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味VC 下——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11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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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晓伏在初匀的肩头,身子一抖一抖的,她开始默默的哭,断断续续的呢喃,“……哥……哥……”

“在呢,在呢,还记得小时候咱俩的约定不?骑马打仗的时候咱可就说好了,谁要伤着你了,我把谁头拧下来。”

“……哥……”

“说吧,那男的什么意思。”

“……我……我……”

“来来,喝口水,慢慢说。”初匀看见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了初晓。

初晓接了过去,喝了很多,却愣是不开口。

“你先告诉我,那男的是谁,到底怎么回事儿?”

初晓还是闭口不答,保持缄默。

“有妇之夫?骗了你了?”初匀推测着。刚刚他就在想了,初晓那一步登天的路子……他就知道得害了她。哪儿能那么顺啊。哭,哭有什么用?平时精打细算的,真到遇见对手……还不是败下阵来。操,怎么就不见棺材不落泪?

“傻丫头,说话,问题终究咱得解决。”

“他没结婚……他还说要跟我结婚的……”初晓抽泣着,擦了擦鼻子。

“那你哭个什么大劲啊?吓人玩儿啊?操,结,怕什么的,咱研究生先不念了,你踏踏实实把婚结了,你说说你,平时嘴那么快,怎么这会儿不跟老的们解释!”

“……我不会嫁给他的。”初晓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说了,你出去吧。”

“死丫头!”初匀这叫一个气,这话说一半儿还不得急死人?“行行行,你就狗德行,你不说,别说,我跟他说说!”

初匀说着就去拿初晓扔在地上的包儿,够出手机就开了锁。

“你别拿我手机!”初晓几乎整个人扑了上来,初匀一挡,将她撂在了床上。

电话本里的人无数,初匀一个个翻看着,他觉得自己也脑抽了,这么多人,谁知道哪个是初晓那男的?正这么想,一个名字跳进了初匀的瞳孔——裴思远。

小时候,初匀最怕炸雷,那时候一听见炸雷他就整夜整夜的哭。初匀怎么也想不到,十多年后,那种炸雷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他。

烂玻璃……

他可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那名字躺在手机里,可带来的愤怒却席卷了初匀全身。是啊,他还真是初晓物色的那号儿人选……

骂得好……骂得好……

初晓颓然的坐在床上,嘴唇已经白了,“我真是……怎么也想不到……”

“你跟童新撞上了?”初匀觉得自己的手都开始抖了。我童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童新?”初晓整个人呆住了,“那男的……是童新?”

“……”初匀看着初晓,脑子沉的厉害。

“那居然是童新?他……太不要脸了!”

“初晓你听我说,你到底”

喀喇一声玻璃的碎响打破了兄妹二人的对话,两人同时往门口看去,却只看到了门缝中传来的光线。初匀猛的开门,只看见一地水、玻璃和倒在地上的初晓妈。

“二姨!”初匀抱住了老太太,不停地拍她的脸。

楼梯上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三姨妈、初敏然、贺文娟都听见动静跑了上来。

“妈,妈!你醒醒!”初晓跪在地上,不停地摇晃着她妈。

“祁明呢?让他上来搭把手。”初匀说着要架起初晓妈。

“他……刚走……他一个朋友出了车祸……”初敏然立在楼梯上,也慌了。

“这边儿,我搭这边儿,”贺文娟跟初匀一起架起了初晓妈,“小敏,你去开车,初晓,拿你妈病历去!”

(二十九)晕眩

“你丫冷静,别闹,看见红灯没有,没灭就说明你不能进,当然,灭了你也不能进”高湆基本上把祁明圈在了怀里,他生怕一个没留神祁明就能破门而入闯进手术室==

“高湆你放手,我没事儿,我就是着急,我……”祁明不停的捏头,脑子里一片空白。自打接到苏宇的那通电话到现在人立在手术室门口,他的魂儿就没回来过,不知道丢在哪儿了……他从没准备,也从没想象过,如果、假如、也许,这个世界没了魏源,那……那会是什么样的。

所谓慌了,就是祁明现在这样儿,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六神无主。

“你先跟我过来,咱们这边儿坐一下,你站这儿就算站成一自由女神也无济于事。”高湆的下巴搭在祁明颤抖的肩上,他直观而又真实的体会到了祁明的魂飞魄散。他就知道,他当时应该坚决拦住苏宇把这事儿告诉祁明的。可苏宇的话他却也无法反驳,如果,如果这是祁明最后一次见到魏源呢?这个权利,他们谁也无法剥夺。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为什么?怎么……怎么能就……他就……”祁明被高湆按在了长椅上,身体接触到实体的刹那,他惊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溜走了。

