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味VC 下——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11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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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大家都睡了,明儿再说吧,不差这几个钟头。”

“那你也得摘了啊。”

“不用,对了,跟你说个逗的。”

“说,听着呢。”

“我跟苏宇都是近视眼,几乎是同时配的隐形眼镜儿,他那人忘性特大,总不记得取下眼镜儿来,也懒得弄药水儿,所以想起来了就拿出来,在水底下冲冲,”

“嗯。”

“然后我就跟他学,结果……我一直没事儿,他惨了,差点儿结膜溃烂,哈哈哈……”

“你瞅你幸灾乐祸那样儿。”

“苏宇真特逗,下回你应该见见他们,高湆也逗。”

“三百?”

“嗯,你看他照片儿眼熟么?”

“……说不上来,有点儿。”

“你知道N年前那个特别红的街区男孩儿么?”

“知道,以前初晓老听,难听死了。”

“……”祁明抖了一下,这要是高湆听见,还不得吃了大胡子?

“操……他该不是那个主唱吧?”

“……就是。”

“变化真大,以前看着就像小孩儿,特可爱那种。”

“呵呵,是啊,他也够……怎么说……反正也被生活折腾的够呛。”

“呦呵,听你这口气今儿晚上得给我说一段儿书啊。”初匀乐了。

“没什么可说的。”

“怎么?生活的起伏太大?从普通人到明星,再从明星到普通人?”

“没,其实这不算什么……他只是……只是丢了苏宇。”

“啊?”

“以前,我们念高中的时候,苏宇和高湆特别好,或者说,苏宇是喜欢高湆的。可……你知道……高湆后来做了明星……”

“他拒绝他了?”

“说不好,他们俩你没法说,苏宇那个人……爱面子,高湆那个人,缺根弦儿……”

“得,能不出惨剧么?”

“呵呵,是啊,反正错过了。”

“后来也没机会了?三百不喜欢那个苏宇?”

“不是,也许是……嗯……不知道,很微妙……反正我老觉得,这俩一个比着一个不消停可能就是因为……你懂吧?”

初匀听到这里,很想问问祁明,那他跟那个人呢?那个他一直不说名字的人。也是这种牵绊么?初匀想问,可是没问。换而,他说,“唉,搂着你说会儿话……感觉挺好的。”

“……我感觉不好,放开啦。”

“唉你说,咱办一大桌酒席好不好?”

“哈?婚宴啊?”

“是啊,我妈指定高兴。”

“你脑子也缺根弦儿!”祁明几乎翻白眼儿。初匀就是这点儿可爱,没他不敢说的没他不敢干的==

“哈哈哈,有时候特立独行是好事儿。我小姨跟贺文娟就办过喜事儿,这是有典故的,有参考的。”

“那你也当蕾丝边儿去算了。”祁明横了初匀一句。

“……”

“说到这儿……那个……问你一事儿……”祁明的声音很小。

“哈?说。”

“嗯……算了,没事儿。”

“那你丫一开始就别问,这不吊着人么……”

“俩女的……怎么做爱啊?”

初匀刚伸手拿了烟,一听,吧嗒,掉地上了==“操,我怎么知道?”

“得,难得我八卦一下。”

“你跟女的干过么?”

“没……”

“哦。”

“你呢?”

“没……”

“唉,我怎么觉得咱俩跟那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似的?”祁明越说越觉得对话的方向不对==

“哈哈哈……”初匀笑出了声儿,“差不离,不对,本来就是,我妈包办的。看看,今天正好洞房花烛夜,我妈还换了新床单、新毯子。娘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去去,你嘴上占便宜没够了吧?”

“啊?难道你让我实际行动一下?娘子你身子成么。”初匀越说笑得越厉害。

祁明特想照着鼻子给他一拳,后来一想,算了,这么磨牙磨下去,又别想睡觉了,明儿还一堆工作等着呢。今儿又给耽误了……

“不成,所以睡觉!”祁明果断地推开了初匀,裹上了毯子。毯子很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樟脑气息。

“靠,得。”初匀也有点儿困了,遂遵从要求,会周公去。

祁明躺了一会儿,不是自己的床,入睡就不那么顺利,还想再说点儿什么,那边那个已经呼吸均匀了==

其实祁明他刚才想问一个事儿——这张床,还有没有别的人睡过。

可他没问。

前尘旧事,切莫追问。

他也感谢初匀刚才没有问关于魏源的任何事儿,一直没问,自从他们见了面,确定了关系,他都没有问。

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谢谢。

(十六)左右两端

祁明醒过来的时候,床的另半边儿已经空了。飘窗敞着,清爽的空气源源不断的灌了进来。门是关着的,保存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床头柜上有一杯清水,此时折射着正午的阳光。

