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青天(出书版)上 BY 寒月
  发于:2011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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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宜县小师爷祈朋,为自家太守大人关山月买宵夜的归途中,遇上一桩命案。

这看似简单的命案,却因忽汗宝珠的出现而越见错综复杂。关山月为避免祈朋身陷危险,不愿他过于深入查案;

祈朋则碍于过去的告白失败,而认为关山月摆出的黑脸是因为讨厌他……

原本口口声声的喜欢与爱,祈朋不再说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只要是朋友关系,他就不会讨厌身为同性的自

己吧?

撷取文字:

心中一日比一日剧烈的跳动都告诉着他,他的贪婪、他的妄想。他一日又一日的冀望那永不可能的事,是不是太

傻了?

如果山月有一天能牵着他的手……

如果山月有一天能吻着他的唇……

如果山月有一天能与他深深的结合……

如果山月有一天……能对他说爱……

如果也只是如果,他真的是太傻了呢!

自嘲一笑,双手却忍不住紧紧交叠,幻想着左手是山月的手,山月的热度,用几乎将他揉进身体里的力道握着他

的右手,坚定不移。

楔子

夜深沉,风凄紧。风卷沙尘,微微敲动街旁没有掩紧的一扇小门。

「叩叩」响声,在沉寂的黑夜中好似也敲在人心上。

小屋之内灯火如豆,被挤进门的风吹得摇摇曳曳,险些熄灭。

就着微弱的光,依稀可见一个人躺在地上,面部朝地,四肢大张,不知情的人若经过,还以为此屋主人有如此兴

趣,喜欢卧地而眠,还用如此奇怪的姿势。可唯有一个黑影知道,小屋主人的身下那缓缓流出的血红之液是代表

着什么。

「……拜……拜托……别杀……那个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

卧地而眠的人此刻抬起头来,口呕鲜血,嘴唇每动一次,便会溢了出来。双眼圆瞪,手指颤抖,他苦苦哀求着眼

前的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人冷哼一声,脚用力踩在卧地的人已经凹了一大块的脑后,噗滋一声又更多红与白的液体喷了出来。

被凌虐之人双脚一伸,眼珠暴突,舌头长吐,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终于死了,接下来……」黑影话未竟,双眸虐杀之意一闪。

静静的,没有声响,黑影一如来时轻悄般的离开,只留下一声冷哼。

血,满溢,如江流入海,积聚于低洼之地。

风渐强了,吹得小门嘎嘎作响。

霎时,碰的一声,小门被狠劲吹了开,新月移进了屋内的血洼中,映上的月色变得诡谲,血起涟漪,连带震动了

那抹月。

染血的月,染血的风。

腥风盘旋小屋一圈,带着一身秽气离开,飘然而至街上,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正好打此经过,口中喃喃有词:「

……可恶的山月,只不过说要出来吃碗热豆腐脑又不许了……整天只知坐在他那书案前看公文,都不晓得我的一

片心意啊……」

人影双手捧着豆腐脑,热气蒸脸,脸蛋微红。

他小心翼翼的不让它溢出,这可是那个重城张老头卖的老字号甜品,不过显然脚下功夫并不多好,连走在平地上

也会趔趄, 上糖汤顿时溅出了些许。这一路下来已是第三次,汤汁早一半不剩了。

「唉……认命认命,谁叫我是他的小师爷呢?」

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人影羞涩的笑了笑。

明知这街上三更半夜鲜少有人,他还是偷偷觑了四周几眼才放下心来,笑得更开心了,「带点好吃的回去给山月

吃,嘻嘻,他一定也累了。」

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往回去的方向走。

此刻,本应无人的街道上,一个急奔的黑影窜上窜下,疾驰于屋顶上,发出细微的嚓嚓声,是衣袖飘动之声。

「嗯?」

人影好奇望去,哪有什么东西,屋顶上荒凉一片。

晃晃头,人影以为自己听错了,抬步又要继续走,却被前方十步处门户大开的小屋里闪烁的小灯给吸引过去,心

中不免疑惑:是谁半夜好兴致,开门赏夜景?