“这个我也没法回答你,现场的情况只表明魏源的车是直接的、不带减速的跟左边直行出来那车撞到一起的。而且……相当糟糕的是……那个车里的送到医院就……过去了……”高湆摸着下巴,手有些僵硬,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就是这样儿了,苏宇跟他叙述的那些打死他也不会告诉祁明的,再说,恐怕这小子真就……

据苏宇说,魏源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基本上……由于前挡风玻璃的破碎,有一块直径五厘米,长十四厘米的玻璃直接插入了胸腔。病危通知书、手术风险协议都是苏宇签字的。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魏源居然没有监护人……并且,他没有任何的直系亲属。他们认识少说也有十年了。这是他们从不知道的,魏源从不提及他的家人,他们也从不对此感兴趣,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难免他们不会多想。

“这……怎么可能呢?他为什么不减速?说不通啊……”祁明直视着高湆,可视线却是散的。

“明儿你别急,交通科还在做事故评定,他们也觉得……不自然。如果魏源没有喝酒,没有服用毒品那么”

“他没有这些不着调的毛病!”祁明态度极其粗暴的打断了高湆的话,说完之后,他却愣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祁明?”

“我离开一下……”祁明一边拿手机,一边往安全通道走。

“你……”

“你确定他没有刹车痕迹是么?”祁明站住了,回头看着高湆。

“你……什么想法?”

“几分钟,给我几分钟时间。”祁明扔下这句话就下楼了。

年前的医院格外冷清,瑟瑟的冷风在院子里肆虐,正中间那老式的花坛此刻光秃秃的,残枝颓叶、细细的下弦月无一不衬托着这荒凉的气氛。

祁明看着手机屏幕上有限的光亮,不知道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拨通了那个号码。我们多数时候都惧怕接近真相……

免提的声音在空旷的场所显得愈发的诡异。电话通了,却迟迟无人接听,即将收线的时候,才传来那稍显阴冷的声音。祁明切换了通话模式,将手机送到耳边。

“有事么?”

“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干?”祁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嘴唇都在哆嗦,到底是天冷呢?还是对另一头那个男人的……愤怒?

“嗯?什么?你这小子说话怎么总是没头没脑的?我很忙,你最好抓紧时间。”

“……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祁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谁死了?”

“李闻天先生,你想让我揭露你么?前年的画展上,你成交的三幅作品都是魏源的手笔,你可以认为多数人看不出来,但是很抱歉,你瞒不过我的眼睛,以及个别的有能力有是非观念的鉴赏家的眼睛。你喜欢丑闻么?”

“……你……这是你对你父亲说话的态度么?该有的态度?”

“我不想再跟你说什么了,你让我恶心。我只想告诉你,如果魏源有个什么……我会报警。”

“你说什么?魏源怎么了?”

“我没时间陪你演戏!”

“你这个小子完全匪夷所思,简直跟你母亲如出一辙!魏源到底怎么了?”

祁明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的挂了电话。沿着花坛的边沿坐下,祁明能感觉到自己抖的厉害,那不是因为冷,或者说不是因为天气的冷,而是发自内心的心寒。他现在没有别的理由不去认定,父亲与魏源的车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魏源没理由对车祸毫无反应,他是个应变能力很强的人,他不会因为慌乱而失去判断能力。那么,他为什么毫无反应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不能反应。也就是说……他一定只可能是束手无策了。没有刹车痕迹,为什么?也许刹车片被人动了手脚。又有谁会这么干呢?谁有理由治他于死地呢?必定是跟他有牵扯的人,情感上、利益上,这个人直指那男人,他的父亲,魏源的情人与老师。

祁明越想头越疼,越想心越慌。那么多事儿都是他眼看着发生的,却猜测不到会是这种结尾。魏源啊魏源,你为他这算是什么?到头来……你又能得到什么证明什么?

“你丫……没事儿吧?”苏宇叼着烟立在祁明眼前的时候,只看到了祁明一脸失神的模样。他着实有点儿慌了,这样的祁明实在……

“手术……还在继续?”

