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春雷
降温季无声消失, 在国王十令颁发之后的日子里,诺曼十四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的行为似乎损害到了绝大部分皇室的绝对利益,举国上下,一片混乱。就连股市都因为各种不存在的奇怪言论暴跌下去。每天早晨都有人站在宫内诺曼一世的雕像下哭泣,干嚎。水天一桥两端极其不安稳。
在这些个日子里,陛下关闭起办公室的房门安心处理有关于各国针对卡蒙嘉经济崛起阻碍对策。
并未所有的国都喜欢一个国垄断经济,经济上的超越代表的是一个国家面对整个星系的绝对话语权。所以打击冒出来的新生经济帝国,这就成了自有人类历史以来的一个潜规矩,如果一个国没有赶超其他国家的绝对国力,如:贝因托那样的国家。那么被其他国家联合抵制是很正常的。
陛下有许多事情要做,日以继夜。
埃德蒙大公对皇帝陛下的各种对策倒是很理解。但是陛下此举过于急躁。这半个月以来,各方面的压力,阻碍,各种不利于皇帝陛下的消息几十倍的上涨着。甚至已经有明显的反皇帝陛下皇室的力量悄悄的存在,最初的时候埃德蒙愿意站在陛下面前为陛下斩断一切阻隔。那是他来此的目的。但是威尔克斯特坚决不允许,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那些旧式贵族派系。所以这个任务在埃德蒙开口之前通过一次整夜的长谈,埃德蒙跟自己的友人达成了某项协议。
四月十三日晚七点十分。皇家铁狮军突然查抄了卡蒙嘉皇家学院院长乔德纳·森先生伯爵的府邸,当晚,在乔纳德伯爵家中参加聚会的一共有包括皇室成员,诺曼十四的亲哥哥诺曼·卢姆·布里亲王,亲王夫人诺曼·塞德莱·罗瑟琳等三十五人,其他贵族成员一百零三位。
就在这个奇怪的聚会中,这些人很神奇的选举出了新的皇帝,就是皇帝陛下的亲哥哥,诺曼·卢姆·布亲王。这位亲王在整个聚会上懵懵懂懂,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家中的小花园培育新番茄。主持这次会议的是他的妻子,罗瑟琳夫人。
一场看不到硝烟跟血液的战争开始悄然响起。整整十五天,有将近六十多位皇室被送到位于卡蒙嘉QJ—Ⅷ的地方“修养”。将近四百名贵族被捕宣判流放,流放罪名是皇家贵族长老会私下进行的,这是卡蒙嘉建立以来第一次绕过长老会进行贵族罪行裁决。对此,长老会态度暧昧,未抗议,未行使长老会权利干涉。
四月二十日,诺曼十四一天之内下达三十道皇帝令。卡蒙嘉百分之八十的军政权利,经过了纷乱的诺曼十世时代再次回归皇室。
四月二十一日,卡蒙嘉罢免,流放贵族三千五百名。威尔克斯特侯爵亲自送自己的亲叔叔乔德纳·森先生进了流放星新居住地。
四月二十三日,诺曼·卢姆·布里亲王与亲王夫人于修养宅邸自尽。
就此,卡蒙嘉老皇室派系力量被连根拔起,那个表面上看上去不温不火的微笑皇帝诺曼十四这次终于露出了他血液中原因子:冒犯皇权者,诛!”这次斩杀由皇室而起的《乔纳德48号》事件。全程十日,整个流程未有一声枪响。但依附在卡蒙嘉大树上寄生虫被诺曼十四很彻底的清除掉了。
随着带来《乔纳德48号》事件的龙卷风的消退,全程督办此事的三位贵族,乔德纳·扬·威尔科特斯侯爵,道纳康· 切斯特顿侯爵(新封), 塞德莱·布龙菲尔德侯爵(新封),站在了卡蒙嘉权利机构的顶峰。
五月十一日,皇室长公主诺曼·金丝放弃爵位于众议院宣誓就职。她成为新兴起党派“佐夫波”的重要领导人之一,就此她也成为了卡蒙嘉历史上第一位皇室涉政女成员。对此诺曼十四陛下没有在任何媒体公开过任何言论,各地皇室成员均未对诺曼·金丝的举动发表任何言论,目前诺曼·金丝依旧跟道纳康· 切斯特顿侯爵住在国王老道的道纳康侯爵府邸,拿公主皇家年金。
五月十五日,国王十令中第七条抽签日,第三系诺曼子弟,将进行一次为期半年的互换式的家庭亲情再培养。