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他伸头偷偷往屋内一看,想要知道是哪个文人雅士,夜半行诗─

手中甜汤震荡,又洒了出来。人影一手捂着自己大张欲喊的嘴巴,一手还端着豆腐脑,双眼圆睁,心跳猛烈,咚

咚咚的如衙门击鼓,震耳欲聋。

好半晌,他才颤着手指移开自己的手掌,从苍白的唇中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杀……杀人……了……」

第一章

天国是大陆上的第一大国,周边有二十来个小国家,其均对天国俯首称臣,并以天国的天子为各国唯一的天子。

但在五年前,北疆一个名为忽汗的国家骤而崛起,其以草原民族的好勇善战频叩天国边界,引来天国天子的不悦

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也罢,但忽汗觊觎于天国物产丰隆、地灵人杰,于是常年叩边,北方边界因此时常狼烟四冒、

金鼓雷鸣不绝。

起初两国交战常以平手作结,天国天子眼看国内劳民伤财,须速战速决,因此在三年前听从了玄宰相的建议,御

驾亲征,大振军心,士兵视死如归,奋勇杀敌。

忽汗因其是新兴的草原民族,即便当初以一身骁勇善战与天国打成平手,后来却因操兵不如屹立大陆多年的天国

精细熟练,因之大败,灰头土脸地退回北方,便与天国签下和平条约,互不侵犯。因此和平相处了三年,直到今

日。

战争一过,天国经过一番休养生息,如今依然繁荣,史称「圣玄之治」。

然今夜,平日里连偷窃之事都不曾出现的宜县里─京城南方的一个县,距京城不远,出现了一桩离奇的杀人事件

死者是王大为,家境普通,经商,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当然也无兄弟姐妹。死因是被重击头部而死,后脑凹了一

大块,脑浆溢出,凶器不明,初判是钝器而为。案发现场便是王大为自宅中,待人发现后,凶手早逍遥而去。

仵作验尸的结果如此,摇了摇头,不免叹息王大为年纪轻轻却惨遭杀身,这宜县怎会突然冒出如此凶狠之人呢?

负责此次案件的自然是宜县的太守了,人称「冷面青天」,关山月。

宜县的太守本来是个大胖子,但后来因好吃乞丐鸡,不小心被骨头给哽死了,这位太守是当时从治安较坏的陵县

调过来的。

仵作向太守大人这么报告着,却只见太守其双眼紧盯着王大为的尸身,左手默默地接过一碗早已凉掉也少了大半

的豆腐脑,右手随意舀起一匙,面无表情地慢慢吞着,还低低脱口一句:「不甜了。」

他的动作优美高雅,声如流水玉盘,仵作不由痴了。

在场几人没人说话,只有太守大人吞咽豆腐脑的声音,与汤匙瓷碗碰撞之声,有些暧昧有些紧张。

一盏茶后,豆腐脑吃完了,他才终于将视线移开,瞟着仵作,将碗递回给以一双色眼微瞇瞅着他看的小师爷,俊

颜冷了三分。

「这就是你一夜努力的成果?」

被冰冷的声线刺中,仵作回过神来,见他家大人面色阴沉,似要发怒了,以为自己冒犯了他,才正要慌张跪下,

却闻小师爷尴尬地笑了一声。

「嘿嘿,豆腐脑好吃吗?你瞧,我不仅为你买豆腐脑,还帮你带了个人回来。」言下之意,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

吧?

可冷面太守不是小师爷,冷面青天不是随便说说的,只见他凤眼一瞪,凶光尽出,小师爷吓得噤若寒蝉,缩着脖

子,一双灵活的大眼心虚地瞟过来呀瞟过去。

「是啊,是个死人!你可真厉害,一出去便出了事。」

冷面太守声音虽低又轻,却让人觉得走在冰刀上,步步心惊,滴滴冷汗。

小师爷本畏缩着,一听太守大人将错归到他身上,不服气地嚷嚷:「我只是去买豆腐脑,他又不是我杀的!」错

的是凶手,怎么一副全是他「带衰」的样子呢?

