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 第四部 上——老庄墨韩
老庄墨韩  发于:2011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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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去省城游玩,实际上不过是许仕友听说,省城醉云楼来了几个绝色佳人,便来撺掇风劲节同去游玩,有这么大方的

主人结帐,玩什么不痛快啊。

风劲节也是无可无不可,便应了同行。

想不到,醉云楼头,左拥右抱之余,居然还会一不小心瞄到自家小城的父母官。

那美艳入骨的佳人,柔弱无骨地全身地靠在风劲节怀中,漫声道:“许公子所讲县太爷,莫非就是半年前调任济县的卢

东篱卢大人?”

许仕友也坐了下来,一边低头去饮美人亲送过来的美酒,一边笑道:“自然是他。”

在他身旁服侍的美姬也笑道:“这位卢大人听说极是好运,一上任就处理了一桩大案子,替一个非常有钱的人抹平了杀

人罪名。”

其他陪酒的妓女也都笑着接口。

“听说那人真的十分有钱,半夜里,拉着四五箱的黄金送到县衙呢?”

“我听说是八箱黄金?”

“听说还有两箱珠宝呢……”

“只一个案子,就把几辈子的银子都赚回来了,当官可真是舒服啊。”

许仕友头上冒汗地望望风劲节,斥道:“这些道听途说的事,你们就别闲传了。”

“哪里是道听途说,谁不知道那是个有钱的人杀人案啊。一个有钱老爷,打死穷佃户,案都定了,他一上任,杀人凶手

成了没罪的人,当时就释放了,莫名其妙又冒出个凶手,要说这其中没得好处,谁信啊。”

“再说了,如花有个相知的人,可是在府衙做事的。听他说,就连府衙的那干大人,都说卢东篱肯定大大发财了。据说

那有钱人出手不知道有多么大方,只是随便打点一下府衙,礼单就吓死人了,那卢东篱直接放人,到手的好处肯定少不

了。”

又有人大发奇想:“许公子若认得那位卢大人,何不把他也邀上来玩耍宴乐,咱们姐妹们得了好处,也是要多谢许公子

提携的。”

许仕友想着她们说的杀人犯有钱人就坐在他们中间听她们闲说,大感尴尬。不料风劲节却纵声大笑起来,把怀中丽姬的

俏脸儿一捏,满眼都是笑意:“当着我的面,还敢想着别的人上来做客,你们越发的不听话了,来来来,每人罚酒三杯

。”

小楼传说 第四部 风中劲节 16 侠盗

芊芊十指以一个诱人的姿势捧起酒杯,香醇美酒徐徐入唇,却又转过身形,软玉温香尽投怀抱,红唇淡香,以一个亲昵

到极点的姿势,把美酒渡入那年青英朗的客人唇中。

香唇微动,眉眼欲醉:“公子好生狠心,我们这些苦命人,不过求个三餐温饱罢了,公子竟也舍得说罚就罚。”

风劲节哈哈大笑,双手对怀中佳人恣意轻薄:“真是个狡猾的美人儿。”

许仕友在旁笑道:“那卢大人没准还真是个清官呢。你们道听途说,胡言乱语,有什么罚不得的?”

众女子不觉都失笑起来:“许大人莫非改行说戏文评书了?怎么也讲起清官来了?”

“旁的我不知道,不过,他不怎么收礼我却是清楚的。瞧他的作为,也确实不像个贪官。”许仕友努力要把话说得正经

可信一点,但是怀里搂着一个,膝盖上还坐着一个,身后还有一个在替他揉肩捶背,四周一片莺歌燕语,这话说出来,

有谁会认真去听。

风劲节倒是一笑,轻轻拍着那柔若无骨伏在他怀里的头牌,笑道:“怎么不收礼?我就听说,他初到任时,你们这些缙

绅名流贺的礼,他一样也没辞。”