这一天,埃德蒙起了个大早。最近他成了闲人。皇帝陛下好像有意的将他从各种权利的风口浪尖摘出来。有时候埃德蒙想起对于陛下这样的态度也只能是一笑,现在再将他摘出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阁下,殿下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份是殿下的随行名单,您要看一下吗?”简慢慢走近厨房。若代堡的厨房依旧是若代堡最舒适的地段。如今这里只有埃德蒙一人,似乎若代堡所有的力量都被陛下利用了。
埃德蒙很认真的审视了一下那份名单。属于路易名下的,有侍卫十名,女内侍四名,司机两名。还有那位来自乡下的新贵族诺曼·金·TD·伊夫子爵,按照惯例他可以带两名侍卫,一名内侍。对于这位新贵族,威尔克斯特颇为照顾,他不但为他支付了一年的贵族年金,还为他亲自制定了置装部门为其常年提供各种社交必备物。威尔克斯给这位子爵先生付账单。
若代堡的众人非常看重这位伊夫子爵,从路易服兵役归来之后。埃德蒙大公对那位艾登伯爵的态度就一直很暧昧。不反对,也不阻止。但是经过一系列事件之后,埃德蒙潜意识的感觉到,路易对那位艾登态度有些不正常。而那位艾登他自从出现,每当跟路易在一起,他从未带给他一件好事情。大公不喜欢那个人,还有那人的父亲。
埃德蒙放下名单,慢慢的喝完手里的浓汤,他抬起头问:“波纹科菲呢?”
简端起托盘笑了下:“伯爵先生早上去陛下办公室了,刚才那边的新秘书毕利先生联络说,伯爵先生在那边跟陛下谈话的时候睡着了,陛下在等他睡醒之后继续谈。”
埃德蒙微微点点头:“把伯爵的外套送过去,现在天气还是很冷。”
简点点头:“已经送过去了阁下。”
路易的房间内,路易看着几位仆人正在给他的袜子装箱。他这次离开没有想带走这些东西。事实上他今天准备封存这些东西。一位仆人在从玻璃框内取袜子的时候用力过猛,一整面的袜子墙瞬间塌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工作,胆怯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路易。
路易没动,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连一丝丝心疼的想法都没有?以前这些不都是自己最最真爱的东西吗?他挥挥手臂,就像赶走一些烦人的苍蝇一般说:“烧了它们吧,不用封存了。”
主管此事的内侍吓得跪倒在地,路易却无力解释什么。才二十多岁,他却觉着自己的心都苍老了,多少年来他一直一直在努力的事情,突然就那样被否决,路易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带来的是他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心灰意懒。
若代堡一楼的大厅,伊夫子爵拿着古老的照相设备,眼睛紧紧盯着窗台上的一盆罕见的室内铃兰。他喜欢植物,任何有着生命力的花卉都是他所喜爱的,需要记录下来。今天,伊夫穿了最最体面的衣服,他连内裤都是崭新的。对于那位侯爵说出的陪伴路易王子的命令,伊夫是这样领会的,他每天站在他身边就成,其他的那也不是他这样的平民百姓能干涉的事情。这位子爵先生并无一丝一毫的贵族自觉。
路易穿好衣服慢慢的走下楼梯,从门口出来,路易看着走廊里的那些旧物,那些自己攀爬过的地方。许多记忆慢慢的涌上脑海。就要离开这里了,他以为这一生他都要住在这里,他属于这里。现在,那位陛下随随便便一句话,自己就必须离开家园到别人的家去感受所谓的亲情。他不想要,也无从反抗。曾经他以为自己拥有的后盾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后盾,那个后盾距离王座只有一步。自己穷此一生都要为了那个人,即使丢掉性命他都要捍卫、依附他。现在,那个人告诉自己,他根本对那个位置没兴趣。那么自己到底在为了谁努力?他难道不知道,当诺曼十四死去,整个若代都会化成卡蒙嘉的灰尘?
