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记——LCY
LCY  发于:2011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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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不想原谅你了。」提脚一踹,凌月庭转身就走。
霍星翔倒地,但依然捕捉到他受伤的眼神,不禁心痛又後悔。
「月庭,等等我。」霍星翔弹起来疾追而上。
可是凌月庭听到他叫唤反而走得更快。眼看爱人夺门而出,霍星翔也跟著冲出去,而玻璃自动门却正要合上。
* * *
恼怒的凌月庭才出了大门,正想驾车离开。没想到背後忽传来一阵可怕的玻璃碎裂声,回头一看……
「翔!!!」凄厉。
「月庭,你听我说……」霍星翔追了出来,正急著向他解释。可是脑门忽感剧痛。伸手一摸,触手湿漉漉一片,

指尖竟沾满鲜血。茫然回头,只见地上尽是闪亮亮的玻璃碎。
「怎么……回事……」一阵天旋地转,霍星翔不支倒下。
* * *
医院病房。
豪华房间内,躺著一个包著头,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的左边,坐著一个脸色惨白,身材瘦削,彷佛风一吹就会

倒下的男子。靠近门口,还有一个长发不羁的,但现在表情忧郁的男人。三个人的关系教人摸不著头脑。
「月庭……别担心了,翔壮得黑猩猩,不会有事的。」长发男人开口了。尽管心仪的对象正为自己的情敌担忧,

但他也不忍看见他泫然欲泣。
「管你什么事?一切都是你侯子诚不好!」凌月庭拿起案上的花瓶就掷过去。
「好,一切是我不好。你爱打就打,爱骂就骂,千万别哭就好。」侯子诚苦笑,但心甘情愿受他的气。
「谁会哭了。」凌月庭颓然,双手掩脸,声音已哽咽了。
他好恨。怎么他老是闯祸?怎么他老是连累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老是冲动闯祸,害翔吃尽苦头。难道他跟

翔一起,就只能带他给不幸吗?
凌月庭正自怨自艾,病房的门忽被撞开,气急败坏的父亲赶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翔他怎样了?他怎会受伤的?你们当时在干什么?」霍致远急痛攻心,言语表情间明显怀疑凌

月庭跟侯子诚因渡假村的事,合谋害了他儿子。
凌月庭心中一痛,无言以对。侯子诚只好上前应付。
「霍伯伯好,还认得我么?」
「你就是那什么天才华人建筑师侯子诚,我儿子受伤跟你有关吗?」霍致远冷冷地说。
「呵呵,伯伯。我是小猴子啊。翔的幼稚园同学,在翔去美国前,我经常去伯伯家玩。」侯子诚露出亲切的笑容

,淡化了老人的敌意。
「你、你是那小猴啊?」霍致远半信半疑地问:「你们发什么事,怎么二人都打得口青鼻肿,翔还躺进医院了?


「伯伯,我今次回来认识了月庭,又恰巧知道月庭跟翔也是朋友,於是我们三人便出来喝酒聚旧,没想到喝多两

杯就出事了。我们二人跟邻桌的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翔更自己撞到玻璃门上。事情经过就这样啦。」侯子诚摊

摊手。
老人信了,但心情依然欠佳,竟下逐客令道:「这里有我行了,时间不早你们回家去吧,别叫父母担心。」
「世伯,请让我留下来。」凌月庭焦急地道,但霍致远只是摆摆手。
这也难怪,虽然是情侣,但他跟翔的关系见不得光,他凭什么身份留下。凌月庭咬著唇,不禁自怜自伤。
侯子诚看到他伤心欲绝的脸,心中一软,又道:「伯伯,翔的住院手续还没办妥,还有,你该跟主治医生谈谈,

这儿就交给月庭,翔一醒就让他来唤我们。」
侯子诚连哄带骗把老人拉了出去,凌月庭才得以继续陪伴爱人。
「翔……快醒来啊。不要吓我了,我不生气了……我以後也不跟你斗气,都听你的话……翔,求你,醒来吧。」

