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斯德哥尔摩————红の叶
红の叶  发于:2009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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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李明正问。

肖海干脆坐了起来:“没看出来吗?我招蚊子啊。”说著抓起衬衣走出了房间。

李明正静静躺在黑暗中,肖海一直没有回来,虽然蚊子们卖力地在耳边哼著催眠曲但李明正却怎麽也睡不著了。


踏著一地薄霜般的月色,李明正穿过院子,终於在院门外花影婆娑的老槐树下找到了正闷著头抽烟的肖海。听到李明正的脚步声肖海并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还剩大半截的烟按在槐树上熄灭了。

“抱歉。”除了这两个字李明正想不出别的开场白。

“喔,没必要,”肖海眼光中闪著讥诮:“谁叫我人见人爱,树见花开,蚊子瞧见也会扑上来。”

李明正苦笑著摇头。

肖海靠著老槐树一屁股坐了下来,仰望远处夜色中的山脊:“睡不著吗?陪我坐一会儿。”

李明正借著月光找了一片比较干净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坐。两人都沈默著,草丛里的蟋蟀在他们四周奏著细碎的夜曲。

“喂,你几岁啊?”肖海忽然问。

“二十四。”

“哦,我还真可以做你哥,我二十五岁。”

“那麽想要弟弟?”李明正打趣。

肖海沈默了一下,说:“是啊。”

夜风轻轻拂过老槐树的树梢,那些成熟的米白花朵间或从枝头坠下落在两人身边的泥地上,而两人的对话也像这落花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著。李明正觉得他们完全是在为了说话而说话,谈话的内容早已无关紧要。肖海的话并不多,只是间或提上几个问题,倒是李明正显出了他健谈的一面,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如果把当晚李明正所说的话全部搜集整理出来几乎可以为他的前半生作一部传记,即便够不上传记也可以作为一本逸闻录,是的,那些话题堆砌起的是一个简历上见不到的李明正,那些成长中不为人知的艰辛岁月、好学生的外皮下隐藏的顽劣、谨言慎行背後的愤世嫉俗,所有这些长久已来埋在记忆深处几乎都要被遗忘了的点滴过往在这一刻尽情吐露。事後回想起那次夜谈,李明正也惊讶於自己的罗嗦,但当时他却毫无知觉。他们像两个在火车上偶遇的陌生人,谈天说地打发旅途的寂寞孤单,现实的利害争斗被暂时地隔绝在奔驰的列车之外,但这融洽的气氛也无比脆弱,随著终点站的到来旅客们自会各奔东西,相忘於江湖,而对於这两个人来说,真要到了告别的时候彼此恐怕连一个平静的微笑都负担不起,但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此刻只须记得星光月色、槐香如酒。

李明正不知道他那一夜是什麽时候睡著的,等他醒来身旁的肖海正靠在槐树上出神,指间拈著香烟。

“早,”李明正说著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挣扎著站了起来,在地上坐了一夜腿都有点发麻。抬头望,东方的天际透著淡淡的鱼肚白,太阳躲在云层中不见踪影,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多云天气。

“你没有睡过吗?”李明正疑惑地看著肖海。

“睡过。”

“你睡得真少,”李明正由衷地说:“反正我醒著的时候你都醒著。这几天你都没好好睡过,精神居然还一直这麽好,绝对是特殊体质。”

肖海掐灭烟头,也站起身来:“我睡眠比较浅而已,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那是有睡眠问题了,从小一直这样吗?”

“不,就这两年。”肖海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去吃早饭吧。”


等两人烧好开水、泡了面,吃过那顿所谓的早饭太阳已从云中透出了半个脸来,肖海望了望外面的大山问李明正:“想散步吗?”