许仕友苦笑一下:“正是呢。当日,他宴也赴了,礼也收了,大家心也安了,没想到,过不多久,东河那边就架了一座

桥。”

风劲节点点头:“对了,我以前也和大家商议过各人出一份银子,在那边架座桥,方便来往路人,后来出了那事,不就

耽误了吗。等事情过去了,我见那边多了座桥,桥前还立了功德碑,写的是哪些善人出了多少钱,修了这座桥。我还当

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自己也凑分子把事情定下来了。听你这么说,倒是和卢东篱有关。”

许仕友笑道:“修桥的事,我事先连点风声也不知道。修完了,立了功德碑,上头有我的名字,捐钱的数额和我送给县

太爷的见面礼一文不差,估计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

风劲节笑道:“他不想要你们的钱,可是新官上任,照例当地缙绅都是要有所表示。他如果拒绝不收,你们可能还以为

他嫌少,回去又加重礼。再说他初来乍到,再三拒绝,反而把关系搞僵,大家不好见面,这样处理,倒也没什么不好。

许仕友笑道:“后来我们自然也是坐不住,颇为不好意思,又备了礼去拜见他,但他总是公事忙,十个人求见,最多只

有一个人见着他,真见成了,这礼他也是不收的。”

“那是自然,他已经站稳脚跟,摸熟情况,和上上下下的人都熟稔了,大家对他的性情都有所了解。这个时候,他再拒

收礼,大家也不会再有什么误会。”风劲节理所当然道。

怀中的丽姬,故作惊讶状:“要照二位公子这么说,他倒真是清官了?”

许仕友似笑非笑看着她,再看看抱着她的人,这才笑道:“若说他是清官,倒也未必。因为据我所知,有一个人的礼,

他是从来不会拒收的。”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到风劲节的脸上。

风劲节耸耸肩笑道:“送礼可是大学问,不是光送值钱东西就成的。我三天两头送礼给他,有时他还回我礼呢。可是你

知道我送的是什么吗?”

许仕友笑道:“我们满县城的缙绅都想知道,就是不好问罢了。你若肯指教,我必洗耳恭听。”

风劲节笑道:“我送他收,只因为我送的大多是无关紧要之物。比如有次我吃了一道菜觉得很好,就让厨子多做一盘乘

热赶紧送过去。有时,我外地的掌柜们给我带来了当地的特产、美食、佳酿,我也分一半,让人送县衙去。有时,我四

处闲逛游玩,发现了不值钱,却漂亮,可以把玩一番的石头、印章,便也会替他买一份。这些东西,全不值钱,但却有

趣,吃了用了玩了,也颇为享受。他收了是承情,不收倒是矫情了。”

他抬眸望望窗外万里云天:“有时候,我也下乡闲游,看看我自己的田庄佃户,看到很多人脸上有微笑,看到农田间稻

谷累累,我会摘下沉甸甸的稻子,放到盒子里,让人给他送去。这个时候,他通常会回我一首诗,或一幅画。当然,有

时候,我酒喝多了,或是在月亮底下看花,看得有点晕了,也会写个半首诗或随意画两笔,也不管好不好看,见不见得

人,就让人送过去。我们可怜的县太爷,通常都会费心思替我把诗写完,再把画也配上诗,又送回给我。”

他淡淡说着,脸上渐渐有了些笑意。

丽姬适时将一杯酒递上,他随手接过,一饮而尽。

许仕友呆呆地问:“你三天两头,让人装在盒子里神神秘秘送进县衙的就是这些东西?他偶尔从里面给你的,也不过是

诗词文稿?”