凌月庭握起霍星翔的手,把小脸埋在那温暖的手心。
良久,霍星翔的手倏地一抖。
凌月庭几乎直跳起来,叫道:「翔,你醒了?」
霍星翔呻吟一声,缓缓靠著床背坐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是医院,笨翔。你把脑袋撞到门上啦。」凌月庭擦起眼角泪水,扬起欣喜的笑容。
霍星翔抬头看看他,露出茫然的眼神,皱眉问道:「你是谁?你叫我什么?」笨翔?说他笨?世上从没有敢这样

说他耶?!
凌月庭一怔,先是愕然,继而朝他脑门一敲,鼓起腮帮子说:「你开什么玩笑?好啦,就算我有不对,你也不要

唬人嘛。」
霍星翔摸摸脑袋,表情震惊,竟向凌月庭斥喝道:「你竟然动手打人?你别恃著长得好看就乱来,你再打我不客

气了!」
凌月庭也大怒,他刚担足了心事,又受了委屈,翔不安慰他,还开这等无聊玩笑?
「还装什么蒜?你欠扁啊?变态翔,你不喜欢么,我偏要打你。」说著扬手,习以为常地朝那熟悉的脑袋敲去。
可是手才一动,皓腕就被翔的铁掌扣著。
「变态翔!放开我!」凌月庭又惊又怒。
「你说谁变态?」霍星翔皱眉。这小子,美侧美矣,可惜是个疯子。
「变态翔!」凌月庭气得想踢他,没想到他才一动,霍星翔五指一紧,竟让他手腕感到一阵剧痛。
「翔……」翔是舍不得让他痛,舍不得让他难受的。看著这张熟悉的脸,凌月庭不得不痛苦地认知,翔……失忆

了。


第八章
惊闻恶耗,霍致远和侯子诚急急赶到。
医生已经完成检查,向他们解释道:「刚做过电脑扫瞄和磁力共振,发现病人有轻微脑震,导致失去部份记忆。

但请放心,情况不太严重,不会有永久性或神经性的脑行为改变。」
「失去部分记忆?」霍爸爸大惊:「翔,你认得老爸么?」
「我当然记得你,老爸。」霍星翔翻翻白眼,忽然瞄到站在一旁的男人,诧异道:「猴子也在啊?」
「还记得我啊,看来没什么嘛。」被点名的男人点点头。但一直守在床边的男子却炸了起来。
「翔,你记得他?你竟然记得他?你记得你爸也罢了,怎么你连姓侯的也记得,却唯独把我忘了?」凌月庭恨不

得掐死他。
「是这样的,」医生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刚替病人检查,发现病人对较久远的记忆十分清晰,但对近年发生

的事却一无所知。例如,在病人的记忆中,他应该在美国主持业务,对怎么来到本市却不甚了了。」
「啊?那么说,他把回来执掌远天的事忘了?」霍爸爸顿足。
「我回来执掌远天?」翔侧著头。半晌,忽然感性地握著父亲的手。
「老爸……」
「儿啊……」
「不要瞒我,我承受得了的。」深呼吸,霍星翔严阵以待地问道:「你……患了绝症?」
「……」气氛一僵。
「……」大眼瞪小眼。
「你妈才生绝症!!」粗豪老人大吼,旋又急急自掌嘴巴:「臭儿子害我胡说八道!你妈身体健康百病不侵。」
「家里出事了?破产负债什么的?」翔挑眉问。
「去!什么事也没有!家里不知多好!」霍爸爸气呼呼地说。这个儿子就是会气他,连失了忆也一样。
「这就奇怪了,我好端端的回来接掌公司干吗?」翔更感奇怪。早年曾跟家人闹意见,年少的他离家出走,扬言

绝不承继祖业。後来,他一人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更没想过回来招兄弟猜嫌。怎可能忽然回来,而且一住两年

啊。
「我怎知道?你突然回来,我问你,你又神秘兮兮什么也不肯说。」霍爸爸答。
你是为我回来的!一旁的凌月庭在心里狂叫,但苦於无法开口。
霍星翔想了一会也不得要领,於是耸耸肩,说:「算了。」反正他一向大而化之。
「算?那怎可以!!」凌月庭急叫:「医生,不能想想辨法吗?」
被撂在一旁很久的医生庆幸终於有人想起他了,於是轻咳一声,权威地说:「据我临床三十年的经验,适当的刺

