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恶魔弟弟 中————芊芊雨
芊芊雨  发于:2009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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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槐。”颜箴叫我。

哼!我没听见。

“过来。”

我还是没听见。

“怎么着?这一会屁股不疼了?”呜~好坏的人,居然威胁我,我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颜箴说:“你对他用过内力?”

我翘着嘴,本想不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颜箴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说:“盘龙透髓功,果然名不虚传。”

?????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意思,颜箴已经将病人身上的夹板全部拆除,要他重新接骨,怕他撑不住,叫我帮着一点。

病人身上断骨本来已被接上,只是接得不好,连我也能摸出来,这骨若能长好,这人也成了废人。只是我对平常的断骨脱臼还能续接,对碎成这样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是颜箴没有教过我如何接,不敢动手。


颜箴此时要做的是将几天前阿三接上的骨全部断开,重新接连,此人身上经脉也断得七七八八,被我误打误撞用内力强接上了点,却也不能用点穴的方法为他止疼。


颜箴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撬开那人的牙齿,将药丸压在他舌下,然后开始动手。

接骨本来就疼,重新将接好的骨断开更是疼上加疼,那个人本来昏迷,此时也忍不住浑身颤抖,黄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头上滚落,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呻吟声,似乎还叫着什么人的名字,只是声音太低沉虚弱,听不清楚。


颜箴手不停,似蝴蝶穿花又似蜻蜓点水,在那人身上断骨处一一按摩,我则为他重新接上的骨头上夹板。

合作近两年,那些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成了他教我的试验品,数不清的江湖人和生病受伤的平常人让我和颜箴的合作炉火纯青。

我着迷地看着颜箴接骨的手法,以前看不见,一切只能凭感觉,现在能看见了,要好好地记在心里。

“方棣,帮我擦下汗。”颜箴开口,我这才发现,颜箴脸上布满汗水,他这一番接续也十分耗心废力。

棣有点不高兴地过来,把他头上汗水拭去,然后狠狠瞪了我一眼,也不走开,就站在一边瞪我们。

我被他这一眼瞪得好不莫名其妙,不知哪里惹到他,正想着,颜箴突然说:“小槐,他不行了,你快用内力帮他续命。”

我一看,那人脸色灰败,出气多入气少,赶紧将手贴在他心口,小心不碰到他肋骨断裂处,慢慢地将真气输进他体内。

颜箴停下手,盯着我的手和那人相连处,然后抓起他的手为他搭脉,过了一会,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好了。”然后盯着我,脸上神情很是奇特,好似嫉妒,又似喜欢。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转头去找棣的目光,又被棣狠狠地瞪视,心里一紧,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敢再看棣恶狠狠的目光,只能看颜箴。颜箴一指头顶在我头上,笑骂:“小傻瓜。”

我不敢再看,低着头听棣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颜箴问:“方棣,你牙疼?要不要我给你拔了?”

咬牙声立刻没有了,棣先是气哼哼地摔门出去,紧接着又冲回来,我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居然有几分委屈和泪意。可怜的孩子,不知我昏迷时颜箴和李千山怎么对待的他,把不怕天不怕地的棣吓成这个样子。


我拉拉了颜箴的袖子,说:“颜大哥~”声音里充满了祈求和撒娇。叫完了我就后悔了,果然,棣立刻又冲到外面,过了一会,我听到他愤怒压抑的哭声。

棣哭了?!我第一个反应便是往外跑,袖子却被颜箴一把抓住。

“你还这么让他?”颜箴的声音很沉,脸也很沉。

“…”我无语,娘的话又涌上心头。这样不刚好吗?慢慢地让他离开自己,只作兄弟,不再有亲密的举动,昨天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已经回到有人的世界。可是棣含着泪在树下望着我的脸又冲散了只当兄弟的念头。


