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受封疆 上——殿前欢
殿前欢  发于:2011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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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

 

"禀王爷,华公子伤已大好,只是......新伤旧创怕已落下隐患,日后定要好好将养。"

抚宁王府,韩朗书房,刘太医躬身,一席话禀得静声细气。

"你的意思是他活不长?"韩朗闻言抬头,一双眼打斜,似笑非笑:"那依刘太医看,我和他,谁会活得长久些?"

刘太医额头跑汗,好半天才回:"王爷......自然是千岁,那......那......"

"当然是王爷活得长久。"门外这时哗啦一响,是华容亮开了他那把乌金大扇,正边比手势边走近:"万一华容不

幸,活得比王爷还长,王爷自然可以拿华容垫棺材底子陪葬,生生世世压着华容。"

"华总受果然是华总受,觉悟非凡。"韩朗挑眉,一双眼笑得更弯,手指却在书桌上打叩,不停敲着一份奏折。

华容知趣,连忙凑头去看。

"没什么,林落音将军请辞回乡而已。"韩朗继续叩桌。

华容眨了眨眼。

"要请辞他一个月前就能请,可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今日,非等到你华公子痊愈不可呢?"

华容顿住,抿抿嘴,又摸了下鼻梁。

"王爷的意思,华容明白。"过一会他弯腰,比了个手势。

"明白了?华总受果然好受。"韩朗抚掌:"将来本王百年,一定考虑拿你垫棺材。"

 

去见林落音,华容提了坛酒,照旧,竹叶青里面搁了青梅和干兰花。

酒能乱性,古语有云。

林落音提杯,喝一口后眯眼:"我记得这酒有名字,叫无可言。"

华容点头,又拿笔在宣纸上写了个"是"字。

没带大嗓门华贵,他便带了纸笔,方便交流。

写完之后他又连忙替林落音斟酒,没有继续讨论酒经的意思。

这个时候,酒是什么酒不重要,乱性才重要。

林落音很爽快,来者不拒。

一坛酒很快报销,可华容发现他眼睛越来越亮,除了脸盘有些发红,性是一点没乱。

"小南,去,再打坛酒来。"见坛底朝天林落音挥手,掏了掏袖口,只勉强掏出锭极小的碎银。

跑腿的很快回转,显然吞了主子的银两,打回的酒活像马尿。

两人于是又喝,林落音的双眼还是晶亮,华容的嘴巴则是越喝越苦,不停夹花生下酒,许是夹得太勤吃得太猛,

一下子被粒花生卡住,满脸涨紫,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林落音吃惊,连忙上来替他拍背。

拍一下没用,华容的双手开始乱抓,林落音急躁,再拍时下手未免就重了些。

花生"扑"一声被他拍将出来,可华容却没好转,趴在桌面,样子像是被他拍断了脊背。

林落音一时惶恐,举着手,连眼睛也不会眨了,只顾着问:"我......我是不是拍伤了你,拍伤你哪里?"

华容趴在桌面,勉力拿起笔,写了个:"不妨事。"

林落音更加惶恐,终于忍不住,拿手按上他脊背骨,一节节按下去,问:"是不是这里?"

每问一次华容便摇一次头,于是他只好一路往下。

脊骨也有尽头,最终林落音的手便停在了那里。

华容不动,满室寂静,他只听见自己越来越凌乱的喘息。

那里,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他发觉自己开始好奇,呼出的气滚烫,心里燃着把火,烧得他指尖不住颤抖。

 

※ ※ ※ ※

 

每个男人做完后的表情都会不同。

林落音这种是抵死不照脸,耷着头,无地自容。

很可爱的表情。

华容弯嘴笑了,起来找纸笔,一字字写:"我早已没有贞操,你放心,不会要你负责。"

本来是句玩笑,可林落音不知为什么着了恼,将纸捏在手心,揉了又揉,浸得满掌心都是黑墨。

"你不要这样。"半天他只得这一句。

华容又笑,手势比得他都能看懂:"不要怎样?"

"不要......不要穿这种绿衣服,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叫你一根葱!"

"那么穿白袍子?"华容拿笔,写字后又画了轮圆月,在旁边写:"皎洁无瑕?"

"红袍子?"见林落音无话他又写:"三贞九烈?"

林落音不说话,慢慢抬头,看住他,胸膛缓慢起伏:"不如你......"

话刚起了个头华容就侧身,不知是有意无意,将桌上砚台扫了下来。

沉甸甸的方砚落地,很闷的一声响,林落音顿时醒了神,把余下的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无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是不是韩朗让你来的。"

过了有一会林落音才说话。

他只是为人耿直,却并不是个呆子。

华容连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摇头。林落音恼恨地耍性踢被,起身后一顿,又转身,将床下棉被拾起,把小青葱盖个

严实。"让你来,是不是劝我不走,继续替他卖命?"

这句听完华容已经不摇头了,眼看手,直接默认。

林落音无语,开始推掌心的黑墨,越推那墨渍越大,很快一片狼藉。

"如果我不答应,他会拿你怎样?"

