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地说着，在他又一次说出尹非凡的名字时，正看到对方更加不悦的脸孔，便飞快改口，“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

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大门关上的声音，在整个房间，甚至整个楼栋，都显得特别刺耳。

7

肖络走了，尹非凡还是不想留下来，可又耐不住肖小可哭泣的恳求，只好答应陪肖小可吃饭，这才换来肖小可哭泣的

勉强带笑的脸，但他这次没有回笑，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爸爸，对不起。”吃饭的时候，尹非凡一直都不说话，肖小可终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惹了尹非凡的讨厌，放下手

中的筷子，态度诚恳的道歉。

看着那张小脸，因为自己的态度，就要又哭出来了，尹非凡叹口气，挟了一只虾到肖小可的碗里，然后说：“我不生

气了，快吃吧，你不是饿了吗？”

他可还记得，这小家伙是用什么理由把自己骗过来的。

他没有弄错的话，厨房垃圾桶里的饭菜，都是这小鬼，为了等自己一起吃饭，而偷偷到掉的，肖络准备的晚饭。

肖小可并没有因为自己对他说话了，而觉得轻松下来，委屈地抱过自己的小碗，费力吃着碗里的东西，泪水啪嗒啪嗒

都掉在了米饭上。

那小可怜的样子着实让尹非凡过意不去，他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在乎自己，自己生气了，没有完全原谅他，他都能感

觉出来，就算自己说不生气了，也没有用。

就好像，原来撒谎的人没有错，他这个被骗的人很大罪过似的。

“不要哭了，我真得不生气了，好好吃饭好不好？嗯？”肖小可这个样子，眼见就是吃不好饭了，尹非凡放下筷子，

为肖小可擦去仍然在流的眼泪。

“爸爸，对不起，呜呜……”肖小可大声哭了起来，爬下自己做的椅子，跑到尹非凡身边，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尹非

凡。

知道他什么意思，尹非凡将这个哭泣的小孩子抱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对方的后背，等到肖小可哭得差不多了，也差不

多没有力气吃饭了，尹非凡无奈，只好抱着他，喂他吃东西。

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到肖小可吃完饭，洗好了澡上床睡觉，已经差不多十点了，肖小可还是要他讲故事，他讲了一个

故事，肖小可仍旧没有多少睡意，他心里有些疑惑，便开口问他。

“为什么要撒谎？”看他的态度，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可是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小可，想要两个爸爸都在小可身边。”抱着尹非凡的脖子，肖小可的声音有些沙哑，都是刚才哭出来的，“爸爸，

你不要不理络爸爸好不好？和小可和络爸爸一起住好不好？”

看着怀里恳求着自己的泪汪汪的眼睛，尹非凡无奈地笑：“我不喜欢你爸爸的，而且，正常的家庭是爸爸妈妈和小孩

组成的，我不是说过吗？”

肖小可显然不认同他的说法，摇着头不依道：“不要，小可不要，小可就要络爸爸和非凡爸爸陪着，其他人谁都不要

。”

尹非凡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看来那个两个爸爸的概念在肖小可的头脑里，已经根深蒂固了，不然不会任凭自己怎么说

，都改变不了肖小可的看法。

这小孩平是不是有无理要求，一般都很听他的话的。

“爸爸不知道，络爸爸好可怜的。”肖小可大概觉得光是自己求没有用，就开始列举肖络“可怜”的例子，尹非凡听

了这句，就觉得有些好笑，肖络能有什么可怜的地方，只不过，没有必要告诉肖小可就是了。

“爸爸不在，络爸爸每天晚上都要看好久非凡爸爸的照片，才能睡着。小可有一次被热水烫伤了，好痛好痛都哭了，

那天晚上，络爸爸是叫着非凡爸爸的名字睡着的。络爸爸还说过，这辈子他只爱非凡爸爸一个，那是小可偷听到的哦

！”生怕尹非凡不相信，肖小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看着尹非凡，“小可好想要弟弟妹妹哦，那样小可就

有人陪着一起玩一起听爸爸讲故事了，可是非凡爸爸不在，就不会有小弟弟小妹妹……”

肖小可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就听不见了。

尹非凡看着睡着的肖小可，只觉得更加无奈了，两个爸爸的概念已经在这孩子心里，扎根到可怕的地步，竟然会生出

，两个男人也能生孩子的荒谬念头。

并没有马上走，尹非凡等到肖小可睡得很熟的时候，才从床上起身，他没有打算留在这里睡觉，这个房子，只是因为

肖小可清醒的时候，才让他不觉得十分压抑。

打算关门的动作，被什么声音打断，黑暗中，尹非凡循着声音看过去，那“呜咽”的声音来自肖小可，只见他窝在被

子里，十分痛苦地蜷缩着。

“小可，你怎么了？”