「要是你杀的,你想我还会让你站在这里吗?」冷冷的声音,掷地有声,宛如冰凌相击,冻得人心发寒。

「呃……」

小师爷被凌厉的声音一吓,又缩成小小的一团了。

「好嘛……我知道不该乱跑出去,应该要帮你的忙……」可是我买回来的豆腐脑你还不是全吃了?这一句小师爷

不敢说出,只敢在心里嘀咕。

太守大人见他家的小师爷终于安安分分低头认错,眸中闪过笑意,表情却仍冰冷,转而向仵作问:「就这样吗?

没有多余的线索?」

仵作愣一愣,忙道:「没有。」

「那你下去吧,先将尸身放在义庄。」他摆了摆手,让仵作领命下去。

偌大的堂上,顿时只剩缩在角落的小师爷与沉吟思索着的太守大人。

小师爷大眼转了转,望着被抬出去的一截白色布角,滑下来的一只手垂直地晃呀晃的,他不禁皱了皱眉,抿了抿

唇,搓了搓手,再大眼滴溜溜地偷觑着他家太守大人─

乌黑柔亮的长发,剑眉英挺,眼若寒星,唇瓣嫩红,是一张俊美的五官,线条如刀刻般深邃,彷若外域人。其身

子纤长,双手素白,正支着完美的下颔,目光深沉。

其实只有自己才知道,那身青衣底下的身子不若外表看来的柔弱,他甚至比自己强壮好几倍,擅使剑、轻功,与

自己截然不同的高强;可他又温文儒雅,美如仙人,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潇洒。

他再低头看了自己单薄、瘦弱的身子板,无声地长长叹了口气,这种身子板怎么入得了他的眼中?也难怪他总是

对自己冷冷冰冰的了。

「朋朋。」

喔喔,他家太守大人在叫了!

「什么事?」大眼眨了眨,讨好的移了过去,贪婪地呼吸着与太守大人相同的空气,心底却不免有些遗憾─

啊……如果能抱抱他家大人就好了!