“不止啊,有时,我忽然间发点莫名其妙的感慨,也会毫无章法地随意记几笔送与他,他偶尔有点不合时宜的想法,也

会写出来给我瞧瞧。对了,有时候,他看书,会写些杂感随记、个人感悟,也让人送来给我。不过,也是问我的意见。

通常呢,我也就瞎蒙几句,回复他罢了。”风劲节懒洋洋地答。

许仕友苦笑道:“真是名士自风流,可怜我们这些俗人了,整日地疑神疑鬼,还不知道其中是些什么稀世宝贝,又奇怪

为什么就只有你能讨得我们县太爷青眼呢?你不把富贵功名放在眼中倒罢了,他到底是官场中人,你们要诗词唱和也罢

,只管公开了来做,何苦这么一番做作,闹得世人惊疑,有损他的清誉。”

风劲节冷冷一哂:“我与他也算不上诗词唱和,又没有什么事遮遮掩掩,只是我忙着寻欢作乐,他忙着一心为民,哪个

有空天天见了面去谈诗谈词谈天下。偶尔想起来,随手写些什么,当然就让人送去,这有什么问题?天下人想什么,与

我什么相干。人心即已存疑,你做了什么,都是可疑的。他的清誉他自己都不关心,我又操个什么心。”

许仕友沉默了一会,才叹道:“他是官场里的人,岂会不知道,这样放在明处的交往易惹是非。只是你一番诚意,他便

情愿清名蒙污,也不拒绝你的心意,此等人物,当是可交之友。”

风劲节笑得一笑:“那是他自己笨。不过话再说回来,和那些因为觉得自己清如水,明如镜,永远趾高气扬,你送他两

斤桔子他也把你一顿狠训,处处小题大做,唯恐满世界有人不知道他是清官的那种人相比,这个有点笨的官还是不错的

。”

那名动省城的美丽名妓整个人都蜷在风劲节怀中,却分明感觉到,那出手极之大方的俊俏公子似乎注意力已经离她很远

了。她抬起头来,脸上略带了悟,轻轻问:“风公子与那卢大人,真的非常熟悉,非常有交情?”

风劲节大声叹气,低下头来,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这般聪明,不会还听不出来吧?我就是那个因为涉嫌打死了人,被

他当堂释放的大财主,那个你们说,半夜送了好多箱金子和珠宝去他家的大恶霸啊。”

耳畔低低的惊呼声响起,风劲节摇摇头,略显无奈,颇带惆怅:“为什么所有人听到贪官贪财帮助恶霸枉法逃罪的故事

,永远都只会注意到贪官到底得了多少钱占了多大的好处,而不肯分心去记一下恶霸的名字呢?可怜那些无数故事中的

恶霸们啊。”

风大公子在温柔乡中左拥右抱的时候,卢东篱兄弟二人已找了一处干净整洁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卢东觉年纪小,坐不住,又逢着将近年关,省城各处无比热闹,他就更加耐不得寂寞了,强拉了卢东篱陪他一起四处闲

逛,偶尔买些有趣的小玩意,好吃的小点心。没长大却总自以为是大人的少年,满载而归,乐得嘴也合不拢,白天受的

闲气,转眼已抛到脑后。

二人回到客栈时,夜也略有些深了,走道上都是静悄悄,不闻声息的。两人人图方便,只叫了一间房,此时信手推开,

忽得都是一怔。

房里的行李早被翻得乱七八糟,连行李箱子都变成了一堆碎片,替换衣服全部撕碎,东一片西一片挂了满地。而床上的

杯子早就掀掉,枕头已被撕开。总之是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卢东篱只来得及愣一下,背上就受一记重击,身不由主地向前跌去,身上痛极,嘴里脱口却只叫:“东觉,快走!”

然而,脖子上一凉,接着是耳边一声冷笑:“走得了吗?”

直到这时,卢东篱才勉强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已经坐倒在自己房间里,身旁是脸色发白,完全已经吓呆了的卢东觉。

那高高兴兴买回来的一堆小玩意,散落了一地。

房门无声无息地关上,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没有人会知道,有两把雪亮的钢刀,正架在两个人脖子上。

拿刀的两个高大汉子黑衣蒙面,很标准的神秘人装束,眼神凶狠,而声音冷厉:“说,你的金银财宝藏在什么地方?”

