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势利得蛮有眼光的小人。
我微微一笑,"金老爷好眼力,他家先人跟我家先人是生死之交,所以一直以同族亲兄弟相称,只是后来战乱中
走散了。"
"徐阿大他爹欠了我爹三钱银子,如今利滚利,二十年下来已经有七十两了。"金剥皮相信了,伸出三个手指。
三钱银子滚到七十两,真够黑心的,难怪徐家一贫如洗。
我故意沉吟不语,装出为难的样子。
"老爷我最喜欢宝物古玩,公子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将祖传的那枚珠子给我,作价抵掉徐家欠款。"他露出了真
目的。
我想了想,说,"宝珠是祖产,仅此一颗了,实在舍不得出卖。但是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听说老爷你性高
情雅,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如果谁赢了你一盘棋,就可以免掉欠款。小可也粗通棋力,不知可否跟我下一盘棋比
试一下?"
我的其他能力不敢说,但是下棋这件事上我一向颇有天赋,几乎可以狂妄自认无敌手,直到大学时遇到一个科班
出身的同学,才输给了他。此人是中国国家队一级棋手,多次获全国少年组棋赛第一名。他用了一个古时的棋局
,只花了十步就摆平了我,事后惺惺相惜,他借给我一本他的教练师父写的据说是他棋队的"秘笈",收集了世界
上古往今来所有的著名棋局。后来工作后我只顾挣钱享乐,倒是忘记了这种黑白棋盘的乐趣了。
"一言为定。"看来这位金老爷对自己还是太有信心了啊。
我们相视而笑。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我不用一刻钟,就杀得他落花流水。
"你输了。"我笑吟吟的说。
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反悔,咬牙说,"再来一盘。这回我输掉的话,我就送上三担米给徐阿大母子。但是如果
你输了,宝珠还得归我,你本人也必须过来服侍我。"
"好的。"我笑道。
这种人嘛,本来就是半桶水,越输越输不起的。
第二盘开局了不久,就见汗水直从他肥肉满满的额上往下掉。
"这盘不算,老爷我今天心情不好,发挥不出来。"他眼见快要输了,立刻抓花了棋盘,气呼呼的道。
"老爷输了,赖皮是乌龟。"村民们带着一群顽童在旁边起哄。
金剥皮的脸又青又红,他拂袖而起。
我取出一颗明珠,拿在手心把玩,夜明珠柔和的光芒衬得我修长瓷白的手映出淡淡的粉色。
他贪婪的看着,向家丁示意。
家丁们冲上来,不过都被昊希三拳两脚轻松打发了,连金剥皮本人也被他掀倒在地。
金剥皮狼狈的带着家丁们逃走了,走前扔下一句狠话,"你别得意,我们这盘棋还没有下完......"
村民们放声大笑。
后面几天,金剥皮没有敢再来找徐阿大麻烦。吟风也醒过来了。
我自觉上次伤了他心中有愧,天天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也许是因为我对他的迷恋之情藏也藏不住了,他的性子越
发娇纵,居然将我当仆人使,时时要我陪在身边照顾他。这样一来,别说昊希,连月元都看不下去了。他这样作
践我,我倒是甘之如饴,只是我总觉得他的颐指气使似在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甚是可怜。
我想吟风他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既然他不说,我也无意追问。反正我已经得到过他的人了,将来就算
有一拍两散的一天,吃亏的也不是我。
起初几天我们分床而卧,他病得昏沉。后来他身体渐好,却时时在噩梦中惊醒,连带我也睡不好。有一夜我又被
他的呓语惊醒。
"不......放开......"
