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一滴水(穿越 一)——睿纤
睿纤  发于:2011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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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车帘一掀开,我连是谁都没看清,就直接推开他冲出了马车......
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夹着阴冷变调的潮气,呼啸扑来,我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就是这样的,于是它成了催化剂,催化我吐出了胃里所有的东西,然后是胃酸,苦胆水......剧烈的呕吐让我没有空气支持,强行咳嗽带来的,是更多更浓的血腥味和死亡的味道,于是更剧烈的干呕,甚至连胃壁食道都想吐出来,恨不得把味觉,嗅觉全都关掉......
我已经分不清脸上的眼泪是因为呕吐还是因为心里的酸楚,痛苦的过程让我顾不了这么多。当我终于能够呼吸的时候,大脑因为缺氧,眼里因为泪水,我只能模糊地发现身边聚集了一群人,脚边横着几具破烂不堪的尸体,我呕吐出来的东西正铺在一滩未干的血洼中......我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被胃酸腐蚀撕裂的食管让我的声带暂时失去了功能。
启秀......
无声的嘴型,这便是我最后的意识。
三十八:遥远的封印
我站在一条很干净的走廊上,墙壁雪白,没有窗,却很明亮,我前后回望,空无一人,两边好似无限延长一样,看不到尽头。
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对我说:在前面,去看看吧,已经没有时间了。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没有尽头的走廊突然出现了一道玻璃门,贴在门上硕大的两个字安静。一点都没有怀疑地推开了门,里面全是金属的光泽,银灰色的墙,银灰色的地,空空如也,只有一张银灰色的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我走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和那个人陪着我整整三十年,无怨无悔。
是母亲!我捂着脸,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身边不断地变换着各种场景......
六岁抱着我在医院里打点滴;
十岁领着我看牙医;
十九岁陪我去医院堕胎,带着哭瞎了的一只眼;
二十岁,陪着我在病床前,喂我吃着一大把一大把的中药;
二十一岁,为了给我续命,炎夏六月骑着自行车满世界寻医;
二十二岁,为了我的医药费,每天两次在附近几所小学门口摆着地摊;
二十三岁,为了家计,经常凌晨四点去乘第一趟班车,几十公里的路程去进货;
二十五岁,我婚礼的酒宴上,幸福满足的笑;
二十七岁,红着眼送我上火车,我孤身一人去了深圳,开始了商场二十余载的打拼;
二十八岁,我千里迢迢归乡看望已经白发的她;
三十岁,那天凌晨,我接到她的病危通知......
我一直都没敢告诉她,其实早在当年背井离乡时,我就已经离婚了,那场苦涩的婚姻一直瞒着母亲是幸福的,直到她带着秘密入了土。
我的眼泪就这样不停地流着,痛得撕心裂肺。我看到了自己一身黑衣的站在她的棺木前,看她最后一眼,看她被推进焚化炉,看她变成一堆白灰,看她被放在墓里狭小的空间里,很多很多,我有多少年没敢去想起这些被封存的记忆了,它们就象一根根锋利无比的刺,深深地洞穿我的心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停地喃喃说着,跪倒在银灰色的床边。母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直想对你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我是个胆小鬼,是个没用的人,你还活着时,我放肆地挥霍着你对我的关爱,在你走后,却连回忆都不敢去触碰,只敢将自己包裹起来,用无情无欲,拒绝所有的关心来惩罚自己。母亲,我应该下地狱,应该受地狱万千的刑罚,我心甘情愿被刀山凌迟油锅煎熬,以此来弥补我的罪过。
母亲,对不起......
模糊中,有人不停地摇动着我,轻轻地唤着什么,我的意识开始交错,身体的各种功能慢慢地传输到我的大脑,谁?什么人?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的声音!!