路易的皮靴声慢慢的在楼梯上响起,站在一楼大厅的人们都缓缓站直了腰杆。伊夫依旧咔嚓,咔嚓的拍摄着,就连这里最大的主人进屋,他都没抬头。他专心致力于拍摄美景而不必担心口袋里只有几百个最低级的钱币。
有人帮路易披上他的外衣,路易慢慢的穿着,埃德蒙过去帮他把每个扣子都系好。
“不管去谁家,只是暂时的,要记得不要任性,如果不喜欢就说不,不高兴就回来,你知道没人能阻止你。”埃德蒙低声吩咐着。
路易抬起头笑了下:“好的哥哥。”
接过内侍送过来的礼帽,埃德蒙帮路易带好,有些欣慰的冲他笑:“我们的路易都这么大了。”
路易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你不高兴?可以不去的,你可以尽管任性。”埃德蒙是真的舍不得。
路易摇摇头:“我会去的哥哥,这是陛下的命令。”
埃德蒙仰天轻笑:“是啊,陛下的命令,我知道他渴望亲情,渴望大家了解亲情的真谛。但是,他太急于求成了。”
路易扭头看下已经停止咔嚓的伊夫,他看着他那张因为羞涩而涨红的脸,皱皱眉头路易看下哥哥:“那个是什么?”
埃德蒙伸出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就像小时候一样:“那个是伊夫子爵,他会成为你的朋友。”
路易那种特有的神情再次出现:“朋友?谁同意他成为……好的。”
埃德蒙:“你不喜欢可以拒绝。”
路易:“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哥哥。”
他们对视着,两个人都没说话。简指挥人帮路易披上黑色黑底镶嵌金花披风。埃德蒙伸出手帮他细心的整理他长了很长的头发。这位青年漂亮的头发闪着年轻的光芒。埃德蒙端详着,突然有些不满意。他伸手摘下自己头发上的五色宝石缕子,慢慢的结在路易的头发上。路易一动不动的由着他安排着。当埃德蒙的手离开了他的后脑。路易突然拥着埃德蒙哭了,小声的。
“哥哥,那些被流放的人,许多很小就和我在一起。如果陛下离开这个世界。我是说,如果新的皇帝出现,哥哥,你会成为那样的人,为什么哥哥?”
埃德蒙一直无法安放的心总算放下,他一下一下抚摸着路易的后脑,抬起头他看下简。简带着所有的人安静的退出,剩下他们在此。
“路易。”
“嗯!”
“相信哥哥,卡蒙嘉不是最终的路,总有一天我会送路易一片最美丽的星辰,那片星辰上有你随便可以摘取的星座。相信我,路易,我的弟弟。”
路易慢慢点点头,抬起头,那抹忧色依旧不去。
若代堡外,一声沉闷的卡蒙嘉春雷。今日早就安排好的春雨哗啦啦的下了起来,那些雨水浇灌在地面上,不久湿润了卡蒙嘉的泥土,泥土被湿润之后,无数的水眼被击打出雨的泡泡,那些泡泡灭了,灭了,一个又一个。
埃德蒙站在大厅里看着路易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孔缓缓的挂起卡蒙嘉诺曼才有的神色。路易看着埃德蒙,突然缓缓的跪在他的面前。他捧起他的一只手,就像一个奴仆一般亲吻他的手背。
埃德蒙缓缓抚摸着他的脑袋,很安慰,他懂他在想什么,他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父亲,他在感激他的庇护,感激他的养育之恩。
伊夫站在门口的雕花廊下,所有若代堡的仆人都走出了院子,园丁,守卫,厨娘,几十位的仆人站在大雨中送若代的孩子。
属于伊夫的内侍缓缓帮伊夫披上一个纯黑色的大氅,帮他带好帽子,伊夫手足无措的被照顾着。
终于,那扇古老的大门缓缓的被推开,路易慢慢的走了出来,有人为这位王子殿下送去镶嵌了宝石的雕花文明杖,他拿在手里。
又是一声巨大的春雷,雨势越来越大,三十多名随行人员打开黑色的,巨大的雨伞。路易站在院子里扭头看着那栋堡垒,他的家。
然后,路易抓住大氅的一角,那大氅卷起一阵丹尼仕柯的流风……
“走!”