8

白色的走廊上，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尹非凡坐在那里，眉头紧紧皱着，细框眼镜后面好看的眼睛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十分钟前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被推了进去。

医院这里有一个石英钟，大钟发出不大的声音，提醒人们现在的时刻，十一点了，从他打算离开那个简陋的房子，到

小可身体不舒服，再到现在，他来到医院，将肖小可送到医生手里，过了半个多钟头，这段时间都没有接到肖络的电

话。

内心里忍不住骂道，也配做人家爸爸，孩子出事了，自己也不在家，幸亏他那时候在，不然都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状

况。

“你好，请问你是孩子的什么人？”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看到他在，便问道。

“我是他……爸爸。”这时候如果说别的，相信医生也会觉得奇怪，尹非凡索性使用肖小可一直以来对他的称呼。

医生点了点头，边看着手上的病例，边对尹非凡说：“这孩子有遗传性的蛋白质过敏症，不是很严重，不过，小的时

候最好还是注意一下这方面的饮食。”

“蛋白质过敏症？”那是什么？

尹非凡想不明白，他都二十七的人了，听说过海鲜过敏，听说过皮肤过敏，就是没有听说过蛋白质过敏。

“是啊，通常这样的过敏症，只在很小的时候会发作，慢慢长大了就会好了，不过，这孩子好像因为血液比较特殊的

关系，到现在还很严重，但还是能够通过控制饮食来慢慢调养的。”见到尹非凡脸上的表情，他错以为那是那人已经

惊呆了的神情。

“谢谢。”声音极其缓慢地道谢，尹非凡总算恢复常态，刚才也真是听到了有些奇怪的事情，才会出现那样的反应。

再说，肖小可又不是自己的孩子，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用不着他担心，他也只是很喜欢这个小孩子而已，不需要花

费那么多心思，来应付这个小孩子。

几分钟前他的电话响了，打电话的人，是他最不想理的肖络，然而这时候也不能将肖小可的生身父亲，拒之门外，他

告诉了肖络肖小可的情况，并说了肖小可被他送来的医院。

因此，这时候，慌慌张张跑过来个浑身脏污的男人，也就不显得很奇怪。

“小可怎么样了？”肖络焦急地问他，甚至都忘记了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好大的隔阂，用力抓着对方的双肩。

“医生已经处理了，是蛋白质过敏症。”不着痕迹地松开对方的手，心里想着，这件衣服明天就要报销了，声音冷漠

地回答肖络。

肖络似乎有些惊讶，不经思索地开口：“蛋白质？你给他吃什么了？”

慌乱的内心已经注意不到尹非凡行为的排斥，质问的话脱口而出，指责的意思更加明显。

“噢，海鲜和肉类吧！”微蹙眉头，对于肖络的行为和语言，他没兴趣在这时候提醒对方，还要谨慎对自己的用词，

考虑到对方的孩子正躺在病床上，这时候计较这些也没有意义。

“海鲜和肉类？”声音几乎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便拔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不知道小可有蛋白质过敏吗？我平常

连给他喝个奶都很谨慎，你怎么可以一下子给他吃那么多高蛋白的东西？！”

值班护士也被这边的声音吸引过来了，在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小护士走上前，提醒肖络，这里是医院，而且已

经夜里十二点了，请小声些云云。

肖络面色有些尴尬，也才刚刚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什么地方，面前是什么人。

“你儿子的事情，你觉得我可能知道多少？”尹非凡的声音冰冷，因肖络仍旧自我为中心的大放厥词。

他承认，他是喜欢肖小可没错，但是，谁规定了，喜欢这么个小孩子，就要把对方所有的喜好和禁忌统统理清楚，他

还当那孩子是自己的恋人吗？

他尹非凡只有对自己最特别的那个人，才会作出那么据悉比拟的了解。

“我……”肖络尴尬地垂下头，半晌嗫嚅道，“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尹非凡发出一声冷笑，随后说，“我为什么要知道？真是可笑，你以为我还会对你有什么兴趣？你以为

我偶尔光顾你家，和你儿子玩玩，就是原谅你了？肖络，曾经的肖总经理，你也未免太滑稽可笑了些。”

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尹非凡绕过肖络的身体，就要走，胳膊又被人拉住，耳边都是肖络焦急的声音。

“非凡，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是……只是，太着急了，口不择言了，对不

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尹非凡狠狠甩开钳制自己的手，冷着脸对肖络说：“我现在才发现，你们父子两个还真不是一般的像，更加不是一般

的恬不知耻，以为那么伤害了别人，倒个歉就完了？我告诉你肖络，你做的那些事情，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更

加不要指望用你那个小儿子，就能挽回些什么。”

满意地看到肖络煞白的脸，他雪上加霜地又说：“把你儿子教育成只认得两个爸爸的样子，亏你做得出来。”

9

又一个周末，尹非凡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嫌他事业大了，家都不知道回了，他只好回到郊外为父母买的别墅，其实