惊讶地震动中,灵魂回到了身体,我睁开了眼,眼前是我的马车顶,光线昏暗,所有的记忆一瞬间跟下载安装一样,全部都回到了我的脑子里。那段记忆让我已经逃了多少年,两世的时光都不够我来忏悔。
脸上湿湿的,我转过头看向身边,碧泉,兰蔻,启秀,三少,秦文皓,全都在我的马车里,我的视线一个一个地扫过他们,张了张嘴想发声,碧泉赶紧说:公子的嗓子受了伤,暂时还是不要说话,多多休息。
是呀,是呀,方兄,你这次可真是把我们都吓住了,平时总是胸有成竹的人,还以为你刀枪不入呢,结果要么不来,要来就来个动静大的......三少见我醒来,酒窝也挂在了脸上,贫嘴的功夫又耍了起来。
方兄,先休息吧,现在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起程。我留下善文善武跟随你们的车,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一场劫难之后的秦文皓,并没有胜利后的轻松和愉悦,反而忧心忡忡,微锁着眉。呵呵,你在担心什么?
我无声地看着启秀,用嘴型告诉他,我想休息,大家也都去休息吧。
众人明白后,纷纷安慰几句后离去。马车里只剩下我和启秀。
公子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哭,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公子,你......启秀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看向我,满眼的不安和疼惜,公子可是伤心着什么人吗?
我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他,这张脸,初见时,憔悴,伤心,痛苦,困惑,我的启秀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的秘密我能猜到,但是我的秘密,你不能猜,也猜不到,那是任何人都不能窥视触碰的。
我微微一笑,唇语说:我没事。
启秀松了口气,体贴地取了块毛巾,替我擦了擦脸,我盯着他的眼睛,比着口型:我想休息一下,你在这里陪着我,好吗?
启秀微微调皮地一笑,说:公子,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吗~
我自嘲地一笑,说:一年而已。然后闭上了眼,不去理会启秀瞬间僵硬在脸上的表情。
三十九:流年暗换
我在马车里躺了多久?不知道。咽喉发炎,连带着人有点发烧,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咽下去磨得生痛。秦文皓已经传令下去,减缓部队行进的速度,因为后面跟着一个野战营,所以一群人也放心大胆地在野外露营。
夜里,我醒来,今晚是兰蔻在马车里轮值。这丫头睡是很熟,两天前的那场厮杀,把她和碧泉以前的血性都被唤了出来,我刚从昏迷中醒来时,就看到两人全身都是别人的血。
我盯着车顶,四周很安静,偶尔有微弱的虫鸣,嘘嘘索索的一些小声音。黑暗中我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这样发着呆。这个时候快凌晨三点了吧,再过十五分钟,就是母亲发病的时刻了。我们直到她去世后才知道,原来母亲脑子里长了四个瘤子,其中一个引发了连锁反应,造成脑内六处动脉破裂。父亲说,母亲是我害死的。那以后好些年,夜里我总会在这个时候醒来,有时候是哭醒,有时候是惊醒。原来,灵魂也有生物钟的呀。
黑夜,会遮掩住很多东西,但也开启了人心最脆弱的一道缝隙。想不到心底里那段被封存多年的记忆,也因为一场血腥屠杀而被唤醒了。人类啊,果然是有自我毁灭的本性。
我缓缓坐起身,悄悄地尽量不惊动兰蔻地摸出了车外。外面,每隔一段距离就燃着几堆柴火,支着很多布蓬,因为天气晴朗,也有人学树袋熊爬树上休息,这些人不怕感冒吗?也许练武之人不一样吧。有人值班,守火堆边的,四处查巡的。我转头就看到启秀靠在车头的架子上在打盹,想了想,转回车里,慢慢地抽出一张毯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天上,月明星稀,谷雨时节已经过了,夏天快来了吧......
抬脚,向宿营地的外围走去,夜风很舒服,春末初夏的气温刚刚好,这个时候的地球上,差不多是五一黄金周了吧。抬头,看向天空,该有十年了吧,不曾主动抬头看天空。不是双月节,所以,月亮的影子是稀淡的红色月牙状。空旷的草地上银辉十里平铺,耳边虫鸣声悦耳的此起彼伏,不禁想起了一首诗,前世不知在哪里看到的,很喜欢,就记住了--遥望天涯空对月,抬首欲言语尽绝,不想玉树投桂影,只盼相思化蝴蝶。
方兄~
回头......