对这句的应答华容是摆姿势,一幅不怎么样无非那样的姿势。

林落音接着无话,又开始推墨,那厢华容得了空,则静静地开始整理衣衫,将头发理得一丝不乱。

"那我......"

等到林落音开口抬头,这才发觉华容早已作别。

门外春光明媚,他只看见他一把葱绿色的背影,立时觉得胸口钝痛,象有根针立在了心头。

 

回到王府,华容第一个见到的是华贵。

华贵人看来心情不好,学棍子杵在门口,闷头就是一句:"小翠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小翠?"华容一愣,过一会豁然开朗,开始比手势:"流云的那个丫头,下巴很尖眼睛很大那个?"

华贵恶狠狠点头。

"她长得好看的。"华容凑近,仔细瞧着华贵人的脸,戳戳他额头的脓包:"本来你长得也不错,就是最近火大,

总长包,所以才被她比了下去。"

华贵的脸立刻拉长,嘴扁成一条线:"那怎么办,那个......"

"好办。"华容大笑,退后比手势:"记得你说过,我这个人唯一的本事就是让男人看上,不就是个流云么?我帮

你搞定。"

"你唯一的本事是让男人压上!"华贵恨声,脸憋成猪肝:"谁要摆平流云,你少胡说!"

色厉者内荏也,古语有云。

华容推开了他那把大扇,摇了好一会才坏笑:"去做鸭血豆腐,好好做,合我胃口了,我便考虑帮你。"

华贵瞪圆眼,在原处跺脚,跺完又跺,最后还是一转身直奔厨房。

华容继续笑,乐不可支,又起身去找酒来喝。

喝完他开始拿笔,有一搭没一搭乱画,不知不觉就画了两只蛤蟆。

蛤蟆兄弟形容狼狈,看样子要亡命天涯,华容大笑,又给一只蛤蟆添了枝佩剑。

身后这时响起脚步声,步伐轻盈,听着不像华贵。

想要遮挡已经太迟,来人斜在桌前,一只手指已经搭上宣纸。

"仗剑走天涯?是这意思么华总受?"那人弯起眉眼,越来越近看他:"我很好奇,华总受到底......是想和谁仗

剑走天涯?"

 

 

 

第廿章

华容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正是抚宁王韩朗。他没半点虚心脸红,将笔头一转,抓住韩朗的手,直接韩朗的袍

袖上写上"仗贱走天涯"这几字。随后放手搁笔,手动比划,"王爷天分高,当然能理解。"

韩朗也不心疼新缝的罗衫,只别眼那纸上两只傻呆的蛤蟆,再看眼自己袖上的字,冷笑了三声,"你手脚比以前

快多了,真发生了如此有趣的事?"

华容连连摇头,手语解释,"华贵要做好吃的。"

"林落音那事呢?"

华容比划送出两字,"搞定。"

韩朗明显不快,冷扫了眼进进出出好几个来回的华贵,"他和流云事,我不赞成。"

华容这回没做墙头青绿草,随着韩朗风吹来回晃,当即出手问:"为什么?"

韩朗反倒乐了,"华容你病见好,脾气也见长。你不觉得华贵那脸,一看就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典范,属于

和林落音同门。我看华贵,将来不见得能怎么善待流云。"说完,韩朗又看那两只蛤蟆。

"华贵不是这样的人。"华容讨好笑,手势却不松懈,没有妥协。

"新鲜劲过了,谁保得住?"韩朗没看华容,干脆收起了那张碍眼的纸。"花无百日红。"

"草是年年青。"

韩朗铁着脸,猛然拍桌,"你再顶上一句试试!"

华容立刻正襟危坐,腼腆地开扇,斯文扫地一笑。韩朗带着怒气坐在他身边,挤掉大半座位。兴许坐得不舒服,

而后他干脆抱华容坐在自己膝上。"我在和你讲道理,知道吗?"

华容眼睛夸张地瞪大,明显一顿后,马上学起小鸡勤快地啄米。韩朗出手截获华容下颚,阻止他继续点头,吻咬

上他的唇。华容倒知书达礼应付,典型地欲拒还迎。华贵不识相又次回转,见他们这样,脖子都气得红粗,啪地

甩上了门。

 

屋外翠柳随风,划碎湖面。

"华总受大人,被压这么多年,攒存了多少积蓄?"韩朗终于性情渐好,"反正你爱数票子,天气不错,不如拿出

数数。"

华容当然不肯,韩朗不管,翻找出华容银票,攥在手里没归还的意思。

"外面都传我要倒台,说不准我还真要倒了。"

"为什么这么想?"华容心思不在,出手却无心。

"不该倒吗?"韩朗回得飞快。表达明确,就该倒。"不如,你早些做打算,另谋出路......"难得华容会贞忠拒绝

,眼虽盯着韩朗手上的那叠银票。

韩朗沉静了会,忽然贼笑,"好啊。我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将来你养我吧。"

华容险跌下床,手势也不稳"王爷不怕,别人说......"