埃德蒙站在窗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黑色大伞的遮盖下缓缓离开了。
38.刺杀
如果心情是好的,那么看到的都是快乐的,一切都快乐。
如果心情是坏的,那么看到的都是悲伤的,一切都悲伤。
路易靠在车子玻璃上看着窗外,春雨还在下着,闷雷一声又一声的连接着,高低起伏,由远而近的响着。那些景物是如此的悲哀,行人、招牌、黑色天空,一切都是悲哀的,阴沉着的。
“您要喝一些什么吗?”对面坐着的新亲随埃罗倒了一杯度数比较低的酒递给路易,路易缓缓摘取手上的白手套,身边的内侍官连忙接过去。
伊夫紧紧盯着这位王子不紧不慢的动作,他接过那杯酒,缓缓的放置到鼻子下闻了一下,然后浅浅的,缓慢的喝了一口。
“你要吗?”路易主动问伊夫,伊夫连忙摇头,面前这个人令他浑身每个细胞无所遁形。
“很紧张?”路易放下酒杯,接过内侍递给的丝帕缓慢的擦拭着嘴角问伊夫。
伊夫紧紧抓着自己膝盖上的布料,连连摇头:“没,没有,没有。”
路易笑笑,看下内侍:“给他倒一杯,加一些舒缓神经的药物。”
内侍帮伊夫倒了一杯,过了一会,他感觉好了许多,慢慢的他的精神越来越放松,浑身软了下来。
“诺曼·空艾尔亲王是谁?”他突然贸然抬头问。
路易看着这个人的样子实在有趣,他想了下回答:“诺曼六世陛下亲哥哥的后裔,按照辈分,你要喊他族叔。”
伊夫使劲换算了一下这之间的关系后,他抬起头问路易:“那他也要喊你族叔对吗?殿下。”
路易点点头他,抬起手轻轻敲敲自己的眉心:“好像是这个样子。”
伊夫呆呆的看着路易,过了一小会他又要了一杯那样的酒,一饮而尽后突然对路易说:“您真美。”
路易扭头看下他,又扭头看着窗外倒流着的景色。
“但是,我不喜欢您。”
伊夫在那里唠叨着,路易并未阻止这位酒量浅薄的新生贵族。他沉默的看着窗外,他看着被戒严中的街道,每当路过南区中心口,拥有皇家特权的车队就会施行戒严。他看着道杆口两边站立着的人们,那些人在大雨中等候着,等候这队尊贵的人过去,他们才能达到道路的那一头回到自己的家。
伊夫吧嗒下嘴巴,又要了一杯一边喝一边唠叨:“我不喜欢您,不喜欢那边的所有的人。我不喜欢我的曾曾曾曾祖父那个死老头,那个死老头是个吸血鬼。他们告诉我,我要为我是你们这样的人的亲戚而骄傲·骄傲?我为什么要骄傲。”
路易抬起托着下巴的手看着他:“我们这样的人?”
伊夫索性把那一小半瓶的酒拿过来自己倒:“没错,就是你们这样的人。你们一出生他们就围绕着你们,你们的每一声啼哭都是惊动整个帝国的。我们辛苦的工作,纳税之外,每天还要在吃自己辛苦劳作换取的食物的时候,赞美三次国王,其实国王什么也没做,你们也是……”
路易继续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雨。
“你们穿着真金白银拉扯出的金丝内衣,举着你们的檀香扇面,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笑话我们,笑话我们这些乡下人。我说……你们知道什么是燕麦吗?知道土壤里种植了一季庄家之后要在什么时候施肥、收割吗?你们知道在地球那个地方,许多人因为大气污染而依旧在死亡吗?你们知道三百个三级信用点可以买多少个面包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们却什么都有。无耻!无耻!该死的无耻!我为你们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