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就剩我这快死的婆子,该怎么是好啊……”悲凄地说完,婆子抹了眼泪,拿起湿布帮玉官儿擦脸。“这娃儿脸
色难看啊,官人趁早去镇子里找个大夫吧,别耽误了啊。”
“多谢大娘提醒。”铁昂谢过婆子,继续吃饭,没有想到现在还有人强抢少男的?仅过了四年就男色当道了?真是世
风日下啊!叹了口气,铁昂决定明一早就进镇,先带玉官儿去看大夫,然后顺便去看看那个恶人吧,要是不知道也就
算了,既然知道了,那他这闲事是管定了。
玉宇无尘 13
第二天一早,铁昂牵着马驮着玉官儿进了汾镇,在镇子里转了半个时辰找到了家“和善堂”,铁昂便背着玉官儿进去
,一年岁已高的医者见着玉官儿第一眼便开口:“他这伤疤老夫治不了。”
“……只要看看他为何还没有醒就成了。”铁昂这才注意到他们从楚雄府逃走时玉官儿的黑纱斗笠没带,还没有完全
长好的暗红伤疤瞧起来真吓人。“……顺便在给他脸上摸点膏药。”
把了脉,老医者拿了银针刺上了几个穴位。而后拿出一个小瓶放在玉官儿的鼻下。没过一会,只见玉官儿皱着眉睁开
了眼。“……头好痛……”
“他没事了,只要休息下便行了。”老者擦擦手,找了外伤的膏药给玉官儿抹上。
“头好痛,这是哪里?”玉官儿摸摸隐隐作痛的头,其实最痛的是他的后颈,只记得他不争气地哭时后颈一阵疼痛然
后就晕了。当时周围除了铁昂没有别人……环视四周,发现铁昂正松了一口气地盯着他瞧。“是你把我打晕的?”玉
官儿气不打一处来,猛然坐起身头更加的晕。
“醒了就好,你在这休息会,我出去下。”铁昂见玉官儿没有什么大碍,便给老医者塞了碎银,不理会玉官儿的询问
走出了和善堂。
“你给我等一下!把话说清楚!”玉官儿挣扎地起身,却被老者一把按住,意外的发现看起来瘦弱的老者劲却很大。
“你刚醒还是再休息会吧。”
“老人家,这是哪?”见铁昂已经没了影,玉官儿放弃地躺下,询问道。
“汾镇的和善堂。”老者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走到一旁去磨药。
汾镇?他们怎么又到汾镇了?这可是他和卫鹿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铁昂来这做什么?正想着却发现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伸到他的眼前,让玉官儿吓了一跳。
“老……老人家,怎么了?”发现老医者用手摸他脸上的伤疤,玉官儿不禁向后缩了缩。
“……你这伤疤之前是否好过?”玉官儿听老者这么问便将自己之前涂了芙蓉膏的事情说了出来。没有想到老者突然
站起身怒视着玉官儿,咬牙切齿地问道:“给你药膏的人现在何处?”
那仿佛要吃人的神情吓的玉官儿冷汗直流,难不成这老者和他师尊有什么过节?见玉官儿吓得脸色发青,老者缓和了
语气又说道:“你别怕,只是芙蓉膏本是和善堂祖传秘方,却被一偷儿偷去。老夫只是想要追查线索,不是有意要为
难你。”
“我……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能出卖自己的师尊啊!回想起师尊那副老顽童的模样,玉
官儿对师尊偷了别人的东西这事一点也不惊讶。
“……罢了,你休息罢。”看出玉官儿是真的不知道,老者便叹了口气甩甩衣袖走了出去。
呼了一口气,玉官儿边寻思着这老者和师尊的关系,边担心铁昂会不会就此抛下他自己跑路,没一会,玉官儿又沉沉
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铁昂出了和善堂后,便在不远的地方找了家凉茶铺坐了下来,唤来小二要了碗凉茶,便开始打听最近汾镇有
没有比较新鲜的事情。
这店小二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见有人和他搭话,他也就东家长李家短地说了起来。无外乎什么东街有把势耍把
戏,西街有泼妇骂街。铁昂耐着性子听小二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小二似乎看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便故意吊人胃口似
的说道:“客官是外地人吧,说到我们汾镇最著名的,不是老冯的包子,也不是百花楼里唱曲的窑姐,最著名的当属
……嘿嘿,看客官您对那方面应该也没有兴趣。”
“是什么?”看出来小二是在故意吊自己胃口,铁昂倒也爽快地打了赏钱让小二继续说下去。
“嘿嘿,客官真是豪爽,我们汾镇最有名的当属张家的‘后花园’。”小二乐呵呵地收起赏钱,小声地说道。
“怎么说?”嗅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铁昂故做迷茫地反问。
“这话我就跟您说,这张家以前是乐善好施的大户,自从当家的仙逝后,现在的张家沦落成恶霸啦。张家少当家好男
色,从江南买回了不少小倌,仗着在这片地势力大,见着哪家有经看的少男就全抢了去。那后花园,不知道藏了多少
美人呢!逢月末张家还会开放‘后花园’邀请一些达官贵人。嘿,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咱们这样的恐怕一辈子都不会
知道咯!”说完,小二还很叹惜地摇摇头。
