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入的那道光线......
总之,当重新寻回畅顺的呼吸时,百里骥似乎看到百里骐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写着“志得意满”四个大字。然而
不待他再仔细看个清楚想个明白,对方忽然微微一笑,刹那间竟是风华尽显,耳听得那好听的声音诱惑地问:“
想不想去前线看他们打仗?”
一句未了,百里骥立刻来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何止是想,简直是太想了。撇开他挂心的朋友不提,也不是非要亲眼看着仇敌的下场,单单是这场战役本身就
足以吸引他。要知道那不是网游,不是虚拟,而是真实的两军对垒!男人骨子里的野性让他忍不住憧憬好奇,可
是他却不被允许亲临战场。他知道别人是出于好意怕他有危险,但自己谋划的战局正在进行,他本人却要老实待
在空营里等待,这种感觉实在比较糟糕,亏他还特意准备了望远镜的!
所以,听到事情有门,他现在激动得声音都激昂了起来,拉着百里骐反问:“真的可以?”
“有我在就可以。”在他熠熠生辉的眸子间落下一吻,百里骐右手环住腰将他抄带而起,清风一般直掠往东北方
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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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梦若溪等人赶到仙人渊时,谷地里已然一片火海。熊熊烈炎中北姜骑兵的优势完全丧失,人马相践死伤无数
。前面的谷口有叶知秋带领的弓弩手冷箭相候,后面的出口又被乱蹿的士兵堵死,四周寸寸燃烧着的大地让人生
出如陷地狱的绝望,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罗轻裳顾不上其他,急着寻找中军帅旗,却发现先锋后军皆在,独独不见了中军主力。
梦若溪凭令牌顺利进入后军,正遇见在此押阵的安思危,这才知道楚恺祯因伤转入后部,并未如事先预料进入谷
地。因此齐偲亲带中军绕到了仙人渊北侧,势必要擒住北姜王。
纵然百般不情愿,已然到了这里,梦若溪也只能冷冷瞪上罗轻裳几眼,然后带着他继续向北寻去。
山路紧临绝壁,十分艰险难行。
别人还没什么,罗轻裳却是几乎支持不住,若非慕容信时不时扶上一把早就晕倒下去了。梦若溪也不管他,径自
按着自己的速度往前赶。
即便如此,他们赶到仙人渊北侧时唯见满地狼藉,只有几个黎阳的兵士在清理战场。
梦若溪心知黎阳得胜,齐偲必是向北追击去了。随便抓了个人一问,果然如此,因而当下加快速度又追出几里,
终于远远看见了大队人马。
当是时,齐偲已截住了北姜残军,正以多围少逼迫楚恺祯投降。听闻梦若溪赶来,齐偲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方有变
,急忙让他近前欲问个清楚,却在看到罗轻裳时变了脸色。
罗轻裳见齐偲平安无恙,悬着的心一下落地,当下再也站立不住,眼前一黑便往前倒。
离他最近的齐偲非但没去扶他,反而向后退开半步。在他重重摔倒在地的同时,一声惊呼从被围的北姜军中传
出--
“煜儿!”
罗轻裳微微苦笑,勉强抬头望向自己偷偷爱了二十多年的人,然而他对上的却是一双深恶痛绝的眼睛。那个他最
喜欢的声音冷冷响起,清楚而残酷地问:“你想干什么?”
灭绝相思,痛彻心肺。
罗轻裳近乎绝望地问:“我为了你千里奔袭而来,时刻担心你被北姜的刺客所伤......你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对我
说?”
齐偲面无表情地答道:“小小几个刺客还奈何不了本王,不劳罗大人挂心!不过今儿个你既来了,就得留下性命
偿给姝儿。”
“不劳挂心?哈哈哈......你说不劳挂心?!”罗轻裳仰天大笑,一口鲜血呛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北姜军中楚恺祯远远见了,当即拍马欲出,却被心腹近臣死死挡住,急得高声喊道:“齐偲,你有什么本事尽管
拿出来!两军交战,你竟欲以我北姜臣属相挟,传出去不怕人笑话么?”
齐偲恍若未闻,只冷冷看着那伏在尘土中喘息的人。
罗轻裳用力按着心口,浑身上下刺骨的寒冷让他止不住发抖。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撑起身子急急问道:“
你是不是嫌我让人碰了?这怎能怪我?如果当年你不听梦若溪的挑唆将我送到那里,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不堪啊
!”
齐偲终于皱了皱眉,半晌才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派你去是因为你与先前安插进‘浮云’的那个孩子很相像,
与别人有何干系?况且若溪当年是反对让你去的。”
听得此言,罗轻裳只觉得五雷轰顶,灵魂都仿佛被震成碎片。
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梦若溪此时难以置信地问:“这么说来你害死阿捷和嫂子也是为了报复我?”
罗轻裳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飘渺的笑,不看任何人,只喃喃地说:“原来是闹了一个大笑话......”
众人一阵沉默,那边楚恺祯的声音远远传来:“齐偲,只要你放了他,本王答应二十年内决不南侵!”
