醒不过来。

那个时候,心里一有了那个念头,竟然就说不出的恐慌起来,再想不到别的,居然立即就进去了。
实在是没出息,以前恨的他那样,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或是亲手扼死他,方才能偿还自己被他背叛的锥心之痛!
可是,及至见了他,便怎么也下不了手,虽是打过他,虽是下过狠手的折磨过他,甚至还将他赏了属下,那种时候,见

他眼中的恐慌,感觉到手下他身子轻微的战抖,实在是快意,心里也忍不住恶狠狠的想:你自己作的孽便活该如此。

只是那个时候虽是快意了,送走了他却是寝食难安,整晚不得安眠,竟是生生在折磨自己呢。尤其是过后了一见到那个

下属,心里便说不出的不舒服,怎么也忍不下去,非要寻个错处将那人杀了或是贬了出去才罢,真是没意思。

心里胡思乱想,直到半夜了方才朦胧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却被一阵极力压抑的咳嗽声惊醒了过来,作为绝顶高手,

又是在处处惊险的武林中,自然是略有点响动便醒了过来,何况那咳嗽虽然极力压抑了,只是那么剧烈的咳嗽,声音仍

旧难免大些。

然后便听到小昭低声的叫着公子,看到烛火剔亮了些,然后便是小昭一声惊呼,却被掩住了嘴,声音被压了下去,沈未

央有气无力的说:“别叫,看把别人吵起来。”

小昭的声音带了哭音:“公子,你……”
沈未央说:“一口血有什么关系,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血不归经而已,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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