我见他似在噩梦中挣扎,瓷白的额上满是冷汗,不忍心便轻轻叫醒他,没想到他一睁开眼,一双水漾的眸子如困
兽般愤恨的看向我,那种抵死绝望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即敛,竟把我惊出一身冷汗。
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他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我上了他的床,把他抱到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他僵硬的身体逐渐在我怀里柔软起来,紧紧的贴着我,一言不发。
自从那夜之后,我们又恢复了谷中同床而卧的情形,也许是我淡然的情绪感染了吟风,他在我怀里时不再受噩梦
的困扰,睡得好像还算香甜。可是我可就苦了,初识断袖风味的我,晚上玉人在怀,香体横陈,不免时时被刺激
得兽欲大作,口水直流,但顾着他身体还没恢复,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有时难免情欲高涨,甚是难过。
我只好运功炼气消磨难以入睡的时间,以至于即使进入睡眠中,我也在分心练功。夜夜如此,我只觉得元气在周
身畅通不休,功力似乎越发高强了。
后来才知道,我的这种练功方式,却是误打误撞走出了魔功的死角。因为这种所谓的盖世神功,其实是一种急于
求成的魔功,任何人在清醒的意识下练功,都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我这样的大懒虫平时对练功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有晚上睡眠时,身体才顺势遵循魔功的经脉运功,我的原则也是强身健体不贪多,结果反而不容易被魔功控
制。
不久,金剥皮叫人带话给我,说他得了一位高人指点,问我敢不敢跟他再比一盘,还是以那颗宝珠作赌注。
刘青等人说这肯定是个陷阱,但这样的挑衅正合我意,我立刻答应了,并且提出让他派一辆大马车接我们进城。
说实话,我早就住腻乡下了,适合我的还是商业繁华的城市。
--久违的城市啊,我来了。
史学家载,煌沌圣元6356年,命运的车轮开始启动,将皇甫凤铭,这个有着奇异灵魂跟不拘思想的绝世美人,这
个被后世尊为千古耀昙帝的传奇男子,如一颗熊熊燃烧着的原子弹,投入了这个名为煌沌的世界,送入了尧都,
进而引发了帝都乃至整个世界的蜕变!
后世小说家言,耀昙帝其人--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地狱不灭的火,一半是天堂温柔的风......
第二十九章 一局定乾坤
我们一大堆人坐着金老爷的大马车进尧都城的当天,就直接被拉到了金剥皮的豪宅里。
金剥皮显然是对那颗明珠势在必得,他甚至发出了棋局公告,请来了当地的名绅跟官府的文书官作为见证人,这
些人看到我跟吟风昊希时也是眼睛发直,我倒无所谓,但是吟风也被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们色迷迷的看着,我觉
得颇为吃亏,遂挡在他面前。他一直笑着,倒是蛮享受我对他的过分保护的。只是每当他跟昊希对上眼时,空气
中总是噼里啪啦一阵火花。
一名肥头大耳的所谓名流上来殷勤的问我姓名。
我总不能自称皇甫凤铭吧,前皇族的姓一定逃不出当今凌王朝的注意的。
姓什么好呢?看到月元,我灵机一动,遂自称姓安名凤铭。
之所以姓"安",是因为月元母亲留给他的玉佩上就是个"安"姓,因为纪神医一再强调她是贵族女子,所以"安"姓
想必不是俗姓。
果然他们肃然起敬。一个名绅问我,"不知道公子跟珩水安氏是何关系?"
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只好笑笑。
不过看在他们眼中,却成了莫测高深的意思。
"安公子,我家老爷说了,如果这盘棋你赢了,老爷就免了徐家村一年的欠粮,如果你输了,就要带着宝珠当他
的仆人。"金剥皮的管家摇头晃脑的跟我说。
"你家老爷确定要一盘定胜负吗?"我见这金剥皮如此笃定,心里倒也有些发毛。
"难道安公子你反悔了?"金剥皮立刻说。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那太麻烦了。要不这样吧,要是我输了,还是宝珠跟人都归你。要是我赢了,你就拿米
放满这个棋盘吧,第一格放一颗米,第二格放两颗,第三格放四颗......依次类推,每一格放前一格的双倍即可
......"