铁昂沉默了一会,喝完了凉茶便回了和善堂。进了前堂,老医者见了铁昂便点点头告诉他玉官儿又睡下了。铁昂随着
老者进了里间,看见玉官儿睡得和死猪一样,叹口气准备将他摇醒时,却被老者阻止。
“让他睡罢,看你们是从外地来的,若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妨就在这里凑合凑合,反正老夫这也空闲。”
“多谢老人家,不知该如何称呼?”铁昂虽然觉得有些可疑,但是也不好回绝老者的好意。
“老夫姓叶,单名一个奉。”老者简单地介绍完便走到玉官儿旁给他把脉。铁昂介绍完自己和玉官儿后,瞧见叶奉只
是轻点了一下头便再不吭声,让铁昂越来越觉得蹊跷,明明这老者对人很冷漠,却偏偏要假装着对他们很友善。
沉默了半晌,老人突然问道:“ 你们来汾镇探亲?”铁昂想了一下笑答:“在下听闻每逢月末张家都会开放‘后花园
’,所以就带着小僮慕名前来想要开开眼界。”
“……首富张家?老夫也略有耳闻,不过据老夫所知,那日邀请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你受到邀请了?”叶奉捋捋白
须,意味深长地问道。
“……不,在下也只是想凑凑热闹而已。能在门口看见那些传说中的美人也就心满意足了。”铁昂硬着头皮把自己塑
造成一个喜好男色的浪荡子。就这此时,只听见叶奉身后传来如恶鬼的低吟:“……什么张家……什么美人?你在说
什么……?”颤颤悠悠半坐起身,散乱的头丝落在苍白带伤疤的脸上,在加上那浑身的怨气,玉官儿此时看起来就像
是恶鬼。
铁昂怕玉官儿乱说话,慌忙一个箭步过去把玉官儿按到榻上,在看不到的角度还捂住了他的嘴:“你醒了啊,再多休
息会罢!”
“……若是你真的想去看,也未尝不可,老夫倒有些门路。在那之前你们就住在老夫这里吧。”叶奉语气冷淡地提议
,让铁昂更加觉得面前的老者有什么企图。被他压住的玉官儿此刻不老实地开始挣扎,铁昂又略微使出了些力道。“
那……到时就要麻烦您了。”
“老夫去给你们准备间客房。”叶奉在铁昂和玉官儿之间来回看了下,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见叶奉出了门,铁昂松了口气的同时发也现玉官儿没了动静,他慌忙拿开捂着玉官儿口鼻的手,这么一看,好么,原
本苍白的脸现憋的紫红。玉官儿边咳嗽边大口地喘着气:“咳……你想要捂死我么?”玉官儿恨恨地瞪着铁昂。
“……不是故意的。”确实是自己不对,铁昂扶起玉官儿,内疚地帮他拍背顺气。
“咳咳……你刚说张家的美人是怎么回事?”顺过气来,玉官儿带着醋味地问道。许是带着点内疚的情绪,铁昂便老
老实实地把从农家婆子那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张家……是不是张义那头公猪?”玉官儿一拍腿,想起了当初那个本想调戏他,却因为他长相丑陋而拉着他去游街
示众的张家少当家。
“你知道?”铁昂摸摸下巴,有些意外地反问。玉官儿讲了遍先前的遭遇,让铁昂皱起眉头,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
味。
“你要想为民除害,一定得带上我!我很久前就想报仇了!”玉官儿阴笑着把拳头弄的咯吱响。瞧见玉官儿的架势,
又让铁昂叹了口气,这事,非闹大不可。
玉宇无尘 14
休息了两日,在和善堂闲得发慌,铁昂和玉官儿准备去逛逛汾镇消磨时间。出了和善堂,铁昂瞧着匆忙跟出来的玉官
儿想起一件事:“我说,你不用带个斗笠什么的?”
玉官儿莫名其妙地歪头,随后像想起来似的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而后甩甩手:“没事。”以前总带黑纱是怕给张玉
峰抹黑,现在跟着铁昂,哼,他才不介意呢,又不是第一天受别人的白眼。
去吃了汾镇有名的老冯包子,又去了东街瞧耍把势,两人悠闲自得地找了茶棚坐了下来,玉官儿瞧见远处有叫卖糖果
蜜饯的,便兴奋地问铁昂要了几个铜板跑了去。铁昂见玉官儿像个孩子一般,不觉得笑了开来,虽然之前对玉官儿的
印象不是那么太好,但这些天由于他的小过错让玉官儿受了不少罪,这种内疚的情绪让他原谅了玉官儿之前的无礼,
更何况他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得有点不耐烦的铁昂四处张望,却完全不见玉官儿的踪影。觉得不太对劲,铁昂放了茶钱,便
朝玉官儿去的方向寻去。看见街尽头的胡同口那围了一群人,铁昂想也不想得便冲了过去。
“真可怜的孩子……你看他脸上都血肉模糊了。”
“是啊……张家的恶仆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官府也不管,老百姓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铁昂拨开人群,只见四个男人围着玉官儿猛打狠踢,铁昂只觉得怒气顺着脚底直冲脑门。一个鹞子翻身,铁昂越过围
观的人纵身跃到那四个恶仆面前,一把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便朝墙上使劲摔去!瞬间那恶仆的脸就被拍成了个砖面
,鼻血和一口碎牙到处乱飞,颤抖着瘫倒地上,铁昂还不客气地一脚踹上那恶仆的肚子。转身对着其他三人低吼道:
“真是好不要脸!老子今天得让你们尝点苦头!”