我犹豫地看着颜箴,颜箴静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外面,棣哭泣的声音更大了。

我的心好疼,一把挣开颜箴的手,衣摆又被他抓住了。

“方棣,进来!”声音不大,充满了威严的味道。过了一小璺,棣不情愿地迈进屋子,一边用力擦着脸,一边慢慢蹭到我们身边。

“方棣,如果在这屋里的不是我,你是不是又要发脾气对你哥动手了?”颜箴慢慢地开了口。

我一愣,看向颜箴,颜箴不看我,只是看着棣。

棣也愣了愣,迟疑了一下,说:“不会,我不会再对他动手了。”

我又望向棣,棣也望向我,眼中尽是后悔和心痛。

颜箴轻轻拉了我的手,说:“方棣,你哥哥的身体很弱,本来活不到十六岁。那一次他发病,我给他服用了世上最后一颗天香续命丸,才保住他的性命,然后又带他回谷精心调养两年,没想到你的两次来信差点使我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你哥哥当时就傻了,连着好几天我都没敢合眼,一直盯着他,就这也没挡住他割腕,跳崖。也算他命大,跳崖时被我抱住,没受什么伤,眼睛也误打误撞地好了,只是受了刺激,心脉一直有损。我又为他精心调理,调解他的性情,不让他自怜自伤,让他天天快快乐乐,没想到你一来,我的心血又付之东流,你居然怀疑你哥哥和我有什么,居然一脚踢在他心口,要不是他体内有盘龙透髓功护体,要不是我师傅懂得如何运用盘龙透髓功帮他续命,就算是有天香续命丸,就算有大罗金丹,就算神医谷三位神医和全谷六位弟子倾尽全力,也救不活你哥哥的命。方棣,你哥哥是我这辈子第二个用尽全部心思好好对待的人,你如果不珍惜,我和子重决不会饶你。”


我和棣都不敢做声。我想起了棣来前的那一段时间里,颜箴天天逗我,气得我又蹦又跳又打又掐,没有时间想那些伤心事,本来还觉得他性情恶劣,没想到他居然存了一片苦心。


棣眼泪怔怔地流了出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方棣,我再只对你说这一次,我和你哥哥只是在这两年里相依为命,互相依赖,互相安慰,就算有什么,也只有手足之情。你不要再乱吃醋。”

颜箴正色道。

然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只一个李千山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情,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情再去爱别人了。”

我想起他听到李千山婚讯时的失落消沉,心中一痛,挣开棣的手,轻轻地搂住颜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棣先是愣了愣,然后也过去抱住他。

颜箴沉默一会,又笑了起来,骂道:“两个小鬼两天没洗澡还敢来抱我,快快滚开,身上臭死了。”

…讨厌!就不能对你好。

我和棣气咻咻地松手,彼此看了看,又互相闻了闻,好像真的有味啊,好恶心。

颜箴笑着说:“行了行了,别闻了,快来帮我给他治伤吧。”
第 51 章

李千山和阿三下山买浴盆,上山时带了十好几个人,买了新的被褥家具什么的,反正那些人上来都没空手。

那些人把阿三的破房子好好修整一番,装上新的家具,看上去没有那么寒酸了。

我问李千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他估计还对我和棣偷看他与颜箴亲热的事不爽,理都不理我,还是颜箴告诉我,这家伙嫌这里太破,丢他和他皇帝哥哥的脸了。

连着三天我都帮着那个病人用盘龙透髓功舒通经脉。颜箴说,经脉通了,他的外伤不足虑。

那个人也被我和颜箴好好擦洗一番,恢复了清洁的模样。

这天我运功完毕,拧了手巾为那个人擦汗。一个工匠过来量什么东西,看到床上躺着的病人,吃惊地叫起来:“咦?这不是村里那个教书先生嘛!”

棣立刻问:“你认识他?那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了?他是谁啊?怎么被打成这样还没人管?是谁打的他?报官没?”