“嗯,又不是摔一跟头划一口子,等吧。”苏宇尽量说的轻松。他整个人也给累得不善,忙前跑后累,心更累。他的焦急一点儿不亚于祁明,但他知道,他还是得在他面前强颜欢笑,要不大家只能一起陷入无边的绝望。刚刚在那些印着密密麻麻的字体的纸上签字的时候,他感觉他签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祁明抬头看了看苏宇,黯淡的黑夜中,他离他那么近却也依旧模糊。就像这些不算短暂的日子中,他跟魏源如此贴近却也不懂得甚至不完全了解他。

“明儿,进去吧。”苏宇伸手胡噜了一下祁明柔软的头发,“咱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

“……我心慌。”

“那我给你说俩笑话儿?话说有一天……”

“苏宇,你让我安静一下。”

“我也想安静,我……”

“我知道你越紧张话越多,跟我说实话……魏源他……”

“他挺好的,真没事儿,我就是……我这不是最近没啥说话的人么我,我就絮叨絮叨,我……”苏宇越描越黑。

“是不是很糟?”

“……”

“致命伤?”

“我去叫高湆过来陪你一会儿,还有些手续……”苏宇转身想走,烟头弹了出去,在夜色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就像陨落的流星最后所走过的轨迹。

“苏宇!”祁明猛的拉住了苏宇的手臂,“算我求你了,告诉我……情况……到底……你们……为什么都不说?”

苏宇拿开了祁明的手臂,深呼吸了一口,抬头仰望着越压越低的夜幕,“唉,你还记得那年夏天,咱去游泳么?就是那次摸你那钥匙。”

“……记得,更衣室的号码牌跟钥匙我一起挂手腕上了,结果绳子断了……”

“那次我还以为我会死了,我没想到脚会突然抽筋儿,是魏源把我从水里拉起来的,再呼吸到空气的刹那,我觉得那一刻世界整个不同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死而后生么?”

“我想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放心吧你!”苏宇笑了,几乎是放声大笑。

“这话对你适用,对他不适用!”祁明鼻子都快给气歪了。

“我妈跟我说过这么一句,人活着就因为一口气儿,一个念性儿,只要他还有没达成的念性儿,他就死不了。”

“苏宇……你说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了……”

“那证明我还想说点儿什么,我要彻底灰了,我就不说了。”

三个人在医院几乎坐了一整夜,期间喝了无数杯速溶咖啡。高湆一直握着苏宇的手,苏宇一开始抽出了几次,后来也就懒得跟他挣拨了。天快亮的时候,他靠在了他的肩上,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了。

祁明一刻也没有合眼,一直盯着手术室外的那盏灯,可它一点儿都不配合,愣是不灭。

高湆安慰他说,这是好事儿,要是推进去就灭了你就哭吧。放心,这说明还有拾叨的前景,要不医生这么敬业干嘛?

四点多的时候初匀打过一个电话,问他在哪儿。不谋而合的,俩人都在医院,只是地点稍有变化。

祁明从电话中得知了初家的一团混乱,他本想安慰一下初匀,可却想不出怎么一个安慰法儿,他自己这边比他那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匆匆说了两句之后,他们就收线了。反倒是初匀安慰了祁明一番。

祁明觉得他说了那么多,只有一句话有用:你又不知道阎王爷的帐本儿,等吧。

是啊,生死有命。古往今来,哲学家们对人类生与死的问题进行了不懈的探讨,而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对生与死的论述却不使人感到沉重。他说:“一般人有时逃避死亡,把它看成是最大的灾难,有时却盼望死亡,以为这是摆脱人生灾难的休息。”

那么魏源,你现在盼望什么呢?生或死?你的态度,是不是就间接的决定了你的结果?

太阳从东边升起不过一个钟头,那盏灯终于灭了。大门开启的刹那,祁明甚至顾不得依偎在身边的那俩人的平衡,猛的从长椅上起身。

一个年轻的护士正在摘口罩,脚步匆匆,身后又跟出来一个年长的。

她说,“重病监护室那边准备好了么。”

她说,“安排了,我去药房。”

祁明窜到她们面前,整夜的劳累与无望的等待让他的胡子邋遢不堪,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几岁,“他怎么样?有没有什么……”

“先生麻烦您让一让。”小护士不客气的去推他。

“护士小姐……那个……他……”

“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一切等一下请你询问主刀的刘大夫。”年轻的护士显然不想跟祁明纠缠,脚步越发的变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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