十分锺以後两人并肩走在村间的小路上,婉转的鸟语和著鼓噪的蝉声响彻耳畔,这无人的山区倒也并不显得寂寞。肖海没有说要到哪里去,李明正也就跟著他信步往前走著,不知不觉两人拐出了村子,渐渐进入青山的环抱。时值盛夏,植物都很繁茂,而那些山间小径往往又掩映在林木深处,看著肖海引著自己轻松地在一条条看似已很久无人光顾的羊肠小道上穿行,李明正开始相信肖海确实曾在这个地方呆过相当长的时间。

脚下的草叶散发著好闻的清香,远处的群山层峦叠嶂、满目葱翠,淙淙的溪涧在深谷间流过,从高处望下去细如白练,这一切都让李明正连日来紧张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大自然确实是人类最好的忘忧散。

在半山腰的一块大石头上肖海坐了下来:“歇一会儿吧。”李明正点了点头也在肖海身旁坐下,毕竟久居都市,走了这半天山路李明正确实也累了。

山风从脚底的深谷吹来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肖海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这两天抽得很凶麽,”李明正望著对面的群山说:“可你又不像是经常抽烟的人。”

肖海叼著烟停顿了一下,笑笑:“一般是不碰,心烦的时候才抽。”

肖海如此坦白,李明正一时倒不知说什麽好了。

“到底该怎样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同性恋?”肖海忽然这样问道。

被乍然问到这样的问题,李明正不由一惊,昨晚迷乱的片段一瞬间涌到眼前,不免有些尴尬:“这个问题很复杂,学术界也没有明确的定论,不过简单地说,同性恋是以同性为性欲对象的,这是和异性恋最大的区别。”

肖海轻笑一声:“不要说得那麽学究气,这样说吧,你觉得我算是同性恋吗?”

“不知道,即使有同性性行为也很难说一定就是同性恋。你跟异性交往过吗?”

“当然,”肖海悠然吐出一口烟:“跟我上过床的女人光用两只手根本数不过来。”

李明正愣了一下,点点头:“那你跟男性...”他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恰当的措辞。

“跟你是做得最深的。”肖海气定神闲。

李明正觉得自己脑袋都发涨了:“那就是没有过实质性的接触了。那麽你对男性产生过欲望吗?”

肖海点头。

“你是双性恋。”李明正下了结论。

肖海叼著烟,琥珀色的眼珠仿佛蒙著一层迷雾:“我去过gay酒吧,十分锺以後逃了出来。我还找过MB,他一碰到我的嘴唇我就反胃,结果什麽都没做,付打发他走人。”

“那你原本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既然不喜欢为什麽要勉强自己尝试呢?觉得新鲜、刺激?出於好奇?”

肖海摇头,半晌悠悠地说:“我只对一个男人有过欲望。”

“你爱上了一个同性恋?所以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李明正试探著问,同时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假设漏洞百出,如果真是这样为什麽要找别的男人呢?跟自己喜欢的人做不就可以了吗?

肖海回过头来,望著李明正嘴角划出一个略带讥讽的微笑:“那个让我有欲望的人是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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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再三叶子决定先让小明和小海中场休息,关心他俩幸(?)福的各位,抱歉了。不过来日方长麽,守得云开见月明哈,偶不纯情的说,大家尽管放心。


12.

李明正抬头静静审视著肖海的脸。虽然嘴角恶意地上扬著,但肖海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玩笑或者戏谑的表情,李明正知道他没有说谎。

一阵浓云遮蔽了头顶的太阳,肖海扭过头去凝望远山默默抽烟。

最初的震惊渐渐消退,李明正在脑中整理著肖海刚才说过的话,撇开那句明显具有挑逗意味的话不谈,李明正可以感觉到肖海正试图告诉自己一些事情,只是现在他显然还在犹豫、权衡之中。

李明正把视线从肖海的脸上调开,此刻的肖海需要安静和时间,只要投下足够的耐心,李明正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从肖海口中获取一些什麽。这两天来肖海有意无意间吐露的话语像一连串的谜面,直觉告诉李明正肖海即将说出的这件事将是整个谜题的关键所在。珍珠蚌正缓缓地张开了它的蚌壳,已经隐隐可以瞥见蚌肉间珍珠的润丽光彩了,只差那麽一点,是的,只要再等上一分锺也许它就会完全打开。