昊希他们惊讶的打断了我。刘青高叫道,"绝对不可。一年的欠粮有多少,一粒米能值多少钱?安公子你是不
是......"
"脑子坏了?"我替他说出后面的话,摇摇头说,"我没有,只是觉得这样更加公平。"
"对,就照安公子所说。"金剥皮打断了我的话,贪婪的吩咐道,"快拿纸笔来,老爷我要跟安公子画押。"
就在我快落笔的时候,昊希"哼"了一声,上前握住我的手腕。
我沉声道,"放开。"
我不是太子,可不会被这种脑子不开花的笨蛋摆布。
他狠狠的放开我,面色铁青的站到我身后。
我龙飞凤舞的签好名,说:"开始吧。"
金剥皮示意,打躬作揖的请出一位青衫翩翩、手执玉扇的清俊公子。
"这位是鄙人家祖侍奉的琅琊郡王世子老爷,本朝风花雪月四大贵公子之一的金月郎公子。他棋画双绝,列国公
认,举世无双!他如今正在周游天下,正好到了本城,听说了安公子棋艺不凡的事,有兴趣亲自指点一下鄙人。
"
金剥皮得意的介绍。
我见金剥皮一大把年纪,竟恭恭敬敬的称这位青年公子为爷,还配上一长串庸俗到恶俗的修饰语,不免忍俊不禁
。
后来才知道,当时流行趋炎附势,诸侯割据天下,世族权势滔天,是以金剥皮颇以自己家族曾侍奉过琅琊金氏为
荣,想来他的金姓也是那时被赏赐下来的。
那位公子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收拢玉扇,坐到他身边,只是狭长的眉眼里尽是鄙视。
不过,金月郎还真是人如其名,长得不恶。
他清亮的目光落到我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慕,但即刻就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味道。
有了高人指点,金剥皮果然棋艺大进,我应付得有些吃力,很快就被吃了好几颗重要棋子。我元气大伤,有些后
悔,居然没有写清禁止他人帮助,但现在只有尽力施展棋艺,按照推算出的最佳步骤凝神下棋了。
这盘棋下了大半个时辰,我渐渐被逼到死角,局势渐渐明朗,就算不通棋艺的人也知道我已经败局显露。
金剥皮又在月郎公子的指点下,下了高明的一步,吃掉我一个关键棋子。我看着棋盘,久久不语。
"如何?安公子你就认输吧。"他得意的叫起来。月郎公子意味深长的打量我,细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我笑了,"该认输的是你们。"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这个残局,正是以前那个高手同学借给我看的那本"秘笈"里的第一局--"迷踪",也是我
唯一刚巧有耐心看完的一局棋。
下一妙,我落子如飞。
金剥皮很快就面如死灰了。
"承让了。现在还请金老爷您兑现诺言。"我笑吟吟的说。
他愣了半晌,猛然回头叫道,"算算该给他们几粒米。"
我面上笑意更浓了。
管家拿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半天,又加上一个算盘继续算。
然后只见他面如死灰,颤抖着说,"老爷,米都给他,连我都没地方吃饭了。"
"怎么回事?到底要几粒米?" 金剥皮问。
"几粒米?老爷,你的所有房子商行财产,米庄,布庄......加上你的六个姨太太,都不够零头呢。"管家有气无
力的说。
"什么?"金剥皮抢过算盘,自己算了起来。忽然他扔掉算盘,眼白一翻,居然就这么被活活吓死了。
大概此人有心肌梗塞之类的病吧,不过具体我也不关心。虽然事后,城里的老百姓把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说我
是上天派来惩恶扬善的天仙化人。真好笑,我可没那种好心肠,只想自己独善其身而已。
至此,我正式接管了金剥皮的所有财产。
不过,最让我高兴的还是,经过这件事,昊希终于对我彻底服气了。
第三十章 倾心夺慕