齐偲一愣,他之所以围而不歼,要的就是这样的承诺。若是楚恺祯死了,还会有新的北姜王,说不定会很快兴兵
复仇。但如果得他如此承诺,以北姜人的骄傲守信便可保黎阳廿载和平。略一掂量,齐偲便有了决定,当下冷冷
对径自出神的罗轻裳道:“私仇轻,国难重。你走吧,别让本王再见到你!”
罗轻裳慢慢抬起头,死寂的紫眸无意识地扫过齐偲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终于懂了他话中的含义,这才摇摇
晃晃爬起来,转身机械地朝北姜军中一步一步走过去。
几十丈的距离他走了很久。寒风吹起他身上沾满污渍与尘土的衣料,纷飞出刺目的血色。他轻飘飘地走着,如同
踩在云端,随时可能随风湮灭......
楚恺祯实在等不及,终于跳下马冲出阵列,在抽气与惊呼中将罗轻裳紧紧搂进怀中,担心地问:“煜儿,你怎么
样?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怀中的人动了动,仿佛是在摇头。
楚恺祯自责地说:“都怪我让你去了茂州,没想到中了他们的奸计,害你吃苦了......”
罗轻裳将头靠在他肩上,缓缓地笑道:“明明是我害了你呀,你这个傻子。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叫我拿什
么赔给你呢?应该只有这......”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楚恺祯正奇怪,忽然胸前一阵湿热。低头一看,罗轻裳的胸口正汩汩涌出大量鲜血,而他
握在手中的正是自己防身用的盘龙赤金匕首。
楚恺祯惊恐慌张,一面用手按住那个血洞,一面大声吼道:“军医!来人,快传军医来!”
罗轻裳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楚恺祯发疯似的摇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活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我都明白,可我不在
乎!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为什么你连这都不肯答应?!”
一滴晶莹的水滴自北姜王眼中坠下,正落到罗轻裳的眼角,并从那里缓缓滑落,留下一串晶亮的水痕。
绛色衣袖艰难地抬起,却什么也没碰到,蓦然,重重落下。
楚恺祯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哀号,一口鲜血喷出,先前被楚恪儿刺伤的刀口迸裂,混着罗轻裳的鲜血浸红了整
个衣襟。
身后的亲信扑上去扶住他们昏厥的王,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不远处的小丘上,两个白色的身影并肩而立,衣袂当风脱俗似仙。
其中一个收起手中的长管,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不想看了,我们回家吧。”
另一人毫无异议地点头
“好。”
138 结局
世界上许多事情往往是轰轰烈烈的开始,扣人心弦的演变,最后却静静的悄然落幕。
那场后来被史官记载进书册的战争也是如此。
罗轻裳阵前自尽后,北姜王楚恺祯呕血昏厥,立即造成一阵混乱。北姜兵士愤怒无措,黎阳军队围而不动,双方
依然僵持着。
好在没过多久楚恺祯就重新清醒,并且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冷静地与齐偲军前盟誓,表示遵守自己先前的诺
言。之后,他便带着罗轻裳的尸体与北姜残兵退回了曲江以北。
黎阳眼睁睁看着敌军撤退却无力再追--既是因国力空虚时不我予,同时也是忌惮着东渝的动作。
比较奇怪的就是东渝军队的态度。辛辛苦苦地集结部署,最后竟没有趁火打劫捞上一把,其用意实在让很多人费
解。鲜少有人知道,李榕悦曾经下令伏击两国军队,但不知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这道命令竟晚了三天才到边军将
领手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榕悦只得重责传令官泄愤,一面望天顿首嗟叹,一面着手整顿国内弊政。
一个隐秘的势力巧妙周旋,使得三国间百年来的平衡依旧维持着。在国与国的搏弈制衡中,平民百姓得到了喘息
的机会,他们凭着旺盛的生命力顽强地与天灾人祸抗挣,并最终取得胜利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三分天下的格局确实不符合资源的优化配置,但是却直接导致了商业的繁荣兴盛。政治的壁垒切不断商贸的桥梁
,甚至是在无意中提升了商人的重要性--毕竟市民要吃喝、权贵要奢侈、国家要税收......
这都是后话了。
转眼春回大地,仿佛只是一阵东风,到处便已是姹紫嫣红郁郁葱葱。
风景秀美的山谷一改往日的幽静,在这里,庄园的修建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虽然参与修建的人员不多,但
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工巧匠或是江湖好手,那效率实在让普通人咋舌。
百里骥蹲在树荫下,对着大卷的设计图出神。他心里想着的事情却完全与眼前的图纸无关--确切的说,他想的是
两个人。
当初待局势稳定后,何商突然来向他辞行,说想外出游历一番,看看大好的河山。
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何商跟着他很多年了,但毕竟人各有志,想要去这广袤的天地间看看也是人之
常情。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何商说话时那飘忽闪烁的眼神。他偶然撞上他的目光,看到的却是深沉的矛盾与伤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何商突然改变了态度,但他隐约能猜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对此他无能为力,只能
真诚地祝福他在大千世界中寻得好的归宿。
如果说想起何商是心有愧疚,那么想起严谨来就是哭笑不得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只大狐狸当真手段高超,不仅摇身一变成了北姜的摄政王,还顺带拐走了他的表姐南宫舒!