激可能会帮助他恢复记忆。」
「即是再在脑袋敲上一记?」侯子诚兴奋地说。这个容易,交给他最好。
「呃,这太粗暴了。过度刺激可能对病人脑部造成永久损害。」医生摇头。
凌月庭狠狠瞪某人一眼,又向医生问道:「那该怎办?」
「家人多给予耐性和爱心,向病人多提及过往发生的事也能刺激他的思维。」
「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要视乎个别例子,有些几天,有些几年,有些一辈子也不能恢复。」
「有积极一点的方法吗?」一辈子?他不要!
医生看著他煞气腾腾的脸,小心地建议道:「也可以心理医生求诊,嚐试以催眠协助回复记忆。
这才像样嘛。凌月庭点点头,又问:「要多久才见成效?有没有危机性?」
「呃,有有些几天,有些几年,有些......」
「一辈子也不?」大怒。那跟什么[也不做有啥分别?
医生瑟缩:「人脑是医学上最深奥最神秘的一环。」
凌月庭想了想,无奈地说:「那先试试催眠吧。」
霍星翔却懒洋洋地说:「不必了,重要的事忘不了,会忘了就由它去吧。」他可不喜欢被陌生人催眠,
什么?照你说的难道我不重要?凌月庭脸上变色。
「先休息一段日子慢慢想,要是想不起来考虑催眠。」偏偏身为父亲的霍致远竟也同意了,让身为『外人』的凌

月庭无话可说。
他忘记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明白我的感受。凌月庭几乎把唇咬出血来。
霍星翔看见这『外人』比起他这个当事人,甚至他父亲都还要紧张,忍不住问道:「老爸,这小子是谁?」
「哦,是你凌世伯的儿子,你的同事,你们平日也满谈得来的。」霍爸爸轻抽淡写。
就只这样?这俊俏小子行为颠三倒四,但对朋友倒十分著紧。霍星翔挑挑眉,见凌月庭正以诡异的表情瞪他。
「霍伯伯,我些话想单独跟翔说。」
霍致远本想拒绝,但凌月庭表情认真,气势迫人,竟把身经百战的老人慑住了。
於是,在霍星翔同意下,霍致远跟侯子诚相继离去。病房内只剩下一对前境不明的情人。
* * *
「你说你我是情人?」
「嗯。」
「你是同性恋?」看不出来啊,一副洁癖又神经质的样子。
「你不也是同性恋。」气结。是谁害他喜欢男人的啊?可恶的变态翔。
「嗯,我想你称我为双性恋比较适合。」霍星翔摊摊手,失忆也不改其风流潇的本色。
「去你的双性恋!你不碰女人很久啦。自从有了我……」脸红。
「哦……我们是这种关系……」真没想到,他在遗忘岁月里竟找到终身的伴侣。可是……
「我爸说你我只是同事。」
「我们的事没人知道。」凌月庭垂低头。
霍星翔闻言皱起眉头。偷偷摸摸非他的作风,找到终身伴侣,他决不会将对方委委屈屈地藏起来。
心感疑惑的男人於是微微一笑,淡然说:「你说我们是恋人,拿出证据来。」
证据?凌月庭倏地抬头。
证据???
* * *
离开医院时正值滂沱大雨,湿滑的街道上,只有凌月庭一人失魂落魄地踱步。
证据?他哪儿来的证据?如果他们是一男一女,一对合法夫妻,自有婚书为证。就算只是情侣,也不难找到亲友

作证。但他们,男人与男人,为世所不容。别说法律文件,就是较为亲密的合片也……被他亲手毁掉……
他忽然感无论他跟翔多相爱,他们关系依然脆弱得像块薄冰。只要一方反脸不认,另一方的存在就会完全被抹煞