“金银财宝?”卢东篱愕然,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来找他这种穷人要金银财宝。

刀柄重重地在他肩上一拍,他痛得脸色刹时苍白一片。

“少装糊涂!你这贪官,吸尽民脂民膏,却还贪赃枉法,使百姓有冤难伸,今日我们要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卢东篱目瞪口呆,这算什么?侠盗与贪官?也是爱热闹的卢东觉,最喜欢的戏文,最爱听的故事了吧?

可惜的是,这么期待的事发生在眼前,他那可怜的小表弟却不见一丝兴奋的表情,基本上人已经吓傻了。

小楼传说 第四部 风中劲节 17 再会

卢东篱心中已明白祸事因何而来,正筹思脱身之计,卢东觉却忍不住叫道:“又是因为那件事,那全是误会,大表哥从

来没收过贿赂,收礼的事,只是谣传。”

“谣传,说的真轻巧,当我们是白痴。”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又重重提起来,就要往下打。

卢东篱挨了两下,已知这二人出手奇重,卢东觉一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孩子哪里承受得了,脱口便道:“我带你们去拿就

是。”

刀子顿在半空,凶狠的声音也略略和善了些:“这才识相,我们也不过谋财,你把钱交出来,我们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卢东篱至此已略略恢复镇定:“我怕钱财招眼,所以藏在别处了,我带你们去拿。”

还没等他站起来,一只大手在衣领上轻轻一提,已经把他整个人揪了起来:“好,带路。你要敢耍花样,小心你的狗命

。”

卢东篱定定神,望向旁边也被拉起来的卢东觉:“我一个人带路就好了,我表弟吓坏了,把他留下来行吗?”

两个黑衣人一同笑起来:“留下让他去报官吗?”

卢东篱淡淡道:“我在你们手里,难道会不惜性命?他这么小的年纪,能懂什么,又能有什么主张?你们这样的江湖豪

杰,一方侠盗,连个孩子也顾忌吗?他都吓成这样了,真带着他,走很长的路,还不是累赘。”

二人看向卢东觉,这个大男孩,确实是脸色苍白,全身发抖,估计是站都站不稳,真要带着走,怕是不一路拖着,就寸

步难行了。

卢东篱见他二人迟疑,又道:“如果你们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我已答应带你们去拿钱,你们还要把他押着一起,只

怕就有杀人灭口之嫌,我也很难相信,你们得了财物之后真肯把我们放了,若是如此,倒不如拼了一死,你们也什么都

别想得到。”

一人大怒:“你这狗官,还敢威胁我们不成。”他扬刀作势要砍。

另一人却一手按住他的胳膊,双目定定望了卢东篱一会儿,方断然道:“把那个没用的家伙留下,带上这狗官走。”

说着用力一推,两脚发软的卢东觉又给推倒在地上,他对卢东觉低斥一声:“要想你表哥活着,就什么也别做。否则,

他活不成,你也跑不了。”

卢东觉脸色青白,全身颤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

卢东篱心头微叹,温声道:“东觉,别怕,他们只是为了求财,拿到钱,就会放我回去了,你只管回济县等我就是。”

卢东觉略略一颤,忽得回过神来,大叫道:“表哥,你哪里来的钱,你带他们去哪拿得到钱?”

那两个蒙面人愕然交换了一下眼神,卢东篱心中猛然一震,暗叫不好,正不知用什么话来掩饰卢东觉的情急真言,却听

一个说不出有几许狂放几许傲岸,偏又有几许漫不经心的笑声,倏然响在耳旁。

“真个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赵国未来的状元郎,原来竟能笨到这个地步,你伟大的表哥,还在愚蠢地玩牺牲自己救弟

弟的把戏,你却专门给他拆台。”

卢东篱眼中一亮,竟闪起灿然的光芒,是他!

两个蒙面人同时警惕地背靠背,扬刀作势:“什么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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