“还记得我提到过的峰哥吗?”肖海望著自己捏在手中的烟忽然问。

“你们的老大?”李明正淡淡点头,他的脸色显得镇定从容。

“明天他会来。”肖海重重掐熄了手中的烟,回头玩味著李明正的表情,忽地笑了:“很期待吧?”但他双琥珀色的眼珠却如冰冷的玻璃,毫无笑意。

山风从身後的林木间穿过,树叶发出哗哗的鸣响,肖海站起身来,望著漫天的云朵皱了下眉头:“起风了,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完全被阴云阻断,阴霾的天气影响到了心情,回程的路上肖海显得格外沈默。李明正一边走著一边暗自分析著眼前的形势。肖海准备的食品只有三天的分量,从这点上来看,这个村子确实只是他暂时的落脚点,他很可能事先就跟峰哥商议好了在这里接头。但肖海明明杀了同夥,为什麽他不带著钱远走高飞反而自找死路地来见峰哥呢?肖海在杀人前曾经说过他会给峰哥一个交代,照眼下的情形看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可他又会给峰哥一个怎样的交代呢?还有那个神秘的黎小天到底是谁?虽然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但李明正心中的疑云反倒更为浓重了。解开这一连串谜题的关键还深深藏在肖海的心中,贸然提问只会打草惊蛇,将之前的努力都化为泡影,李明正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


肖海在村口的小路边停下了步子问身旁的李明正:“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李明正点了点,他的方向感一向很好。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再回来。”肖海说著点燃了一支烟。


独自回到屋中,李明正迅速从床下拖出了旅行袋翻寻自己的手机。虽然手机的SIM卡可能被卸掉了,但即使没有SIM卡手机还是可以拨打匪警、火警之类的应急电话,要通过这些公共服务系统报案当然没有直接联系局里方便,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李明正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跃动著,他知道眼前的情况相当地蹊跷,肖海简直是有意给了自己一个通风报讯的机会,这太像一个陷阱,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跳。与其事後追悔不已,李明正宁愿豁出命来放手一博,更何况肖海如果真想杀自己根本不需要找什麽借口,李明正看不出他这样做有什麽意义。

李明正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但他大失所望地发现,不但SIM卡不见了,连手机的电池板也被卸掉了。把旅行袋照原来的样子塞到床下,李明正在床沿坐定,忽然他的目光被床上扔著的衣服吸引住了,这是肖海今早换下的衬衣,衬衣的口袋隆起著,好像装著什麽东西。李明正把衣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一款漂亮的手机。肖海居然把手机忘在这里了?!

手心禁不住沁出了冷汗,李明正望著窗外寂寂无人的庭院,拨通了王局长的手机。在一阵令人心烦意躁的盲音之後,相隔四天李明正终於再次听到了王局长那低沈的嗓音。简单地报告了事情的经过、自己现在所在的方位以及明天肖海和峰哥即将接头的消息後李明正匆匆挂断了电话。删除著刚才那条通话记录,李明正不由皱紧了眉头,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这绝不是幸运两个字可以解释的,虽然在心底他也希望事情真的就是这麽简单。李明正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饿得快要死掉的老鼠,明明知道眼前的奶酪是不怀好意的诱饵也只得一口吞下,很多事情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从大局来看,这一著棋绝对有利於缉捕罪犯,嫌犯即将到齐,网收得正是时候,至於自己会不会成为被牺牲掉的卒子,眼下李明正也想不了那麽多了。

远处的山脊被灰色的雨云遮没了,混杂著土腥气的风摇晃著老槐树结满了花蕊的树冠,雷阵雨在云端即将孕育成型,然而肖海还是没有回来。李明正开始在手机中搜寻更多的信息,结果发现这个手机的通讯录是空的,通话记录也只有一条,显然这是肖海为了此次行动特地准备的。李明正打开那唯一的一条通话记录,记录显示通话的时间是昨晚7:15,迅速背下那个号码,李明正将号码写在短消息中发给了王局长。