「你觉得王大为的死因如何?」

他顿了顿,想起那截白布,「并不单纯。」

「是吗,你也这样觉得?」太守大人扬眉,面露赞赏之色,一闪而逝。

「王大为与人并无结怨,如何招来杀身之祸?且其家境普通,堪堪能过活,又没有情人,于情于财都没有理由让

人杀了。」

顿了一顿,想起他看见的现场除了一堆血之外,还留一滩水。

「屋内并没有茶具,何来的水?」此句是小师爷的疑惑,喃喃自语,不巧太守大人也听见了。

「由此,你判断王大为死因不单纯?」

「啊?啊,是的。」

太守大人点点头,起身走进书房,小师爷巴巴地跟在后头。

「表面上看来是如此,不过事实总是令人难以辨认。」随手挑了枝笔,在铺好的纸上写下几个苍劲的字,落款,

封泥。

「王大为是古玩店主人徐老板雇用的商卒,专门往返边疆各地带回珍贵稀奇的宝贝。几日前曾听闻徐老板得到一

个忽汗族的宝珠,其能夜中发光,温润如玉。据说里头藏了忽汗皇族的宝藏,徐老板因之爱不释手。」

也就是说,此事可能与徐老板和忽汗宝珠有关。

「所以我们先去拜访徐老板?」小师爷很聪明,举一反三,马上明白了徐老板的可疑之处。

「嗯,这封信交给阿友,上呈京师。」

「好,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吗?」接过信,小师爷问着。

「不。」现在三更半夜,谁会理人?至少徐老板不会。

「不?」

「你再去帮我买碗豆腐脑来,多加些料。」

「……」

古玩店位在宜县第一大城重城中央大道最底,位置有点偏僻,不过仍是人车如流,人来人往。

店面很小,仅有十多尺宽,店内熏香袅袅,书画挂满墙,笔砚纸镇琳琅满目,平添几分书香之气。其余的稀世珍

宝则不放在店门口,只有经过徐老板的同意才能示人。

翌日早晨,太守大人便服驾临,身后只跟了一个小师爷,小师爷正往嘴里塞着甜糕,一副悠游轻松,不像是来查

案,倒像是来玩的。

不过太守大人也不遑多让,手里仍是一碗豆腐脑,天冷,还冒着热气,一口接着一口吞进肚里,双眸微微转着打

量店内摆设。

他们两人在店门口站了许久,甜糕吃完了、豆腐脑也吞完了,却仍不见有人出来迎客,这让太守大人与小师爷一

个是皱了眉冷了脸,一个是歪着头满脸疑惑。

就这样放着一对璧人爷俩在冷风飕飕中吹着,实在是有点儿让人不忍心,路过的人不禁都埋怨徐老板没有怜花之

意。不过太守大人气质如冰,也没人敢上来搭理。

「山月,里头好像没人在耶,我们要不要回去了?」打了个哆嗦,小师爷抱着双臂,小小声地建议。呜,他都快

冻死了!

太守大人瞟了一眼小师爷,只见那比自己矮一颗头的人正发着颤,双颊冻得通红,嘴唇却冷得发紫,双脚跳上跳

下的,似乎就快耐不住这寒意了。

这样冷?太守大人心里起了淡淡的疑惑,却忘了自己有内功护体,不畏寒冷,而小师爷区区一介平凡人,在这种

冷得快要飘雪的天气里,也只有太守大人自己能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了。

想了想,太守大人朝发颤的人伸出手,「过来。」

小师爷睁大双眼,有些惊讶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在他家大人耐性即将用完前扑了过去,紧紧地靠在宽大又温暖的

怀里。

舒服地叹了口气,小师爷双手环抱着那紧瘦结实的腰身,道:「终于得救了……」

太守大人难得展现温柔,拍拍怀中人的背,难以言喻的怜爱溢于情表,只是他本人不知,当然被他拥着的人更是

不知了,唯有再一次的疑惑。

就在两人相拥之际,店里头终于有人出来了,却不是徐老板,而仅仅是一位男仆。男仆走路稳健,隐带着风,敏

捷利落,衣袂飘动,倒有几分姿态。

「不知太守大人远迎,失敬。我家主人目前不在,太守大人有何要事可让小的转达。」

太守大人默默打量男仆,仔仔细细的,瞳仁中闪着异芒,好一会儿才道:「……我改日再来。」

男仆恭敬地应了声是,又径自回里头去了。

「这人好没礼貌,客人都还在呀!」小师爷不悦,却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太守大人则是很干脆地转头就走,顺便拉上小师爷一起,准备打道回府。

「山月,天冷,我们去吃热豆腐脑好不好?」

太守大人淡淡地看了小师爷一眼,语出惊人:「你要端着豆腐脑去看尸体?」

「……」

虽然小师爷无言以对,但他们还是去买了豆腐脑。

端着豆腐脑的小师爷亦步亦趋地,躲在不畏寒冷的太守大人背后,正开心替他家大人捧着冒热烟的豆腐脑汲取温

暖,耳边却忽闻一阵嚓嚓声,有些耳熟,似在哪里听过,下意识地抬头四周环顾……

路人纷纷,厚衣加身,没什么异样。

小师爷皱了皱脸,以为自己听错正要收回目光时,却撞见了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心猛地颤栗!街旁的巷子中、

阴影下站了一个黑衣男人,蒙面束发,唯一可见便是那双令他心颤的眸子。

幽深的眼是深潭中的漩涡,似要将他吸了进去……漩涡中有着发亮的金色鲤鱼,缓缓游着,牵引着他的视线。

正要顺着金鱼去探索那幽深漩涡的中央时,那双眼眨了一下,不再看他,遁入黑暗。

小师爷一愣,想追上去,移了一步却觉后颈一紧,他家的太守大人揪住了他,问:「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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