接管了金剥皮的财产后,我将比较明理的刘青留下来当二管家,又将府上的家丁侍女通通召见了一下,将那些懒
惰骄横的一概打发出府了,剩下的我给他们提高了薪酬,增加了福利休假,让他们发誓效忠我本人,然后随便他
们选择终身服侍我,府里养老;还是签个两三十年合约,然后发一笔养老金,出府养老。他们大都是卖断了给金
府的,听我给他们选择,都对我感激涕零。虽然大多数还是选前者,也有个别想老来回家的签了后者,对我尤为
感激。
我挑选了几个机灵能干的年轻人当心腹,然后大致约见了一下金氏旗下各大负责人,跟他们吃了顿饭,客客气气
的恭维了他们一下。
接下来几天,我安老爷整日除了吃喝玩乐外,什么都不做。
这个古城叫做尧都,是凌朝控制下的南方第一大城市,金剥皮的产业垄断了本城乃至临近六个辐射地区的财富,
他任用的这些手下更是豺狼黑心,为了钱勾结官场,欺压百姓,不择手段。
起初这些老狐狸对我颇有顾虑,小心翼翼的上缴了近一半帐本。
米行,布庄,茶业等等这些实业要赚大钱,不外是低进高出,吃两头利,对此,我没有任何异议,账本也看过一
遍就还。他们见我没有动静,想我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并不懂经营之类,也不再收敛,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
管家怕我炒了他,对我更是服侍得尽心尽力。只是他生就当奴才的命,对我忠心过了头,居然冒险提醒我注意那
些商行老板。我看我这辈子做个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富商绰绰有余,所以对于管家暗示我他们可能会趁机侵吞
资产的事充耳不闻,每日吃喝玩乐。
那位金月郎公子依然留在府上,据他说他很想在本城多休息几天。我有心想立刻赶他走,但他毕竟是个郡王世子
的身份,我想赶也赶不走。
他似乎对我有了兴趣,天天来找我下棋。我不喜欢没有好处的下棋,白白费脑细胞。往往他费尽口舌,我才跟他
随意的下一盘,可以想见,我总是很快就输。如此几次,他对跟我下棋索然无味,但依然对我饶有兴趣,整日扯
着我闲谈。他见多识广,口齿动人,让我倒觉得有趣。我每每跟他对棋清谈大半天,仍有意犹未尽之意。
这天,我们这两个富贵闲人又在天南地北的瞎扯,忽然听到管家来报,说外面一群穷人吵闹着要见我。他一边说
一边看我的眼色。
我沉吟片刻,还没答话,却见刘青气冲冲的进来,质问我,"米行的王掌柜压低了三成收米的价格,布庄的张老
板提高了一半普通棉布的卖价,说是你的意思。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我懒洋洋的放下手中的好茶,慢吞吞的从榻上坐起身来。
透过菱窗望出去,月元在逗欧元玩,他还不太通人情世故,对外面的国计民生根本也不关心。
昊希正在擦他的剑,虽然听得皱起了眉,却因为对我已经比较信服的缘故,只是走到我身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
我,雪亮的剑身有意无意的朝我眼前晃了晃。
"看来那些奴才给你摆局了。"月郎公子展开玉扇,轻轻摇了摇,悠闲的说,"安公子,这一局,你该如何应对?"
我轻笑,"狐狸尾巴露出来时,自然该围猎了。月郎公子,你在我身边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看这个热闹吗?"
他眯起细长的眼不置可否,我觉得他此时看起来倒更像一只狐狸。
我叫过刘青跟管家,在他们耳边如此如此耳语一番。
他们吃惊的看着我,领命去了。
两个时辰后,各大商行的主要负责人都被刘青召集了过来,面对我一纸解雇令,他们仿佛炸开了锅一样。被解雇
的米行跟布庄的负责人更是桀骜不服,"我们在商行的运营跟财务管理上都没有问题。商行压价,那些穷鬼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