"我不计较。反正你养我,我还计较什么?"韩朗挑挑眉毛,"你的银票呢,我替你收着,做好监督,好筹划未来

。"

"数票子,是小人乐趣。"华容手发抖。

"你的乐趣本该换成对我。"韩朗眼一寒,而后手肘推华容,"放心,我不会吃死你的。你这些银票落的户太散,

我会帮你兑换成一大银庄,整个京畿决不会倒的那种。"

华容彻底气得手不能动了,韩朗整装而出,十分豪迈。

 

翌日,果然得到林落音意愿留任的消息,韩朗波澜不惊。第三天,他告病假没上朝。刑部侍郎倒殷勤,傍晚居然

登门就来拜见。韩朗正好无聊,就应允了下来。侍郎一入书房就神秘地询问韩朗可认识华贵这人。

韩朗皱眉,"你直接说什么事?"

侍郎忙禀报:"今早市井出现个怪人嗓门奇大,而且一见未出阁的女子,就说......"说到这里,侍郎古怪地扫了

眼一边当差推棋玩的流云。

"说什么?"韩朗很合作地追问了句。

"说他这辈子不娶妻了,只愿意和流云公子好。"

"这人现在关进刑部大牢了?"京城谁都知道,凡抚宁王府中人,都官居六品以上,何况流云。所以有人如此冒犯

,不会关普通牢房,也难怪刑部派侍郎来通报。

"是。他说他叫华贵,是......"

"我知道了,等会便派人去领他。"韩朗闷笑,遣退了刑部侍郎,转问流云,"怎么回事?"

"他自己不好。"流云保留,似乎不愿意多说。

"你让那大嗓门对着几个女人说?"韩朗又问,这么偏激的做法华贵人打死都想不出。

"不多,一百个而已。"流云倔强。

韩朗叹气,"你当真的话,就去接他出来,陪他对一百个女人说完那话吧。"

 

流云果真亲自去领华贵回韩府,第二天一大早还陪着华贵,上大街完成自己提的怪要求,这次也有趣居然没女人

再大叫流氓、送耳光了,只是看他俩眼光古怪。

完事后,流云低头向前走,后头的华贵走走停停慢慢地跟。入抚宁王府门,两人一左一右,很自然地分道扬镳。

华贵不争气,终于自动找上门,操着嘶哑嗓子发问,"你说话算不算,如果你后悔说不算数,也没关系。"

"算!我说话算数。"

"成!反正,我还知道天壤之别,是什么意思。"一夜没合眼的华贵,早早地把心里打好的腹稿,一股脑先说了,

而后......他张大嘴愣了半天才问,"你说算?"

"是。"

"你真愿意和我好?"

"嗯。"流云很平静地看华贵人。

"真的,真的?"华贵开始擦手心的冷汗。

"我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我愿意和你好。"流云给着肯定的答复。

华贵激动得,面盆脸红得发紫。什么叫色令智昏?华大贵人就表现得出彩异常,马上开心得"扑通"声,昏过去了

,昏后手还能牢牢抓住流云的袖子。

** ** **

 

一家欢喜,一家愁,最愁居然就是帝王家。

自从皇帝对自己母后的死起疑后,在声音楚陌的提点下,那股疑惑,闷困在他心中,与日俱增,而且越演越烈。

外加上韩朗一直告病不上朝,小皇帝早没了方向。终于给楚陌逮到了机会,说服皇帝,与他一同入了那早就废弃

多年的纳储阁。两人狠找了大半天,满殿扬灰,腾了又腾,却根本没发现任何线索。

皇帝沮丧,然后楚陌却不肯放弃,三天后怂恿皇帝又来。

又是一次徒劳无功。

劳顿无趣的小皇上呆坐下来,拿着手里一卷画轴,苦笑比手势:"纳储格居然也有春宫图,看来这皇城也不

是......"

楚陌眼眯了眯,里面跃出一道光。

这的确是张春宫图,里面女子丰硕,画面是淫乱至极。

楚陌咬住牙,将图展开,看到绢图尾端果然有异,中间有一道缝痕。

将线拆开后,图末那一段事后缝上的绢纸落了下来,正面是画着女子勾魂的一条腿,反面却的确粘着一张奏疏。

藏奏疏的人藏得的确巧妙。

韩朗喜好男色,就算再是心细如发,也断不会盯着一张男女春宫图猛瞧。

奏疏上有些字已经无法辨识,但大概字句都能揣摩得通,且这笔迹落款他认得,的确是韩朗的没错。

韩焉所说没错,的确是韩朗上奏,力主先皇后殉葬。

他认得,皇帝自然也认得。

这些他再熟悉不过,曾伴他近二十年岁月的瘦金体字,原来也可以这么无情,几个字句就断送了他亲生母亲的性

命。

纳储格的灰尘渐渐落定,他的心也慢慢沉到一个不可见的暗处,目光空洞直视前方,过了很久才比手势,"下诏

,革了抚宁王韩朗所有职位,软禁府门,等待发落。"

"皇上,那么快就......"这回倒是楚陌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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