那人说:“小少爷,您讲话慢一点行不?小人听不大懂您说的话。”

棣问我:“我学当地话不像吗?他怎么听不懂啊?我明明学的他们说话啊。”

我笑着推他一把:“除了我谁能听懂你的话啊,学说的本地话里有一半翼州话一半京城话,当地话只占一丁丁。”

“呜——讨厌,人家本来感觉挺好的,让你一说,全完了,讨厌啦!”

棣撒娇地把头顶在我怀里和我闹着玩。

那个人的眼睛瞪得滴溜圆,瞪了我们半天,才吃吃地说:“两,两位小少爷,你俩是亲兄弟?”

这回轮到我和棣眼睛瞪得滴溜圆瞪他了,难道我和棣长得不一样了吗?

对哦,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以前是眼盲看不到,后来眼睛复明了照过一次被颜箴笑话半天说我像个女人气得以后不照了,难道我和棣长得不再一样了吗?


互相看了一眼,争着往桶里瞧,桶里水面微微晃动,一会出现一张脸,一会又照出另一张脸,有时两张脸挤在一起。

“棣,你的眉毛好像没我的长啊,眼睛好像没有我的大。”

“哼!你的嘴巴没我的好看,而且你没我有英气,你看上去好像还和以前差不多,不过我看上去好像比你大了,槐以后你喊我哥吧啊~”呼痛我在棣腰上拧了一把,制止了他的胡说八道。


看来看去,我和棣好像没有多大区别,依旧是同样的长相啊。

棣委屈地揉着腰,噘着嘴说:“槐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爱拧人了,比以前还爱拧,以前光是打一下两下就算了,现在怎么这样啊,我的腰一定被你拧青了。”

嘿嘿,不知道为什么,拧他的感觉特别爽。

心里暗自高兴,以后一定多拧他几下,让他以后再胡说。哼!

那个人还在傻乎乎地看着我们,我和棣不再闹了,和他对视。

“嗯,那个,他是我亲弟弟,我们一起出生的。”

我对他解释着我和棣的关系。

那个人傻傻地点头,说:“就是,小人看两位小少爷也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哪种人?

我心里一紧。

“小人劝两位小少爷,别再给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治病啦。”

??????

禽兽不如????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那个躺在床上的人,面目端正,看上去没有一丝的邪伪奸滑,虽然现在看上去病瘦憔悴,仍透出股书卷儒雅气,这样的人怎么会禽兽不如呢?

“两位小少爷不知道吧,这人以前在给罗山张大善人家给几位公子教书,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地把张家大公子给勾得上了邪道,放着好好的女人不爱,居然和他缠在一起,后来被人发现了,他又带着张大公子偷偷跑到我们村里藏了起来。刚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以为他们是表兄弟,还把孩子交给他让他教,没想到前些日子张家的人找到这里,才揭穿了他的真面目。还是读书人呢,居然做出这样没有廉耻不要脸的事,岂不是禽兽不如。幸亏张家的人来找,不然我们村的孩子不也被带坏了。张家的人一看到他便打,我们都以为把他打死了,就扔在村外野地里,没想到被你们给救了。不是小人说啊,像这样畜生不如的东西,救他做啥?扔在野地里狗都不吃啊。”


我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棣还巴着我的胳膊问我他说什么,说他没大听懂明白,什么勾引上了邪道,什么邪道啊?什么败坏伦常?

我慢慢地把头扭向他,望了他好久,突然一伸手把他狠狠地推开,推得他向后跌倒,猛地撞到刚摆到屋子中央的桌子上。

好像棣呼了一声痛,我顾不上理他,跳起来就往外跑,不看那些工匠吃惊的目光,不听棣在后面呼喊的声音,不管阿三在前面试图挡住我的去路。

跑啊跑啊,跑了不知多久,跑得心口像要炸开,疼得要死,跑得两条腿恨不得断掉。

树不停地从我眼前闪过,前方的山慢慢地跑到我的后面,摔倒了爬起来再跑,再摔倒再爬起来跑,直到最后再也爬不起来。

伏在地上,胸口和身上痛得让我缩成一团,四周阴沉沉的,抬起头来,只看到头顶上一线苍天。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了郁郁葱葱的树,只有狰狞嵯岈的怪石和两侧离得很近笔直的峭壁。