三少?怎么没休息?
方兄,你好些了没?我起夜,远远地看见一人很象你,就过来了。说话间,站前和我并肩处,暮夜,习风凉凉。
方兄,那天,你醒来前,我们都在马车里,所以......那天我说你把大家都吓坏了,并非一句玩笑话。你昏迷后一直念着什么,念着念着,就开始流眼泪,兰蔻那丫头拿着帕子不停地替你擦,怎么擦都擦不干,那样子真让人看着心里揪着痛,后来是殿下说,你在做梦,梦到伤心的事了,唤唤你,这噩梦,可能你就会撑过去了。方兄,我无意窥探你的背后,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没有察觉,但是大家都是关心你的。虽然平时,方兄看起来有点贪财,但是你对人却很大方,看起来你对什么人都好,但其实你心里根本纳不下什么人,所以,方寒兄!如果你心里真有什么迈过不去的地方,我们都是愿意帮你的,至少我是。
我转过头,平静无波地看着他,长长一番话,他说得诚心正意,月辉下看他的脸,有点模糊,但他那把辨识度极高的好听嗓音,将这个气氛哄抬得飘起了彩旗。
我轻声一笑:三少,难得见到你这么正经一回呀。
嘿嘿,方兄,难得看到你如此消沉一次呀。
我抬头看着月亮,长叹一口气,不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怎么说......
我在很久以前,亏欠了一个人,欠了很多很多,多到我下地狱受刀山火海的毁罚都还不了,直到她故去后才幡然悔悟,却已成终身遗憾。我低下头,酸涩的闭了一下眼睛那人,是我的母亲。
我看向三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和懊恼,抱歉,方兄,实在是抱歉,我不知道方兄的家慈已经......真是罪过,你看我这张嘴,偏偏管不住,非得挑开这道疤让你说,真是......三少后悔地跺着脚,恨不得踩死地上所有的蚂蚁。
不是你的错,反倒要谢谢你,真的谢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对人说过,藏在心底里,自己一个人苦着,你是第一个。人活世上,遗憾随时相伴,有多伤痛,就曾经有多幸福,有多幸福,失去后就会有多遗憾。其实很多道理我都懂,甚至比谁都会说,但是真到了自己,往往身不由己。不过,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日子嘛,总是要往前过的。
是呀,时间的长河永远是向前走的,我身边还有很多我想要保护的人,娘亲,爹爹,小雨,兰蔻,碧泉,还有......他吧。
方兄,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别看我平时能说会道的,但是你要真让我劝人,这嘴就可笨了。三少有点害羞地用手指轻挠着下巴。
我回头伸出手对着月光,作势捧起一掬银辉,感叹地说:今天的月光真是银亮银亮的呀。
三少没发现是坑,跳下来接我的话:是呀,清虚广寒饮北斗,流年暗换解千愁。
我回头认真的看着他,说:这要全都变成银子该多好呀。
瞬间,我仿佛看到三少身后飘起了雪花。随后两人对视着大笑起来。我想,我是喜欢他的酒窝,喜欢看到他笑的吧。
方兄呀方兄,终于看到你变回原形了。
呵呵,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同返吧。
三少和我背向月光,边走边谈笑着回返了,我们走后不久,离此不远的树后,闪出一个人,哀切复杂地看着我们并肩离去的背影。
返回马车,看到启秀醒了,抓着身上的毯子正在发愣,我挑了一下嘴角,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启秀这才反应过来有个人站他面前了。看到是我,表情先是闪出喜悦,然后有点紧张,最后变得局促,公......公子回来了?
我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可是,我低估了驴子的倔性,高估了这二个月的积累程度。
......公子......早......早点休息吧。然后低头装着去拉毯子,揪着上面的绒毛。
启秀
公子抬头,那眼里写满了犹豫不决,还是我来开口吧。
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没......没有......那声音小得象蚊子在打喷嚏,那头低得狠不得吃了手里的毯子,那脸红得跟上了油漆一样。
离天亮还早,再睡会儿吧
回车里,兰蔻服侍我重新躺下,暗叹一句:我的启秀呀,我该拿你怎么办~
四十:秦都,我来了!