。要是翔永远也想不起他,他们过去的种种,也就像曝晒在烈日下的冰,溶化,乾涸,不留痕迹。
凌月庭的心忽然一抽,疼得他无力地蹲在地上,像驼鸟般把泪湿的脸孔埋在手心。
「月庭,下雨啊,快进来。」红色跑车擦身而过身时突然停下,侯子诚探出头来,露出温柔的笑容。
凌月庭抬头一看,先是一脸惘然,旋又愤赝填胸。
「所有事都是因你而起!」重重一脚踢在车门上,车子风纹不动,反而脚尖一阵剧痛。
侯子诚看著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月庭,你何苦如此。霍星翔不要,还有我呀。」
凌月庭瞪他一眼,今次学乖了,乾脆拿出钥匙往车身一刮,鲜红的保时捷明车添上碍眼的伤痕。
「没关系没关系,你高兴就好,贾宝玉还撕扇子搏丫环一笑呢。」侯子诚苦笑,但他的慷慨留不住意中人。凌月

庭转身就走,侯子诚只好让车子缓缓跟著他。
「月庭,上车吧,你身湿透了。」
「我没恶意,只想送你回家。」
「……」千呼万唤也不回头,侯子诚只好祭出绝招。「你看这是什么?你跟翔的接吻照片。」
凌月庭一听,以百米短跑的速度冲上车。
侯子诚笑了,凌月庭此刻的眼神像煞讨糖吃的小孩。
「翔问你要证据是不?这张照片够力吧?」侯子诚拈著照片,露出狡诈笑容。
「对,呃……你怎知道?你偷听?!」大怒。
「非也,我是替你把风,不让霍世伯偷听。」
凌月庭气结,懊恼地问:「你要什么条件?」想也知道姓侯的不会提供有免费午餐。
「当我情人三个月。」话才出口,凌月庭立刻送他熊猫眼一只。
「那割价大倾销,一个月就好。」才说完,熊猫变成了狸猫。
「至少要跟我来一次,不能再减了。」见凌月庭扬手,侯子诚连忙喊道:「你再打我把照片撕了。
凌月庭吓得住手,但心中大感委屈。
侯子诚见状心软,劝道:「其实翔有什么好,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只有比他更有情趣。只要你当过我情

人三个月,不,一个月,你就不会再想他了。而且……我对你是认真的,你就当给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凌月庭摇摇头,轻轻要求:「你就不能当一次好人,无条件帮我?」
「要我帮喜欢的人与情敌相好?不行!我又不是白痴。」侯子诚断然拒绝。
凌月庭伤心,但也不纠缠,很乾脆地下车。侯子诚反而急了,一直跟著好像失了魂似的人儿,并努力游说:「你

没了照片,拿什作证据?没有证据,怎叫翔相信?翔不相信,你怎叫他负责?他不负责,你们不怎就散了呗?想

清楚哦,我是你唯一的生机。」
一人一车走了一大段路,侯子诚好话说尽,终於搏得意中人回头。
「我想通了。」凌月庭不再迷茫,反而露出坚决的表情。
「那就好,我会对你很温柔的,保管一次之後,你就把长毛猩猩忘了。」
「我不能作践自己。」
「可是翔……」
「我也不要翔负责。」凌月庭耸耸肩,「男人跟男人本就不存在谁向谁负责,我只要翔爱我。」
「但他现在不爱你啊!」侯子诚大叫。
「我会叫他再爱上我,若不,宁为玉碎不作瓦全。」凌月庭一笑,决绝地转身。
侯子诚看著他脆弱而孤傲的背影不觉痴了。
那天作出豪情壮语的男子回家就病倒了。
虚弱的身体因淋雨而引发微烧,偏又适逢佣人休假。可怜的凌月庭病卧床上,连水也没人端给他。烦人的侯子诚

倒是一天七八次电话,病中软弱的人儿好几次都想接听求救,但最後都忍住了。
如是者过了两天,在缺粮缺水缺人照顾下,病情越来越严重。当霍星翔找到海旁别墅时,凌月庭已经高烧至神智

不清了。
「打了针药病人很快会退烧了,这些药你定时给他吃。唉,有病啊要尽速求医,不要拖延。」医生离开时殷殷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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