其他三人看见铁昂的表情后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刚就被铁昂那股恶劲给吓到两脚发软,听见铁昂这声虎吼,三人
直接坐倒在地,裆间还多了片水迹。
铁昂走到为首的恶仆前,抓着恶仆的头发将他摁在了那摊恶臭的黄水上。“呵,刚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现在吓得尿
裤子了?”边说还边将那恶仆的头在地上使劲地蹭,让那恶仆脸上糊满污秽之物。就在铁昂站起身想要用脚踢时身后
却传来了玉官儿的声音。
“……行了……我们快走吧。”玉官儿晃晃悠悠地爬起身,扯住铁昂的衣服便往外冲。跑回和善堂,待在前堂查看账
目的叶奉见了两人露出诧异地表情:“你们这是?”叶奉慌忙从后面拿了药箱,拉过玉官儿便开始涂抹。
铁昂则是扯着黑脸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你不是会几招么?怎么不用?这么喜欢被人打着玩?”啧,看见玉官儿血
肉模糊的左脸,真后悔刚没有把那些个瘪三打死。单看完好无事的右半边脸,玉官儿容貌也算清秀,好端端的脸,怎
么就被糟蹋成这个样子?铁昂眉间耸出座小山来。
“……月末不是要去张家么……现在要是闹出事,到时候就去不了了。”玉官儿垂下头,本以为忍忍过去就算了,也
是他不走运,第二次被那个拉他游街示众的恶仆围殴。话说回来,铁昂生气地表情太吓人了,以前他也没有瞧见过卫
鹿有这罗刹恶鬼般的样子。
“……我出去吹吹风。”啐了一声,铁昂起身走出了和善堂,就为了这破事忍着被人围殴,这小子就是个笨蛋!现在
光想起张家这二字铁昂就一肚子火,他猛得对拳咬牙冷笑。这次这事,若不闹大,他就不是铁昂!
吹了会风,铁昂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晃晃悠悠地朝西街走去,找到了家专门卖蜜饯果子的店,买了二两松子
糖,又晃去布店扯了块黑纱。回到和善堂,只见到叶奉一人在前堂,玉官儿应该回厢房休息了罢,铁昂和叶奉打了声
招呼便朝后院走去。这时,叶奉出声叫住铁昂:“……他的脸这次再不能结疤,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铁昂转身看见叶奉直直地盯着他瞧,似乎在等他的反应。“……多谢前辈提醒。”啧,意思就是再让脸受伤,玉官儿
就彻底毁容了是罢?他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玉宇无尘 15
西院偏房中,玉官儿一脸呆愣地坐在桌边,瞧见铁昂进来后便迅速地低下头。铁昂走了过去,掏出松子糖摆在桌上。
玉官儿倏地抬起满是疑惑的脸,看见铁昂示意他吃糖,又慢慢垂下脑袋,伸手拿了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好吃不?”铁昂也坐了下来,盯着玉官儿的发顶,心里竟起了一丝丝痛感。
“……嗯。”像是证明自己所说不假,玉官儿又伸手取了一颗。
“……脸还疼不?”听见铁昂这么问,玉官儿飞快的摇摇头。随后屋里只能听见玉官儿咀嚼糖的声音。
过了半晌,玉官儿突然出声,带着哽咽声道:“我喜欢卫鹿,是男人我也喜欢。”
“……哦。”铁昂有点不耐烦地抓抓头发,这种时候就不要提醒他这件事了成不!
“我不会放弃的。”玉官儿又低低地说道。
“随便你。”铁昂呼了一口气,刚心里那丝想要怜惜玉官儿的心情此刻就像是假的一般。铁昂站起身,揉了下玉官儿
的头便走了出去。玉官儿说不会放弃,那意思就是他随时都要注意别被木棒偷袭了,还真是辛苦啊,铁昂自嘲地笑了
笑。
临到月末,汾镇的大街上多出了各式各样豪华的坐轿,张家大院门前的那条街张灯结彩,看上去喜庆极了。而汾镇的
普通百姓则是关了门收了摊,待在自家屋里不敢出门。
玉官儿一路小跑进了和善堂,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在了案几上:“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镇里的店全都关门了!找死我了
。”玉官儿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下去。这汾镇真奇怪!昨个东街西街还热闹非凡,今街上连个乞丐都见不到,反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