什么钱最好赚,有钱人的钱,什么地方的钱最好赚,有钱人多的地方,这里就是秦国京城--秦都。皇城根儿下,城墙上扔一块砖头砸了人,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官,就象深圳地王大厦扔块砖头砸了人,十个里面就有一个是经理。
没有被战争洗礼过的城市,它的繁华已经持续了快百年,再加上地处贸易的正中心,天底下准备做生意的,正在做生意的,生意做得久的,都会往这里跑,于是,建设再建设,扩建再扩建,建设了再平面扩建,扩建了再想办法往空间建设,就形成了我现在看到的城市风貌。
满眼望去,人潮汹涌,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四方形的石板整齐的辅在地上,笔直的街道成标准的╬字形交叉排列,商业街上店辅一家接着一家,全是进进出出的商客,两层楼的,三层楼的,甚至偶尔还有四层楼的,酒楼,茶馆,古玩店,成衣店,小吃店,杂货店,粮盐辅,铁匠铺,典当铺,银庄等等。各式各样的马车,各种款式的招牌,各种颜色漆的窗,描的柱,雕的檐,不同风格的服装和发式,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充斥在同样五颜六色的街道上。
真是繁华呀,饶是我看过了现代都市中,曼哈顿钢筋水泥的繁华,阿拉斯加金碧辉煌的繁华,巴黎浪漫艺术的繁华,香港东方神韵的繁华,再返璞归真地看到这古香古色的繁华,还是被打动了。行走其中,不知不觉地也成为了这繁华中的一点装饰。
只是,一个插曲,吸引了我们一行人的注意。
有人来接秦文皓了,恭迎四皇子殿子回京,皇上口谕,请殿下即刻御书房觐见。
这么多天的旅程,早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和熟悉与他平等相处,忘了与他在官方场合下,应该怎样相对了。秦文皓翻身上了护卫牵来的马,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俨然从踏进秦都的城门起,他就已经为自己筑起了皇家的城墙,身边的护卫严谨有序地排成纵队,分列两侧。
秦文皓回头,目光溜了我们一圈,停在我脸上,我一抱拳,什么都没说。从有人来接他开始,我们这几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好象在热闹繁华的街市中的一段无声电影。
直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远了,才听到碧泉唤我,唉,还是先忙正事吧。
正准备说去找客栈先住下,等缓过来了,再去寻处院子,反正现在有钱。结果三少说他们花家在京都西区有一处别院,可以先去那里住下。我犹豫不决在那里没吱声,三少又补了一句:不收房钱,只收饭钱。我斜睨着他,眯了眯眼,无声地问他:小样,你是虫子吗?对面那个同样斜了我一眼,无声地挡回:没错,还是你肚子里的那条!
花家别院很大,别说多我们四个,再多四个都没问题。开门的是一个老仆,后面跟着四五个丫环,四五小厮,四五个劲装大汉,真隆重呀!
院子往里走的路上,一侧种着花,另一侧布置了两套石桌石椅,旁边种着一排树。
别院的主楼是一幢两层带双翼的房子,装修简洁豪华,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少,不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多。一楼是会客大厅,也是吃饭的地方,四扇双开门,大厅中间被几根房柱象征性地分隔开,每根柱子之间都挂着玉帘,磨得薄薄的玉片,每块大小相等的四方形,玉质细腻,颜色各有差异,近看,瞧不出什么,远远一看,就会发现颜色不一的玉片组成了一朵花。
左翼的房间听说是书房以及谈生意的地方,右翼是看样品货的地方,里面齐整整地摆放着一排排的货架,花家每种货都取半尺编上了号码,按种类和颜色顺序排列。
大厅的两侧靠墙分别安设了两架楼梯,开口向着后门,楼上据说是喝酒,品茶,下棋,娱乐的地方。往里走,几扇展开的屏风隔断了视线,遮掩住另一边两扇双开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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