窗外的天空愈加阴沈,将手机放回衣袋,李明正靠在床上,空落落的屋子暗得让人胸闷,焦虑和紧张过後,莫名的无力感爬上了心头。无论如何明天警方会包围这个山区,以警方的武力优势来看,不出意外的话肖海和峰哥都会落网,案子就此了结,自己的履历上成功解决绑架案件的经历将由一次变为两次,也许还有升职和嘉奖等待著自己。回去後,张克定会对著自己痛骂“不要命的笨蛋”,老头子大概还是像上次一样重重地在自己肩头拍上一把,得跟小薇好好谈谈,也许会和好如初也许不会,但即便分手生活也还会继续下去。独住的安静的公寓、一成不变的办公桌、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无穷无尽的加班夜审,所以这一切不断重复,便构成了自己整个的人生。这四天中发生的一切会慢慢模糊,就像以前遇到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案子一样,时间的水一遍遍的洗过,再鲜明的回忆也会苍白最终归於遗忘。自己有天会忘记那个曾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四天的对手,所有的勾心斗角、进退权衡会连同那人讥诮的微笑、琥珀色的眼眸一起湮没於岁月的滚滚尘烟。

耳边隐约滚动著隆隆的雷声,雨点落在脸上,一滴、又是一滴。下雨了吗?李明正费力地睁开眼来却蓦然惊觉面前是肖海因贴得极近而放大的脸,而所谓的雨点是从他头发上滴下的水珠。李明正摇了摇头:“我睡著了。”回头看窗外山中正是风雨飘摇。

头脑渐渐清醒,李明正发现肖海的全身都湿透了,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俯身凝视自己的他面无表情,眼光中却跳荡两簇的火焰。不等李明正反应过来灼热的嘴唇已压了上来,肖海双手紧紧固定住李明正的头部,掠夺般地辗转索取,急切的动作粗暴得近乎撕咬。李明正伸手去推他的胸膛,肖海干脆把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腾出手来捉住李明正的两只胳膊死死按在身体两侧。

“你疯了?!”李明正瞪著自己身上的肖海。

“哈,腰板变硬了麽?警察还没到呢!他们要明天早上再来吧,”舔咬著李明正的耳廓肖海低声道:“你们不会打草惊蛇的,对吗?”

这一切果然是肖海的有意安排!李明正的不由变了脸色,肖海望著他笑了:“你扮人质很出色,演技精彩只可惜没有坚持到底。”

“什麽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那天你没有跟警察报案是因为觉得时机不成熟,你等著放长线吊我身後的大鱼,不是吗?”说著肖海咬住李明正衬衣的领口狠狠一撕,随著“嚓”的裂帛声,纽扣纷纷迸落,掉在地上发出一阵零落的轻响。一道银白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李明正赤裸的胸膛和俯首於他胸前的肖海。

“身体比本人诚实多了,”肖海一口吸住眼前迅速变得坚硬的红点,李明正顿时绷紧了身子。肖海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停著滴下冰冷的雨水,然而即便隔著湿衣李明正依然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烧灼般的热度。灵巧而霸道的舌头在身上划下濡湿印记,混杂著湿冷、躁热、耻辱、刺激的体验如旋涡一般侵蚀著神志。

肖海抬起身来,忽地用膝盖抵在李明正的两腿之间:“真有精神!你也是双性恋吧?”

李明正默默望著他,猛地弯起腿来对准肖海的胯间就是一脚,正中要害,肖海低吼一声,不由松开了他。李明正刚刚翻身坐起,肖海却又扑了上来再次把他推倒,李明正挥起拳头对著肖海的下巴就是重重一击。窗外暴雨如注,床上的两个人激烈地喘息扭打著,打到最後都忘了自我保护,却也不见得真是要置对方於死地,李明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真切地触及过另一个人的情绪,在撕打中肖海的暴躁、焦虑、痛苦仿佛八爪章鱼一样伸出一条条触角真真切切地将李明正包裹、卷入其中。

也不知道这样纠缠了多久,李明正终於喘息不已地压住肖海,手指紧紧地扣住他的咽喉,仿佛忽然脱了力,肖海放松四肢躺在床上静静望著李明正,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孩子般的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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