衣服被挂得一条一条的,下面渗出点点血迹,连鞋子也跑丢一只,脚底也被尖锐的石头割伤,回头望去,来时的路上沾染着斑斑鲜血。

从来也没有这么狼狈过,身上也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么多的伤口,淡碧色的夏衫是星星点点像绣上了红梅。

我看着自己,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声音在两堵峭壁间来回传开。

笑啊笑啊,笑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到最后,我伏地大哭。

从和棣迷路开始的那一夜,我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干脆就和棣在一起,只要掩蔽得好好的,不要让别人发现就行。那个工匠的一句禽兽不如狠狠地打碎了我这个小小的愿望。


禽兽不如,如果我再这样下去,会不会也被人这样骂?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被人发现了,爹爹和娘将会怎样?爹爹是那个一个正统的人,如果知道我爱上了自己的同胞兄弟,兄弟乱论,会不会把爹爹气死?

而我,也会被万人唾骂禽兽不如吧。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一定不能这样!

“槐,我好喜欢你,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山洞那一夜棣的话突然在耳畔响起,眼前又闪过棣情热时的动人模样。

不行,不能想,不能想,我不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这辈子没有见过你。

“还是读书人呢,居然做出这等败坏伦常的事,岂不是禽兽不如。”

不,别这么说我,我会尽力控制自己不再对棣有任何的非分想法,也不会再让棣碰我一下。

“你发什么疯?怎么弄成这样?”

我是发疯了,竟然会喜欢自己的亲弟弟,被娘骂了被客栈里的人差点强暴居然也没悔改,居然和自己的亲弟弟有了那些丢人的行径。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自己往外跑?不怕再遇到狼?”

不,不要狼,我不要棣被狼吃了,他居然敢让我在树上看他被狼吃,不,不行,我不会让他这么做,我要跳下去,和他在一起。

“你怎么了?你…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俩又打架了?有可能,方棣满头都是血…”

说错了,明明是我全身都是血,怎么会变成棣满头都是血了呢?

我呆呆地望着前方,直到眼前出现一只手在晃。

“喂!小槐,你是不是又瞎了,你撞到什么地方了?”

那只手来到我的脸上,在我脸上乱摸。

我烦躁地用力甩头,后脑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忘记身后靠着的山壁,一头碰山壁上了。

我疼得咝咝地抱着头。

不会再盲吧?记得颜箴说过我上次眼盲就是因为撞到什么东西。算了,盲就盲吧,可以继续呆在这大山里,不再和棣接触,没有什么再来乱我的心,最重要的是,不会让爹娘蒙羞,不会让别人骂我禽兽不如,棣可以继续在京城里快乐的生活,去妓院,去看那些琴棋书画色色精通的女人。


抬起头,眼前是黛色的山岩,没有盲吗?真是可惜。

怎么回事?眼前一切突然晃了起来,我好像在腾云驾雾,眼前闪过黛色的石头青色的石头白色的石头赭色的石头,闪过绿色的树,红色的树,还有五颜六色的花,嗯,这是山菌,阿三的锅里煮过,味道很鲜美,这是木耳,长在腐木上的,我也记住了,以后再和棣在山里迷路,我会记得找它来吃。


奇怪,怎么眼前只有地上的东西,天呢?努力地抬头,上面是浓密的树荫,看不到天,只有点点金光闪烁。

无一例外,全是向后飞掠。

这是怎么回事?我慢慢地回收心神,终于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扛着。

努力直起身子回过头去看,怎么是李千山呢?

我怎么被李千山扛在肩上?还是脚和头冲下,屁股在上的姿势。

“放我下来,我这样难受。”我虚弱地捶他的背,这样跑,我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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