惬意,很惬意……

这样一个早秋的正午,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生活该是美好的。可,祁明的心情此刻灰到了极点。他做梦了。

那梦绵长而久远,朦胧却伴随着真切。

祁明梦到了魏源。

高一那年的暑假,在学校的篮球场,队友们已经散尽。祁明推着篮球筐子收球,魏源站在篮球架下,时不时把球丢进筐子里。白色的运动毛巾搭在他的脖颈上,风很热,他的额头挂满了汗珠。

祁明靠近他的时候,魏源一伸手勾住了他,顺势就将祁明单薄的身体带进了怀里。他的唇,碰到了他的唇。

而后,魏源笑了,祁明惊了。魏源的眼睛微眯着,祁明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他说,你干嘛呀!

他说,亲亲你,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那年是哪年来着?

祁明记不清楚了……好像那年还没认识高湆,好像那年跟苏宇也不是太熟……好像那年,他跟魏源认识了正好一年半。

祁明第一次见到魏源,是在他父亲的画室。那年,他中考结束,姑姑说,回你爸那儿去吧。

祁明带了两只行李箱、一个画架子、若干画板、作品回到了自己家。家里没人,他就按照姑姑给的地址去了父亲的画室。

那间画室窗明几净,里面有个轮廓早已在他的印象中模糊的男人,还有一个神态沉静的少年。那少年沐浴在阳光下,手执画笔认真的看着他的作品。

美。

这是祁明对魏源的第一印象。

那种美仿佛超脱了什么,让你无从去评价。它无关脸庞、无关性别、无关任何有形的东西。

父亲说,这是魏源。

哦,是,那就是父亲了,儒雅的外形,良好的谈吐,永远陌生的冰冷感。

祁明的父亲从不喜欢自己儿子的画作,甚至他对姐姐说,你送他去学美术就是个错误。

祁明曾以为父亲是不欣赏任何人,或者任何小辈的。但是那天他发现,他错了。父亲对他说的第二句话就是:你该欣赏一下魏源的作品,然后反省反省你自己的。

瞬间,一颗稚嫩的心燃起了怒火。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如此赞赏的夸赞一个不是他儿子的人?并以此来贬低自己?

那个时刻,祁明是憎恨魏源的。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取代自己融入了父亲的生活。可他却无法摆脱他,因为父亲说,你们即将在同一所学校念书。

祁明躲不开魏源,他们都在高一五班,他们都在美术社,他们都在篮球队,他们……都跟随同一个男人学习绘画。

而且,魏源对他好。方方面面如此。那种他给的温暖和包容,是任何一个至亲的人都不曾给过祁明的。

感觉……祁明真的感觉自己好像多了一个哥哥,体恤的哥哥。

到此为之,祁明跟魏源还是简单的,无论从情感、从关系、从世界观、从人生观都是简单的。

直到,直到那天的那个亲吻,或者说称之不上亲吻的亲吻。

醉了,那一刻,祁明醉了。

那天傍晚,两人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魏源告诉了祁明一个秘密。

他说,我喜欢男的。

祁明那时候还不知道所谓“喜欢男的”是个什么意思,在他简单的小脑瓜里,连男女之事都不曾考虑。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当他第一次跟另一个男人做爱了,他才明白,何以谓“喜欢男的”,可与此同时,他还明白了,魏源不喜欢他。他跟他是铁哥们儿,是兄弟,并不是说魏源喜欢男的喜欢的就是自己。那天,他亲吻了他,只是表示亲昵,那天他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是因为他是他的铁哥们儿,仅此而已……即便,为了他,他开始接受男人……都没用。

再之后呢?

当魏源把祁明拖进了一个另类的生活圈子之后呢?

他只是看着他,只是。

他们的生活有交集,密密麻麻的交集,但哪一个都跟爱情无关。

祁明看着魏源频繁的更换性伴儿,魏源看着祁明开始一段又一段的同性之爱。

从开始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这模式从未改变。

魏源还是魏源。可祁明不是祁明。

祁明比谁都清楚,为什么他付出那么多情感,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波折却一无所获。他们,那些曾经的每一个对象都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这个心不在焉不是任何而是情感上的……这却也是最致命的。他跟他们不亲,没法亲,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也许真的在魏源身上用尽了……

可是没办法啊,他管不住自己啊,他怎么能这么贱?