也不是他不回家，只是最近工作真得很忙，就要放暑假了，他管理了那么多个商场，总要拟订出个不错的暑期促销活

动才好。

这段时间他没有再去过肖络的家，肖小可的电话，也几乎不接，他是完全没有打算再理会那对父子了。

妈妈看到他很高兴，张罗着各种各样他喜欢的饭菜，饭桌上又老生常谈着某些他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小凡啊，你都二十七了，不小的人了，还不打算结婚，让你妈我抱孙子吗？”

尹非凡低着头吃饭，沉默着，什么也不说，说了，估计也没有用。

“你姨妈这两天给送过来好多个姑娘的照片，有几个挺不错的，我一会儿拿给你看，你过后和人家见个面怎么样？”

见到儿子不说话，尹母干脆更加主动些。

又是这样，尹非凡无奈地放下手里的饭碗，无可奈何的声音里透着不耐。

“妈，这种事情不能着急的好吗？”

尹母也放下碗筷，语重心长地堵住尹非凡：“怎么能不着急？你现在事业有成，就是没有个人在身边，你不着急，妈

妈还想抱孙子呢！”看到儿子又想说出些什么拒绝的话，尹母又说，“你还在想着那个男孩吗？我老在家，也不是没

有听说过，人家和云俊那孩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都到荷兰注册结婚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呢？”

“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这几年他天南海北地跑，不代表就不知道这个城市里他想要知道的人过得怎么样

，最近要不是遇到肖络，他都不愿意去想那些事情。

“好了好了，下周二就在市中心你公司旁边的咖啡厅见个面，也不能耽误你多少时间吧？！见了面，人怎么样你自己

来看好不好？小凡啊，妈妈是真着急，那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记着他干什么？妈妈不介意你……哎，喜

欢男人，可也要结婚的吧！你说你喜欢男人，你带回个男人给妈妈看看啊，结果这么多年了，你妈我可是一个人都没

看见，这你总不能辩驳吧？！既然男人你不带，那就带个女人回来啊，怎么到现在，你连个女人都不带回来？你是什

么都不着急，可你妈我急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帮你联系你姨妈。”

尹非凡极力拒绝，可他妈妈也是个固执的人，打死再不给他机会转圜。

“来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大闸蟹，妈妈特地到市场上挑的，今天刚到的，可新鲜了。”尹母聪明地转移话题，利用

食物将儿子的注意力吸引走。

知道自己母亲是不可能被自己说服了，尹非凡不得以沉默，见面就见面吧，到时候再跟那个女人说自己不可能喜欢她

就行了。

“还有这个，新鲜的对虾，你小时候是不能吃这些，现在好了，身体都挺好，要吃这个都没什么问题了。”尹母还是

自顾自说着，尹非凡听这话奇怪，忍不住开口。

“什么叫我小时候不能吃这些，妈？”他可是记得，他们家从小条件就不错，要吃到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啊。

“你这孩子，真是没心没肺的，你小时候啊，对这些东西过敏，吃了这个就起疹子，满头满脸都是，严重的时候还要

住院呢，医生说是什么蛋过敏，可把我和你爸吓坏了，幸亏这个长大了就好了，不然你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怎么长

这么高这么壮啊？”尹母笑骂自己儿子，想起尹非凡小时候那小不丁点的样子，真让自己操碎了心。

“蛋白质过敏？”尹非凡脱口而出，光听那些症状就和肖小可很像，再听到他妈妈说出个“蛋”字，就更加确定了。

“对对对，那些医生就不能说简单些，总用些老百姓听不懂的词。”尹母飞快点头，不忘埋怨那些医生摆架子似的说

出那么些平头老百姓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尹非凡没有再说话，他想起那个医生跟自己解释过的肖小可的病，医生说那个东西遗传性不是很重，所以一百个人里

面，有一个就很奇迹了，但还是有可能遗传，目前来说，很多孩子得这个病，都是从父母身上遗传来的。

可他从来没听说过肖络有这样的毛病，从他身上遗传来的？不大可能啊，那个人从小身体就好，吃麻麻香的，头疼感

冒的都很少，所以每一次感冒都特别严重，就像上次那样。

“妈，你知道肖络他有得过这个病吗？”他们家和肖络家从父亲那一带就是世交，他们小的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呢，

相信他妈妈一定知道对方的情况。

谁知尹母立刻变脸：“没事你提那个小王八蛋干什么？还嫌害得你不够啊？”

“你就说有没有就好了。”尹非凡感叹，那件事情到最后闹得两家几乎没有了来往，他母亲想不知道都难了。

尹母哼了一声，随后撇撇嘴说：“那小子也不知道前辈子交了什么好运，被你肖伯伯收养，谁知道翅膀硬了，还闹失

踪？要说生病，那更是少之又少了，不然以你肖阿姨那么疼爱那个孩子，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