这话还要从楚恺祯的驾崩说起。
楚恺祯甫一回京便重病不起,贴近心脏的严重外伤加上极度消沉的情绪迅速消耗着他的生命。自知时日无多的楚
恺祯无视御医的劝告,强撑着爬起来安排两件事:一是边疆的防务与非常时期的政事处理,二是秘密寻找即位的
人选。
由于楚恺祯的兄弟姐妹早年就都亡故了,唯一的皇嗣长公主楚恪儿又在刺杀行动后陷入昏迷,整个御医院无人能
唤醒她。况且刺杀父君是死罪,就算她醒过来也已丧失了皇位继承权。如此一来,即位者就要从楚恺祯的父辈里
找。先皇固然是早不在了,两个皇叔伯也离世颇早没有子息,只有先皇幼妹英知长公主有两个儿子。按照北姜的
祖制,她这两个儿子就成为了皇位的备选继承人。
然而这里却牵涉到一件皇室秘辛。
想当年英知长公主因心仪来使北姜的黎阳御史萧沐风而与之私奔,隐姓埋名地跟他回到黎阳,直到后来第二个儿
子出世才带回北姜与太皇和太皇后见了一面。至此北姜皇室才承认英知长公主已下嫁,顺带着也想招萧沐风为北
姜效力。
那萧沐风为人刚直端方,不肯背弃故国。然此事却被政敌利用,诬陷他通敌卖国。可怜钟鸣鼎食世代公卿的萧家
因为这个诬告而株连九族,只有英知长公主带着两个儿子逃了出来。
英知长公主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为了不坐实丈夫的罪名,她竟不肯回北姜,只身带着两个儿子隐居边城,
靠替人刺绣浆洗为生。这样过了十年贫寒的生活,英知长公主终于忍受不住长久的思念随夫而去。于是时年十九
岁的萧谨安葬了母亲,带着年幼的弟弟萧肃外出闯荡,并在两年后路遇山贼时被刚刚出山不久的百里骥所
救......
事情到了这里还都寻常,只是谁也没料到北姜王的亲随会突然找上门来,请已改姓严的萧谨回北姜继承王位。
严谨在萧家被抄时已经九岁,与年幼记不得事的严肃相比,他本能地厌恶与排斥朝堂的种种,因而一口回绝了使
者。岂料那使者不肯罢手,竟暗自寻了个机会将严肃绑走。待严谨知道时已经晚了半日,赶到北姜一看,正碰上
楚恺祯驾崩,严肃稀里糊涂即了位。
事以至此,严谨怕忠厚正直的弟弟吃亏,只好留在北姜当了摄政王。
仅这一件事就够百里骥跌破眼镜的了,然而更叫他下巴脱臼的事还在后面。
半个月前,南宫舒来看他们两人,顺带暴出了一个爆炸性新闻--她大小姐要嫁人了,而且嫁的还是严谨!
百里骥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这两位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就算之前有过合作,就算严谨执政后为南宫家正了名解
了禁,但这么快就凑成一对儿了也太快了吧?莫非古代也流行起了“闪婚”?
他正翻来覆去想得出神,忽然一阵惊呼,有个惊恐的声音叫道:“主人小心!”
茫然抬起头,一抹绿色闪过眼前。
身着蓝衫的百里骐仿佛凭空出现在面前,伸手唤道:“过来。”
百里骥站起来,有些发麻的腿不听使唤,刚迈出一步就踉跄着要摔倒。
百里骐一把将人扶住,紧紧抱着带离树下,不无恼怒地说:“以后不许发呆!”
“这我可控制不了。”
百里骥笑着想打趣他霸道,却被他身上传来的惊惧震住。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人生出如此真切的惊惧?
他回头,见方才那棵树的树干上,一条银环蛇被一片绿叶钉住七寸,软软悬挂着,看那高度赫然就在方才他后颈
的位置上。
心中先是一阵后怕,细想想却是不由自主微笑了起来--
我何其有幸,得你挂怀如许!
拉住蓝色的衣袖,他对他说:
“下次发呆,我会挑你在身边的时候。”
- 正文完 -
番外之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话说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纯良的尉迟某人在睡梦中被人装进麻袋绑走,带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
方......
聚光灯在头顶蓦然亮起,被捆成粽子状的尉迟反射性地眯起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四下一望,顿时心惊!
古罗马斗兽场般的布置,观众席上层层排排悄无声息坐满了人。最让人肝儿颤的是--那一双双眼睛投来的注视大
都不善呀......
“我说--”
番外之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像是主席台嘉宾席的地方,一溜坐了整排的帅男美女......
[ 别误会,咱尉迟可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
(话外众人齐嘘:切~~~谁信呀!)
切什么切!半夜叫人从被窝里绑到这么个诡异的地方,任谁也没那对着美人流口水的心思!
(话外人A立即提出疑问:那你刚才眼睛怎么瞪那么大,还闪绿光?!)
咳咳......什么绿光!我那是高兴的好不好!
(话外人B瞠目结舌状:你吓傻啦?看你那景况有什么好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