祁明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可以舍得,只是不能失去魏源,也不舍得。

生活就像一场泡沫,碎了之后化为一团蒸气。或者说这就是日子。呵呵。

天,天这样的蔚蓝,仿佛所有的心愿,在刹那间都能实现……

这又是什么歌儿来着?

祁明望着蔚蓝的天空想不出答案。

他爬下床,趴到窗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调转目光看着这间陌生的房间。这房间里有着另一个人的气息,有他的烟,有他的衣衫,有他的蓝色床单,有他淡淡的香水味道。

又一次,又一次开始了,跟一个人,跟大胡子,跟初匀,跟一个接近完美的男人。

那么,这一次又会怎么收场呢?

这么想的时候祁明死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不是自己方自己呢么?

如果一开始就是绝望,那还何以继续?

不行,不行,我是真的喜欢他的,喜欢那个男人。

祁明,你早该摆脱以前的生活了,你早该摆脱那个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男人的阴影,你还要把自己折磨到几时呢?你想你的生活继续一片荒芜么?

不不,你不可以,那只能让你又一次失去一个人……

祁明不断地在跟自己对话,直到发觉那清晰的敲门声。

“起了么?”初匀妈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叩门,他可不想刻意吵醒自己的新媳妇==

“啊……阿姨……等一下。”祁明回过了神儿,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好,迅速的刷牙、洗脸、刮胡子而后以一副整洁的形象出现在了初匀妈面前。他笑呵呵的说:“真对不起……在您家还赖床……”

初匀妈像看见了怪物一样看着祁明,这小子真够邪性的,跟小匀越是亲近跟自己越是见外。

“从昨天开始这儿就是你自己家了。”初匀妈笑,拍了拍祁明的脸颊,“我在餐厅放了牛奶和面包,赶紧吃去!”

祁明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这个脸红包含了太多的因素:初匀妈对自己好似儿子一般的疼爱、自己小媳妇一样的身份……以及……躺在初匀的床上、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他居然就那么坦然的梦到了魏源……

道德败坏。

一楼的餐厅也是撒满了阳光,西式的餐桌、餐具,热腾腾的牛奶,盛在小筐子里的各色面包……一个女人含笑看着自己,那目光里充满了疼爱……

祁明的鼻子忽然酸了。

老天,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过家的感觉,从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悉心照料,从没……从没……

“你……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初匀妈慌了,她从没见过男人落泪。她的父亲,初匀的姥爷,一辈子铮铮铁骨、雷厉风行。她的丈夫,那个没完没了的酒鬼,那个根本不知道责任的混蛋。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刚经历过一场情感的起伏跌宕的儿子。他们,他们都不曾在她面前落泪过。

“没……阿姨……没什么……隐形眼镜儿昨天忘了摘了……”祁明说着谎话,却藏不住喉咙里的哽咽。这些,全部的温暖,已经将他彻底击垮。

可以么,这些都是可以欣然接受的么?

凭什么啊?

凭什么自己父母都不给的,初匀的妈妈却可以这么妥帖的全都给他?

初匀妈仅仅愣了半分钟,她就伸出温暖的臂弯搂住了这个默默无声流泪的男孩儿。她的手轻轻的滑进了祁明裤子的口袋,“傻小子,红包给了,改口费。”

祁明因为这句话忽然就破涕为笑了,这一什么老太太啊……改口费……亏你想得出来……

“笑什么,早就说认你这干儿子了。”初匀妈笑得爽朗,“你给我牢牢记住,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跟小匀即便不在一起了,你也是我的干儿子!”

六点刚过,初匀就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公司。说死今儿他也不加班了,这种跟办公室当个工作机器的事儿早该结束了。寂寞和无奈也早该消散,Rebirth。英文是这么说的吧?

上了车,想起杨帆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初匀笑了笑。那孙子也够恶毒的:你丫怎么跟刚结了婚似的?好么,下了班儿就跑,连影儿都抓不着。再婚频率不符合社会认知了啊!

呵呵。

初匀从没像最近这么开心过。如果说这种开心有什么可以比拟……那么,可能就是终于得到了童新的那一刻。

大学刚刚入学,童新淡然俊美的模样就吸引了初匀。那是初匀第一次对什么人有了爱慕的感觉。爱慕,是的,爱慕。初匀打有了独立的智慧和感官就明白了一件事儿:他这辈子,打死不可能喜欢女的。不是说他的家庭给他造成了什么伤害,恰恰相反,那种无条件的溺爱、那种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那种……那种对一个男人毫无秘密的展示彻底抽走了初匀对女人的幻想。他太了解女人了,他太熟悉女人了,她们给他展示了所有女人的可能性。她们是千千万万女人的缩影,她们就是符号,注解女人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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